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大膽地作出聯想，也許可以早些發掘事實的真相。但這真相可能會讓我感到害怕，甚至不想去承認它。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人與人的關系，比你想象得還要密切……

依舊是靠近本部的那家咖啡館。雖然不像便利店一樣可以24小時營業，但是相比其他店營業時間已經算很長了。郎顏、小林還有神谷老師他們三人再次聚集在這里。不同之前的是，這次，他們要將這個案子畫上一個句號了。

“一直不明白這家店為什么要叫‘Faith’，看樣子生意一直不錯。”神谷老師說。

“老師您別扯開話題了，你說我查得不到位是什么意思？”郎顏似乎有些不服氣，自己只用了一個下午就破解的案子在老師眼中還有些“不完美”。

“其實這個案子要是繼續追查下去的話，就知道不會是有這么巧的巧合了。”神谷老師說。

“是嗎？老師，您指的是？”郎顏似乎有些沉不住氣。

“是的。你說的那個女病人，那個被誤認為吸血鬼的女人。我想她出現在死者的病房里并不是個巧合，根據你說的那個久本徹也前一晚還在病房里敲詐可憐的老人，我推斷那個女病人也是他唆使去騷擾那位叫小見山的老人的。”

“您這么說的話……似乎是有道理……”郎顏有些懊悔，自己當時沒能想到這一點，“我記得我問過那個長澤女士，那時候她好像說，她聽到有聲音告訴她，讓她殺了小見山。難道是……”

“沒錯啊，利用一個人的缺陷作惡，這種行為實乃無恥。”

自己當時為什么沒想到這一點呢！郎顏覺得自己錯失了一次懲治罪惡的機會。

“不過科塔爾綜合癥也十分罕見，居然到第二醫院那種綜合醫院就醫也未免太奇怪了。我想本市的精神病專院也找不到一起這種病例吧。”神谷老師一直認為精神疾病從某方面來說也相當于是心理學的內容。

“這么說也是。像這種嚴重的精神病患者出現在第二醫院確實有些奇怪。”

“好了，學長，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甘心。你總不見得現在回去再問那個醫生吧？”小林忍不住打斷了他們，“還有老師您也是的，我們這次到底是要討論哪一個案子呀？”

“是啊，老師。你們說之前在原田家找到了‘決定性證據’，那究竟是什么？”

“你看吧，就是這個。”神谷老師將一本本子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郎顏面前。

原田一郎一案到現在為止仍存在著許多“矛盾點”。

“當然，不止是這樣，學長。我們還找到了一部手機。”小林深二將自己和神谷老師如何在原田家調查以及搜查到這些物證的來龍去脈都跟郎顏說了一遍，“可是，原田那家伙還是死不承認，他居然說不知道那部手機是誰的！”

“那手機呢？”郎顏問。

“哦，在技術部門，手機設了密碼，我想他們就快破解好了，要不是請三島君吃頓飯的話……”

“好了，深二。先讓正平看看日記的內容。”神谷老師說，“你可以看看案發當天的內容，就是3月9日，你看看，我想你會知道其中的不對勁。”神谷老師

“哦，是。‘我終于如愿以償了。那滋味真是沒得說，感覺真好。有頭腦的警察，大概可以來抓我了吧。……’”郎顏讀起了案發當夜日記的內容，“等等，老師，這字跡似乎和其他的字跡不一樣。如果說這日記是原田的話，那我覺得除了這天以外，其他的字跡才是他本人的吧？”

“對。原田已經承認這日記是他生活的另一個‘丑惡’面的見證。”

“也就是說，他承認這是他寫的？”

“沒錯，我們對他進行筆跡鑒定也沒有必要。但這本日記本上確實出現了除原田外的另一個字跡，就是你剛才看的案發當天以及之前有一次也出現過，在XX年的10月23日。”

“哦？”郎顏迅速地翻看著日記本，“找到了！這是他……”

看著日記的內容，郎顏的臉也有些泛紅了，這、這分明就是……

“好了，正平。內容什么的我已經和深二分析過了，那是他在和兩位風塵女子纏綿后記下的。你看這天的字跡，恐怕是和3月9日案發當晚的字跡一模一樣吧！”

是的，是一樣的。這也許剛巧證明了郎顏之前在醫院里的猜想。可是XX年，那個時候原田一郎大概也是三十幾歲吧，也就是說，之前這個字跡出現的時間已經是將近在四十年前了，郎顏心想。

“所以我總結下來大概是這樣的。原田一郎這一生，可以說是用‘不幸’來概括吧。對于自己喜歡的女人，沒辦法接受她竟然是‘陪酒女’的事實，從而心理產生了變化。以至于他在‘性’這方面上，心理算是一種扭曲吧。其實直到他結婚他也并不算是幸福，相反，對那方面的渴望也使他家庭破裂。但是妻子的過早離世令他對兒子的愛更加深刻，可是，他兒子的悲劇也許從某方面會加重他對‘陪酒女’的痛恨，從而會刺激到他的心理，我想這也是會誘發犯罪的原因。直到他的親生孫女的出現，讓他似乎能夠徹底重新開始……”

神谷真一喝了口咖啡潤潤嗓子，繼續說道：“我相信他對自己孫女的愛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替代的。但少女曼妙的身體依舊會刺激著他，所以，他也有過邪惡的念頭。可歸根結底，他對產生這種念頭是抵觸而悔恨的。于是他不再繼續寫這本日記，而是想把它們都鎖起來。從日記內容上來以及痕跡的新舊程度看是這樣。有一段時間他是沒碰過這本日記本的，直到……”

“直到案發的那天，他又記下了這罪惡。就如同四十幾年前他心理產生變化的那晚？”

“可以這么說。”

“還有他保險箱里的那些雜志，就是那些色情雜志……”小林不好意思地補充道。

“那這么說的話，老師您知道為什么有兩次的筆跡和他平時的筆跡不一樣呢？而且，這兩次出現的時間都是和女性有關，雖然這么說有些牽強……”

“我想有一種解釋。只有這個解釋了，才能夠說得通之前的所有矛盾。”

“我也是這么想的，老師，在我從醫院回來之后……”

“什么？老師、學長？你們都想到了嘛？啊，不好意思。接個電話。”小林的手機響了起來，“你好。是。哦，好的好的，我們馬上回去。”

掛掉電話后，小林無奈地說：“老師，技術部已經將手機解碼了。”

“怎么用了這么長時間？還有，深二你這種表情又是什么？”郎顏問，“難道說，你剛剛似乎說過‘請三島君吃飯’之類的話。”

“他們那邊有大案要調查呀，搜查一課的命案數不勝數。話說學長你應該更清楚吧，作為之前調查“連環殺手”的人。技術部門從來不會把我們這樣的小案子放在心上，何況我們的這個案子都沒有起訴人。如果不是請客吃頓飯的話，說不定那部手機可能要在他們部門堆到明年吧……”

“什么大案小案，深二。之前去咱們去原田家調查我就想說你了。還有你，正平，我也想說，不管是不是調查命案還是其他案子，都要全身心地投入啊！為什么之前你和你們本部長調查那個什么‘連環殺人兇手’時你就情緒高漲，而自從你被他調來查這個案子后，你就一直不高興呢？”

“我……”郎顏想說什么，卻被神谷老師打斷了。

“不用解釋。我還是很了解你們的。也許你也是覺得事有大小，或許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情況是所謂的‘大材小用’，但并不是這樣的，正平，你們是警察，你們的態度很重要，作為警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以百分百認真的態度去對待啊！不然后果不堪設想！”神谷老師似乎是對于技術部門的人員有些不滿。

“老師，我們……”

“好了，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原田這個案子甚至都沒有起訴方，用你們的話說，這是‘一樁簡單的性侵案’，我們費盡心思調查的目的是為了什么呢？為什么不在鑒識課的鑒定結果出來后我們就了結這個案子呢？被害人體內可是有發現侵犯者的體液呀！”

也許是說話的音量突然響起，再加上話中有些敏感的字眼，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向這里投來。

“因為……這個案子還是存在許多矛盾點的。”郎顏壓低聲音說，“好了，老師。您也別生氣了，還有，小聲點不可以么……”

“是的，正平。為了真相。”神谷老師似乎沒有再待下去的意圖，“走吧，我們回本部去，也許離真相更近一步了……”

桌上的三杯咖啡都沒有喝光，在服務員疑惑地眼神中，三個人匆匆離去。

……

w市警察本部技術部門

“喂，大木。你在看什么呢？”一位中年模樣技術警員走過來，拍了拍另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年輕警員的肩膀。

“沒……沒什么。”那個被稱之為“大木”的警員慌亂地藏著手里的東西。

“你在藏什么？咦，那不是小林警官在查的那件案子的證物么？你已經破解好了？別藏了，拿出來看看。”兩個警員“扭打”在一起。

“你這小身板還跟我玩相撲，大木，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看什么。”那名中年警員搶奪到了大木手中的手機。

“這……你小子，居然偷偷地看這種東西！”

“我錯了啦，三島組長。”大木尷尬得笑了笑，“要不、要不一起看吧？”

“去你的！”這個被稱之為“組長”的警員狠狠地錘了下大木的肩膀，笑著說，“這可是證物，我已經通知過小林警官了，待會兒他們要過來拿的。沒想到啊，這手機里還有這種視頻，怪不得你像做賊一樣，被你女朋友知道的話……”

……

w市第二醫院

此刻，郎顏正平腦袋里充斥著一個可怕的念頭：他覺得自己三番五次來到這個醫院也許是某種邪惡力量作祟的緣故。

不能這樣想吧！明明是為了查案才會頻繁出入這個醫院的！應該清醒一下，郎顏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自己額頭上。而他這個舉動讓身邊的神谷老師和學弟一陣莫名其妙。

“怎么了，學長？這樣‘自殘’真的好嘛？”小林皺著眉頭問，其實他自己心里也在想著之前發生的事。之前發生的事，自然是看原田家搜查到的那部手機里的內容了。

“不，我只是想靜靜。”

“還在為手機里的內容所困擾嘛？你們有沒有想要說的？”神谷老師問。

郎顏沉默了，小林將視線轉向其他地方，以此躲避神谷老師的目光。不遠處，一名護士并沒有征求病人的意見，自己拿著遙控器對著懸掛電視換臺，電視畫面停在了田樂舞的舞蹈表演。而她身后坐在輪椅上的病人則向她拋了一個白眼。

“看來，那位病人似乎并不喜歡現在正在播放的節目。”神谷老師說，“但是護士小姐像是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真是不照顧病人的感受啊！等等，那是、田樂舞么？話說你們知道田樂舞的由來么？”

神谷老師轉移了話題，可郎顏和小林還是很壓抑的樣子。

“說到田樂舞的話，我想我們老一輩口耳相傳的傳說，你們年輕人應該所知甚少吧？”神谷老師問。

“是的吧，以前我奶奶會給我講故事。現在的年輕人幾乎很少聽老人講什么古老的傳說了。小林回答說。

“是的，其實反過來也一樣吧。像年輕人流行的東西，年紀大的老人也不太懂吧？比如電腦、手機什么的？”

“哦！老師的意思是……”郎顏和小林若有所悟。

“原田一郎并不承認這部手機是他自己的，我想，一個接近70歲而又會秉承傳統寫日記做法的老人，很難想象他會使用現在的智能手機啊？”

“對啊，雖說現在也有老人會使用智能手機。但這部手機和原田一郎放在一起的話，就是覺得很別扭。”郎顏說。

“何況我們已經看到手機里有那樣的照片和視頻了！不是他拍的又會是誰！不是他的手機又是誰的！”終于，小林沉不住氣了，顯然他被手機里的內容刺激到了。

“好了，深二。既然你們不太想討論手機這個話題，不如聽我說說‘田樂舞’的故事好了。”

“老師您說便是了。”郎顏覺得神谷老師每次說故事什么的都會有他的道理。

“我也是小時候聽誰告訴我的，那好像是山口縣流傳的傳說。據說事情是發生在很久以前一個叫中村的地方，一個老婆婆很會接生。一天晚上，在有人急切的懇求下，老婆婆來到了產婦家。結果那里竟然是龍宮，后來她成功幫助龍公主接生下了一個龍太子。龍王要送她一堆金銀財寶，她都不要。因為村子常年干旱，所以老婆婆請求龍王施雨。龍王答應她只要村民們跳起舞蹈就行，這就是田樂舞的起源。”

“那也就是象征豐收的舞蹈吧？老師？”

“差不多是這樣了。”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來到了醫院五樓。

“聽說榮子小姐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小林說。

“對了，她在哪間病房來著，到現在你們都還沒有跟我說呢。這也要成為秘密嘛？”

是老師您現在才問起來的好么，郎顏心想。

“是那間病房嗎？”神谷老師指向了503病房。

“不、不是的。是513病房。再往前就是了。”郎顏的心跳得厲害。

“怎么了，正平，你臉色似乎不太好，不舒服么？”

“沒、沒事……”

福沢良介。此刻，郎顏的腦海里滿是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