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下大惡追不盡
- 清秋琵琶曲
- 敗筆蘇半城
- 2107字
- 2018-12-17 17:34:22
還沒走到那少女的酒肆,阮紅梅突然停住腳步,頭也不回一下,手撫著馬兒的頭,嘆了一口氣,開了口。
“一個人獨自喝酒,未免有些冷清,喝得再多,始終也喝不出酒的味道,所以我一個人的時候,從來不喝酒,但在這里,我好像也就只能獨自一個人了,可惜。”
他這一番話,似乎是和馬兒講的,又似乎是自言自語。但阮紅梅說完這些話以后,葛鷹已翻身下了矮墻。
“酒要最烈的,茶要最粗的,米飯饅頭肉食小菜都胡亂來些。”阮紅梅不等少女招呼,自己已把馬繩栓在屋前的槽柱上,那幾頭駱駝顯然很不開心,本在歡快搖動的駝鈴已變得急促起來,還一個勁地打著鼻氣。
“我又沒有叫你。”
“上次是我請你喝的。”
兩個人已坐在同一張桌子前,酒是烈酒,茶是粗茶,一切和上次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旁邊多了一只嘰嘰喳喳的麻雀。“葛大哥,他是你的朋友嗎?他叫什么名字?他的劍這么好看,是不是武功也很高?......”
叮靈!叮靈!叮靈!三聲風鈴響,麻雀閉了嘴,不僅不再吵鬧,甚至身子都已發抖。
“酒才喝到一半,可惜了。”阮紅梅搖頭嘆了一氣,墨麟又抓在了手中。
“麻雀,溫酒。”
原來這少女果真叫作麻雀。
兩個人,一柄長劍一把刀,已到了鎮口,恰好趕上黑駝會的首領達巴克勒住駱駝蹄,抽出駝峰下的彎刀。別人的彎刀,在暮色下銀光閃閃,而他的彎刀,卻銹跡斑斑,黯淡無比。
“你們可知我的寶刀為何會布滿銹跡?”達巴克竟能出說一口流利的中原腔。
阮紅梅笑了,葛鷹雖然沒有笑,但那死灰眸子里,已能看出嘲意。他倆當然不是笑達巴克在生死拼殺之際還問出這比豬腦袋還厚上半寸的問題,而是因為達巴克的光頭上現在趴著一只丑陋磕磣的蛤蟆
不過,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一個人如果被人莫名其妙地嘲笑,肯定會憤怒起來,蛤蟆,也不例外。所以,方才被嘲笑的蛤蟆呱叫一聲,從達巴克的光頭上跳了起來,落地遁入沙土中去,“呱”聲也越來越急,然后,晚風送來“滋滋”聲,吐信的聲響,蛇,近千條的沙漠黑曼巴,從達巴克背后的沙漠中吐信而來。
“葛兄,你可曾喝過神仙湯?”阮紅梅竟然一點兒也不慌亂,反而沒來由地問了這么一句。
“聽說過。”葛鷹還是面無表情。
“甚好,想必以葛兄的膽量,是喝一喝那神仙湯的,如今,毒蛇和蛤蟆都有了,待會兒咱倆再抓幾只王八,回去正好請那位麻雀姑娘燉一鍋神仙湯。”阮紅梅的說話的時候故意對著達巴克,話里頭的“王八”是誰,已再明顯不過。
“找死!”
王八果然也知道了自己是王八,怒罵出口的時候,已從袖口抽出一支短笛,“嗚”的一聲,吹響短號。
瞬間,密密麻麻的的黑曼巴齊齊吐出猩黑信子,攪動著身軀,前赴后繼地朝阮紅梅和葛鷹射來,墨麟已經動了,劍如流水身如龍,劍影如花開,身翻作月影,使的正是秋楓劍法的第一招“二月飛花”,緊接著,“香山紅葉”、“楓卷塵埃”、相繼使出,秋楓劍法的前三招他已使得爐火純青,而第四招“坐愛楓林晚”,前幾日也在范堯和古嘯京的指點下,悟了出來,現在,整本秋楓劍譜,他已只差“劍挽殘陽”和“一夢清秋”這最后兩招沒悟透。
葛鷹的刀法很怪,因為他只有一招,他以前的“飛絮三十六刀”好像都已經忘了,來來去去只有直來直去的一刀,他把這一招叫作“斬虛”。他以前的飛絮三十六刀,刀刀威猛,不像當初葛天成使出來時柳絮因風起的軟綿,但現在,“斬虛”更加威猛霸道,刀生罡氣,自成鋒軌,氣卷塵沙。
刀光劍影里,射來的曼巴蛇被刀鋒劍氣寸寸斬斷,霎時,漫天的蛇雨,腥臭撲鼻,本來近千條,已被砍得七零八落,剩下不到白來條,但它們依舊向葛鷹二人射來。
有時,毒蛇反而比人更忠誠。
“可惡!”
達巴克看到曼巴蛇奈何不了這兩人,怒喝一聲,拿起短笛一吹,這次是一聲長號,剩下的曼巴蛇紛紛遁入沙塵里,黃沙滾動,朝沙漠里退去,那蛤蟆呱叫兩下,也隨了蛇潮而去。
“殺!”達巴克左手一揮,右手揚刀當頭而起,瞬時,黑駝會那幾十個光著膀子的漢子,那幾十把明晃晃的彎刀,緊隨其后。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斬虛!”
阮紅梅以腳代手,踢飛墨麟,劍飛到半空的時候,人也縱地而起,迎劍而上,端是內力雄厚!劍落入手,空中翻身連刺四劍,正是秋楓劍發前四招連貫使出,以內力催動劍意,劍光似一道黑虹,刺向當頭沖來的達巴克,達巴克的彎刀見勢橫胸一擋,墨麟刺在彎刀上,激出四射火星,達巴克受力朝后退飛,卻也了得,空中連翻兩轉穩住退勢,穩穩落到沙土上。
嘆一聲“果然了得”,再去看自己的手下時,已被葛鷹砍翻了十來個,眉頭一皺,咬牙喝令一聲“撤退!”,自己先飛身上了駱駝背,刀拍駝股,沖進沙漠而逃,剩下的黑駝會漢子,見當家的都已經跑了,哪里還敢耽擱,紛紛落荒而逃。
這反而讓阮紅梅有些措手不及,這光頭來勢洶洶,竟然就這么逃了?不過,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
“你為什么不追?”他收起墨麟,轉過頭去問葛鷹。
“你呢?”葛鷹卻反過來問他。
“我不追,是因為我知道他們還會來,我又何必費那氣力。”阮紅梅笑道,折身開始往鎮里走去。“我不追,是因為我知道即使殺了他們,下一次,我還是要追。”葛鷹跟在他身后說道。
也對,追不盡,殺不完,只要有風,江河湖海何曾平靜過,阮紅梅灑然一笑,今日,似乎又是愉快的一天,對他而言。所以,他走進酒肆的時,抬起的雙腿,也輕快了些兒。
“葛大哥,你們回來得正好,酒剛幫你們溫好哩!”麻雀姑娘顯然也又開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