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歪在煤堆上的大缸,跟得了羊癲風(fēng)似的嗡嗡狂抖。缸口跟個大煙囪似的,“呼呼”往外噴著粘稠的白氣,帶著一股子能嗆死人的怪味——像陳年老酒混著下水道撈出來的腥血疙瘩,又在三伏天捂了一個月,餿中帶著邪!
缸里頭翻江倒海。暗紅的“源液”像燒開了鍋的瀝青,咕嘟咕嘟鼓著拳頭大的泡,那根扔進(jìn)去的破魔角斷茬,就在這滾油似的漿液里頭翻滾、沉浮!堅固的角質(zhì)表面肉眼可見地變軟、發(fā)黑,像根被強酸泡著的老油條,絲絲縷縷被溶解的黑灰色物質(zhì)正剝離出來,溶進(jìn)血水里。偶爾有幾點頑抗的慘綠微光從斷角上冒出來,轉(zhuǎn)瞬就被翻騰的血漿吞沒、撕碎!
缸壁上那一層厚厚的煤灰血污,被劇烈的震動簌簌抖落,露出下面粗糙的陶壁。陶壁表面,一層極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猩紅光暈正時隱時現(xiàn),貪婪地汲取著缸內(nèi)翻滾蒸騰的能量。
安全?泡不泡得成?夏龍武腦子里那點配方碎片攪和得他腦漿子快成糊。胸口塌陷處火辣辣的劇痛和左腿跗骨的冰針劇痛交替折磨著神經(jīng),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心裂肺的疼。
呼救!哭嚎!慘叫!無數(shù)聲音糅雜著冰冷混亂的囈語,“吃…血肉…新土壤…”,像幾千只蒼蠅在腦子里嗡嗡直撞!是灌進(jìn)腦子里的混元藥酒配方后遺癥?!還是老張尸變菌絲傳來的惡意?!分不清了!
他只能靠著懷里那塊樹皮傳來的微弱溫潤暖流勉強支撐,每一次暖流拂過撕裂的經(jīng)脈,都像冰水里點了根火柴,轉(zhuǎn)瞬就被巨大的痛苦和混亂囈語壓滅。
就在這時!
嗤啦——!
一陣極其尖銳、令人牙酸的液體潑濺聲!猛地從鍋爐房厚重的鐵門外穿透進(jìn)來!
緊接著!
“滋啦…滋滋滋滋……”
一陣更劇烈、更刺耳的聲音!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浸進(jìn)冰水!還帶著一股濃烈到極點的、混合著鐵銹腥氣的…刺鼻酸味?!像是一百顆檸檬精混著硫酸被打翻了,順著門縫猛烈地倒灌進(jìn)來!
空氣中原本就濃重的霉腐腥臭里,瞬間摻雜了這種極其強烈的腐蝕性氣味!吸進(jìn)鼻腔,辣得嗓子眼像著火!肺管子燒得生疼!
“呃…咳..”李娟和劉琴同時發(fā)出痛苦的嗆咳,眼淚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淌。
“雨…雨變了!”李娟捂著鼻子,驚恐地指向鐵門外方向!她眼尖!
只見那扇被尸熊撞得變形的沉重鐵門外框下方,厚重的油漆層正滋滋作響,瘋狂地冒泡!起皮!碎裂!如同被強酸灼燒的鐵皮罐頭!一層暗紅的、如同劣質(zhì)番茄醬般粘稠的雨水正沿著門框邊緣滲流進(jìn)來,淌在水泥地上,瞬間騰起一股股帶著白煙的酸霧!水泥地被腐蝕出一個個坑洼!
“啊——!”劉琴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下意識后退,鞋底踩到地上那一灘尸熊流出來、還沒完全凝固的粘稠黑血混合物!
“滋啦!”一聲更響!
她那廉價的塑料鞋底瞬間被黑血里裹挾的強酸雨水燒穿了一個小洞!一股白煙混著鞋底熔化的焦糊味猛地騰起!
“脫!快脫了!”夏龍武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嘶聲怒吼!強酸?!比血雨更狠?!
劉琴痛得眼淚直飆,連滾帶爬甩掉破鞋,腳底板被燙紅了一片,火辣辣的疼!李娟趕緊把她往后拖。
血雨停了?不!是變成了要命的酸雨!!!
酸雨倒灌的刺鼻氣味如同催化劑!
“噗噗噗——!!!”
老張尸體上那些膿包爆裂的聲音猛地加劇!氣泡如同煮沸的稀粥!一個個鼓脹到極限的血膿包接連炸開!黃綠色的粘稠汁液混合著破碎的內(nèi)臟碎片和一股濃烈無比的甜膩腐臭噴射得到處都是!如同小型爆炸!噴濺在旁邊的煤灰鐵器上,瞬間騰起絲絲縷縷的白煙!
更駭人的是!那些原本只是緩慢蔓延的慘白菌絲,在酸霧和濃烈腐尸氣味的刺激下,如同發(fā)了瘋!無數(shù)細(xì)如牛毛的白色菌絲驟然加速!如同饑餓的蛆蟲,瘋狂地破開濕冷的煤灰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四周蔓延、交織!眨眼就在老張尸體周圍匯成了一片飛速擴(kuò)散的、閃爍著詭異微弱熒光的慘白色“地毯”!
“嗷——!”尸體喉嚨里甚至發(fā)出了一聲無意識的、如同野獸啃骨般的恐怖低鳴!
“媽呀!”李娟背著小豆,拖著光腳的劉琴,嚇得魂飛魄散,拼命往后退,直至抵住了滾燙的鍋爐底座!
慘白的菌絲地毯瘋狂擴(kuò)散,如同白色的死亡潮水,直撲她們立足之處!更要命的是,鍋爐底座附近的地面早已沾染了之前噴濺的尸熊黑血,里面混雜著酸雨汁液!滋滋冒著腐蝕性的白煙!退無可退!
夏龍武被爆炸的膿包臭氣一沖,又被酸霧嗆得頭昏眼花,眼前陣陣發(fā)黑。混亂的囈語和幻聽到的哭嚎尖叫再次如同潮水般灌進(jìn)腦子!
“跑…跑啊…”
“救我…不要丟下我…”
“城…城門破了…怪物…好多怪物沖進(jìn)來了…”
無數(shù)聲音在他腦子里尖叫、哭喊、嘶吼!有陌生人的絕望,有記憶中菜市場遇害者的慘叫片段,甚至隱約夾雜著北冥嫣然模糊的呼喚!真假難辨!幾乎要把他的意識徹底沖垮!
就在這時!
嗡嗡嗡——!
那口泡著魔角的酒缸,震動頻率驟然提升到一個尖嘯般的高峰!噴涌的白氣猛地一收!缸內(nèi)如同沸騰熔巖的暗紅“源液”漸漸平息下來!顏色…變得更加暗沉深邃,幾乎接近紫黑!像是一潭濃縮了無數(shù)污穢的毒血!
一股極其復(fù)雜、難以描述的氣息彌漫開來。
濃烈的、混合著多種異獸血液精髓的腥臊血腥氣依舊揮之不去。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千年玄冰深埋古墓的陰森煞氣。
一絲霸道蠻橫、如同洪荒兇獸咆哮的兇戾氣息。
一縷微弱卻極其古老的、如同枯木逢春般的藥草香氣。
以及…一種被強行壓制、消磨了大半、僅殘留一絲不甘的冰冷混亂菌念!
缸口白氣散盡,終于露出了里面安靜漂浮著的、一尺多長的魔角斷茬。
此刻的斷角,早已失去了之前金屬般的質(zhì)感,變得如同被高溫熔鑄過的黑色琉璃,扭曲尖銳依舊,表面布滿了如同經(jīng)脈虬結(jié)般的暗紫色奇異紋路,紋路里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暗紅的微光如同溪流般緩緩流淌。斷茬處那點慘綠幽光徹底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nèi)斂的、如同火山沉寂般的恐怖感。
成了?!
劣酒泡魔角!真成“混元藥酒”了?!
可這顏色…這氣息…夏龍武看著那缸濃稠紫黑的玩意兒,胃里一陣翻騰,剛壓下去的惡心感又涌了上來。喝了真能救命?不是當(dāng)場暴斃?!
“夏大哥!那東西!那白地毯過來了!!!”李娟帶著哭腔的尖叫刺破幻聽!
夏龍武猛地扭頭!
那慘白色的熒光菌絲地毯,已經(jīng)蔓延到了離他們不到五米的地方!還在瘋長!幾條最為粗壯的菌絲先鋒如同白色的毒蛇,已經(jīng)刺啦一聲,鉆進(jìn)了離它們最近的一個破損油桶縫隙!
沒時間了!等菌絲纏上腳就全完了!
“娟子!拿撬棍!把缸…給老子扒拉近點!”夏龍武啞著嗓子低吼,眼中血絲密布,透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瘋勁!
李娟一咬牙,放開劉琴,撿起地上那根銹蝕的撬棍,沖到劇烈震動剛平息的酒缸旁,使出吃奶的勁,插進(jìn)缸底煤堆縫隙,用力往夏龍武這邊撬!
沉重的酒缸在煤堆里滑了幾尺遠(yuǎn),停在夏龍武觸手可及的地方。那缸口散發(fā)的古怪血腥煞氣熏得人頭暈。
夏龍武掙扎著,用還能動的左手,撐著地,努力把上半身挪向缸口。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塌陷的胸口劇痛入髓。他喘著粗氣,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缸里那紫黑粘稠、還漂浮著一根詭異黑角的液體。
氣味濃烈得刺鼻!各種腥臊、冰冷、霸道的味兒混在一起,沖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混亂的囈語再次在腦中喧囂!
喝?賭命?
不喝?等死?等著被菌絲當(dāng)養(yǎng)料,或者被酸雨化成膿水?!
“操!”夏龍武牙縫里擠出最后一個字,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他強忍著劇痛,抬起顫抖的左手,一把抓住那漂浮在缸口的黑色熔鑄斷角!觸手冰冷堅硬,像握著一塊燒紅的鐵!
斷角被抓住的瞬間,一股如同被冰針扎透骨髓的劇痛順著指尖猛地竄了上來!眼前瞬間蒙上一層黑霧!他娘的!這玩意兒比缸還燙手?!
他不管不顧了!用那根冰冷的斷角當(dāng)做勺子,狠狠在缸底那濃稠紫黑的“酒液”里一舀!
“唔…嘔…!”那股恐怖的氣味撲面而來,熏得他直翻白眼!
可就在這瞬間!
混亂的囈語中,一段極其微弱的、但異常清晰的、屬于混元藥酒配方信息碎片的文字流猛地閃過腦海,帶著某種強制的烙印感:
【警告:劣質(zhì)酒液蘊含源炁駁雜!肉體凡胎強行汲取,有崩解之危!伴生精神侵蝕、幻覺叢生!飲鴆止渴!飲鴆止渴!!!】
“飲…鴆…止…渴…”
夏龍武低聲呢喃著這幾個冰冷的字眼,眼神卻沒有任何退縮。他看著缸口,那張被血污汗水糊得看不清本色的臉上,硬生生扯出一個極其猙獰扭曲、如同厲鬼般的笑!
管你娘的鴆不鴆!老子就要渴死了!!!
他抓著冰冷的斷角手把,把那紫黑粘稠、如同臭魚爛蝦醬汁般的液體舀了半滿,對準(zhǔn)了自己大張的、幾乎脫水的嘴!
一仰頭!
咕咚!咕咚!咕咚!!!
三大口!!!
那粘稠冰冷的液體一入口腔!
“呃——!!!”
夏龍武的喉嚨里猛地爆出一聲非人的悶吼!聲音卡在了一半!
一股無法形容的、如同億萬只螞蟻啃噬混合著冰針狂扎的劇痛,瞬間從口腔直沖腦門!順喉而下!那液體像冰坨子混著滾油!一半凍得他舌頭發(fā)麻!另一半灼燒得他食道如同要裂開!無數(shù)種混亂、狂暴、冰冷的意念如同高壓水槍般瘋狂注入他的意識!
嗡——!!!
腦子里像是炸了一顆精神炸彈!幻聽瞬間被無數(shù)倍放大!女人的慘叫、孩子的哭嚎、野獸的咆哮、冰冷菌絲的囈語混成一片震耳欲聾的噪音!眼前瞬間變成一片血紅和慘白雪花點交織的混沌!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瘋狂地抽搐痙攣!
噗——!!!
又是一大口混雜著內(nèi)臟碎塊的烏黑淤血從他口中狂噴而出!其中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灰綠熒光!
但他死死咬著牙!握著冰冷斷角的手硬是沒有松開!更多的紫黑液體順著唇角溢出!他拼命地咽!拼命地吞咽!
劇痛!混亂!瀕死!
缸里那紫黑粘稠的液體,肉眼可見地減少了一小截!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徹底撕碎的最后瞬間!
轟——!!!
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在體內(nèi)引爆了一顆悶雷般的暖流!猛地在那凍結(jié)與焚燒的混亂戰(zhàn)場中心炸開!
那暖流并非溫和!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蠻橫霸道的生命氣息!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狂龍!瞬間席卷了他破爛不堪的經(jīng)脈!
所過之處!
右臂那如同被持續(xù)灼燒的撕裂劇痛,被瞬間撫平!皮膚下焦黑壞死的痛感如同冰雪消融!
左腿那股鉆心刺骨的陰寒跗骨劇痛,被這股霸道暖流硬生生沖散!像是凍僵的手腳泡進(jìn)了滾燙的開水!
最強烈的,是他那塌陷的胸口!碎裂的骨頭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力歸攏!發(fā)出“咔嚓咔嚓”細(xì)微卻令人牙酸的響聲!劇烈的痛楚如同退潮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滾燙的麻癢!仿佛有無數(shù)的肉芽在裂縫中拼命鉆行生長!
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源于肉身深處的爆炸性力量,如同開閘的洪水,在他瀕臨崩潰的軀體內(nèi)瘋狂奔涌!雖然依舊伴隨著深入骨髓的疲憊,但那是一種……充滿了原始生機的力量感!
“啊——!!!”
夏龍武猛地睜開眼!嘶啞的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如同掙脫牢籠野獸般的咆哮!雙眼赤紅如血!充滿了狂暴和清醒交織的奇異光芒!混亂的囈語和幻聽如同被暫時驅(qū)散的蒼蠅,只剩嗡鳴的背景噪音!
他渾身猛地一震!竟硬生生撐著塌陷尚未完全愈合的胸口!從地上直接挺立起來!動作迅猛得如同未曾受傷!
那根被他當(dāng)成“勺子”的魔角斷茬,此刻如同他肢體的延伸,穩(wěn)穩(wěn)握在染血的手中!紫黑色的殘液順著冰冷的斷角滑落。缸里的“酒”只剩下小半缸底。
成了?!這破藥酒真頂用?!雖然副作用大的嚇?biāo)廊耍Ч缘溃。。?
“小豆!給我!”夏龍武扭頭朝著嚇得呆滯的李娟低吼,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有力!
李娟一個激靈,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把背上昏迷的小豆遞了過去!夏龍武單手接過,把她像個小包袱一樣夾在腋下!小豆那條腫得發(fā)灰的小腿無力地垂著。
“爬上去!”夏龍武朝著鍋爐頂端那個碗口大的破口一指!那里是銹蝕鐵皮被酸雨雨水腐蝕得最厲害的地方,破洞邊緣還在滋滋冒著微弱的白煙!昏沉帶著一絲暗紅的天光從那里透下來!
李娟和劉琴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眼神都絕望了。那破洞離地將近三米!旁邊光溜溜的鍋爐壁,連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
夏龍武沒工夫廢話。他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還在瘋狂奔涌、修補肉身、卻帶著透支燃燒般滾燙的力量!眼神一厲!
他左手夾著小豆,右手緊握那冰冷的魔角斷茬!腿一彎,腰一沉!
轟!
腳下的煤灰被踏得四散飛揚!
他身體如同裝了彈簧,猛地原地拔起!那股爆炸性的力量瞬間充盈雙腿!無視胸口的麻癢劇痛!硬生生跳躍離地超過兩米!!!
借著沖勢!緊握魔角斷茬的右臂如同拉滿的強弓!對準(zhǔn)那破洞邊沿尚未被腐蝕穿、相對厚實的鐵皮,狠狠扎了進(jìn)去!
鐺——!!!
冰冷的斷角尖端如同燒紅的針扎進(jìn)牛油!瞬間刺穿了厚實的鍋爐鐵皮!硬生生扎進(jìn)去兩寸多深!牢牢卡在了上面!
夏龍武左手死死夾緊小豆,身體懸空!全靠右臂吊著!
“上!踩著老子上!”他朝著底下的李娟和劉琴爆喝!聲音如同炸雷!
李娟看著夏龍武懸空的身影和他腋下昏迷的小豆,再看了一眼腳下已經(jīng)距離鞋尖不到半米的慘白熒光菌絲地毯。那東西有些遲疑了一下,似乎對夏龍武此刻身上爆發(fā)出的氣息有些忌憚,但依舊在緩緩逼近!只得一咬牙!
“劉琴!爬!”她猛地一推身邊的劉琴!
劉琴被推得一踉蹌,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夏龍武懸垂下來的那條傷腿褲腳!
“踩肩膀!”夏龍武感覺左腿一沉,但他體內(nèi)的力量在咆哮!硬生生扛住!
劉琴帶著哭腔,踩上夏龍武微微下蹲作為支撐的左腳腳背,又慌慌張張地抓住他沾滿血污的皮帶環(huán),腳蹬著夏龍武受傷的腰側(cè)。被她的光腳碰到傷處,夏龍武悶哼一聲,肌肉繃緊,竟然真的借著這股力,手忙腳亂地向上攀爬!
“夠著…夠著了!”劉琴的手指終于扒到了破洞邊緣!
夏龍武右臂肌肉凸起!忍著劇痛,再次爆發(fā)力量!把懸吊的劉琴猛地向上一送!
“啊!”劉琴半個身子被硬生生推出了洞口!帶著酸味的冷風(fēng)和雨水混合著酸雨灑下!
她連滾帶爬翻了出去!暫時安全!
“快!”夏龍武朝著底下的李娟再次怒吼!
李娟眼看他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滾落,知道他撐不了多久了!菌絲已經(jīng)探到了他的鞋底!
她再不敢猶豫!學(xué)著劉琴的樣子,猛地抓住夏龍武懸垂的另一邊腿腳,盡量避開他的傷口,踩上他厚實的肩膀!
夏龍武雙臂肌肉繃緊如鋼絲!身體微微搖晃!他夾著小豆,又掛著李娟,全靠那根扎進(jìn)鐵壁的斷角支撐!那根冰冷堅固的魔角仿佛也發(fā)出輕微的嘎吱聲!力量在瘋狂透支!
“上去!”夏龍武暴喝一聲,腰部發(fā)力!用盡最后力氣猛地將李娟向上頂了出去!
李娟借著這股力,雙手死死扒住破洞邊緣濕滑的腐蝕鐵皮,邊緣被酸雨腐蝕得極其鋒利,強忍著割破掌心的劇痛,身體用力向上拱!
夏龍武在她爬出的瞬間,感覺自己右臂吊著的力量猛地一松!他低頭一看!
“轟——”
腳下的慘白菌絲地毯如同被激怒的海浪!猛地向上掀起!無數(shù)細(xì)密的菌絲如同活物!速度快如閃電!瞬間纏住了他懸空的腳腕和小豆垂落的小腿!
冰冷!刺骨!帶著強烈的麻痹感和跗骨吸力!瘋狂地想往皮肉里鉆!
“滾開!!!”夏龍武眼中血光大盛!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來自地獄般的咆哮!
他體內(nèi)那股紫黑藥酒爆發(fā)出的霸烈力量,如同最后的火山噴發(fā)!全部灌注于那條被菌絲纏繞的右腳!
肌肉猛地收縮繃緊!如同堅硬的生鐵!筋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砰!!!!
一聲沉悶的筋肉撕裂聲中!纏繞腳踝的慘白菌絲硬生生被繃斷、震碎了一大片!
同時!他借力猛地一提!夾著小豆的身體向上躍起!
右手緊握深嵌鐵壁的斷角!用力向下一壓!身體向上一蕩!如同猿猴掛藤!
左手抓著小豆,用盡全身最后爆發(fā)出的蠻力!將腋下昏迷的小豆狠狠地向上一甩!丟向了頭頂碗口大的破洞!
“接住!”
“啊!”劉琴扒在洞口邊緣,雙手猛地抓住了被甩上來的小豆衣服!差點被慣性帶下去!
就在小豆被甩出破洞的瞬間!
夏龍武感覺腳下猛地一空!一直被他強行抵抗的麻痹感和跗骨吸力驟然消失!低頭一看!
那慘白色的菌絲地毯像是被無形火焰燎到的積雪,竟猛地向后收縮了一小片!
是那小半缸底的紫黑藥液散發(fā)出的氣息?!
還是他體內(nèi)爆發(fā)出的霸烈血氣震懾了它們?!
沒時間想了!
破洞在眼前!劉琴和李娟扒在邊緣的手都伸了下來!
他雙腿發(fā)力一蹬!身體向后蕩起!同時左手松開!狠狠抓向劉琴和李娟伸下來的手臂!
“抓住了!”
兩只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左腕!力量出奇地大!
夏龍武借力!腰腹發(fā)力!硬是用肩膀和膝蓋頂著被酸雨腐蝕得坑坑洼洼、鋒利如刀的破洞邊緣!
噗嗤!鋒利的鐵皮割破了衣服和皮肉!
顧不上了!
他如同一條被拖上岸的魚,渾身帶血,狼狽不堪地,連滾帶爬被拽出了那要命的鍋爐地獄!
冰冷粘稠、帶著強酸氣息的暗紅色雨水,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
噗通!噗通!噗通!
夏龍武、李娟、劉琴三個身影連帶著昏迷的小豆,一起重重摔在了鍋爐房頂被酸雨浸透、泥濘不堪的鐵皮頂棚上!
雨點砸在身上,冰涼刺骨!帶著腐蝕性的刺痛!
夏龍武仰面躺在冰冷的鐵皮上,渾身脫力,胸口塌陷處的劇烈麻癢和剛被洞口割破的多處傷口火辣辣地疼,左腿冰痛未消,右臂酸軟欲折。體內(nèi)那股霸烈的藥酒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留下更深的空虛和疲乏。混亂的幻聽和囈語又開始在腦殼里嗡嗡作響。
但他活下來了!拖著三個丫頭,活活從鬼門關(guān)爬出來了!
冰冷的、帶著強酸味道的雨水澆在臉上,激得他猛地一顫!他掙扎著撐起半邊身子,看向那碗口大的破洞!
洞內(nèi),慘白的熒光菌絲如同退潮般縮回了角落老張那團(tuán)鼓脹爛肉深處。但那口泡著半缸底紫黑藥液的酒缸……還在下面!還卡在煤堆里!
更要命的是——
轟隆隆!!!
那來自城市方向,如同萬鬼齊哭的凄厲嚎叫,夾雜著某種更加沉悶恐怖的爆炸轟鳴聲,穿透雨幕,更加清晰地傳了過來!!!
雨霧之中,城市東南方向的天空,赫然亮起了一抹詭異的、如同鮮血般不斷蔓延擴(kuò)散的……暗紅光芒?!
夏龍武瞳孔猛地收縮!
城里…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