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聊到凌晨,才略有困意睡去了。等范晴醒了,就看程小樂盯著她在看。她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就問:“你看什么呢?”
程小樂說:“我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說著就開始吻她。
范晴推他,說:“我還沒刷牙……”
程小樂根本不理,只顧吻她,吻得她身體發(fā)軟,兩人又纏綿起來。直到將近中午兩人才算真正起床,程小樂就說:“這會兒出去吃又堵車又排隊,我做早餐給你吧。”
范晴說好,程小樂就去廚房忙碌。她看了一眼手機,看到趙馨寧發(fā)來一堆未讀信息,這才想起今天本來跟趙馨寧有約。她舍不得跟程小樂分開,想著趙馨寧也沒什么大事,就打電話過去,打算推掉趙馨寧的約會。
趙馨寧一接到她電話,聲音里的八卦意味就遮掩不住:“喂,小晴,這你就不夠意思了啊!對我還那么嘴嚴。昨天跟我打電話居然都沒說。我竟然是在朋友圈看見的!”
范晴一頭霧水:“說什么?什么朋友圈?”
“你那個浪漫的求婚啊!那篇公眾號都轉(zhuǎn)瘋了。我給你發(fā)了鏈接,你沒看見嗎?”
范晴又驚又疑,連忙打開趙馨寧給她的留言,看到了她說的那篇公眾號。虹姐請了一個知名網(wǎng)紅,寫了一篇特別甜俗的軟文,以“世紀愛情童話”的名義推廣虹姐代理的時裝品牌。大致意思就是把幾位精英情侶的愛情故事煽情地概括一下,輔以大量的燈光秀現(xiàn)場精美照片甚至動圖。雖然內(nèi)容是以服裝美圖為主,可標題圖選了錢大衛(wèi)擁吻她,天空灑下花瓣的一幕,內(nèi)容里還有她滿臉淚水點頭同意的動圖,把她最糟糕的那一刻一遍遍回放。目前這篇文章的點擊已經(jīng)超過了10萬,不難想象這篇文章還將如病毒一樣擴散出去,范晴應(yīng)該很快就能在朋友圈看見她自己和錢大衛(wèi)訂婚的喜訊。
范晴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她想起虹姐確實說過她要請寫手寫軟文,但當(dāng)時她根本不知道她會被求婚,還成了活動的壓軸高潮,更不知道是這樣的軟文,會被這樣瘋轉(zhuǎn)。她簡直不敢想象會有多少她認識的人看了這篇文章,今天會接到多少賀喜的電話。
她鎮(zhèn)定了一下,對趙馨寧說:“我在加班,不方便說話。我今天也不能去找你了。我們回頭再聊。”
程小樂做好了早餐,正要叫范晴吃飯,他的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是老詹,就接起來。只聽老詹同情地說:“哥們,你沒事吧?”
程小樂詫異:“我好得很,我有什么事?”
“你這么淡定?”老詹佩服地說:“要是我心愛的姑娘這么大張旗鼓地跟別人訂婚,我現(xiàn)在肯定在抱著酒瓶子哭。”
程小樂馬上覺得不對勁:“你怎么知道她訂婚了?”
“朋友圈里到處都在轉(zhuǎn)寫他們訂婚的文章啊。我有三個朋友都轉(zhuǎn)了。你還沒看見?”
程小樂掛了電話,找到那篇軟文,心中暗罵了一聲,連忙拿著手機去找范晴。與此同時,范晴也拿著手機一臉震驚地走過來。兩人一看彼此的表情,就明白對方已經(jīng)看見了那篇文章。
范晴茫然地說:“我知道有互動,可是我當(dāng)時不知道他們單獨給我安排了求婚。別人都只是正常的送個禮物。這下子全世界都要知道我訂婚完了又悔婚了。”
程小樂意外:“他們安排這么大的活動事先沒跟你說?”
“大衛(wèi)知道。他說想給我一個驚喜。他說這樣他至少能看到一次我答應(yīng)他,哪怕是假的也好。”
“他不怕你當(dāng)時一氣之下走了?”
“我不可能那樣做。那么大的活動,虹姐又是他客戶。再說當(dāng)場鬧起來豈不是更丟臉。”
范晴把那天訂婚的事詳細告訴了程小樂。程小樂聽完,一方面恨自己不早點清楚告白,讓范晴受了刺激之下答應(yīng)了錢大衛(wèi)。一方面又覺得這男人未免也太會算計了。滿嘴甜言蜜語,實際上不花錢,不費事,借花獻佛在商業(yè)活動上公開求婚。這一來深情的美名都讓他占了,壓力卻都讓范晴承擔(dān)。別說范晴不想嫁他,就算此刻愿意,以后兩人但凡有點不好,所有人都會認為是范晴不識好歹辜負了他。最恨的是錢大衛(wèi)利用范晴的責(zé)任感逼她當(dāng)眾點頭,卻不考慮范晴是多怕在大庭廣眾下丟臉的一個人。
程小樂說:“他這么當(dāng)眾對你逼婚,你還跟他客氣什么?直接發(fā)個朋友圈說沒訂婚,全都是商業(yè)活動不就行了?反正虹姐已經(jīng)炒作成功了,她肯定不會介意的。”
范晴卻搖頭說:“我不能這么做。都是我自己惹的麻煩。怨不得別人。是我自己沒有在活動之前把細節(jié)盤問清楚,是我聽了喬然的話就信以為真,之后也是我一時脆弱親口答應(yīng)了他。你不用替我辯解,弄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我自己的責(zé)任。”
程小樂就抱著她,親親她的臉:“沒事兒。大明星結(jié)婚熱度也就維持三天,過兩天就沒人記得了。我做好早餐了,你沒吃過我做的早餐吧?”
他拉著范晴的手,帶她到桌子前。程小樂做的早餐全都放在一個烘得熱乎乎的大盤子里,烤吐司配好了黃油果醬,恰到好處的煎蛋,一小份沙拉,還有一杯熱咖啡。
范晴默默地吃著程小樂給她做的早餐。她好像很久沒有這樣被人照顧過了。范晴一直是個獨立能干的女人,她覺得她不要人照顧。可是早晨與愛人一同起床,吃他為她做的早餐是不同的,這種甜蜜熨貼,經(jīng)歷過一次就再也不想放棄。
她后悔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明明不愛卻跟錢大衛(wèi)在一起那么長時間,不知不覺就讓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地步。可是如果沒有程小樂,她也不知道原來真正的戀愛是這樣的。
程小樂知道她心煩,就逗她說:“我瞧他們把你拍得還挺好看的,你就當(dāng)做你跟他拍了個廣告片。你就想你是個大明星,明天一出門,好么,各路記者都堵在你家門口:范小姐,請問您昨天是真的訂婚了嗎?你呢,就一臉冷淡地說:私生活的事我不想太多回應(yīng)。請大家多關(guān)注我的建筑設(shè)計作品……”
范晴被他逗笑了,說:“貧死了。”
程小樂說:“真的,等咱們倆七老八十了,坐養(yǎng)老院里曬著太陽聊天。你再想想今天,根本不算事兒。你肯定還會覺得挺有意思的呢。”
這個思路讓范晴覺得輕松了不少,她感激地看他一眼,說:“其實別人也就算了,關(guān)鍵是我媽恐怕很快就要來問我了。”
程小樂說:“你媽媽問你,你就說是商業(yè)活動唄。”
范晴嘆氣:“你不知道。大衛(wèi)早就加了我媽的微信,一天到晚在網(wǎng)上給我媽點贊。他還拉了一個群,跟我媽熱乎得不得了。煩的我把那個破群都屏蔽了。我如果跟我媽說了實話,我媽肯定會去問大衛(wèi)。他就知道了。”
“知道了不正好嗎?還省得你跟他說了。”
“我不能這么做。他以前未婚妻就在婚禮前留下一封信就跑了,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我不能再這樣對他。我好歹也要等他回來,當(dāng)面和他解釋清楚。”
程小樂看著范晴提到錢大衛(wèi)還一臉愧疚,好像錢大衛(wèi)是什么脆弱少年似的,頓時覺得錢大衛(wèi)連裝可憐這種伎倆也要用,簡直是天下最陰險的男人。
他知道他現(xiàn)在說錢大衛(wèi)的壞話她也聽不進去,想了想,說:“那你就跟你爸媽說,當(dāng)時訂婚倉促了點,一時沖動,現(xiàn)在有點猶豫。給他們點心理準備。”
“也只能如此了。想想就煩。”范晴無奈地說:“希望他早點出差回來,我趕緊跟他說清楚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反正今天除了工作電話,別的電話我是一概不理了。”
這個被一概不理的人里當(dāng)然就有趙馨寧。她和范晴打完電話之后,心里有些詫異。心想范晴訂婚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的,怎么這么快就去加班了?一點激動的樣子也沒有?轉(zhuǎn)念一想,畢竟范晴的事業(yè)心有目共睹,這種事也不能撼動她分毫,這真讓人佩服。以前總覺得范晴就知道工作,連個正經(jīng)戀愛都沒談過,真是人生遺憾。現(xiàn)在看看人家不但工作好,愛情也相當(dāng)順利。找了個偶像劇男主角似的男朋友,訂個婚都能成為朋友圈新一代爆款。趙馨寧看著那張范晴和錢大衛(wèi)在花瓣雨中的訂婚圖,只覺得這樣的愛情可真美好啊,自己好像也回到了校園時代。她想起了老郝那時候還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大學(xué)生。在考前班的課堂上,他總是不等老師說完就說出了答案,讓她覺得驚訝又佩服。
范晴臨時爽約,讓她有了兩個小時的空閑。老郝今天在加班,趙馨寧想她可以去老郝單位看看他,順便和他一起吃個午飯,夫妻倆也好好地聊一聊。
趙馨寧到了老郝的公司樓下,正打算給老郝打電話,卻看見老郝和幾個同事一起走出來。正在和他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孩,他們倆在人群中,邊走邊談?wù)撝裁础D桥⒑苣贻p,其貌不揚,應(yīng)該是個后輩。從兩個人的表情動作來看,是老郝正在給那女孩講解著一些工作內(nèi)容,并沒有什么曖昧的神色。然而那女孩一臉崇拜地看著老郝,老郝也神采飛揚,流露出一個男人應(yīng)有的自信和風(fēng)采,連腰背都顯得比平時挺拔了許多。
老郝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她面前是這樣一副快樂的樣子了。他見到她總是一臉疲憊和緊張,有時候還有點隱忍的無奈。此時的老郝仿佛年輕了好幾歲,依稀又變成了當(dāng)年那個讓她心動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學(xué)霸少年。
趙馨寧呆呆地看著老郝,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打擾他。這兩個人并沒有任何親昵的舉動,也不過就是在公共場合談著工作。但他們臉上卻有一種坦蕩的愉悅神色,那是兩個彼此略有好感的異性在一起,心態(tài)還不明朗時特有的表情。毫無疑問他們還沒有秘密,也許以后永遠也不會有,但如果愛情需要一點土壤,那么這樣的兩個人顯然已經(jīng)具備了可能。
老郝不經(jīng)意間一抬頭,看見了趙馨寧。他似乎稍微有些意外,并沒有任何慌亂的樣子。只是這種意外里沒有驚喜,就像是客戶突然來了電話,提多了要求,需要自己去打起精神應(yīng)對一下的那種意外。
老郝走上前,問她:“你怎么來了?”
趙馨寧定了定神,說:“我正好這會兒沒事,過來看看你,想和你一起吃午飯。”
老郝馬上敏感地問:“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趙馨寧說:“沒什么事。就是覺得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單獨吃飯了。”
老郝好像放了點心,去跟同事打了招呼。兩人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點完菜,服務(wù)員走了,兩人一下子沒了話題,相對無言,坐了一會兒。趙馨寧主動開口問:“你創(chuàng)業(yè)的事兒怎么樣了?我最近太忙了,一直也沒問你。”
老郝說:“半死不活吧。上個APP表現(xiàn)不好,又在開發(fā)新的。好在又拿到了一輪投資。做生意確實沒那么容易。你呢?”
趙馨寧說:“我這邊倒是挺順利的。簽的合同都在進行,也招了人。”
老郝苦笑說:“沒想到你初出茅廬就比我熬了十年還厲害。”
趙馨寧說:“我這次真是運氣好。再說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歡布置家里,做裝修這個工作比較適合我。”
兩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老郝似乎漸漸放松了些。他說:“我有件事,還沒敢跟你說。正好今天就告訴你,希望你別生氣。”
趙馨寧問:“什么事?”
老郝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珊珊幼兒園查出她近視。不過,是假性的,醫(yī)生說能矯正回來。現(xiàn)在這樣的孩子也挺多的。”
趙馨寧“啊”了一聲,心里一陣內(nèi)疚,自己好久沒有關(guān)心珊珊了,居然還完全不知道。她問:“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老郝有些著急地說:“我已經(jīng)跟我媽說了,以后不能讓孩子老看電視看pad。我媽也答應(yīng)了。我媽是不對,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為這事兒跟我媽計較……”
趙馨寧醒悟過來:“你怕我嫌埋怨你媽?”
老郝還在忙不迭地說:“你埋怨她也是對的。可是要是請個保姆,也不見得就更負責(zé)任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愿意讓我媽帶孩子,但是……”
趙馨寧打斷他,問:“我在你眼里就這么不講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