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一亮，果然冰窟牢門就哐當一聲打開，獨臂司空寒和白扇趙川流一起提著鐵鏈走了進來。

阮紅梅裝作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躺在牢房里。

“師兄，這小子估計已經快沒氣了，看那樣子，估計到不了蒙城半路上就得蹬腿。”司空寒看著地上氣息奄奄的阮紅梅，說話的語氣竟然有絲許擔憂意味。

“少廢話，快打開牢門，把這小子拖出來，主人叫我們送人，我們就只管送人，至于這小子是死是活，那可就不是我倆的事。”趙川流指著牢門橫眉怒眼而道。

司空寒被他這么一瞪，心頭有些發秫，除了南山放鶴以外，他就怕自己的這位大師兄，這位大師兄平日里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樣，可一旦發起狠來時，生啖人肉毫不皺眉。

喏應一聲，司空寒從腰間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牢門。兩人走進牢房里，司空寒走到阮紅梅身前，淬一口唾沫，朝阮紅梅小腹狠狠地踢了一腳，對角落里如死尸一般的凌塵子卻看也不看一眼，可能，他對凌塵子那“尸體”早已司空見慣，踢完一腳，蹲下來陰笑道：“小子，若不是主人有令，老子早就將你這雜碎生吞活剝，好報斷臂之仇！”說完，站起轉身背對阮紅梅，要去接趙川流手中的鐵鏈來綁阮紅梅。

阮紅梅吃了他一腳，忍痛不出聲，已在暗運內功，等的就是這個一舉誅殺的時機，正要彈身起地拍掌而出時，司空寒就直挺挺地朝他仰倒了下來，小腹上插著一把短匕。

然后，手中沾滿鮮血的趙川流趁司空寒還未喊痛出聲時，手臂翻動，欺身上來，一把掐住司空寒喉嚨，手指成抓，如捏雞脖一般，指緊而轉，一舉捏碎司空寒的喉嚨。

“走吧，你已不必再裝這副模樣，你大哥三人已在外面等你。”趙川流殺死司空寒之后，轉身開口就走，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阮紅梅一眼。

雖不知趙川流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阮紅梅還是跟了上去，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大哥古嘯京幾人。兩人一路一言不發，出了冰窟，七歪八扭拐了好幾處屋樓走廊，進入一個地窖，趙川流拿出火折子一吹，點亮了地窖內一盞油燈，手在地窖墻壁上上下摸索。

不一會兒，咔嚓一聲，墻壁打開一道口子，不大不小，正好足夠躬身而進，趙川流拿過那盞油燈，當先躬身鉆了進去，阮紅梅跟著趙川流鉆進打開的通道，行了好一會兒，豁然開朗，天光大亮，卻是個山洞口。

扒開洞口樹枝落葉鉆了出來，一片山色蔥郁，春深綠意，眼前是一片樹林，阮紅梅往樹林中一看，就看到三匹馬綁在樹上，古嘯京、范堯、葛鷹三人倚樹而靠，心頭頓時狂喜，喜呼“大哥！”

古嘯京三人見到是趙川流和阮紅梅，頓時喜狂奔來，四兄弟緊緊抱在了一起，喜極而泣，直哭了好一會兒，四人才松開各自臂膀。

才一松開，阮紅梅的眼淚就又涌了上來，因為此刻他已看到了大哥、二哥、三哥的臉色，也感覺到了三人的氣息，古嘯京三人已然功力全失，形同凡人，不，看起來比一般普通人還要羸弱許多。

撲通一聲跪下，泣道：“大哥、二哥、三哥，是四弟害了你們！”

話剛說完，就被古嘯京一把提起，范堯和葛鷹也圍了上來，三人看著淚泣如豆的阮紅梅笑道：“四弟可知蒼天日月還在否？”阮紅梅被問得一頭霧水，止住了哭聲，答道：“蒼天日月自然還在，三位哥哥何故問此童稚戲言。”

“日月既然尚在，你我兄弟四人對天直著日月發下的誓言難道已不作數？”古嘯京一臉微笑。

阮紅梅這下明白了過來，淚水再次傾覆面龐，哭道：“三位哥哥可否答應我一事，此次蒙城之行，三位哥哥能否不去？”他知道自己這三位哥哥的脾氣，若是執意而求，必定適得其反，所以語氣轉作柔和相商之氣。

“罷了罷了，二弟、三弟，我們走吧，四弟這是嫌棄我等已成廢人，徒增累贅。”古嘯京一邊說著一邊就要轉身而走，葛鷹和范堯亦如此。

阮紅梅哪里肯放他三人這般離去，搶先一步，抓住三人衣袖，哭道：“三位哥哥明鑒，四弟并非嫌棄哥哥，而是那南山豬狗心狠手辣詭計多端，此次蒙城之行必定有死無生，乃是擔心三位哥哥有何閃失，定叫四弟難繼此生！”

“天山上得否？蒙城何故去不得？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與子偕行！”古嘯京轉身笑道。

阮紅梅再也說不出什么，古嘯京一句“與子同仇”已然勝過萬語千言，自己已不可能勸得動這三位哥哥，也罷，到時若遇兇險，自己拼死也要護住三位哥哥。再無二話，兄弟四人把臂解繩牽馬。

翻身上了馬背，古嘯京在馬背上拱手抱拳向趙川流謝道：“承情謝恩！”“你不必謝我，我只是為了姑蘇寒山寺那半口饅頭，自此，你我再無瓜葛，下次相見，定分死活，路線我先前已與你講過，后會無期！”趙川流轉頭飛身，兩個起落，遁入山洞中。

此時，朝陽初升，耀透每一片綠葉，春的氣息夾著生的希望，在陽光下盡情吞吐。

再無他言，兄弟三人掌拍馬背，馬蹄揚起晨露未染的泥塵，一路高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策馬往湖岸而去，下了馬，上了船，揚帆起航，暮時靠岸，已近蒙城境內。

轉作步行，天黑透時，行至一座村落，令阮紅梅好奇的是，村子里卻無半點燈火，死寂一片，仿佛一座荒村，只道其中有詐，心頭暗暗提防著。

“小心！”

果然，繼續走了十數步，走在前頭的阮紅梅已聽到黑暗中的數道呼吸聲，正從四面八方向此處圍來，立馬朝后揮手低聲提醒古嘯京等人。

突然，吶喊聲四起，四面八方紛紛亮起了火把，沖出幾十來人，舉著火把，個個手握扁擔棍棒，把阮紅梅四人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