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一——！”這急促尖銳的叫喊撕碎了從樹上落下的葉子。

問話不了了之。

我渾身隨之顫動下，杏一更是縮得更緊了，黑石眼珠里又掛著上了淚。

“你還在這里打鬧嗎？！”

“還不快起來！云大人叫你辦的事呢？！”

不遠(yuǎn)處杵著聲音的主人，她肥胖而臃腫，如同一個結(jié)實的水桶。臉上堆砌的厚實的肉，更是隨著她嘴的張合上下抖動，十分滑稽，我卻笑不出來。

面目可憎，我只想到了這個。

她像是站到了絕對正確的一面，仰頭開始了自以為是的慷慨激昂。

“我養(yǎng)你容易嗎？”

“什么都不會干！天天只顧著玩！”

“要不是看你爹送了我個鐲子，你覺得你能進(jìn)到這里來！？”

咄咄逼人絲毫沒有停下之意。聲音還揚得很高，我的耳朵都要因為她壞掉。

真是煩人極了。像嗡嗡哼哼聒噪的臭蟲。

在人界生活的人都是認(rèn)為說話上壓對方一頭就有意義了嗎？喊得大得震耳欲聾就是必要的嗎？

杏一直接跪到地上蜷為一團(tuán)抽噎，瘦瘦小小的，在胖女人的唇槍舌劍之下，顯得那么單薄無助。

我就這么瞪眼坐著，她后面的話也未再聽，心里是沉甸甸的壓抑，忍不住也哭了。

我為什么也要哭呢？我不明白。

“你怎么還不起來干活！”她并沒有得到滿意的回應(yīng)，一扭一扭地晃了過來，伸出油膩的手來拽杏一的衣服。

杏一如此瘦弱哪里經(jīng)得住這樣的拉扯，整個快被她拎了開。

“你住手！”

我用盡力氣朝著她大聲命令，起身抱緊杏一和她爭搶著。

她對我的話語不加理睬，雙臂粗壯有力，我根本不能撼動她分毫，徒勞無功。

反而我被她猛地一甩掉，踉蹌后退摔在地上。她輕蔑地冷哼一聲，直接扭臉帶著杏一揚長而去。

這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到無能為力的悲哀。冰冷之意從頭肆無忌憚地奔向各處，我有些茫然，手指動動想抓住什么，但只有空落落的風(fēng)吹過。

我最先疑惑的是，她怎么會不聽我的話。

不對為什么要聽我的話，我在這里并沒有什么身份……我反問道。

我才驚覺自己的想法還困在天界之時。

因為我在天界一直是高高在上，他人背后即便多有怨言，表面也會對我畢恭畢敬。我在被囚禁之日，也無人敢落井下石。怎么會。

……

是因為棲的緣故，是啊。棲直接讓我接替天書之職，對眾神施壓，我才能受到那樣的對待。

我還辜負(fù)了他。

而且我在人界也只是個凡人啊，也都是因為有云循在，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顧。離開了他，我不過是個身份不明的，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甚至低下的“人”。

我在哪里都要靠著別人，真可笑，我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覺？沒了他們，我自己還能活成什么樣子？

我對自己冷笑，咒罵自己的遲鈍。受盡他人恩惠，自己卻什么都做不到。

沒有一點，任何，能力。

還想著回天界？我怎么這么自大？

“阿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