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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報告 General Report

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發展報告

摘要:高新技術產業在一國的國家競爭力構成中有著重要的地位,發展高新技術產業是提升國家競爭力的關鍵。事實證明,經濟領先國家的高新技術產業普遍具有良好的發展環境和條件。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經歷初創、高速發展、跨越與創新、戰略轉型幾個發展階段,在國民經濟中的重要性日益提升。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戰略支撐”。目前中國正處于效率驅動發展階段,在世界經濟論壇最新發布的國家競爭力排名中居世界第27位。未來隨著中國從效率驅動發展階段步入創新驅動發展階段,高新技術產業將對提升國家競爭力發揮出更重要的作用。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歷經萌芽、以并購換市場、通過并購獲取核心技術、以并購獲取具備創新能力的人才幾個發展階段,目前已成為發展壯大高新技術產業的重要途徑。2017年全年,高新技術產業并購達1372宗,交易金額達10726億元人民幣。展望未來,新一輪科技革命浪潮襲來,在我國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以及建設資本市場強國的背景下,驅動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核心要素將長期存在并不斷得到加強,高新技術產業并購也將持續健康發展,成為推動我國經濟從高速度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


關鍵詞:高新技術產業 并購國家競爭力 創新型國家


作為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主體,高新技術企業的發展模式主要有兩種:一是內生新建式發展,即通過調配內部資源、提高企業經營管理能力和技術研發水平來增強企業核心競爭力;二是外延式發展,即通過獲取外部的資源和力量來增強企業實力,這其中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并購。本部分從分析高新技術產業在提升國家競爭力中的重要作用入手,進而梳理境外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實踐,接下來分析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歷程以及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整體發展情況,并對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未來發展進行展望,為后文從不同角度深入研究高新技術產業并購奠定基礎。

一 全球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概述

(一)高新技術產業與國家競爭力

國家競爭力是指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一個國家與世界各國相比較,所能創造價值增加值和國民財富持續增長的能力。與綜合國力不同,國家競爭力主要依據經濟因素來衡量。有關國家競爭力的研究始于20世紀70年代末期,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如何提高國家競爭力已成為各國政府、企業、學者普遍關注的話題。以下從高新技術產業的視角去審視國家競爭力評價體系以及領先國家的發展數據,對高新技術產業在提升國家競爭力中的重要作用進行分析。

1.國家競爭力評價體系下的高新技術產業

目前在關于國家競爭力的研究評價體系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世界經濟論壇自1979年起就開始對國家競爭力進行系統研究,是從事競爭力排名最著名的機構之一,其每年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是當前世界范圍內關于國家競爭力最全面和權威的評價體系。雖然《全球競爭力報告》和其他國家競爭力評價體系并沒有直接將高新技術產業作為一項單獨的考察內容,但是國家競爭力評價體系中的眾多評價指標和因素均與高新技術產業存在密切聯系,以下結合世界經濟論壇《全球競爭力報告》采用的國家競爭力評價體系,分析高新技術產業對于提升國家競爭力的重要作用。

《全球競爭力報告》建立的國家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大體如下:報告通過三大“次指標”(subindex)和十二大“支柱”(pillar)構建了國家競爭力的基本評價框架。三大“次指標”分別是基礎條件、效能提升、創新和成熟度;十二大“支柱”分別是制度、基礎設施、宏觀經濟環境、健康與初等教育、高等教育和培訓、商品市場效率、勞動力市場效率、金融市場發展、技術就緒度、市場規模、商業成熟度、創新。其中,制度、基礎設施、宏觀經濟環境、健康與初等教育屬于基礎條件次指標;高等教育和培訓、商品市場效率、勞動力市場效率、金融市場發展、技術就緒度、市場規模屬于效能提升次指標;商業成熟度、創新屬于創新和成熟度次指標(見圖1)。《全球競爭力報告》依據人均GDP水平將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國家和地區劃分為三個階段(三個階段之間還包含兩個過渡階段):人均GDP 2000美元以下是要素驅動階段;人均GDP 2000~2999美元是要素驅動向效率驅動過渡階段;人均GDP 3000~8999美元是效率驅動階段;人均GDP 9000~17000美元是效率驅動向創新驅動過渡階段;人均GDP 17000美元以上是創新驅動階段。處于不同發展階段國家競爭優勢和經濟增長動力有所不同:處在要素驅動階段的國家競爭力主要來源于基礎條件次指標項下的四個支柱;處在效率驅動階段國家的競爭力主要來源于效能提升次指標項下的六個支柱;而創新驅動型國家的競爭優勢主要來自創新和成熟度次指標項下的兩個支柱。因此,《全球競爭力報告》對處于不同發展階段國家的次指標賦予不同權重,從而更有針對性地反映出處于不同發展階段國家的競爭力狀況(見表1)。

圖1 《全球競爭力報告》的國家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框架

表1 《全球競爭力報告》對經濟發展階段的劃分標準及子指標權重

從《全球競爭力報告》建立的國家競爭力評價維度來看,高新技術產業在國家競爭力的構成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用于具體評價國家競爭力的十二項支柱中的高等教育和培訓、技術就緒度(是衡量經濟體對新技術的吸收與獲取能力的指標)、商業成熟度、創新四項支柱與高新技術產業存在密切聯系;其次,創新和成熟度子指標之下包括商業成熟度和創新兩大支柱,且各占50%權重,這說明國家競爭力中的創新能力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研發、技術、專利、人才等要素的簡單疊加,而是更加強調通過創新要素和商業的結合使科技與經濟融合,推動經濟社會的進步與發展,這也就意味著旨在促進科技與經濟融合的高新技術產業對于提升國家競爭力中的創新驅動因素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最后,由于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國家經濟增長的驅動力不同,從要素驅動階段到效率驅動階段再到創新驅動階段,基礎條件子指標項下支柱的權重遞減,而創新和成熟度子指標項下支柱的權重遞增,這也充分說明隨著國家進入更先進的發展階段,創新因素對于提升國家競爭力將會起到日益重要的作用,而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正是提高創新能力的關鍵。

從《全球競爭力報告》的評價結果來看,一個國家/地區的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程度與其競爭力正向相關。2017年9月,世界經濟論壇發布了《2017~2018年全球競爭力報告》,瑞士連續九年全球競爭力排名第1,排在第2位至第10位的分別為美國、新加坡、荷蘭、德國、中國香港、瑞典、英國、日本和芬蘭,中國內地本次排名第27位,比上一年上升一位。分析競爭力排名居于前列國家/地區的具體指標,雖然各國、各地區在不同評價指標上的成績有高有低,有的甚至在某些評價指標上表現欠佳,但是排名居前的國家/地區具有一個特點,即在涉及創新、人才等與高新技術產業密切相關的具體評價指標上幾乎都有非常突出的成績,它們憑借這些指標的競爭優勢在競爭力的綜合排名中名列前茅。以《全球競爭力報告》排名第2位的美國為例,其人均GDP為57436美元,總人口為3.23億人,美國基礎條件子指標在全世界排名僅25位,其中宏觀經濟環境支柱更是排名第83位,但美國效率提升子指標排名世界第1位、創新和成熟度子指標排名第2位。再以《全球競爭力報告》排名第9位的日本為例,其人均GDP為38917美元,總人口為1.27億人,日本的基礎條件子指標較其他兩項子指標表現欠佳,世界排名第21位,其中宏觀經濟環境支柱排名第93位,但在基礎條件要素表現平平的情況下,日本依靠效率提升子指標(排名第10位)、創新和成熟度子指標(總排名第6位,其中商業成熟度支柱排名第3位,創新支柱排名第8位)的帶動,在國家競爭力的綜合排名中依然名列前茅,證明日本的創新驅動經濟發展程度較高。正如世界經濟論壇創始人兼執行主席克勞斯·施瓦布所講的那樣:“創新能力對一國全球競爭力的影響越來越大,其中人才發揮著最為關鍵的作用,我們正在進入一個‘人才資本主義’時代。未來的全球競爭力贏家,不僅需要具備健康的政治、經濟與社會體系,還要為應對第四次工業革命做好充足的準備。”陳頤、徐惠喜:《“創新+人才”成提升競爭力動力》,《經濟日報》2017年9月28日,第8版。總之,當今世界“創新+人才”已成為提升國家競爭力的重要動力,而與此同時,“創新+人才”也正是當前推動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核心動力,因此國家競爭力與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程度高度相關,通過“創新+人才”方式取得了高新技術產業大發展的國家,也必將大幅提升自身的國家競爭力。

從《全球競爭力報告》對國家競爭力的關注重點來看,高新技術產業對于國家競爭力的提升具有重要的意義。《2017~2018年全球競爭力報告》以金融危機后十年的數據為基礎,提出了三大關注重點。一是破壞金融系統的風險猶存。報告顯示全球金融機構穩健程度指標還未從金融危機的沖擊中完全恢復,鑒于金融系統在第四次工業革命中發揮著重要的創投促進作用,這一狀態需要得到各國高度重視。二是人力資本對經濟競爭力的增強作用。報告認為在機器自動化逐漸取代人工的進程中,保持勞動力市場靈活性和保護勞動者權益將有利于增強經濟發展的韌性和穩定性。三是創新成果轉化推動力欠缺。報告指出目前全球創新投資雖然數量不少,但沒能帶來預期中的生產力大幅提升,原因在于技術研發與推廣應用兩者間存在失衡現象。世界經濟論壇網站, https://cn.weforum.org/press/2017/09/GCR17。從報告所提出的三大關注重點可以發現,它們均與高新技術產業存在直接或間接的聯系:前兩項關注重點所涉及的背景情況——“第四次工業革命”和“機器自動化逐漸取代人工”正是高新技術產業不斷進步發展的結果,而解決第三項關注重點提及的“技術研發與推廣應用兩者間存在失衡”更是需要通過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來實現。因此,可以說高新技術產業是未來提升國家競爭力的關鍵所在。

綜上,通過對《全球競爭力報告》的研究分析可以發現,雖然國家競爭力評價體系并沒有直接對高新技術產業單獨進行專門評價,但是該評價體系中的眾多評價指標和因素均與高新技術產業存在密切聯系,目前中國正處于《全球競爭力報告》所定義的效率驅動發展階段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中國2016年人均GDP為53980元人民幣,2017年人均GDP為59660元人民幣。《全球競爭力報告》在對一國經濟發展階段進行劃分時主要以人均GDP為基礎,同時結合其他因素進行一定調整,具體方法見《2017~2018年全球競爭力報告》附錄A。《2017~2018年全球競爭力報告》將中國歸于效率驅動發展階段。,未來隨著中國從效率驅動發展階段步入創新驅動發展階段,創新和成熟度指標在評價國家競爭力中所占權重將從10%上升到30%,而基礎條件指標所占權重則從40%下降至20%,高新技術產業在國家競爭力的構成中將會具有日益重要的作用,是提升國家競爭力的關鍵。

2.從領先國家發展數據看高新技術產業

根據世界銀行公布的統計數據,2016年全世界各經濟體的國內生產總值(GDP)總量達75.8萬億美元。其中,美國以18.6萬億美元的GDP規模排名世界第一位,約占全球GDP總量的24.5%;中國以11.2萬億美元的GDP規模排名世界第二位,約占全球GDP總量的14.8%;排名第三、第四位的分別是日本和德國,GDP規模約為4.9萬億美元和3.5萬億美元,占全球GDP總量的比重分別為6.5%和4.6%(見表2)。美國、中國、日本和德國作為 GDP 規模世界排名前四位的國家,GDP 規模總和已經占到全球GDP總量的一半,可以說是經濟發展領先的國家。以下通過分析美國、中國、日本和德國與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相關的數據,從不同維度說明高新技術產業在世界領先國家的發展情況和重要作用。

表2 2016年GDP排名前20位國家 單位:百萬美元

注:采用現價美元計算。

資料來源:世界銀行。

(1)第一、第二、第三產業規模及GDP占比

從第一、第二、第三產業的規模及其GDP占比來看,中國、美國、日本和德國的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特別是第三產業)均在本國GDP中占據著非常高的比重,為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創造了良好的條件和基礎。整體來看,美國、日本、德國第三產業占GDP比重一直以來都穩定在68%以上。美國作為科技強國,2016年第三產業占比達到83.22%,日本為69.31%,德國為68.91%。在過去十幾年中,中國GDP呈現持續增長的趨勢,盡管最近幾年增速有所放緩,但復合增長率仍遠高于美國、日本和德國。中國GDP的增長主要來源于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快速增長。中國也是上述四個國家中第三產業占比最低的國家,不過最近幾年該比例逐步上升,并在2016年達到51.56%(2016年中國第一產業占比8.56%,第二產業占比39.88%)。中國在第二產業上長期以來積累的優勢(超過40%的 GDP 占比),以及近年來第三產業占GDP比重的快速增長,為日后高新技術產業的爆發式增長打下堅實的基礎。中國、美國、日本和德國歷年第一、第二、第三產業規模及占比分別見圖2、圖3、圖4、圖5。

圖2 中國歷年第一、第二、第三產業規模及占比

資料來源:Wind資訊。

圖3 美國歷年第一、第二、第三產業規模及占比

資料來源:Wind資訊。

圖4 日本歷年第一、第二、第三產業規模及占比

資料來源:Wind資訊。

圖5 德國歷年第一、第二、第三產業規模及占比

資料來源:Wind資訊。

(2)研發投入和專利申請量

在高新技術領域,研發投入是重中之重,世界各國對高新技術產業的重視也體現在其不斷增長的研發投入上。根據世界銀行公布的數據,2015年全世界研發投入規模排名前四位的國家是美國、中國、日本、德國,這與世界各國的GDP排名完全一致,充分說明大規模研發投入可以促進高新技術產業發展,進而有效推動本國經濟增長。2004~2015年見證了中國研發投入從世界排名第四到排名第二的進步:2010年中國研發投入達到1043億美元,首次超過德國(927億美元); 2013年中國研發投入達到1912億美元,首次超過日本(1710億美元);至2015年,中國研發投入達2286億美元,在保持全球第二的同時,與第三名日本(1440億美元)拉開了超過800億美元的差距,但仍只是第一名美國研發投入規模(5062億美元)的45% (見表3)。雖然中國的研發投入總規模與世界排名第一的美國仍存在巨大差距,但中國的研發投入占GDP比重呈現出相對較大幅度的增長趨勢,如果該趨勢能繼續保持,預期未來中國研發投入占GDP比重將達到美、日、德等發達國家的水平,高新技術產業也有望取得更大發展。

表3 中、美、日、德專利申請和研發投入情況

資料來源:世界銀行。

知識產權特別是專利技術對于高新技術產業的競爭發展有著重要的推動作用。在專利申請方面,根據世界銀行公布的數據,中國、美國和日本分別以1338503件、605571件、318381件位居2016年全世界專利申請量(居民和非居民)的前三位,德國則以67899件排在韓國(208830件)之后居于2016年專利申請量的第五位,各國專利申請量排名與GDP的排名也基本保持一致。近十幾年來,中國的專利申請量呈現高速增長的趨勢,一方面是由于知識產權保護意識不斷提升,另一方面也說明巨額的研發投入不斷產生高新技術成果。

(3)信息產業占GDP比重

信息產業是高新技術產業的代表,自20世紀90年代起,信息產業迎來了快速發展的高峰時期,并在很多國家成為國民經濟的支柱性產業,為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成為當今世界上最具戰略性意義的產業之一。綜觀中國、美國、日本和德國,信息產業均在GDP構成中占據了重要的地位。近十多年來,美國的通信技術生產行業及信息業占 GDP的比重始終保持在10.3%以上,遠超過其他國家,盡管其GDP占比的增速并不穩定,但是作為高新技術產業的典型代表,信息產業對于美國經濟的增長發揮了重要的推動作用。日本和德國的信息產業占GDP比重一直維持在5%左右這樣一個相對穩定的水平,雖然有所起伏,但始終是其國民經濟重要而穩定的增長點。與美、日、德相比,中國信息產業在GDP中的占比相對較低,約為2%~3%,但是在最近幾年具有較高的增速,這說明相對于發達國家已經成熟的信息產業,中國的信息產業具有巨大的市場發展潛力(見表4、圖6)。經濟領先國家信息產業在GDP構成中的比重總體呈上升趨勢,說明信息產業是一國經濟保持領先地位的關鍵因素之一。

表4 各國信息產業占GDP比重及占比增速 單位:%,百分點

資料來源:Wind資訊。

圖6 各國信息產業占GDP比重

總之,從第一、第二、第三產業規模及GDP占比、研發投入和專利申請量、信息產業占GDP比重幾個不同角度對GDP世界排名前四位國家進行分析的情況來看,美國、中國、日本和德國四國之所以在全世界處于經濟領先地位,是因為創新驅動經濟發展的程度較高,能夠有效通過“創新+人才”的模式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而“創新+人才”也正是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核心動力,因此經濟領先國家的高新技術產業普遍具有良好的發展環境和條件,高新技術產業也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

(二)海外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實踐

在高新技術產業發展過程中,除了產業自身發展規律和市場機制的作用之外,政策、產業集群和資金等因素對于高新技術產業發展都會產生重要的影響。由于經濟社會背景以及發展階段不同,世界各國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具體模式和路徑各不相同。本部分主要從高新技術產業政策、高新技術產業集群建設以及資本市場的角度,對海外領先國家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實踐進行簡要分析。

1.高新技術產業政策

高新技術產業的快速發展和繁榮正在成為全球經濟的新引擎,世界各國紛紛根據自身產業和科技的優勢與特點,制定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戰略并出臺相應的促進政策,把爭奪科技制高點作為國家戰略重點,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

(1)美國

在高新技術產業支持政策方面,美國是世界上最早重視并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國家,長期以來美國政府積極實施高新技術發展計劃,突出科學技術在政府決策中的重要地位,不斷推動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一直在全球高科技產業領域獨占鰲頭。

冷戰時期,美國為保持其對蘇聯的戰略優勢,投入巨資開發新式武器和尖端軍事設施。1983年里根政府提出“星球大戰計劃”,圍繞“星球大戰計劃”的研究開發,美國逐步形成了國防部、企業、大學三位一體的高新技術產業研究制造體系,并使美國在航空航天、核能開發和利用、生物工程、網絡和計算機等眾多高科技領域均處于世界領先地位。冷戰結束后,克林頓政府調整國家高科技戰略,將聯邦政府對科技研發投入的重點從國防轉向民用,并積極推動軍事技術向民用轉化。作為振興美國經濟的重要措施,1993年克林頓政府推出了發展高科技的《國家信息基礎設施行動計劃》,該計劃投資4000億美元建設國家信息基礎設施,被形象地稱為“信息高速公路計劃”。以這一行動計劃為代表的高科技產業政策的出臺,帶動了美國私營部門的投資,1991~1995年美國信息產業的民間投資年均增長率為19%, 1995~1999年信息產業的民間投資年均增長率達28%, 1999年美國全社會用于信息產業的投資達到5100億美元,較1995年增長110%,遠遠超過其他幾個大國的同類投資數額,美國的信息產業也一躍成為本國的主導支柱產業。自此美國信息產業蓬勃發展,美國在世界高科技產業中的制高點位置也進一步得到鞏固。此外,克林頓政府時期建立了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以保證國家對科技的投資在不同的聯邦研究與開發機構之間的協調,同時還成立了總統科技顧問委員會以便向總統提供有關科技問題的建議。在加快科研成果的商品化方面,美國聯邦政府以美國航空航天局技術轉讓系統為基礎建立了全國性的技術轉讓計算機網絡,將聯邦政府資助的有產業應用前景的技術成果納入該網絡,為全社會和產業界提供技術轉讓信息服務,從而推動科技成果商品化。據統計,1995~2001年間,以1995年購買力平價的美元計算,美國的研究與開發投入突破1500萬億美元,日本為620萬億美元,德國為300萬億美元OECD, OECD Science, Technology and Industry Scoreboard, Paris: 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2003.,美國研發投入的年平均增長率為5.4%,是五個工業發達國家(美國、日本、德國、法國和英國)中最高的。有針對性的戰略規劃加上大規模的科技研發投入成為美國提升高科技產業競爭力和綜合國力的重要策略之一。

2008年金融危機后,美國為振興經濟提出制造業復興計劃,推動包括智能制造在內的先進制造業發展。2009年美國發布了《重振美國制造業政策框架》; 2011年美國白宮發布了《先進制造業伙伴計劃》; 2012年奧巴馬宣布投入10億美元創設國家制造創新網絡,通過集合制造業企業、學術界和政府部門的力量確保美國在先進制造業領域的領先地位;2012年GE首次提出工業互聯網,并將此作為其實現數字化轉型的關鍵路徑,隨后IBM、思科、英特爾、微軟等巨頭紛紛在相關領域展開布局,目前美國工業互聯網發展已經取得初步成效,成為帶動經濟復蘇、拉動就業增長的重要力量;2015年美國白宮發布《美國創新新戰略》,主要發展九大戰略領域,分別為先進制造、精密醫療、大腦計劃、先進汽車、智慧城市、清潔能源和節能技術、教育技術、太空探索以及計算機新領域。此外,美國政府還將繼續投資有利于未來戰略計劃的通用技術,如納米技術、機器人技術和自動化系統、先進材料、生物學和工程學等。

(2)德國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德國戰時服務于軍事目的的高新技術迅速轉向民用,通過馬歇爾計劃的援助,德國經濟和制造業迅速恢復。從20世紀70年代起,德國經濟出現結構調整,開始邁向第三產業化,德國更加專注于知識密集型產業。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德國政府大力推行高新技術產業領域的規劃,提出了諸如“材料研究”“生物技術2000年”“超導技術”“1993~1996年信息技術”“1994~1999年微系統技術”“激光技術2000年”等一系列高科技支持政策。此外,在美國硅谷模式影響下,德國聯邦政府積極支持大學和工業企業合作建立技術園區,這些技術園區把科研和生產緊密地融為一體,使科研成果迅速轉化為生產力。到1997年,尖端技術已經占德國工業生產的11.7%,僅次于美國和日本。

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后,德國政府在高科技領域陸續制訂了面向制造業升級的“制造2000計劃”“制造2000+計劃”“微系統2000計劃”等。2000年后,德國政府又發布了旨在提升本國信息化水平的《2006年德國信息社會行動綱領》和《2006~2010年信息化行動計劃》等政策。為了鞏固并確保德國在國家競爭力和技術方面的全球領先地位,德國政府于2006年發布了《德國高技術戰略》,該戰略確立了健康和安全生活、通信和移動生活、技術跨界共三類十七個高技術創新范圍,并規劃了加強德國創新力量的政策路線。為應對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造成的影響,順應全球科技競爭的發展趨勢,2010年7月德國制定了《德國2020高技術戰略》。該戰略認為德國正面臨著幾十年以來最為嚴峻的經濟和金融形勢,而應對這一局面的有效方法是研究新技術、擴大創新,該戰略提出經濟與科學研究之間的聯合需貫穿于高技術戰略實施的整個過程,并規定到2015年政府在教育和科研領域投入占GDP的比重增加到10%。2014年9月,德國政府推出高科技戰略3.0——《新高技術戰略——為德國而創新》,它不僅強調技術創新,同時也強調與服務和社會功能相關的創新,圍繞創造經濟價值與提高人民生活質量明確了重點研發領域。

近年來,德國發布了多個重要的高科技戰略,工業4.0是其中的核心內容。面對發達國家再工業化和新興國家制造業轉型升級帶來的雙重壓力,為了進一步提升本國工業的競爭力,并在新一輪的工業革命中搶占先機,德國未雨綢繆地提出了工業4.0戰略。德國認為,到目前為止,人類社會已經經歷過三次工業革命:首先是18世紀末西方發達國家引入機械制造設備,進入工業1.0“蒸汽時代”;隨后是在20世紀初期采用電力驅動產品的大規模生產,進入工業2.0“電氣化與自動化時代”;接下來是20世紀70年代以IT技術和信息化為基礎的工業3.0“電子信息化時代”。當前則是工業4.0時代,即以信息物理系統為基礎的智能化生產,其主要特征就是綜合利用第一次和第二次工業革命創造的“物理系統”與第三次工業革命的“信息系統”,通過兩者之間的融合實現智能化生產。工業4.0是德國版的再工業化戰略,也是德國2006年《德國高技術戰略》和2010年《德國2020高技術戰略》的升級版。2011年4月,德國企業界在漢諾威工業博覽會上最早提出了工業4.0的概念;2013年4月,德國工業4.0工作組在漢諾威工業博覽會上正式發布了《保障德國制造業的未來:德國工業4.0戰略實施建議》;2013年12月,德國電氣電子和信息技術協會發表《德國工業4.0標準化路線圖》,進一步細化了工業4.0標準化路線圖。目前,工業4.0戰略已經成為德國的一項國家戰略,是德國政府制定的《德國2020高技術戰略》所提出的十大未來項目之一。展望未來,工業4.0戰略的發展前景非常值得關注和期待。德意志銀行在一份研究報告中引用了德國科學與工程院所得出的結論,認為樂觀地估計,工業4.0戰略可以幫助德國企業提高30%的勞動生產率。Stefan Heng,“Industry 4.0 Upgrading of Germany's Industrial Capabilities on the Horzion”, Deusche Bank Research, April 23th,2014.此外,德國信息技術、電信和新媒體協會同弗勞恩霍夫協會共同進行的一項研究工作認為,工業4.0除了可以顯著提升德國制造業的水平外,還將使六大行業受益,至2025年六大行業將多創造787.7億歐元的產值,每年增速提高1.7個百分點。BITKOM/Fraunhofer, Industrie 4.0 - Volkswirtschaftliches Potenzial for Deutschland, Berlin 2014, S.5.

總之,德國的高科技產業政策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一是注重高科技戰略的連續性制定,保證德國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在不同時期、不同領域都有明確路徑可循;二是近年來更加注重推行“信息產業+制造業”的發展方式,實施信息數字化戰略,實現產業協同創新發展;三是注重支持科技型中小企業的創新發展,比如聯邦政府啟動了中小企業專利行動,聯邦教研部實施了中小企業創新項目計劃,聯邦經濟技術部和德國復興信貸銀行設立了高科技創業基金等。

(3)日本

日本的國土狹小,資源貧乏,加之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企業研發能力不足,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主要采取快速模仿者戰略發展高新技術產業,倚重引進、模仿歐美各國的先進技術,1950~1978年間日本同美國簽訂了價值90億美元的各種技術合同,獲取了美國許多最新高科技成果,并借此實現經濟的超高速增長。但這種過分依靠引進技術的模式也帶來一系列問題:大量購買國外科技專利成果導致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自身的科技研發,隨著國際競爭日趨激烈,日本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大規模引進核心技術;再者,隨著產業結構由機械、化工等傳統產業向以電子信息產業為主的新興產業轉變,日本開始缺乏必要技術支撐和儲備。

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隨著自身科技實力不斷增強,日本從原來技術追趕的角色定位逐步轉變為技術領先國家。相應的,日本高新技術產業政策的重點也從先前的技術引進轉變為技術研發。在這以后,日本逐漸從貿易立國向技術立國轉型,技術立國也被確定為80年代日本發展的基本方針,日本較之以往更加注重支持和引導高新技術產業發展。1999年底,日本制定了2000~2010年的“國家產業技術戰略”,被列為日本21世紀第一個“科技基本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該戰略的發展重點包括生物、通信、機械、材料、醫療等16個高新技術產業領域。隨著國際競爭日趨激烈,2002年日本又提出知識產權立國戰略,特別是在2006年公布的“新經濟增長戰略”中將成為世界創新中心和強化國際競爭力作為目標。

可以發現,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隨著日本經濟經歷逐步恢復、高速增長、平穩增長、泡沫破滅以及經濟再次恢復,日本的高新技術產業政策也不斷進行著調整,先后經歷了技術引進、自主創新、技術立國和知識產權立國的轉變,并始終圍繞實現科技與經濟的協調發展來進行,可以說科技政策的適時調整轉變是日本高科技產業能夠得以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

(4)小結

通過對發達國家的高新技術產業政策進行分析可以發現,盡管不同國家在培育和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長期過程中采取的具體支持政策各有不同,但是在解決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共性問題上已經形成了一定的共識。各國普遍依據本國經濟發展階段和產業特點對高新技術產業發展規劃進行頂層設計,并將其上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從而為高新技術企業和各類產業創新主體提供各種支持并營造良好環境,引導帶動高新技術產業保持快速發展。

2.高新技術產業集群建設

(1)美國硅谷

在高新技術產業集群建設方面,美國積極發展高科技園區,為高新技術企業打造良好的發展環境和載體。美國是高科技園區的發源地,1951年美國斯坦福大學以660英畝土地和5億美元風險投資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高科技園區——斯坦福研究園區,而后迅速發展壯大成為舉世聞名的硅谷。自硅谷之后,美國又出現了沿波士頓128號公路兩側的科技園區、北卡羅來納州三角研究園、紐約的硅街、弗吉尼亞的硅土、波特蘭的硅林、鳳凰城的硅沙漠、明尼阿波利斯的硅雪堤等一大批類似硅谷的科技園,如今硅谷已成為全世界科技創新中心的代名詞。

硅谷泛指美國加州北起舊金山灣、南到圣何塞市的一條狹長地帶,約有300萬人口,只占美國人口的1%,但是卻創造了13%的美國專利。硅谷擁有50余名諾貝爾獎獲得者,集聚了世界上最多的千億美元級別的大公司,并不斷誕生能夠深刻改變人類生產生活方式的創新企業。硅谷不僅是推動美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而且也引領著全世界高科技產業的發展方向。美國硅谷所取得的成就吸引了全世界的關注,世界各國普遍效仿硅谷模式,將發展高新技術產業園區、高新技術產業帶、科學園區、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加工區、科學城和技術城等各種形式的高新技術產業集群,作為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重要舉措。

總結硅谷成功的原因,它不只是對智力、技術、人才和資金等大量生產要素進行集聚,更重要的是能夠將各種生產要素有效組合,在區域內形成緊密的社會網絡、開放的勞動市場以及有利于創新的社會文化環境,特別是區域內形成的追求卓越、鼓勵冒險、容忍失敗、樂于合作的獨特文化氛圍和精神,正是推動硅谷源源不斷誕生出偉大公司并且不斷迭代成功的關鍵性因素。一個顯著的比較是硅谷與美國另一個高科技產業集群——128公路地區,128公路地區與硅谷有著非常相近的條件,在128公路周圍有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兩所世界頂級高校,其所處的波士頓地區又臨近全球金融中心紐約,更有利于獲得高科技產業發展所需資金。憑借這些比硅谷更為有利的條件,128公路地區的高科技產業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甚至是領先于硅谷的,而現在的情況卻是硅谷蒸蒸日上,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硅谷地區營造并形成了一種有利于創新創業的文化。

(2)英國劍橋科技園

20世紀60年代初,劍橋大學在科學技術領域的領先地位吸引了一批小型高科技公司聚集在其周圍,但是由于當地政府并不鼓勵工業擴張,當時高新技術產業在劍橋并沒有得到充分的發展。隨著硅谷的示范效應日益顯現,世界各地出現了很多以復制美國硅谷為目標的高科技產業集群,這當然也引起了劍橋大學的關注。1969年劍橋大學提交了著名的莫特報告——《大學和以科學為基礎的產業關系》,提出要以劍橋大學的聲望和科技實力,吸引高科技企業聚集于劍橋地區。在此推動下,1970年劍橋大學三一學院在劍橋城以北創辦了歐洲最早的科技園——劍橋科技園。到了20世紀80年代,劍橋誕生了第一批電子高科技企業群,包括 Acorn 電腦、Sinclair 電子、Domino打印技術公司等。20世紀90年代中期,伴隨著劍橋高科技產業集群的不斷發展,風險資本開始大量進入,劍橋創新集群內部的企業吸引了全英國23%的風險資本,相當于全歐洲的8%范碩:《英國“劍橋現象”及其形成機理研究》,吉林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0。,這也證明了劍橋科技園進一步走向成熟。目前,劍橋地區的高科技產業集群聚集了超過4700家高科技企業,工作人員超過6萬人,總營業收入超過120億英鎊,該地區每10萬人申請專利的數量為341項,屬全英國最高,并且比排在第二位至第五位城市每10萬人申請專利數量的總和還多。www.cam.ac.uk/research/innovation-at-cambridge/innovation-in-numbers.經過四十多年的發展,劍橋已從最初的大學城逐步成為整個歐洲最為領先的高新技術產業集群。

長期以來,劍橋大學都處于科學技術研究的最前沿。20世紀70年代后大批高科技企業聚集于此,劍橋地區于短短幾十年時間從幾乎沒有現代化工業發展為擁有歐洲著名的高科技產業創新集群,這其中劍橋科技園無疑發揮著決定性作用。劍橋科技園的作用不僅僅是在形式上聚集了技術、產業、資本等硬件條件,最關鍵的是改變了劍橋地區的經濟發展模式,而在經濟發展模式轉變的背后實際上是文化的改變。劍橋科技園客觀上為本地區創新文化的形成營造了良好的氛圍和條件。劍橋科技園內存在大量各種形式的協會或組織,比如劍橋企業與技術俱樂部、劍橋高科技協會企業、劍橋網絡和劍橋創業學習中心等,這些組織成立的直接目的是為其成員服務,但是客觀上加深了高科技產業集群內部不同要素之間的聯系,有利于形成交流和擴散創新文化的內部網絡。

(3)日本筑波科學城

筑波科學城是日本最大的科學中心和知識中心,位于距東京約60公里的筑波山麓,總面積約為284平方公里,1996年日本制定的《科學技術基本規劃》將筑波科學城定位為信息、研究、交流的核心。目前,筑波科學城集中了超過300家科研機構,代表著日本最尖端科學研發水平,并且在眾多高科技領域取得創造性突破,培養出了4位諾貝爾獎得主。

與美國硅谷不同,日本筑波科學城采取了由政府進行投資和管理的模式,是典型的政府主導型高新技術產業集群。1963年筑波科學城正式開始建設,隨后幾十家研究機構及其工作人員遷至筑波科學城,從而形成了以國家實驗研究機構和筑波大學為核心的綜合性學術研究和教育中心。筑波科學城建立后的每個發展階段,日本政府都制定了相應的規劃,包括1970年的《筑波科學城建設法》、1971年的《筑波科學城建設規劃大綱》和1983年的《高技術工業集聚地區開發促進法》等。此外,1985年國際科學技術博覽會在筑波的成功舉辦極大地提升了筑波的國際知名度,從而吸引了大批國際研究人員和跨國研究機構入駐。自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日本全國30%的國家研究機構及40%的研究人員都集聚在筑波,國家研究機構全部預算的50%左右投資在筑波。

盡管筑波科學城在20世紀80年代曾經享譽全世界,但是由于科研與產業之間缺乏緊密聯系,筑波科學城的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并不突出,被外界稱為現代科技烏托邦。與硅谷的產、學、研協同發展機制不同,筑波科學城的發展實踐更加偏重于科學研究,政府主導的科技研發與市場之間存在脫節問題,相對于其在基礎研究領域的領先地位,筑波科學城的高新技術產業規模則明顯不足,與科研投入并沒有實現完全匹配。筑波科學城已意識到這一問題,開始改變由政府主導的發展模式,積極引入市場機制,促進政府、產業界和學術機構之間的協同發展,推動科研機構的市場化,鼓勵大學教師和科研人員等進行創業,帶動新技術的開發和新興產業的發展。

(4)小結

回顧世界各地著名高新技術產業集群的發展實踐,它們有些是以大學為依托、依靠市場力量自發聚集的,有些是以政府為主導建立的,后續通過對技術、產業、資本等因素的不斷聚集而逐步發展壯大。高新技術產業集群的建設是否能通過直接復制、模仿硅谷等地區同樣獲得成功?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實踐證明,當前高新技術產業集群的基礎是技術、產業、資本密切協同下的創新型經濟,而不是上述要素的簡單疊加,此外創新型經濟的核心是孕育形成創新文化。成功的高新技術產業集群注重在區域內為創新和創業營造濃厚的文化氛圍,從而吸引越來越多的社會成員加入其中,并與其他成員擁有共同的目標和想法,通過區域內大量企業家和企業所從事的創業活動,可以進一步促使形成更具包容性的區域創新文化,最終推動創新型經濟的發展,并使高新技術產業集群獲得繁榮和成功。

3.資本市場

(1)美國

美國的資本市場體系中,對高科技企業影響最大且最具特色的就是風險投資和納斯達克市場。回顧美國高科技產業近幾十年的發展軌跡,以硅谷和華爾街為代表,形成了科技產業、風險投資和納斯達克市場相互聯動、協同發展的良好運作機制。

美國是風險投資的發源地。1946年,全世界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風險投資公司——美國研究與發展公司成立。此后風險投資在美國迅速發展,極大地促進了高科技成果的商業化,有效推動了美國經濟的發展,英特爾、戴爾、微軟、蘋果等科技巨頭都是風險資本成功運作的典范。以風險投資領域的先驅——紅杉資本為例,自1972年成立以來投資了大量科技企業,其中包括蘋果、谷歌、思科、甲骨文、雅虎、PayPal等,其投資企業的總市值已超過1.4萬億美元,相當于納斯達克總市值的22%。風險投資對美國高科技產業發展的支持作用主要體現為有效推動了高科技的產業化。20世紀許多重要的高科技成果——從50年代的半導體硅材料,到70年代的微型計算機,再到80年代的生物工程技術,均是在風險投資的推動下從實驗室走向市場,并創造出巨大經濟價值的。進入20世紀90年代,美國步入了以信息產業為先導的新經濟時代,這一時期風險投資極大地支持了信息產業的發展,引導美國經濟從工業經濟時代步入知識經濟時代。據統計,1990~2000年間,美國的風險投資主要集中在軟件、IT服務、網絡及設備、電信等信息產業領域,投資規模遠超其他傳統行業,并呈逐年遞增的總體趨勢。僅就軟件業而言,1990年美國風險投資對軟件業的投資為5.19億美元,此后逐漸增加,到2000年已達到252.51億美元,除1993年外,軟件業一直是90年代美國風險投資規模最大的行業。資料來源:美國風險投資協會2013年年度報告。正是在風險資本的支持下,20世紀90年代美國的信息科技產業飛速發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逐步增強,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不斷提高,在美國經濟中占據重要地位。同時,信息產業的迅猛興起也為風險投資帶來豐厚回報,并與風險資本之間形成互動式發展,促進美國風險資本的投資規模進一步增加。20世紀90年代初,美國風險資本規模每年約為30億~50億美元,自1993年后風險資本開始快速增長,到1998年已超過200億美元,至1999年已超過500億美元。此外,風險投資對美國高科技產業的支持作用還體現在有效促進了高新技術產業集群的形成和發展。以全球聞名的硅谷為例,美國35%的風險資本投資于硅谷,超過50%的風險投資基金集中于硅谷。僅在硅谷門羅公園附近一條兩三公里長的沙丘路上,就匯聚了上百家頂級知名風險投資機構,這里被譽為“美國西海岸的華爾街”,聚集了美國風險投資總量三分之一的資金,投出了蘋果、谷歌、亞馬遜、Facebook等70%以上的美國成功科技企業。硅谷高科技產業集群聚集了大量處于初創期的優質中小型高科技企業,具有豐富經驗的風險投資機構經由金融、管理、科技等領域專業人才篩選出其中最具商業發展前景的項目,不僅為被投企業提供資金支持,而且提供制定發展戰略、對接資源等各種增值服務,為初創期科技企業進行孵化,客觀上進一步促進了高科技產業的集聚,成為高科技產業集群形成和發展的有力推動者。

全美證券經紀商協會自動報價系統簡稱納斯達克,創立于1971年,是全球證券市場中成長最快的以科技為主的證券市場,也是全球第一個電子股票市場。納斯達克主要為高科技企業和具有高成長性的中小企業服務,長期以來始終保持對高科技企業的吸引力,它是美國高科技產業重要的直接融資渠道,包括蘋果、微軟、谷歌、甲骨文等高科技領域的超級巨頭均在納斯達克進行融資。20世紀70至80年代,納斯達克市場經歷了初期的緩慢上漲,逐漸孕育培養出了大批成熟的高科技企業。20世紀90年代,隨著高科技企業開始在經濟中占據重要地位,納斯達克市場實現了快速增長。2006年納斯達克在進行分層制度改革后劃分為三大板塊:一是,納斯達克全球精選市場,主要服務于大型市值公司,采取嚴格的上市標準;二是,納斯達克全球市場,主要針對中型市值公司,采取相對較為嚴格的上市標準;三是,納斯達克資本市場,主要服務于市值較小的公司,規定的上市標準相對較低。納斯達克的分層制度構建起了一條逐漸優化的企業動態成長路徑,更加符合高科技企業的發展規律,使納斯達克可以為不同發展階段的企業提供更具針對性的服務,同時也創造了更多的IPO和轉板機會。當前,計算機、生物技術、電子通信、醫藥等高科技產業上市公司構成了納斯達克市場的最主要部分,市值排名前十位的公司幾乎都是高科技產業領先企業。可以說,美國的高科技產業很大程度上就是依托納斯達克發展起來的,納斯達克也因此被一些人稱為“美國高科技產業的搖籃”。以科技巨頭微軟為例,1986年微軟登陸納斯達克之前資產只有200萬美元,總收入為1.62億美元,自上市之后,納斯達克為其技術研發提供了至關重要的融資支持,微軟每一代新操作系統的成功研發與升級都離不開資本市場的融資支持,至2017年微軟的市值已超6500億美元,總資產超2000億美元,凈利潤約200億美元。與中國創業板相比,納斯達克市值排名前十位公司在市值規模、營業收入和營業利潤等指標上都遙遙領先于中國創業板市值排名前十位的公司,這也充分說明納斯達克在支持高科技上市公司發展方面的全球領先地位(見表5、圖7)。

表5 美國納斯達克與中國創業板市值排名前十位公司(截至2017年12月31日) 單位:萬美元

資料來源:Wind資訊(創業板市值排名不包括統計時停牌的公司)。

圖7 美國納斯達克與中國創業板市值排名前十位的公司總市值比較

總之,在美國資本市場中,納斯達克和風險投資共同構成對高科技企業的選拔機制,風險投資不斷發掘培育出具有潛力的高科技企業,并將其中的佼佼者推向納斯達克市場,而納斯達克市場則為風險投資提供了有效的投資退出渠道,使風險投資在獲取投資收益后可以對其他高科技企業繼續進行股權投資。

(2)英國

為滿足規模相對較小而不能符合主板上市條件的企業的融資需求,倫敦證券交易所于1980年建立了第一個二板市場——未上市股票市場(Unlisted Securities Market,簡稱USM)。USM設置了相對寬松的掛牌條件,掛牌成本也相對更低,1980~1987年有超過600家公司在USM掛牌,其中的108家后來轉板至主板市場。USM在整個20世紀80年代為英國眾多的中小型企業,特別是高科技企業提供了重要的融資渠道,也為投資于高科技企業的英國風險資本提供了退出渠道。但是在1987年之后受到全球股市下跌和發展策略不當等多重因素的影響,USM幾乎趨于停滯狀態,1993年倫敦證券交易所宣布關閉USM。

1995年6月,倫敦證券交易所在總結USM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新設立了另類投資市場(Alternative Investment Market,簡稱AIM)。AIM的定位是為資金相對匱乏的中小企業提供融資,支持中小型企業的后續長期發展。1995年AIM設立時上市公司只有10家,到1996年底上市公司就已達到200家,當年募集資金超過6.5億英鎊,AIM開始初具規模。2003年以來,AIM每年都有超過200家中小企業上市。2005年AIM有519家企業IPO,籌資額約115億美元,接近倫敦證券交易所主板市場水平。2006年7月,AIM上市公司超過1500家,市值約137億美元,成為繼納斯達克之后全世界規模最大的創業板市場。這一時期,AIM還加強了國際化進程,主動吸引優質的海外上市公司資源。由于納斯達克的上市標準和成本高于AIM,一些原本計劃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公司也選擇了AIM。到2007年,AIM海外公司的數量達到了歷史最高峰,在當時全部1694家上市公司中有1347家來自英國本土, 347家來自海外,當年AIM總市值達到976億英鎊。至2017年,AIM共有960家上市公司,總市值已達1069億英鎊,2017年全年IPO數量80家,籌集資金近16億英鎊。從1995年成立到2017年底,AIM已累計為上市企業籌集資金1063.4億英鎊,極大地推動了英國高科技企業的發展。London Stock Exchange: AIM Statistics.

AIM是目前緊隨美國納斯達克之后的全球領先創業板市場。在AIM設立的同一時期,歐洲國家的資本市場陸續成立了一批高科技創業板市場,包括泛歐洲的EASDAQ、法國的Nouveau Marche、德國的Neuer Market、比利時的Euro NM、意大利的Nuovo Mercato、荷蘭的Nieuwe Markt等。它們在剛成立兩三年時間里,受益于當時網絡概念股票和其他高科技股票的高漲,行情普遍良好,但隨著網絡泡沫破滅,大多數最終走向了衰落。2002年德國的Neuer Market關閉,隨后法國Nouveau Marche也終止運行,歐洲再沒有能和AIM相提并論的創業板市場。AIM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AIM雖然非常注重服務于高科技企業發展,但并不是高科技企業獨大,在服務于高科技企業發展的同時還吸引了具備高成長性的傳統行業企業。AIM更愿意將自己定位為高增長市場而不是創業板市場,與其他國家創業板大多強調上市企業的高科技屬性不同,AIM上市公司的行業結構呈現出更為多元化的特點,包括39個行業板塊、104個分板塊,AIM市值排名靠前的上市公司既包括醫藥生物等高科技領域企業,也包括來自零售、能源、建筑等傳統行業的企業,從而使市場具備了多元化的上市資源(見表6)。

表6 AIM市值排名前20位公司(截至2017年12月31日)

資料來源:倫敦證券交易所網站。

(3)韓國

韓國的科斯達克市場(Korea Securities Dealers Association Automated Quotation,簡稱KASDAQ)是目前新興市場中位居前列的創業板市場。科斯達克全稱為韓國證券交易商協會自動報價系統,是仿照美國納斯達克市場建立的創業板市場,其目的是為高科技公司以及中小企業提高融資,同時也為尋求高風險、高回報的投資者提供新型投資工具。

20世紀90年代,韓國政府在相繼出臺一系列政策以扶持中小高科技企業、推動風險投資發展的背景下,于1996年制定了《促進場外市場發展的方案》,隨后又出臺了創業板市場培育發展方案,并在1996年正式在場外交易市場的基礎上建立了科斯達克市場。科斯達克在成立后不久便取得了快速發展,1998年日均交易量只有55億韓元,到1999年4月就已增長到644億韓元,再到1999年6月又猛增至2322億韓元。科斯達克初期快速發展離不開政府支持,韓國政府為了促進高科技產業發展采取許多措施鼓勵創新型企業發展,為高科技企業創造有利的上市條件,給予在科斯達克上市企業稅收優惠。自1998年以來,韓國信息技術產業產值連續3年以平均28%的速度增長,其中科斯達克功不可沒。一方面,科斯達克的建立極大地促進了韓國風險資本行業的發展,1998~2001年韓國風險投資機構數量由2042家猛增到11000家,截至2006年風險投資公司數量仍保持平均每年增長10%以上欣士:《韓國KASDAQ:位居前列的新興創業板市場》,《深交所》2008年第1期。;另一方面,科斯達克為創業公司提供了持續的融資支持,并促進了公司治理結構的完善。在科斯達克市場的推動下,高科技產業逐步取代傳統產業成為韓國經濟增長的新動力。2005年,韓國交易所、韓國期貨交易所以及科斯達克合并成立了新的韓國證券期貨交易所,科斯達克成為韓國證券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到2005年底,科斯達克已擁有上市公司918家,市值總規模達700億美元,市場日平均交易額達到18億美元,以交易總額為標準衡量,科斯達克為全世界僅次于納斯達克的第二大創業板市場。2006年韓國加快了資本市場的國際化進程,開始允許外國企業在首爾綜合股市和創業板市場上市。2007年中國的三諾電子有限公司成為第一家在科斯達克上市的外國公司。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科斯達克市值大幅縮水,但隨著韓國經濟復蘇,科斯達克逐步走出危機,到2013年科斯達克上市公司數量超過1000家,市值超過80萬億韓元,此后科斯達克進入了相對平穩的發展期。截至2017年底,科斯達克上市公司數量為1245家,總市值已達225萬億韓元。資料來源:www.krx.co.kr。

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科斯達克已經成為為高新技術產業特別是中小型企業提供直接融資的重要資本市場,成功培育出了一批具備核心競爭力的高科技企業,比如韓國最大的生物制藥公司賽爾群以及全球第二大內存芯片制造商海力士等,這極大地促進了韓國高科技企業和創業企業的發展,為韓國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4)小結

高新技術產業需要大量持續的科技研發投入,沒有資金的支持,科學技術就難以最終轉化為現實生產力。資本市場將科技與資金更加緊密地連接在一起,加快了高新技術企業的研發速度,縮短了科技成果產業化周期,有效地促進了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可以說資本市場是當今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之一。特別是以納斯達克為代表的全球創業板市場與風險資本之間的協同,已經被證明是促進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有效模式:風險資本依靠自身專業技能發掘出具有商業化潛力的高科技企業,經過培養后推向創業板市場,創業板市場繼續為成長概念明確、發展潛力巨大的高科技企業提供金融支持,同時也為風險資本提供了投資退出渠道,使風險資本順利獲取收益后繼續投資于新的高科技企業,從而形成良性循環。

4.經驗與啟示

前文從理論角度對高新技術產業在提升國家競爭力中的重要作用進行了分析,并從實務角度對高新技術產業在世界領先國家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具體實踐進行了梳理,基于上述研究,本部分對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經驗與啟示總結如下。

(1)自上而下推動實施的國家戰略是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重要保障。

當前世界各國普遍重視通過發展高新技術產業提高本國的國家競爭力,紛紛從國家政策層面強化對高新技術產業的引導和協同,出現了高新技術產業政策上升至國家發展戰略的潮流和趨勢。1993年美國總統克林頓成立了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并擔任主席,同時成立了總統科技政策辦公室以協調所有聯邦機構在發展高新技術方面的工作。1994年日本設立了由首相村山富市領導的高度信息化社會促進本部,以領導和協調日本信息技術的開發和信息高速公路的建設。1995年俄羅斯成立了由總統葉利欽擔任主席的總統科技政策委員會和由政府總理主持的政府科技政策委員會。除了設置高規格的科技決策機構并由國家領導人直接領導外,各國政府更加強調根據本國的情況不斷調整和完善科技發展戰略,促進高新技術產業化,推動科技為經濟發展服務,通過發展高新技術產業來提升國家競爭力普遍成為國家科技政策中的核心內容。通過政策的傾向性規定以及政府的直接參與,一方面可以引導高新技術企業以市場為導向開展技術研發,另一方面可以進一步促進高新技術成果的產品化、商品化、產業化,再者還可以引導資源的合理流向,形成資源的集聚,促進高新技術產業的合理布局,增強本國高新技術產業的國際競爭力。

從國家層面上對高新技術產業實施統一的規劃、部署、協調,進而通過財政投入、稅收優惠、人才等專項政策加以具體貫徹落實,這種自上而下實施的國家戰略已被各國實踐證明是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重要制度保障。

(2)自下而上形成創新文化是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關鍵。

當今高新技術產業領域的競爭主要是圍繞創新展開的。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高新技術創新的周期已大幅縮短,從發現核裂變到制成第一個核反應堆僅用時四年,集成電路僅用七年就得到廣泛應用,激光器從發現到使用僅用一年,生物工程的擴展也只耗時幾年。創新已經成為高新技術產業立足和發展的根本,一個國家的高新技術產業如果不具備創新精神就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其他國家之后,無法主動引領未來前進的方向。

與傳統產業不同,高新技術產業中掌握著先進技術知識的人力資本對創新起到決定性作用,而人力資本作用的充分發揮則需要建立鼓勵和激發創新的良好文化氛圍。實踐證明,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等各種形式的高新技術產業集群是培育和孕育創新文化的重要載體。成功的高新技術產業集群之所以能夠推動高新技術產業發展,不僅僅是由于技術、人才和資金等要素聚集在同一區域,更重要的是對上述要素進行協同之后在區域內形成了互動式的創新網絡。這種具備濃厚創新文化氛圍的網絡如同一個不斷保持自我更新、持續向前進化發展的模板,一方面可以將優秀的創新型人才和企業不斷吸引匯集到本區域,另一方面大量人才和企業置身于這一整體環境之中,也更易于相互影響,激發出無限的創新火花,從而在技術環節取得突破,形成獨特新穎的商業模式,最終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如果一個高新技術產業集群只是對硅谷或中關村等成功案例進行了簡單模仿,把技術、人才、資金等要素機械化地聚集,那么尚不足以真正推動高新技術產業持續發展。究其原因,這種操作模式只模仿了硅谷的外在形式,并沒有在區域內營造出類似硅谷的創新文化精神,因此也就難以像硅谷一樣真正取得成功。

從具備創新精神的高新技術企業和企業家,到形成創新網絡的高新技術產業集群,再到建立起完備創新體系的創新型國家,高新技術產業在自下而上形成的創新文化驅動之下才能在新一輪全球競爭中贏得戰略主動。

(3)資本市場是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重要支持力量。

各國的實踐經驗表明,培育高新技術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以及實現高新技術產業化都離不開完善的資本市場支持。首先,在傳統的間接融資體系之下,銀行等金融機構的風險偏好相對較低,難以完全滿足以高風險、高收益為主要特點的高新技術產業的融資需求,而成熟資本市場所建立的直接融資機制能夠將產業與資本有效對接,具備高成長性的高新技術企業可以滿足一部分能夠承擔高風險的投資者的投資偏好;其次,多層次資本市場可以有針對性地滿足不同發展階段高新技術企業的需求,并且高新技術企業在上市后還可以通過資本市場進行再融資、股權回購、并購重組等一系列資本運作,有效助推高新技術企業的發展;最后,資本市場的流動性和退出機制為風險資本提供了穩定的投資退出渠道,有利于激發風險資本對處于早期初創階段高新技術企業的支持。從另外一個角度,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反過來又可以進一步擴大資本市場的規模,優化資本市場的結構和體系,為資本市場不斷注入新的生機與活力,防范金融泡沫與風險的發生,推動資本市場的持續健康發展。

可以發現,高新技術產業與資本市場之間存在彼此影響、相互依托的關系,建立層次分明、功能健全的資本市場體系,對于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二 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概述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高技術產業經過近70年的發展,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大到強,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中國的高新技術產業大致經歷了如下幾個發展階段。

(一)新中國成立初至20世紀70年代:初創期

新中國成立之初,我國尖端科學技術在基礎極其薄弱的情況下先行在原子能工業和航空工業等軍事高技術領域實現突破,取得以“兩彈一星”為標志的高技術成果,鞏固了國防并提升了國際地位。至改革開放前,我國發展高科技的實踐主要是堅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方針,發揮計劃經濟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依靠自身力量集中資源在重點領域和前沿項目上實現突破,啟動了航空、核能、電子、自動化等一系列現代科技研究工作,建立起一批新興工業部門,為后續高技術產業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受限于國際形勢、國內經濟社會基礎和發展意識等因素,總體看基本沒有推動高科技產業化。

(二)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高速發展期

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科學技術在全世界范圍內高速發展,最新科技成果被迅速推廣應用,科技與經濟間的結合日益緊密,高新技術產業開始蓬勃興起,極大地提高了社會生產力。20世紀80年代中期,我國第一次從總體上對高新技術產業進行系統規劃,拉開了大規模有組織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序幕。根據世界新技術革命浪潮的趨勢和國內經濟建設的需要,鄧小平同志提出“中國必須發展自己的高科技”“發展高科技,實現產業化”等重要論斷,做出一系列推動高科技發展的重大戰略決策,并決策啟動了“863計劃”,高新技術產業迅速向相關領域擴展,為經濟發展服務。隨后與“863計劃”相銜接的“火炬計劃”正式實施,有效促進了高新技術研究成果的商品化,極大地推動了我國高新技術的產業化和國際化。特別值得一提的是,1988年5月,經國務院批準,我國第一個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中關村科技園區的前身——北京市新技術產業開發試驗區正式成立,由此在全國范圍內拉開了高技術產業開發區建設的序幕。高新技術產業具有較強的集群性,高技術產業開發區的廣泛設立為高科技企業參與自主創新提供了重要載體和環境,建設高技術開發區也成為我國大力推動高技術產業化的一項重要戰略舉措。這一階段,在政策的推動和引導下,聯想、華為、四通、北大方正等一大批高新技術企業開始逐步成長壯大,在引進和吸收國際先進技術基礎上,研制開發出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成為高新技術領域具有代表性的企業,并對日后我國高技術產業化起到了巨大推動作用。

進入20世紀90年代,我國進一步加快高新技術產業化道路的探索,不僅強調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重要性,而且針對高新技術產業制定一系列具體的扶持措施,并重點從財稅和信貸等方面為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創造良好條件。這一時期我國高新技術產業進入高速發展階段,產業規模迅速擴大,產業門類不斷健全,民營科技企業異軍突起,形成微電子、信息、自動化控制、光機電一體化、生物工程、航空航天、激光技術、新材料、醫藥和海洋工程綜合發展的良好格局。相關統計數據顯示,1995年我國高技術產業工業增加值1081億元,工業總產值4098億元,利稅總額326億元,產品銷售收入3917億元,高技術產業工業增加值占制造業增加值比重為6.2%,占GDP比重為2%,此后高新技術產業一直保持高速增長(見表7、圖8)。特別是在20世紀90年代末期,隨著互聯網產業蓬勃興起,新經濟概念開始生根發芽,一大批高科技公司如雨后春筍般出現,這一時期成立的騰訊、阿里、京東、百度、搜狐等企業日漸脫穎而出,成為中國高新技術創新型企業中的領軍者。

表7 1995~2000年我國高技術產業主要經濟指標

資料來源:《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2002年)。

圖8 高技術產業工業增加值占制造業增加值及GDP的比重

資料來源:《中國科學技術指標》(2002年)。

(三)2000~2012年:跨越與創新期

進入21世紀,以信息技術、生物技術和納米技術為代表的科學技術取得新的重大突破,高新技術產業交叉融合趨勢明顯,不斷向各領域滲透,影響改變著社會發展進程。在新世紀科技革命背景下,經濟增長方式逐漸從過去以土地、勞動力和資本等傳統生產要素為主轉為以知識、技術和信息等新興生產要素為主,以高新技術為基礎的高新技術產業成為知識經濟時代的主導產業,并積極帶動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科技創新已成為引領經濟發展的第一動力。

這一時期,我國高新技術產業改變過去粗放型發展階段依靠“引進技術”和“以市場換技術”的實踐,更加注重培養自主創新能力和核心技術競爭力,高新技術產業的基礎研發更加受到重視,關鍵核心技術研究進一步得到加強,高新技術產業進入跨越式大發展時期,發展模式從數量擴張型向質量效益功能型轉變、從投資驅動型向自主創新型轉變,節能環保、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高端裝備制造、新能源、新材料、新能源汽車等戰略性新興產業成為重點發展方向,技術含量高、要素消耗少、人力資源得到充分發揮的高新技術產業結構正在逐步形成。在這一發展階段, 2000年我國高技術產業工業增加值為2759億元,工業總產值達10411億元,利稅總額1033億元,產品銷售收入10034億元,高技術產業工業增加值占制造業增加值比重為9.2%,占GDP比重為3.4%;至2007年,高技術產業工業增加值已達到11621億元,工業總產值達50461億元,利稅總額3353億元,產品銷售收入49714億元,高技術產業工業增加值占制造業增加值比重為12.4%,占GDP比重為4.5%;再到2012年,我國高技術產業主營業務收入達102284億元,利潤總額達6186億元(見表8、表9)。

表8 2000~2007年我國高技術產業主要經濟指標

資料來源:歷年《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

表9 2008~2012年我國高技術產業主要經濟指標

資料來源:歷年《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

(四)2013年至今:戰略轉型期

在物理、數字和生物等高新技術的融合下,新一輪產業革命成為當今時代發展的主流,集成電路行業正在從“硅時代”邁向“石墨烯”時代,移動通信開啟5G,軟件進入“云時代”,以移動互聯網技術為依托的共享經濟蓬勃發展。為應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挑戰,2015年我國發布《中國制造2025》,明確了“九項戰略任務”和“十大產業發展重點”,組織實施“五項重大工程”,以實現我國制造業整體水平和國際競爭力的提升,增強我國綜合國力。2016年,中國杭州舉行的 G20峰會通過了《二十國集團創新增長藍圖》,提出了以“創新、新工業革命、數字經濟和結構性改革”為核心的經濟增長模式。第四次工業革命以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成為亮點,將數字技術、物理技術、生物技術有機融合在一起,具有深度網絡化、綠色化、智能化和生產組織方式分散化等趨勢,突出特點表現為信息技術深度應用于制造領域,從而使制造方式發生根本性變革;顛覆性技術交叉應用于多個領域,從而使產業部門發生重大變化;智能產品推動社會進步,深刻影響社會、經濟、文化生活。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時代背景下,以《中國制造2025》等政策的實施為引導,我國高新技術產業正在推動實現從中國制造到中國創造、從中國速度到中國質量、從中國產品到中國品牌、從制造大國向制造強國的轉型升級。

2016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科技創新大會、兩院院士大會、中國科協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發表了“為建設世界科技強國而奮斗”的重要講話,吹響了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號角。講話確立了把我國建成世界科技強國的“三步走”路線圖,即到2020年時使我國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到2030年時使我國進入創新型國家前列,到新中國成立100年時使我國成為世界科技強國。講話指出,“經過改革開放30多年努力,我國經濟總量已經居世界第二。同時,我國經濟發展不少領域大而不強、大而不優。新形勢下,長期以來主要依靠資源、資本、勞動力等要素投入支撐經濟增長和規模擴張的方式已不可持續,我國發展正面臨著動力轉換、方式轉變、結構調整的繁重任務。現在,我國低成本資源和要素投入形成的驅動力明顯減弱,需要依靠更多更好的科技創新為經濟發展注入新動力;社會發展面臨人口老齡化、消除貧困、保障人民健康等多方面挑戰,需要依靠更多更好的科技創新實現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生態文明發展面臨日益嚴峻的環境污染,需要依靠更多更好的科技創新建設天藍、地綠、水清的美麗中國;能源安全、糧食安全、網絡安全、生態安全、生物安全、國防安全等風險壓力不斷增加,需要依靠更多更好的科技創新保障國家安全。所以說,科技創新是核心,抓住了科技創新就抓住了牽動我國發展全局的牛鼻子”。習近平總書記在“科技三會”的講話是新形勢下引領我國加快科技創新步伐的根本遵循和行動指南,在我國全力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進程中,中國高新技術產業未來將更加牢固地樹立新發展理念,不斷提升自主創新能力,為經濟發展注入新動能。

2017年10月,黨的十九大勝利召開,習近平總書記所做的重要報告為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指明了方向。十九大報告指出“加快建設制造強國,加快發展先進制造業,推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在中高端消費、創新引領、綠色低碳、共享經濟、現代供應鏈、人力資本服務等領域培育新增長點、形成新動能。支持傳統產業優化升級,加快發展現代服務業,瞄準國際標準提高水平。促進我國產業邁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培育若干世界級先進制造業集群”。十九大報告強調,“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戰略支撐。要瞄準世界科技前沿,強化基礎研究,實現前瞻性基礎研究、引領性原創成果重大突破。加強應用基礎研究,拓展實施國家重大科技項目,突出關鍵共性技術、前沿引領技術、現代工程技術、顛覆性技術創新,為建設科技強國、質量強國、航天強國、網絡強國、交通強國、數字中國、智慧社會提供有力支撐。加強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強化戰略科技力量。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建立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加強對中小企業創新的支持,促進科技成果轉化”。黨的十九大明確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這是我國發展新的歷史方位,新時代對高新產業發展提出了新要求,傳統的依靠要素簡單擴張的發展模式已難以持續,因此必須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通過高新技術產業的跨越式發展推動實現科技強、產業強、經濟強、國家強。

從相關統計數據來看,2013年我國高技術產業主營業務收入(產品銷售收入)為116049億元,利潤總額為7234億元;2015年高技術產業主營業務收入已達到139969億元,利潤總額達8986億元,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的比重為11.8%,高技術產業投資32598億元,占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為5.9%; 2016年我國高新技術企業數量為30798家,高新技術產業主營業務收入達到153796億元,利潤總額為10302億元,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的比重為12.4%。資料來源:歷年《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歷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高新技術產業與資本市場之間相互促進、共同發展,高新技術企業已逐步成為當前我國上市公司的中堅力量。從高新技術領域比較有代表性的幾個行業的上市公司情況來看,航天航空與國防,制藥、生物科技與生命科學,信息技術,以及電信服務行業A股上市公司的市值總和從1991年的18億元起總體呈增加趨勢,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和2010年分別出現爆發式增長,至2017年,上述高新技術領域代表性行業的上市公司市值總和已接近11萬億元,占A股全部上市公司總市值的17.8%,可以說目前高新技術企業已在我國資本市場上占據了重要的地位(見表10)。

表10 高新技術領域代表性行業A股上市公司市值情況統計 單位:百萬元人民幣

資料來源:Wind資訊。

總體來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發展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經濟總量和綜合國力大幅增長,經濟結構持續優化,伴隨著經濟的持續快速發展,我國高新技術產業經歷初創、高速發展、跨越與創新以及戰略轉型幾個發展階段,不僅總量規模迅速擴大,而且在國民經濟中的支柱性產業地位和重要性日益提升,為加快經濟結構調整和經濟增長方式轉變做出了重要的貢獻,成為經濟新的增長點和推動力。

三 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發展概述

高新技術產業作為創新主導型產業,兼具技術密集和資金密集的特性,充分而有效率的金融支持是高新技術產業得以順利發展的重要條件之一。隨著高新技術產業進入新的發展階段,新技術、新產品、新模式、新業態快速發展,未來制約其發展的瓶頸不僅是技術本身,還包括技術發展所倚賴的充足的投資與金融支持。作為資本市場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的重要方式,并購無疑將在推動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方面扮演日益關鍵的角色。高新科技企業并購在很多方面與其他類型企業的并購具有相同點,遵循并購的一般性規律,同時高新科技企業作為實現前沿科學和先進技術商業化的經濟組織,具有研發投入大、風險高、成長速度快、規模經濟優勢強、收益回報豐厚以及無形資產比重大等特點,因而高新科技產業并購還具有自身獨特的規律。以我國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歷程為背景,結合并購市場的整體情況,我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自改革開放以來大致分為如下幾個發展階段。

(一)20世紀80年代: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萌芽階段

20世紀80年代,我國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過程,大量資產沉淀在經濟效益不佳的國有企業,隨著企業經營自主權的擴大,出現了國有企業之間的兼并收購,以達到促進企業優勝劣汰和調整產業結構的目的。1984年,保定市紡織機械廠和保定市鍋爐廠以承擔被兼并企業全部債權債務的方式分別并購保定市針織器材廠和保定市風機廠,開創了我國企業并購的先河。隨后優勢企業開始通過半市場、半行政化的并購活動來整合虧損企業。1989年我國出臺了第一部有關企業并購的法規——《關于企業兼并的暫行辦法》。總體來看,20世紀80年代企業并購活動還沒有形成規模,參與主體通常為國有企業,不僅形式單一而且帶有明顯的行政干預色彩,并購動因主要是解決企業虧損、卸掉財政包袱和安置就業。具體到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由于當時并購的最主要動機是解決國有企業虧損問題,而高新技術企業多數還處于成長發展時期,加之資本市場尚不發達,高新技術產業并購只是處于萌芽階段,不過一批領先高新技術企業已經為日后實施并購積累了實力。

(二)20世紀90年代:以并購換取資金、市場、渠道等資源

20世紀90年代,我國經濟體制改革在各個領域取得重大進展,并購所需要的制度基礎和市場化交易平臺逐步完善,企業開始更多地通過資本市場實施并購。1990年上海證券交易所和深圳證券交易所先后成立,各地也紛紛設立產權交易中心。1993年國務院證券委員會發布《股票發行與交易管理暫行條例》, 1999年《證券法》正式開始實施。基于并購的市場環境逐步形成,1993年發生了中國上市公司第一起并購事件——深圳寶安集團收購上海延中實業,1994年出現了中國證券市場第一起協議收購、同時也是中國第一起完整意義上的借殼上市——珠海恒通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并購上海棱光實業股份有限公司,1995年發生了中國第一起外資并購——日本五十鈴自動車株式會社與伊藤忠商社聯合協議收購北京北旅未上市流通法人股。這一時期,國有股劃撥、外資企業收購國內企業以及法人股協議轉讓等多種并購形式開始出現,不過并購參與方仍然以國有企業為主,并購的總體規模相對偏小。

20世紀90年代,我國高新技術產業蓬勃發展,產值快速增長,利潤逐年增加,技術進步明顯,高新技術產業領域的并購隨之進入起步階段。1998年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強技術創新,發展高科技,實現產業化的決定》,明確提出要培育有利于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資本市場,優先支持有條件的高新技術企業進入國內和國際資本市場。這一時期,高新技術產業并購主要是由技術水平高、需要融資支持的高新技術企業與融資能力強、創新能力不足的上市公司之間借助資本市場實施,從而實現優勢互補:一方面,具有資金和機制優勢的上市公司通過并購非上市高新技術企業進入高新技術領域,從而實現公司戰略調整和轉型升級,如復星實業1998~1999年并購上海五洋藥業健康產品有限公司、上海實業醫大生物技術有限公司、上海創新科技公司;另一方面,在產品和技術方面具有優勢的高新技術企業也在主動尋求控股上市公司,從而打通直接融資渠道,并獲得上市公司的銷售渠道和市場知名度等各種資源,如1998年北大青鳥收購北京天橋,1999年鼎天集團收購東方電工,1999年紅桃K集團收購東湖高新等。除此之外,一些實力雄厚的大型高新技術企業開始通過并購其他高新技術企業來擴大市場份額,實施產業整合,擴展和完善企業價值鏈條,實現協同效應,比如1999年上市公司清華同方通過換股方式收購當時國內最大的中高壓瓷介電容器生產商魯穎電子,從而快速進入電子元器件領域,這也是我國首起以股權交換方式實施的并購交易。總之,此階段高新技術產業并購與其他行業的并購區別還不是非常明顯,都主要通過并購來獲取資金、市場和渠道等資源。

(三)2000~2012年:技術獲取型并購成為主流

2000年以來,隨著相關政策和市場環境的進一步規范,并購特別是上市公司并購進入快速發展階段。在1999年7月《證券法》實施后,證監會相繼于2001年頒布《關于上市公司重大購買、出售、置換資產若干問題的通知》, 2002年頒布《上市公司股東持股變動信息披露管理辦法》《關于向外商轉讓上市公司國有股和法人股有關問題通知》《利用外資改組國有企業暫行規定》《上市公司收購管理辦法》, 2003年頒布《外國投資者并購境內企業暫行規定》,我國并購重組的政策法規體系更加完備。此外,2005年證監會啟動上市公司股權分置改革,解決了中國證券市場原有的二元結構問題,國有股和法人股自此在二級市場上可自由流通,從而為市場化并購進一步鋪平道路。這一時期,隨著政策的完善和資本市場效率的提升,并購的形式不斷創新,并購的質量進一步優化,市場化并購取代政府主導的并購成為主流,更為重要的是企業并購的動機進一步成熟,不再只是簡單追求擴大市場規模,而是更加注重進行資源整合和提升企業競爭力的戰略并購。

在高新技術產業并購方面,進入21世紀,高新技術飛速發展,人類社會從工業經濟時代邁向知識經濟時代,經濟發展方式從資源密集型轉為技術密集型,高新技術產業在推動經濟發展中發揮著更為關鍵的作用,而并購在促進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方面也扮演著更為重要的角色。以高新技術產業領域中具有代表性的幾個行業為例,其并購交易的數量和金額情況可以大體反映出同時期中國高新技術行業并購的整體發展狀況:2000~2012年,信息技術行業并購交易金額3041億元;制藥、生物技術與生命科學行業并購交易金額1287億元;航空航天與國防行業并購交易金額236億元;電信服務行業并購交易金額8858億元。

這一時期,我國推動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政策模式從原先單一依靠科技政策轉為科技政策與經濟政策協同并舉,資本市場特別是并購重組對于高新技術產業的支持助推作用得到進一步發揮。2006年國務院發布《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2006~2020年)》,明確提出“積極推進創業板市場建設,建立加速科技產業化的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鼓勵有條件的高科技企業在國內主板和中小企業板上市。努力為高科技中小企業在海外上市創造便利條件。為高科技創業風險投資企業跨境資金運作創造更加寬松的金融、外匯政策環境”。在政策引導下,高速發展的高新技術企業逐步成為我國上市公司的中堅力量。據統計,截至2010年初,滬深兩市上市公司總計1723家,高新技術產業上市公司609家,占上市公司總數的35.5%,其中滬市主板244家、深市主板101家、中小板229家、創業板35家。科技部火炬中心高新技術企業處:《中國高新技術企業發展環境及相關政策淺析》,《中國科技產業》2012年第11期。與傳統的資源密集型產業相比,高新技術產業屬于技術密集型產業,其研究開發成果基本以無形資產形式存在,高新技術企業擁有核心產品和技術的數量越多、質量越高,其盈利能力通常就越強,因此知識產權等無形資產對于高新技術企業發展愈發起到決定性作用,設備和廠房等有形資產的作用則退居相對次要地位。鑒于我國高新技術產業仍存在大而不強的問題,高新技術企業除加大研發投入、設立海外研發機構、建立技術聯盟和委托研發外,還更加注重運用國內和跨境并購整合外部資源,在短時間內以相對較低的成本增強企業研發實力和自主創新能力,快速實現技術升級。此時,高新技術企業并購戰略的重點不再僅僅是獲取資金、渠道、市場或有形資產,而是有針對性地獲取關鍵技術等知識資源和經驗。這種以獲取更先進核心技術為目的的技術獲取型并購成為我國高新技術企業實現技術跨越和轉型升級的有效手段。通過技術獲取型并購,我國高新技術企業獲取了外部技術資源和能力,經過技術整合產生協同效應,形成新技術、專利和產品,從而提升了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例如,2000年激光產業龍頭華工科技收購擁有國際領先水平高速無線互聯網技術的民營高科技企業武漢漢網高技術公司,從而搶占國際高速無線互聯網技術制高點;2001年浙江民營企業華立汪氏收購美國飛利浦公司CDMA研發部門,獲得CDMA手機芯片軟件設計及整體參考設計相關技術,進而進入移動通信產業上游;2003年京東方科技收購韓國現代顯示TFT-LCD業務,從而掌握液晶平板顯示技術的核心部分;2004年聯想收購IBM個人電腦業務,取得了 IBM 個人電腦的銷售網絡、員工和知識產權,特別是擁有了IBM在美國和日本的研發中心,從而吸收其先進技術,鞏固其國內PC市場霸主的地位。

在這一時期,2008年發生的全球金融危機對我國高新技術產業增長產生一定影響,但是一部分自主創新能力強、具備核心競爭力的高新技術領先企業經受住復雜市場環境的沖擊,并且能夠化危機為契機,充分利用金融危機后各種成本相對偏低的機會,在全球范圍實施并購獲取關鍵技術,進一步提升了企業核心競爭力,可以說在經濟下行周期,并購對于我國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起到了一定支撐作用。比如,浙江吉利控股集團于2009年并購世界第二大自動變速器生產商澳大利亞DSL,從而直接掌握了汽車變速器技術,2010年吉利與因金融危機受到重創的福特公司達成協議,從后者手中收購沃爾沃汽車公司,從而獲得具備國際競爭力的汽車核心技術、國際知名品牌、全球研發與營銷網絡。通過一系列技術獲取型并購,吉利跨越式地提升了企業核心競爭力,并于2012年首次進入《財富》世界500強企業。再比如,聯想集團自2009年起至少實施了六次跨境并購:2011年聯想并購日本電氣株式會社(NEC)個人電腦業務,并與NEC成立合資公司,該合資公司成為日本市場最大的PC廠商,通過此次并購聯想掌握了超過3800項專利組合,隨后被大規模運用在其智能手機等諸多移動設備的生產制造中, 2016年底聯想進一步收購了該合資公司的大部分股權;2011年聯想并購德國個人消費電子企業Medion,從而切入歐洲市場并獲取Medion在移動互聯網終端和虛擬數據業務方面的技術和經驗;2012年聯想并購巴西個人電腦和消費電子產品制造商CCE; 2012年聯想并購美國軟件公司Stoneware以加強和擴展聯想云計算解決方案業務。這一時期我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實踐充分說明,高新技術企業增強抵御風險能力的關鍵在于不斷提升自主創新能力,而并購無疑是實現這一目的的有效途徑之一。

(四)2013年至今:人才獲取型并購引領新趨勢

近年來,高新技術產業呈現出技術變更速度加快、產品生命周期縮短以及國際競爭日益激烈的趨勢,單獨一家企業越來越難以依靠自身內部研發力量來滿足其對新技術的全部需求,高新技術企業通過并購獲取外部先進技術與核心創新資源的主觀意愿更加強烈。同時,我國高新技術企業經過長期高速發展積累下雄厚資金和豐富經驗,客觀上已經具備了以大規模并購方式提高企業核心競爭力的實力和條件。

基于這樣的產業背景,我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進入更為活躍的時期。在并購交易數量方面,2013~2017年中國高新技術企業并購交易的數量分別為1076、1228、1459、1394和1372宗;在并購交易金額方面,2013~2017年中國高新技術企業并購交易的金額分別為3950億、10998億、17114億、15394億以及10726億元人民幣。繼續以上一部分選取的高新技術領域具有代表性的行業為例進行統計,2013~2017年,信息技術行業并購交易金額21319億元,制藥、生物科技與生命科學行業并購交易金額4672億元;航天航空與國防行業并購交易金額839億元;電信服務行業并購交易金額2518億元。與2000~2012年相比,除電信行業外其他三個行業在2013~2017年短短五年內的并購交易金額比2000~2012年13年間的總和還要高,充分說明了當前高新技術產業并購已進入新的跨越式發展時期。在本階段,高新技術產業并購具體表現出以下特點。

第一,高新技術產業并購最突出的特點是人才獲取型并購成為發展趨勢。對于高新技術企業而言,資產易得、人才難求,人才是最富有活力和創新性的核心資源。隨著產品和技術更新換代的速度不斷加快,高新技術企業之間的競爭已經演變為人力資本的競爭,具備持續技術創新能力的優質人才成為支撐高新技術企業生存發展的關鍵,獲取高端人才也就成為高新技術產業并購新的重點。人才具有稀缺性和難以替代性,并購是快速獲取人才的有效途徑之一,能夠幫助企業在短時間內獲得完整的研發團隊,大幅降低獲取人才的時間和成本,同時企業在并購后規模擴大、實力增強,還會吸引更多人才加入,為企業帶來更多技術創新要素,進一步增強企業的創新發展能力,因此人力資本在高新技術產業并購中的作用越來越受到重視,并且成為決定并購成功與否的關鍵因素。美國思科公司總裁約翰·錢伯斯曾經說過:“如果你希望從你的公司并購中獲取5~10倍的回報,顯然它不會來自今天已有的產品,你需要做的是,留住那些能夠創造這種增長的人……與其說我們在并購企業,不如說我們是在并購人才。”可見人力資本已經成為高新技術企業最重要的戰略資產。綜觀我國高新技術企業的并購動機,最初與其他行業領域實施的并購并無太大差異,均為獲取市場份額、融資渠道或者銷售網絡,隨后并購動機逐步轉向獲取先進技術,如今高新技術企業并購的關注重點進一步聚焦到獲取具備持續技術創新能力的人才,人才激勵措施也成為并購整合的關鍵因素。高新技術產業并購重點的轉移對我國高新技術企業提出新挑戰,完成并購僅僅是一個開始,并購后的整合過程中如有處理不當將可能導致人才流失,失去開發產品的核心人才,這就相當于只獲取了第一代技術,而失去了第二代、第三代技術,因此高新技術企業在實施并購后還必須做好后續的整合工作,特別是要具備較強的人力資本整合能力,這樣才能實現人才獲取型并購所預期的并購協同效應。

第二,高新技術產業海外并購日趨活躍。在外部環境層面,全球經濟增速放緩,歐美等發達經濟體相當數量優質標的估值縮水并且亟待資金注入;相較于外部環境,中國經濟持續快速增長,國際競爭力不斷提升,外匯儲備較以前相對充足,“一帶一路”倡議進入加速落地階段,這些客觀上都為中國企業海外并購創造了有利條件。基于國際和國內兩方面因素影響,中國企業海外并購活動出現熱潮,海外并購涉及的行業從最初的礦產、能源等部門逐漸擴展至機械與工業制品、電子電氣設備、汽車及配件、軟件及網絡服務業等多元化行業領域,并且制造業與服務業所占比重趨向上升,并購熱點也從最初的獲取自然資源、能源擴展至獲取先進技術、設備、品牌、高端人才等戰略性資產。在中國企業海外并購持續升溫的趨勢之下,我國高新技術產業海外并購同樣勢頭強勁,高新技術企業積極在北美和歐洲等成熟市場尋找優質并購目標,獲取國外先進技術、知識和人才等優勢無形資源的戰略意圖明顯。比如,2014年聯想并購谷歌旗下摩托羅拉移動智能手機業務,擁有了摩托羅拉的2000多項專利、品牌以及與50多家運營商的合作關系;2015年聯想并購IBMx86服務器業務,獲得IBM在企業級服務器業務方面的技術;2016年騰訊102億美元收購芬蘭手游開發商SuperCell 84.3%的股權,獲得國外優秀游戲公司的產品能力以及流動性相對較低的技術人才;2017年4月百度全資收購專注于機器視覺軟硬件解決方案的硅谷科技公司xPerception,從而加強其在視覺感知領域的軟硬件能力,提速人工智能技術產品化,同年7月百度又全資收購了專注于語音處理的人工智能創業公司 KITT. AI,從而將KITT. AI的語音能力和自然語言處理能力融入百度平臺。未來受益于“一帶一路”倡議,我國高新技術企業在沿線國家的投資力度必然會進一步加大,并且將成為促進我國對外投資持續健康穩定發展的重要力量。

(五)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驅動力

總結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發展歷程,推動高新技術產業并購不斷向前發展的核心驅動力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

第一,科技變革的驅動。當前新一輪科技變革與產業革命蓬勃興起,信息、生命、材料、能源等領域的新興技術正在加速與經濟社會各領域的廣泛交叉和深度融合,催生了一批新的經濟增長點,日益成為引領經濟社會發展的先導力量,科技變革不但直接推動了高新技術產業的快速發展,也促進高新技術企業通過并購來獲取產品、技術、人才等方面的核心競爭優勢。

第二,國家戰略的支持引導。高新技術產業對于提升國家競爭力具有重要作用,各國普遍對高新技術產業發展規劃進行頂層設計,并將其上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從而為高新技術產業提供各種支持并營造良好環境,引導帶動高新技術產業保持快速發展。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而高新技術企業是創新體系的中堅力量,建設創新型國家,高新技術企業發揮的作用舉足輕重。可以說,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的發展戰略將推動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發展。

第三,產業轉型升級的內生動力。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正面臨動力轉換、方式轉變、結構調整的挑戰,過去主要依靠低成本資源、勞動力等要素投入所形成的驅動力已經明顯減弱并且不可持續,未來更需要依靠科技創新驅動產業轉型升級,從而為經濟發展注入新的動力,產業轉型升級的內生動力促使高新技術企業不斷通過實施并購獲取并整合新技術、新產品,為后續發展注入強勁動力。

第四,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的全球化發展布局。在經濟全球化和區域一體化的背景下,隨著我國高新技術產業規模迅速擴大、實力不斷增強,我國高新技術產業的國際化進程不斷加快,特別是“一帶一路”倡議為我國高新技術企業實施國際化發展戰略進一步提供了良好契機,國內領先的高新技術企業通過跨境并購獲得全球頂尖的產品、技術、服務等高端生產要素,能夠有效提升其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地位和作用。

第五,資本市場日趨成熟的價值發現和培育激勵功能。近年來在從嚴監管的背景下,借并購重組進行套利的行為得到有效遏制,并購重組市場秩序明顯好轉,長期且穩定的價值投資理念正在逐步確立。并購作為提升上市公司質量的有效手段,資本市場對其的認知和評價更加合理,特別是審慎理性的高新技術產業并購通常可以得到資本市場正向的反饋和估值,從而促進高新技術企業的迅速發展。

展望未來,新一輪科技革命浪潮來臨,技術迭代加速,我國經濟發展處于重大轉型期,產業結構面臨全面調整,驅動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發展的幾大核心要素將會長期存在并且不斷得到加強,高新技術產業并購也必將獲得持續健康發展,成為助力我國經濟從高速度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

四 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發展展望

(一)建設創新型國家,推動高新技術產業并購

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要解決這一矛盾就必須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從2020年到2035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基礎上,再奮斗1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到那時,我國經濟實力、科技實力將大幅躍升,躋身創新型國家前列”。根據十九大報告的要求,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包括:“要瞄準世界科技前沿,強化基礎研究,實現前瞻性基礎研究、引領性原創成果重大突破。加強應用基礎研究,拓展實施國家重大科技項目,突出關鍵共性技術、前沿引領技術、現代工程技術、顛覆性技術創新,為建設科技強國、質量強國、航天強國、網絡強國、交通強國、數字中國、智慧社會提供有力支撐。加強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強化戰略科技力量。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建立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加強對中小企業創新的支持,促進科技成果轉化。倡導創新文化,強化知識產權創造、保護、運用。培養造就一大批具有國際水平的戰略科技人才、科技領軍人才、青年科技人才和高水平創新團隊”。

黨的十九大報告對建設創新型國家的目標、動力、路徑和任務做出了明確部署,并且從基礎研究、應用基礎研究、國家創新體系、技術創新體系以及科技人才、知識產權保護等方面提出了明確要求,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科技創新的總路線和總方針,為建設創新型國家指明了方向。十九大報告關于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的論述,將為我國高新技術企業帶來新的發展機遇。歷史上,我國高新技術企業通過并購等多種方式從歐美等發達國家引進先進技術,實現了持續快速增長。但是隨著中國與歐美發達經濟體之間的技術差距不斷收窄,從后者直接獲取技術并加以利用的空間已明顯縮小,在技術追趕的后期,高新技術企業更需要采取自主創新的技術進步方式。與技術引進相比,自主創新具有前期投入成本高、見效周期長、投資風險高等特點,而高新技術領域的創新型企業很多又是中小企業,在新的發展階段,高新技術產業并購不僅是簡單的產能擴張或者直接獲取技術,更重要的是高新技術產業并購可以有效拓寬創業投資的退出渠道,降低創新創業的制度門檻,促進創新成果的產業化、市場化和規模化,同時引導高端創新人才等關鍵性創新要素資源向領先高新技術企業集聚,從而推動盡快形成一批具有較強競爭力的創新型高新技術領軍企業,這是建設創新型國家的一個重要抓手。總之,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的發展戰略不僅將為高新技術企業的自主技術創新打開新的大門,同時也將促進高新技術產業并購開啟新時代。

(二)建設資本市場強國,促進高新技術產業并購

黨的十九大報告要求,“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增強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能力,提高直接融資比重,促進多層次資本市場健康發展”。這是對金融領域的根本要求,是做好新時代金融工作的行動指南。以此為指引,中國資本市場面臨著新的使命,其改革發展也在樹立新目標,尋找新方略。可以預見,中國資本市場未來的發展與改革將緊密圍繞“建設資本市場強國,更好服務經濟高質量發展”這一主線進行,加快推進建設富有國際競爭力的資本市場強國。

我國資本市場經過20多年的快速發展已經取得長足進步,不僅從規模上躋身世界前列,而且各項基礎性制度基本完備,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基本形成。根據證監會統計,截至2017年12月,滬深兩市上市公司總數達3485家,總市值約56.7萬億元,居全球第二位;新三板掛牌公司11630家,總市值4.94萬億元。當前我國已成為與自身經濟實力相匹配的資本市場大國,但是距資本市場強國仍然有著一定的距離。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歷史進程中,中國資本市場需要向著使我國躋身資本市場強國的目標不斷前進。

打造資本市場強國需要從以往追求高速發展的模式轉變為注重高質量的發展模式,因而不能只追求資本市場的規模和容量,還需要實現更高的市場質量與資源配置效率。資本市場的高質量發展必然是堅持改革創新的發展,這就需要加大對符合國家發展戰略、具有核心競爭力的高新技術企業和新經濟新產業的支持力度,為更多的高新技術企業、戰略性新興企業進入股市和債市獲得融資支持創造便利條件,同時還需要進一步推動和促進高新技術產業領域的并購,鼓勵優質高新技術上市公司通過并購等手段繼續做大做強,引導更多優質資源進入高新技術上市公司體系,從而充分發揮資本市場的優勝劣汰功能,提升我國資本市場質量。根據證監會的統計,2017年全年,我國上市公司共完成再融資8000億元,完成并購重組交易額達1.87萬億元,交易所市場發行債券2433只,合計融資3.91萬億元,全年新上市公司中,高新技術企業占比約80%,資本市場服務創新驅動、制造業強國、網絡強國、軍民融合等國家戰略的作用逐步增強。未來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目標之一就是形成領先的創新支持市場體系,市場投融資功能更加完備,對創業創新和高科技企業更加包容,吸引力顯著提高,成為中國新經濟的主場。

在建設資本市場強國、更好地服務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背景下,高新技術產業所發揮的關鍵作用開始日益受到重視,高新技術產業并購有助于實現將資源優化配置到實體經濟最需要的領域,從而有針對性地服務于創新驅動、制造業強國等國家戰略,未來高新技術產業并購必將迎來大發展的有利時期。

(三)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發展趨勢

如前文所分析,在建設創新型國家以及資本市場強國的時代背景之下,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呈現出如下發展趨勢。

第一,多層次資本市場助力形成多元化高新技術產業并購融資渠道。企業實施并購交易通常需要巨額資金支持,并購融資在并購活動中起著核心作用。并購融資如果能有良好的資本市場作為基礎,就可以提供更為豐富的并購融資工具,使企業在融資環節有更大的選擇空間,滿足企業多樣化的并購融資需求,從而設計出更加合理的并購交易結構,提高并購交易成功的可能性。我國企業傳統的并購融資方式主要包括自有資金、銀行并購貸款、債券融資等。近年來隨著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建設步伐的不斷加快,過度依賴銀行的局面得到了有效改善,資本市場已經成為并購重組的主要渠道,企業特別是上市公司的并購融資方式和手段進一步多元化,企業債券、優先股、可轉換債券等成為新的并購支付方式,例如,在2014年5月和6月上海證券交易所與深圳證券交易所相繼發布《上海證券交易所優先股業務試點管理辦法》和《深圳證券交易所優先股業務實施細則》之后,次年就出現了上市公司向合格投資者非公開發行優先股作為并購重組的融資方式。

第二,PE參與上市公司并購作為并購重組市場的一項創新模式正在成為新趨勢。PE作為場外市場的重要交易主體在推動形成多元化并購融資渠道方面將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PE+上市公司”并購基金模式最早于2011年出現在國內資本市場上,這一并購融資的創新模式隨即受到上市公司和PE 的廣泛青睞,并逐漸發展成為資本市場并購的重要模式之一。Choice數據顯示,2014~2016年,新成立的上市公司并購基金數量分別為41只、205只和609只,2017年以來新成立的上市公司并購基金數量雖然有所下降但也達到400余只。在政策法規層面,2014年出臺的《國務院關于進一步優化企業兼并重組市場環境的意見》和2016年修訂的《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等均鼓勵依法設立的并購基金參與并購重組。2015年證監會新聞發言人表示,“證監會對‘PE+上市公司’投資模式的監管堅持以市場化為導向,在合法合規范圍內,盡可能地讓市場主體自主決定。進一步加強政策引導,鼓勵其在上市公司產業轉型和升級中發揮正面作用”。具體到高新技術產業并購,PE投資機構在專業性、合規性和對投資收益的要求方面往往非常嚴格,這也就決定了被投資企業往往是技術水平較高和具備較強成長性的企業,這些特點與高新技術企業的特質高度相符,PE投資機構未來必將會著重布局高新技術產業領域,更加主動地參與到高新技術產業整合與并購活動中,并充當起組織和發起者的角色。

第三,高新技術企業對并購整合能力的重視程度不斷提升。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實踐證明,在知識、技術密集型的高新技術產業領域,并購的價值主要是由并購交易之后的整合帶來的,而非來自更容易引起人們注意的并購交易具體實施階段。一部分在當時曾產生過巨大影響的并購交易后續由于經營管理不善、業務無法產生協同、人才流失等原因最終并未能取得良好的實際效果。隨著技術獲取性并購以及人才獲取性并購成為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的主流模式,并購整合能力成為決定并購效果的關鍵因素,企業對于并購整合能力的重視程度日益提升。并購整合是一項龐大的系統工程,包括戰略整合、組織與管理整合、文化整合、人力資源整合、財務資產整合等諸多內容,高新技術企業在培養并購整合能力時必須著眼全局,堅持系統性思考,致力于企業并購價值的實現和核心競爭能力的提高,重點實施對文化、人才、能力等企業無形資源要素的整合。并購交易實現交割不是并購的結束,通過整合實現并購的預期目標才是并購的真正意義所在,未來企業的并購整合能力將在高新技術產業并購中發揮越來越關鍵的作用。

回顧我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發展歷程,并購對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起到了關鍵性的推動作用,是高新技術企業成長、發展、壯大以及不斷提升核心競爭力的重要途徑。20世紀90年代,高新技術企業借助并購獲取到資金渠道、銷售網絡和市場份額,從而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增強了企業自身實力;進入21世紀,高新技術企業成為我國上市公司中堅力量,并購成為高新技術企業獲取先進技術的重要手段,是企業提升自身技術創新能力的快速通道;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一部分高新技術領先產業的領先企業充分利用金融危機后各種成本相對偏低的契機在全球范圍實施并購以鞏固其行業優勢地位,從而使并購在經濟下行周期對我國高新技術產業發揮出積極的支撐作用;2013年至今,我國高新技術產業并購進入更為活躍的時期,獲取具備持續創新能力的關鍵人才成為并購的重心和趨勢,并購數量和規模持續擴張,海外并購趨于活躍,并購成為高新技術企業深入整合智力資本和實施全球化戰略布局的重要手段。展望未來,我國經濟正處于重大轉型期,產業結構面臨全面調整,新技術迅速發展、傳統產業改造與升級使得高新技術產業對技術和人才的依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突出,在建設創新型國家以及建設資本市場強國的時代背景之下,并購不是一個短暫的市場熱點,而是將持續成為助力我國高新技術企業實現跨越式發展的重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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