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吹簫原是浪跡客
- 清秋琵琶曲
- 敗筆蘇半城
- 2119字
- 2018-11-07 12:20:06
滾滾紅塵江湖事,多少頭顱刀下魂,爭名逐利也好,行俠仗義也罷,江湖兒女正如那割了又長的韭菜,所疲于奔命的到底圖的是什么,誰也說不出,誰也看不破。恰如現(xiàn)在天邊那半抹斜陽,朝升夕落,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么,但現(xiàn)在,它又要結(jié)束了今天的命。
阮紅梅不知道那晚他昏死過去之后發(fā)生了些什么,他現(xiàn)在只看白茫茫的一片雪,天空中也是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風(fēng)呼呼地吹卷著,風(fēng),是西北風(fēng)。一個紅衣女人手拿一束梅枝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風(fēng)雪里,任憑風(fēng)雨卷亂她的發(fā)。她好像在微笑,在呼喚阮紅梅。
但阮紅梅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臉卻覺得她就是自己的娘親。“娘……娘……娘”阮紅梅直喊得聲嘶力竭,而那個紅衣女子仿佛什么也聽不見,無動于衷,依舊站在那風(fēng)雪中,“娘”阮紅梅伸出手去卻又什么都抓不到。
阮紅梅醒來的時候,天已近暮,落日的余熱尚且溫著床板,直到感覺到那溫度,他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只是做了個夢。但又不像夢,那感覺真實(shí)無比。
娘?那彈琵琶的女人會是自己的娘嗎?盡管知道自己的娘已埋在那梅林里,阮紅梅還是忍不住升起了一絲僥幸和希求。
床破得可以,以至于都不能稱之為床。三塊木板拼湊,蓋了層薄薄的茅草,正是阮紅梅現(xiàn)在所躺的“床”,而這床實(shí)實(shí)在在太隔應(yīng)人。
阮紅梅醒來便聽見了簫聲和歌聲,簫聲斷斷續(xù)續(xù),隱約卻能聽得出吹簫之人所吹的是那《折楊柳》,離人手折楊柳枝,又送江湖不歸人。君當(dāng)縱馬凌云志,何惜酒暖他鄉(xiāng)枕……好不惆悵喋喋。
簫聲停時歌聲起,歌至一半簫又鳴。“大浪喲,攪破河江多少里,飛了船帆,折了鴛鴦,紅窗臺,輕輕嘆,誰家月兒又下那個高枝喲,鷓鴣啼,鐵打的漢子,鋼燒的刀,故鄉(xiāng)的酒茶濃喲那個濃,儂呀儂,一捧黃沙掩它多少背井客……”歌聲并不好聽,男人的聲音,沙啞散漫,勝在歌詞別致,聽之使人心頭不由得起了那思鄉(xiāng)念故,感懷悲凄之情。倒和“雨打芭蕉”有異曲同工之妙。
幸好阮紅梅沒有家也沒有故鄉(xiāng),梅谷?外公?已算不得他的家鄉(xiāng)故人。
但阮紅梅還是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會有如此思鄉(xiāng)之情,念故之切。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樣的肝腸寸斷之事?暫且不得而知。
所以他艱難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這已耗光了他現(xiàn)在僅有的氣力。胸口火辣辣地疼,腹中偏偏還翻江倒海地絞痛著,可惜他現(xiàn)在四肢根本動彈不得,連呻吟一聲的氣力都沒有,所以,僅有額頭的細(xì)汗匯聚在一起形成了晶瑩剔透的汗珠,然后不費(fèi)氣力地劃落了下來。
汗珠滾到唇邊的時候,簫聲并沒有停止,但吹簫之人已走進(jìn)屋來。直到他走進(jìn)屋里,簫歇歌罷。
“你不用謝也不必問,因?yàn)槲疫@個人既不喜歡回答別人的問題也不喜歡欠別人的恩情,這也是我救你的理由,只因?yàn)槲乙郧扒妨藙e人一個承諾。不用猜也不要問我是誰,我只是一個該死卻沒能死掉的未亡人罷了,只須記住我不會害你”說到這些,吹簫人好像心頭牽動了什么,頓著沉默了好一會兒。
阮紅梅動彈不得所以并不能看到吹簫人是高或矮,是胖是瘦。就連吹簫人的樣子也看不到,因?yàn)檫@人戴著一頂黑紗遮臉的斗笠。
“現(xiàn)在,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只管豎起耳朵聽好便是了”吹簫人已平靜了心頭的波瀾,接著說道。
吹簫人的嗓音異常的沙啞,如同喉嚨里放了一塊砂石,說話的時候聲音就是磨著砂石出來的。讓人聽之只覺又難受又發(fā)秫。卻也能聽得出來是個中年人。
“還是先說壞消息吧,壞消息就是你如今已全身經(jīng)脈盡斷,武功全失,我雖用萬年雪參把你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但也只是保住了你的小命。還有,你體內(nèi)的雪蟬蠱并未得解,一個月的今天后將是蠱成之時,蠱成不取的下場想必你很清楚,到時你的死活我可不管,因?yàn)槲仪纺侨说某兄Z現(xiàn)在也已算是完成了。……唉……”吹簫人突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嘆過氣,他又重新開口。“好消息就是我這里恰好有解決壞消息的辦法,但我不會幫你,一切之事,你且好之為之吧”
“雪蟬蠱并非無藥可解,這世間藥毒同理,藥可治毒,毒可入藥,萬物以五行之氣而養(yǎng)其質(zhì),五行相生相克,不破不立。這雪蟬本是世間至陰至寒之靈,只需找到赤焰血蓮和麒火靈芝這兩味世間至陽至剛的靈藥,以無根之水引藥,月圓之時,雪蟬大成,那是它最得意也最虛弱的時候,那時入藥,烈炎灼陰,破極而生,便可解你雪蟬之蠱,也能幫你重塑斷廢的經(jīng)脈,至于以前的武功,卻是不可能再恢復(fù)了”。
“而這兩味靈藥恰好在我的一位故交那里就有,后山東去二百里便可見到他的草廬。能不能求到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你體內(nèi)的尚有萬年雪參的殘存藥力,待今夜藥力全部融入血脈,雖不能幫你續(xù)經(jīng)接脈,卻可保你能如普通人一般下床走動。對了,有人托咐我把這東西交給你,言盡于此,后會無期。”
吹簫人說完這一切以后,自懷中掏出一封信將之輕輕地放在了阮紅梅胸口,轉(zhuǎn)身又走出了門。他人出了門,簫聲歌聲又響了起來,“大浪喲……不…歸人…”卻是越來越遠(yuǎn),終于隨同天色消失在了黑幕里,夜幕,已然漆黑。
阮紅梅拼盡全力翻轉(zhuǎn)著眼珠子,終于看到吹簫人放在他胸口的信的封面。除卻“紅梅親啟”這四個倉健俊秀的黑墨大字外,字底還有一個顯眼的圖案標(biāo)志,卻是畫的一朵梅花,殷紅如血,栩栩如生,如同是有人把梅谷的紅梅折下后放在這上面一樣。
阮紅梅看到紅梅的剎那間,腦海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那個彈琵琶的女人,會是她寫的嗎?她到底是誰?娘親?
他有一種預(yù)感,這封信對他至關(guān)重要,也許很多困惑他的難題答案就在這封信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