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爺爺那一代的時候我們一家子人是生活在四合院里面,每戶人家幾間房,共用一個堂屋。到了我爺爺奶奶這一輩人口漸漸多了起來,于是就重新找了塊地建了一間很大的土房子,從小我就是在這土房子里長大的。
離我們最近的一戶人家——是我們的鄰居。鄰居家家主原來是村里人姓張,叫張有才。娶了一個姓沈的媳婦,叫沈菊花,沈菊花嫁過來很多年也沒生下一男半女,張有才的兄弟家里剛好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就給了一個女兒給他們家,女兒叫張翠。有了一個女兒以后他們家并不滿足,還想要個兒子,于是花了一些錢從外頭買了一個兒子過來了,兒子以前姓李,后面改了姓張,叫張生。原以為張有才有兒子又有女兒就人生美滿等著晚年享清福,誰也沒想到他四十歲不到就患病去世了。過了一兩年沈菊花又找了一個上門入贅的男人,叫杜尚志。
一個由四個姓組成的家庭就這樣誕生了。
五六月份的時候正是水稻種植的季節,由于天氣比較干旱村里的人都要去田里放水才能讓水稻不枯死,那么大面積的水稻,僅僅一兩條小溪一時半會也是輪不過來的,所以村里人就輪流放水,這個點小溪里的水歸這家放,另外一家就不準半路把水截走。沈菊花可從不管這些,不管是哪家正在放水,她總是偷偷摸摸的把水往自己家田的引,被一些男人發現了倒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她是一個女人。
沈菊花家里養了一頭牛,沈菊花每天都會去放牛,放牛的時候她就把牛隨意栓在樹上,讓牛在空地里吃草,自己則是打牌去了。以往她也是經常這樣,但不料有一天她打完牌回去牽牛的時候正看見村里的李寡婦正在用棍子驅趕牛,她怒了!上去就逮著李寡婦罵,:“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婆娘,我們家牛在這里好好的吃草,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
李寡婦道:“你們家的牛吃了我家的菜,還踩壞了幾塊菜地。”
“不就是吃了點菜嗎?值得幾個錢,未必還有我這牛值錢嗎?”
李寡婦也怒了:“你們家牛吃了我家菜你還有理了,我也沒打你家牛,就只是用棍子趕它而已。”說完用棍子指了指牛。
沈菊花就是覺得李寡婦打了她家的牛她心里不舒服,撿起地上的石頭就往李寡婦身上打去,正好就打在李寡婦頭上,石頭砸中頭的一瞬間馬上鮮血直流,嚇得旁邊看熱鬧的人趕緊去勸和。
王氏說:“李姐算了吧,你跟她吵是真的沒必要,她蠻不講理,你還指望她賠你一分錢嘛,那是不現實的,她只會耍無奈。”其他人也是紛紛附和。
在村里人的勸說下李寡婦哭著去了診所上藥了,而沈菊花則是趾高氣昂理所當然的牽著她的牛回家了。
沈菊花的兒子張生三十三歲了還是單身漢,平常也是好吃懶做游手好閑,因此村里沒有哪戶人家愿意給他說媒。沈菊花望著兒子三十多歲了還沒有討媳婦很著急,又托娘家人不知在哪里找了個十七歲的姑娘來給張生做媳婦,姑娘叫宋曉,宋曉在這里人生地不熟,身上也沒有錢,只好待在沈菊花家里。宋曉來了后家務活都給她一個人包了,衣服洗不干凈又要挨一頓罵,飯菜做的不好吃沈菊花就和村里人說閑話。終于有一天宋曉實在是忍受不了了,趁著沈菊花他們一家出去走親戚就跑了。沈菊花發現宋曉跑了后,就讓村里幫著找人,并且逢人就說:“那個婊子不要臉,養不熟的白眼狼,在我們家白吃白住幾個月竟然跑了,可別讓我逮到了,有她好看的!”
找了半個月未果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直到現在沈菊花的兒子依舊是沒有討媳婦,經過她家門口的時候時常能聽到她罵兒子的聲音。
其實我在想宋曉逃離了那一家人以后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一種對未來的恐懼感,她走的時候身上帶了錢嗎?她有帶衣服嗎?她準備去哪里呢?她會不會又碰到這樣的“一家人”呢?這些我都不知道。一個女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從她的家鄉來到了陌生的鄉村,沒有親人和朋友在身邊她肯定很難過,白天或許她和他們鬧過,晚上或許也哭過,但是沒人能幫助她,這些是她們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