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從歷史角度看流行病過渡與經濟過渡

19世紀以來，一系列的增長理論表明：人力資本的提高通過加速經濟增長促進了馬爾薩斯時代的轉變。但是，在經濟轉型過程中，以教育為主要形式的人力資本一直居于主要地位，而健康則處于次要地位。這可能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研究中與健康有關的數據時間太短，不能全面地反映問題；二是這些研究的理論主要是主流宏觀經濟學。因此，以下主要通過研究近兩個世紀以來的流行病的轉型來探索這兩個問題。

流行病過渡主要是指隨著傳染病的減少，非傳染性疾病成為人口疾病和死亡的主要原因，從而使人口期望壽命上升。流行病過渡理論與增長理論在研究方式方面有很多類似的地方：雖然強調的角度不同，但人力資本在兩個理論中都處于關鍵性的地位。增長理論重視技術，而流行病過渡理論強調的是健康，盡管技術和健康是人類能力的不同方面，但它們密切相連，而且特別是在較長的時期內，它們都取決于一系列共同的潛在因素。技術和教育促使經濟從馬爾薩斯時期向現代經濟增長形式轉變，而健康的改善使人類社會向更長壽命的現代紀元轉變。

自從Omran首次提出流行病過渡的三個時期以來，就有文獻以疾病引起死亡的形式，描述了三個過渡時期的主要特點：馬爾薩斯時期（瘟疫和饑荒），過渡時期（傳染性疾病逐漸減少）和后過渡時期（功能退化性疾病和人為造成的疾病）。

馬爾薩斯時期有以下三個主要特征。第一，傳染病造成的患病和死亡人數占很高的比例，在疾病引起的死亡人數中占主導地位，而且傳染病頻繁地爆發。第二，相反，非傳染性疾病的比例比較低，處于次要地位，在疾病引起的死亡人數中占一個相對較小的比例。第三，因為總的疾病造成的死亡人數比例很高，所以人群的壽命很短，期望壽命也比較低。

然后，因為各種原因，過渡時期到來了，過渡時期有以下特征。第一，傳染性疾病開始減少，它們在疾病引起的死亡人數中的比例也開始下降。第二，期望壽命開始持續上升。第三，隨著期望壽命的上升，非傳染性疾病的比例也開始上升，并在后過渡時期成為死亡的主要原因。

在這個過渡過程中，一系列的因素起了促進或阻礙的作用：第一，交通技術的進步促進了人口的遷移，同時也促進了接觸性傳染病的頻繁爆發，特別是對一些先前從沒有暴露在某種類型病菌下的人群來說。第二，微生物理論出現的阻礙作用。正如許多文獻所描述的，19世紀末期，微生物理論的出現重新改變了人們對病因學的認識，促進了公共衛生設施的發展，并帶來了細菌學的進一步發展。逐漸地，人們知道怎樣在管道污水和供水系統中進行殺菌、消毒和使用防腐劑等來控制疾病，通過健康教育來改善自己的生活行為方式，通過立法和官方機構的設置來管理公共衛生設施以控制潛在疾病的爆發。

在馬爾薩斯時期，因為平均壽命比較短，經濟理論不鼓勵對健康進行投資，這樣的觀點是由于傳染病頻繁爆發和造成的高死亡率帶來的不確定性而產生的。投資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或許根本沒有機會來獲取投資帶來的收益。而以人力資本為基礎的增長理論指出家庭可以通過減少撫養的孩子數量，從而給孩子更好的條件來豐富社會的人力資本儲備，但在馬爾薩斯時期，限制孩子的數量將會是一個危險的選擇，理由有兩點：第一，因為小孩死亡非常頻繁，家庭不得不為了預防這一點，而尋找死亡孩子的替代者從而會生更多的孩子；第二，擁有更多的孩子會提高他們存活的數量。也正是因為對孩子死亡的擔心，而使他們對孩子的教育投資不積極，除非能確定這個孩子有足夠的壽命可以完成所接受的教育，這樣這項投資才被認為是值得的。

微生物理論極大地改變了人力資本生產函數，Joel Mokyr稱它為人類對疾病病因掌握的“飛躍”。有了新的知識和技術，家庭可以更有效地控制疾病，使他們生育比較少的孩子，給每個孩子更好的照顧、更充分的營養，從而形成一個良好的機制。平均生產率的提高可以持久地促進經濟發展，帶來流行病和經濟的過渡。

第一，在馬爾薩斯時期，傳染病和非傳染病作為致死性疾病而同時存在；非傳染病引起的災難要比傳染病大，較短的壽命與較高的非傳染病患病率是一致的；非傳染病的患者與后過渡時期相比更加年輕化。

第二，在過渡時期，非傳染病的比例下降。但這個下降速度明顯落后于傳染病開始時的下降速度，兩者的同時下降也表明兩者之間存在潛在的協同作用；總人口中疾病引起的死亡率的下降，主要是由傳染病的下降帶來的，它幾乎影響到所有的年齡組，而且它的控制具有一定的規模效應。對一個霍亂病人的控制，可以使很多人從中受益；傳染病的減少可以解釋各個年齡組中期望壽命的大幅度上升；但是，在后過渡時期，傳染病被控制，非傳染病也繼續下降使期望壽命進一步增加。而且，除了癌癥，在15～64歲的年齡段，由非傳染性疾病帶來的死亡率比過去要高很多。

第三，人均GDP水平及其增長率的解釋能力都是比較弱的。收入水平提高會減少疾病引起死亡的說法是沒有根據的，因為時間是有限的，收入限度看起來也是不可靠的。

第四，為明確健康對經濟增長產生短期的還是長期的影響，研究的抽樣時間必須盡可能長，抽樣時間過短會把這種短期和長期的影響相混淆，經濟和流行病的過渡時期也會被拖延。

第五，一系列的疾病得到控制或被根除，帶來的經濟效益是長遠的，因為人們變得更健康、更有能力，能更好地促進經濟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