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鎮里，臨近夜晚，逐漸變暗的天色又被萬家燈火照得通明。

一路上擺滿了各種小吃，人民又恢復了安居樂業的狀態，昨天的戰爭仿佛一場夢境。蘇小清四處張望，很快就跟不上前面一席黑衣的男人的步伐。

或許是戰爭的原因，大殿下的容貌也被更多人知道，被一直傳為怪物的人突然出現在大街上，人們都很自然地回避了視線讓出一條道路。

竊竊私語的聲音就像夏日的蟬鳴，讓蘇小清格外不舒服。

“可能打仗贏了，就放出來了。”

“不不，我在唐青酒店看到過他，當時沒多想就覺得有點兒可怕。”

“有個茶館老板娘說是自己逃出來的！”

“天哪，太可怕了……”

幾個小攤販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蘇小清攥緊拳頭，走到他們身邊。

“這個怎么賣？”她指指鍋里熬制的桂圓紅棗湯，抬眼在三個婦女身上掃了一眼。

可能是她的眼神過于銳利，小攤販怔忡了一會兒才趕忙回答：“兩金幣一碗。”

“我要一碗。”蘇小清堆起和藹可親的笑容。

很快，熱氣騰騰的棗湯被裝進塑料小碗里，遞給蘇小清。她的笑意漸漸加深，接過碗，毫不猶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向三個人潑出一條弧線，雨露均沾。

被潑的三個人愣了幾秒，馬上發出刺耳的尖叫。

“對了，”蘇小清放下塑料碗，一副無辜的模樣，“抱歉啊，其實我沒帶錢。”

“你！”三個人氣得身體直抖，粘稠的液體從頭發上滴下來，又和衣服上的融為一體，她們的臉因為憤怒而猙獰，脂肪和五官擠在一起，像炸毛的母豬，做出蓄勢待發的姿態，就要向蘇小清撲來。

“啊啊，哪兒來的潑婦。”蘇小清輕松地閃身躲開了其中一人沖過來準備扇她的手，氣定神閑地看著那個女人因為慣性摔成狗吃屎。

騷動很快就帶了圍觀群眾，大家看好戲般地團團圍住，也沒人出聲阻止。

直到一句冰涼的臺詞插進殺氣騰騰的氣氛里，像滅火器似的把現場的火焰滅得一干二凈。

“你在干什么？”

蘇小清轉頭，楚落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然后慢慢向這邊靠近。

接著，他當著眾人的面掏出兩枚金幣，放在桌子上，不顧眾人疑惑呆怔的眼神，轉身就走。

蘇小清撇撇嘴，只好乖乖跟上去，她伸手扯扯楚落的衣角，但那個男人并沒有要慢下腳步的意思。

莫名其妙。

就在她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低沉的聲音抵達了她的耳膜，就像從大海深處游上來似的。

“你不必為我做這種事。”

“什么？”

楚落低頭俯視蘇小清的眼睛，“害死了那么多人，被認為是怪物也沒什么奇怪的。”

他的褐眸里沉寂著一片連著一片的黑暗，就像回到了那個倒在血泊中，向命運屈服的少年。

那個不斷求救的少年。

蘇小清知道心臟有疼痛的感覺，卻不知道該怎么制止。

她想去抓走在前面的男人垂在兩側的手，卻在手與手相碰的一瞬間抓了空。她的五指穿透他冰涼的皮膚，除了輪廓隱隱可見，其余就像和空氣融為一體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