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尋覓(2)
- 吾即罪惡
- 吾即罪惡
- 3377字
- 2020-11-04 17:03:03
福沢良介跟著眼前的女孩走進了一家小商品店。
良介四下張望,發(fā)現(xiàn)店里的絕大多數(shù)的顧客都是女生。他跟在這個叫雪穗的女孩后面,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我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良介冒出了這句話。
“哈哈,是嗎?那老師你的生活也太無聊了吧。”雪穗笑著,捂住了自己的嘴。
經(jīng)過一個貨柜的時候,一群女孩對著貨柜上的心形圖案議論紛紛。良介隱約聽到“這種顏色好看”之類的話,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雪穗逛了一圈,在剛才的貨柜駐足了。
“這到底是什么呀?”良介看著貨柜上一個個“心形”,又瞧了瞧雪穗。
“這是眼影盤,裝眼影用的,就是做成了心形的盒子。”雪穗回答道,她見良介還是一臉疑惑,便說道,“伸出手,讓你感受一下。”
“啊?哦。”良介一時間不知所措,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可是下一秒他后悔了,他覺得可能手背朝上更合適一點。
雪穗用食指抹了些眼影,輕輕劃過良介的掌心,留下了一道閃著閃著珠光的淺紅色。
不知為什么,就是雪穗手指接觸自己手掌的一刻,他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兩頰的汗毛似乎都立起來的感覺。
“喏,就是這樣的。”雪穗眨了眨眼,“這種珠光眼影看起來會有閃著顆粒光的效果。”
“唔……這么說的話,你今天,眼睛上好像也涂了這種東西。”怪不得,良介覺得今天的雪穗比往常還要美。
沒錯,雪穗今天化了妝。
“所以,你都買了些什么?”良介覺得自己的問題很愚蠢,自己明明一直跟在雪穗后面啊!但他心里也清楚,他的目光一直未從雪穗的身上離開,所以他并不知道雪穗買了些什么東西。
“也沒有什么啦,就是一些卸妝棉而已。”
“卸妝棉?能直接往臉上擦的那種嗎?”良介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每次和雪穗說話前,他腦子里都要想象出好幾種場景,也就是雪穗的反應(yīng),但最終仍只能問出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
“對呀,然后就不需要用水、卸妝液那么麻煩了呢~”
良介很滿足。他并不想知道卸妝棉的用途,他只是想得到雪穗的回應(yīng)。雪穗每次真誠的回答都讓他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兩個人從店里走了出去,良介還是默默跟在雪穗后面,他甚至不敢和她并排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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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沢良介在名古屋大學就讀理工科,趁著假期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w市。每次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祭奠一下自己的父母。
良介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他是被姑姑撫養(yǎng)長大的。其實從高中開始,他便很少再去姑姑家,而是自己一個人在外租住。他便憑著在數(shù)學上的優(yōu)勢為自己找到了生活開支的來源——家教數(shù)學老師。
性格內(nèi)向的他一向沉默寡言,也沒有太多社交圈,唯有在講數(shù)學時,他才能夠滔滔不絕地說出很多話。日復一日地過著枯燥乏味的生活已經(jīng)成了良介的習慣。
直到有一天。
良介覺得自己無趣的生活終于迎來了改變!他姑姑打來了一通電話,姑姑說她有個叫禮子的茶道老師想為自己將要升高三的女兒找一個數(shù)學老師。而這個高三女生,便是——橋本雪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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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介仍能回憶起第一次見雪穗時的情形。他站在一樓的客廳,她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下來,向自己的數(shù)學老師打招呼,一雙大眼睛充滿了光亮,就好像一副非常迫切與他見面的樣子。他驚呆了,這絕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生。
雪穗拉起良介的手,帶他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被拉手的一瞬間,良介覺得自己的臉被燒紅的烙鐵燙傷了。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那么草率就來造訪雪穗家,后悔自己沒有整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發(fā)以及胡茬。
“老師,您好帥啊,長得像木村拓哉。”雪穗眨了眨眼說。
“唔。”一向沉默寡言的良介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只是聽到雪穗的夸贊,良介的心跳得厲害。
“哈哈,老師,您這是什么表情,好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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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第二次去雪穗家,良介每次都要在屋外通過玻璃門的反射看看自己的發(fā)型是不是亂了。在多次的交流后,他了解到雪穗從小就失去了父親,這點讓他們之間有了更多的共同話題,也讓他對雪穗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感情。
即便扎了馬尾辮,還是有些頭發(fā)擋住了雪穗的側(cè)臉,她皺著眉頭撓著頭,嘴巴撅老得高。良介坐在她旁邊,看著她雪白光滑的臉頰入了迷。他喜歡坐在雪穗旁邊看著她,他甚至能聞到雪穗身上的香味。
“數(shù)學什么的,最不擅長了。”雪穗說話時似乎帶著哭腔。
良介這才回過神來,給雪穗講解:“這個是交面式的方程,用這兩個平面的法向量作叉乘就可以得到直線的方向向量了。”
“什么嘛,老師,你能不能說慢點,好頭疼哦。”也就是兩三節(jié)課后,雪穗不再用“您”,而是改用“你”來稱呼良介了。
“好吧,好吧,我慢點說,這其實是一個方程組,沒錯吧?”
“嗯。”
“這兩個方程都是平面方程,那么,它們相交所形成的,應(yīng)該就是什么呢?”
“兩個平面相交的話,是直線!”
“對,所以,要想確定直線方程的話,先得確定直線的方向向量…………”
在良介的輔導之下,雪穗的數(shù)學成績進步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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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多虧了您啊,福沢老師。真的是萬分感謝!”禮子為自己女兒的進步感到高興。她端起茶托擺在小木桌上,向良介敬茶。
“哪里哪里,是令嬡自己的努力。”良介雙手接過茶杯,但他不敢看禮子的眼睛,因為他覺得自己有愧于禮子。
“我家雪穗能有這樣的進步和福沢老師您的辛苦是分不開的。”禮子說,“多虧了您呢,本來我都覺得她考大學無望。現(xiàn)在看來,只要跟著福沢老師補習,她就能考上理想的大學了,這也是我的愿望。”
“一定會的,她……很聰明。”良介還想加上“漂亮”這個詞,但沒有說出口。
“對了,下周的課要暫停一下,福沢老師。”
“為,為什么呀?”聽到雪穗母親說這句話,良介心頭一沉,一陣失落感涌上心頭。
“是這樣。”禮子微笑道,“雪穗說下周要請福沢老師出去吃個飯,感謝您的幫助。”
“啊?是,是這樣啊?”
方才的失落感瞬間變成了喜悅。
“是的,所以,福沢老師,拜托您了。”
“啊?什么意思,她要請我吃飯?您不同行么?”
“是的,我有茶道課要上,雪穗就拜托您了。”
這可是和雪穗單獨出去的機會啊,良介自然不想放過,可是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可以么?”
“當然,福沢老師我放心。”
禮子這句話,如同一座巨山壓在良介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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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從店里走了出去,良介默默跟在雪穗后面,他甚至不敢和她并排而行。他的內(nèi)心在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說“能不能做我女朋友”這句話。
“老師,你怎么了?怎么總是跟在我身后默不作聲。”
“啊,啊?沒有啊。”良介加快兩步,走到雪穗身邊。
“真的沒事嘛?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不喜歡吃鰻魚飯,對吧?從剛才吃飯的時候看你的表情我就覺得,你一定是不喜歡鰻魚,我猜對了吧。”
“沒有,鰻魚飯挺好吃的。”
“那是因為什么呀?難道……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什么了?”
“沒有,沒說什么。”良介看了看別處,他想轉(zhuǎn)移話題,“所以,你有沒有想過要考哪所大學?”
“我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上早稻田大學。我一直想去東京看看。”
“那,真的挺好啊。”
“我在想,如果當初不是遇到老師你,我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會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
“其實,老師,有件事……”雪穗突然變得支吾起來。
“嗯?”
“有件事想請老師幫忙。”
“唔,你倒是說說看呢,只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是這樣的。老師,我今天其實約了同學玩。”雪穗底下了頭,“我媽不讓我和同學出去玩,怕影響我學習。我只好說今天和老師出來吃個飯,順便還能補習一下功課。”
“唔,是這樣么。”
“嗯,我媽聽說是和你出來,她就不反對了。她最放心老師你了。”雪穗說,“所以,還請老師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如果我媽有打電話問你的話……”
“我,明白了。”良介有些失落,本來他都已經(jīng)在腦海里幻想著如何送她回家的一幕。
“是和男生么?”良介本想這么問,但他沒有,取而代之的是咬緊了牙關(guān)。
“那,謝謝老師啦。就在這里和老師道別了呢。”雪穗眨了眨眼,笑得很開心。
“好,好吧。那,你記得要早點回家,橋本同學。”
望著雪穗遠去的背影,良介駐足在原地,覺得胸口發(fā)悶。應(yīng)該是和女同學出去玩吧,他這樣告訴自己,反正下周又可以見面了,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吧。
如果他知道后來發(fā)生的事情,也許就不會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了——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到橋本雪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