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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群體結構分析

從光緒三十二年至宣統元年,新式司法官多為零星選任,人數不多;及至宣統二年司法官考試及其后分發各地實習,人數迅速增加,群體頗具規模。無疑,宣統二年司法官考試對該群體組合作用甚大,可以說是一個標界。故可以此事為標界點,把清末司法官群體分為前后兩個時期進行分析。

第一時期,即宣統二年以前的司法官群體,主要集中在大理院、京師各級審檢廳、直隸(天津)、奉天、吉林等地的審檢廳。其中也有部分人員(主要是大理院額外司員、京師各級審檢廳人員)是在宣統二、三年任命的,但數量較少,為便于分析計,列入第一時期。根據筆者查閱到的資料,有名可考者405人,分別如下:大理院,132人;參見《最新職官全錄》,大理院部分,宣統元年冬季、二年冬季、三年夏季刻本,清憲政編查館編,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影印室輯《清末民初憲政史料輯刊》第4~7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 《憲政最新搢紳全書》第1冊(下),大理院部分,京都榮寶齋,宣統辛亥秋季,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圖書館藏書;敷文社編《最近官紳履歷匯編》第1集,臺北:文海出版社,1970;程燎原《清末法政人的世界》,法律出版社,2003;黃源盛《民初大理院與裁判》,臺北:元照出版有限公司,2011,第23~30頁;韓濤《晚清大理院:中國最早的最高法院》,第373~410頁;等等。京師(除大理院外), 134人;參見《憲政最新搢紳全書》第1冊(下),京師高等、內外城地方、初級審檢廳部分,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圖書館藏書;敷文社編《最近官紳履歷匯編》第1集,臺北:文海出版社,1970;程燎原《清末法政人的世界》,法律出版社,2003; 《最新職官全錄》,京師高等、內外城地方、初級審檢廳部分,《清末民初憲政史料輯刊》第4~7冊;《各廳官員履歷冊》(宣統朝),一檔館藏法部·舉敘司檔案,檔案號:31724;等等。天津,63人;參見《法官任用(附書記官)》,一檔館藏法部·憲政籌備處檔案,檔案號:32203。奉天,35人;參見《奉天省各級審判檢察廳統計書》,第11~12、38~39頁,中國政法大學圖書館藏書。吉林,41人。參見《吉林提法司第一次報告書》,中國政法大學圖書館藏書。出身情況詳見表1。

表1 清末新式司法官群體出身情況統計(宣統二年之前)

說明:若出身及履歷信息中有畢業生(國內或海外)者,均以新式學生計,其實這部分人員中很多也同時擁有傳統功名。

清制規定,凡官之出身有八:一曰進士,二曰舉人,三曰貢生,四曰蔭生,五曰監生,六曰生員,七曰官學生,八曰吏。無出身者,滿洲、蒙古、漢軍曰閑散,漢曰俊秀。各辨其正雜以分職。崑岡等編《欽定大清會典》第7卷,上海商務印書館,宣統元年,第2頁。一般來說,出身有正途與異途之分。正途,即通過科舉考試取得進士、舉人、貢生(恩、拔、副、歲、優)等高級學銜,或由世襲特權獲得蔭生的功名而入仕的途徑;異途,即通過捐納獲得監生的功名,或因軍功而入仕的途徑。但正途與異途并非絕對不可逾越,“異途經保舉,亦同正途”,滿人可不循任官之常規。趙爾巽等:《清史稿》第12冊,中華書局,1977,第3205頁。依此考究宣統二年前的新式司法官群體,進士、舉人、貢生分別占12.1%、21.5%、16.0%,合計擁有高級學銜者為49.6%,若加上蔭生(占2.5%),正途出身者過半。監生、生員所占比例分別是22.2%、5.2%,較低級學銜者合計占比27.4%,不及1/3。新式學生占9.4%,比重較小,而且其中很多人員同時還擁有傳統功名。故總體而言,這一時期司法官群體多為擁有傳統功名者,且高級功名者比重很大,最顯著者,大理院的進士達25人,占實缺推檢人員58人的近一半。

這種人員結構狀況在宣統二年司法官考試以后改變較大。此次考試錄取841名,這些人員依其履歷大體可分為兩類:一為以新式法政畢業生資格參加考試并被錄取者,共383人,占錄取總數45.5%。二為傳統功名擁有者,如舉人(110人)、拔貢(99人)、優貢(30人)、副貢(12人);官僚體制內中下級人員,如州判(39人)、知縣(54人,多半是候補候選)、刑幕(89人)等,占總數54.5%。若檔案上記載生源履歷有多重身份,統計原則是一人只能統計一次,統計次序依次是:新式法政畢業生、舊式審判人員、傳統功名擁有者和候補候選佐雜人員。這種分類只是為了便于分析。實際上,這三類人員的邊界是模糊的,因為檔案上大部分錄用人員只注明一重身份(履歷),少部分人注明了兩重身份,估計還有些人還可能具有三重甚至多重身份,只是檔案上沒有記載而已。若從是否接受新式法政教育角度來看,可以說第一類是“新式”人員,第二類為“舊式”人員。與此前相比,這次考取人員中新式學生比重大幅度提升,但傳統功名者(多半也是中下級官僚)依然占據多數。

宣統二年司法官考試后,考取人員大部分發各地審檢廳實習,與此同時,籌設審檢廳工作在各省省會、商埠等城市大規模鋪開。至今筆者尚未覓見此時期司法官的完整資料,但根據一檔館藏較為系統的《法官名冊》(包括廣西、云南、貴州、河南、陜西、甘肅、奉天、吉林、山東、山西、江蘇、江西、福建、湖南14省,共436人)來分析,《法官名冊》(無朝年),一檔館藏法部·舉敘司檔案,檔案號:31704(廣西、云南、貴州); 31705(河南、陜西、甘肅); 31706(奉天、吉林、山東、山西); 31707(江蘇、江西、福建、湖南)。這些檔案的成檔時間應在宣統三年(少量在民國元年)。很明顯,這份檔案資料不完整,未能包括全國各個省份,但這是目前所能查閱到的關于清末司法官狀況信息最系統的檔案史料。頗能窺其大致狀況,茲整理統計如表2。

表2 清末14省司法官情況統計(宣統二年法官考試之后)

說明:(1)既是傳統功名也是新式學生者,分別計算;擁有多種傳統功名者,以高位者計一種;既是國內新式學堂也在海外學校就讀的新式學生,以海外學校計一種。(2)曾在中央各部院任職者,先前履歷記為中央;曾在地方府廳州縣任職者,先前履歷記為地方,從此履歷信息看,這些人員此前多為各府廳州縣的候補候選人員及佐貳官、屬官等。

對比表1與表2,不難發現前后兩個時期(亦可部分理解為中央與地方)司法官結構存在很大不同:從任用方式方面看,第一時期主要以指派、試署等方式選任;第二時期,通過考試選派者占總數的87.6%,占絕大部分。可見,至少從形式上看,在清末最后一兩年里司法官選任逐漸步入規范化的軌道。從教育背景考察,第一時期,高級學銜者中,進士、舉人、貢生分別是12.1%、21.5%、16.0%,共計49.6%;第二時期,進士、舉人、貢生分別是0.2%、15.9%、30.0%,共計占46.1%,就是說第二時期的高級學銜者比例有所下降,但降幅不大,問題是比重大小的排序發生變化,第一期高級學銜人數位次:舉人、貢生、進士,第二時期變為:貢生、舉人、進士。很明顯,新式司法機構在各地方籌設過程中,功名越高者在地方越少,擁有進士功名者多聚集在大理院和京師高等審檢廳。低級學銜者(監生與生員),第一階段,監生為22.2%、生員為5.2%,合計27.4%;第二時期,兩者分別為2.8%、11.7%,合計14.5%,降幅明顯。

與傳統功名者在總數中比例下降趨勢相反,受新式教育者的比例,前期為9.4%,后期急劇提升到47.7%(國內40.4%、海外7.3%)。前述宣統二年司法官考試,以新式教育畢業生資格參考并被錄取的人員占總考取人數的45.5%,兩數值甚為接近。這反映了清末法政教育的迅速發展,大量法政人員加入司法官隊伍中,促進了司法官朝專業化方向推進。不過,需要注意兩點:其一,包括法政教育在內的新式教育——一種現代性因素——在清末展開的不平衡性,法政教育與該地區社會、經濟、文化教育等因素相關。與其他省份相比,甘肅、陜西等省份的司法官群體中受新式教育者很少,這反映該地區法政教育、人才培養相對滯后,特別是甘肅,受新式教育者僅3人,而府廳州縣候補候選人員及刑幕等“舊人”則高達39人。山東情況可能是特例,15人全部未受新式教育,且無一人通過考選渠道選派,在此存疑。其二,從出身統計數據上看,清末地方司法官中“新式”人員雖占總人數近一半,似乎清末司法官群體已經很“新”了,至少是新舊參半了,但這些“新人”很多同時也是“舊人”,他們多半擁有傳統功名,且在清朝官僚系統中擔任地方候補、候選官員或佐貳官、屬官等。由于清末新政、立憲等制度變革,他們實現了現代轉型,身份由“舊人”變成“新人”,相應的,職業也由傳統的刑官、候選候補官員及佐貳官、屬官等轉變為現代的新式司法官——推事、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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