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林老頭喃喃自語，神情怪異，似哭似笑，隨即又轉為猙獰：“下去問你師父吧！”身形微轉，長劍出竅，極為刁鉆的刺向韋千秋左肋。

這一劍速度病不算快，韋千秋也非泛泛之輩，雖然此刻心神有些失守，但身體本能還在，輕松向右閃開，卻見林老頭手腕一轉，那長劍忽然就出現在右邊，好整以暇地等著韋千秋自己撞上去。

韋千秋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的劍術不見絲毫煙火氣，卻偏偏料敵機先，顯然前一招出手就算準了自己的應對，當下一聲大叫，揮臂猛擊，強行振開對方長劍，但自家小臂上也留下深深一道血痕。

幾乎一個照面便傷在劍下，韋千秋心中駭然，急忙躍向后方，驚呼道：“你到底是誰！”

柯武也看得瞠目結舌。

雖只出手一招，但柯武已稍稍窺出端倪。這林老頭說十七年不曾動武，多半是真的，看他運劍的速度、力量，都非上乘，甚至隱隱有些生澀——之前更是曾慘遭什么峨眉三劍擊暈，完全沒有隱世大高手的氣派。但偏偏就是這既不快、又不重的劍法，卻輕輕松松將堂堂明教法王一招擊傷，甚至要不是韋千秋應對奇速，拼得受傷振開來劍，命都可能丟下……這般劍術，著實罕見罕聞。

林老頭嘿嘿冷笑，眼神中流露一絲落寞：“呵，到底是不中用了，一劍居然都殺不了你個區區后輩……”

……一劍擊傷明教法王，你貌似還很不滿意？柯武眼珠子瞪得溜圓，這老頭兒到底什么人啊？話說得怎么這么狂？

韋千秋倒霉覺得老頭兒狂，剛才那生死霎那，他比誰都知道這一劍的威力。忽然怪叫道：“老殷、小聶，你們再不露面，老子就要歸西了。”

柯武驚訝道：“你堂堂一個大法王，對付我叫人下藥埋伏還不夠，居然還要喊人來？

韋千秋罵道：”呸！你弄死了我教一個法王，一個供奉，我若輕視于你，豈不是對戰死的兄弟不敬？”

柯武點點頭，你這邏輯我服。扭頭對林老頭說：“老爺子，你怎么說？”

老頭兒森然冷笑：“管他來幾個，先殺眼前的！”說罷往前一躍，長劍劃向韋千秋咽喉。韋千秋對他忌憚及深，仗著自己身高腿長，大踏步往后便退，心想老子直接拉開距離，你劍術再高又能如何？

然而身形還未站定，眼角已瞥見一道有些晦暗的寒芒掠過，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不好！還沒來及做何反應，已覺胸口一涼，低頭下視，那柄銹跡斑斑的長劍，已插進他的胸口，只余半截露在外面，兀自顫動不休。

這一劍柯武看得明明白白。

林老頭兒出劍，看姿勢、看意圖，怎么看都是揮劍橫掃，是打算割開對方脖頸的，偏偏在韋千秋后退的一霎那，長劍直接脫手，似乎其本來便是打算將長劍甩出去的。

這一甩，借了之前橫掃的力道，速度極快，干凈利落的插進對方胸口處。

韋千秋的眼神盡是茫然和不信，他看了看老頭，又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長劍，再看了看老頭，似乎無法相信自己就這么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傷害。

最后，他的眼神漸漸定在了林老頭的左手上。

柯武順著韋千秋的眼神看去，卻見林老頭垂在身側的左手，五根手指頭飛快舞動，就像算命先生在裝神弄鬼的掐指算命一般……

韋千秋眼中露出釋然之色，抬頭看向林老頭兒：“你是東靈道士的師父？”

林老頭兒搖頭：“我不是他師父，我是他爹。”

韋千秋連連點頭：“怪不得，怪不得……”

林老頭兒掐算不停的左手忽然一凝，開口打斷韋千秋：“你赤焰真氣已有了八成火候，這一劍雖能殺你，但你卻仍有垂死反擊之力，不必多想了，老頭子絕不會在你斷氣前近你身前三尺……你撲上來也是沒用，老頭子踢起這張桌子阻攔，往后避開五步，你便無計可施。另外，屋外的兩位來晚一步，大勢已去，亦不必再想著偷襲，那也不符合爾等身份……進來吧。”

便聽嘩啦一聲，南墻碎開一個大洞，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頭發披散，拍著手上塵土，大步踏入，一個極是美艷的婦人，隨后跟了進來。

那高瘦長發男子約莫三十余歲，生的眉骨高聳，鼻做鷹勾，一雙眼睛細長而冷漠；那婦人則是三十上下，眼角眉梢滿是春情，雖然板著臉，也似乎帶著幾分笑意。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這婦人身材極為浮凸有致，別說柯武，林老頭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過這二人的面色都是極差，那美艷婦人在室中環掃一圈，眼光最后落在韋千秋身上，眼角有些淚光：“韋老大，有心弄巧，不料成拙，妹子對不住你了！”

韋千秋呵呵苦笑兩聲，忽然朗蹌后退兩步，順勢坐倒一張椅子上，搖頭道：“怪不得你們……換了我我也想不到，咳咳，世間竟有人能一招殺我……換誰也反應不及，不怪你們。”

韋千秋此前被老頭兒叫破了垂死一擊的打算，這會兒精神越發萎靡，說話時不是有血液從嘴角落下，老頭兒那一劍直刺心臟，明眼人都知道絕無幸理，此刻還未死去，已經是其內功深厚的緣故了。

高瘦男子臉色越發難看，開口道：“這兩個人，我會宰了，給你陪葬。”

此人說話咬字極重，聲調奇異，隱隱有金鐵之音，給人一種擲地有聲的感覺。

韋千秋呵呵一笑，點頭道：“老殷，謝了。這老頭……你們要當心。”

高瘦男子聞言，目光轉向老頭兒又開始掐算的左手，目光凝重冷厲：“十七年前，東靈子殺入總壇，連殺我教七位高手，教主和雷使聯手才重傷了他……他中了教主大九天手，必死無疑，事后教中三使聯手出擊，剿滅了東靈子創下的泰山派，本以為已斬草除根，卻不料居然還有個爹……”

柯武聽得心頭一震！之前韋千秋提到東靈道人時他就隱隱覺得耳熟，后來看林老頭掐算不休的左手，更有一種熟悉之感！直到這高瘦男子說出“東靈子創下的泰山派”，才猛然醒悟，這位東靈子，不就是后來五岳劍派之一的泰山派創派祖師嗎？

那……老頭兒這門料敵機先，甚至秒殺了烈焰虎王韋千秋這等高手的神奇劍法，豈不就是……

咕嘟，柯武忍不住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