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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屠鐵滄的老朋友

  • 清秋琵琶曲
  • 敗筆蘇半城
  • 2352字
  • 2018-11-12 21:54:19

屠鐵滄的朋友并不多,談得上是老朋友的僅有一個,劉一手就是那一個。

劉一手也不知道屠鐵滄為什么會成了自己的朋友,是因為他背著老母上門時淋漓的汗珠還是因為他跪地求藥時的淚珠?劉一手思來想去得出了個結論,是因為自己那天多喝了兩杯酒。

有些人多喝了兩杯會心狠手辣,有些人多喝了兩杯就會變得心慈手軟,劉一手恰好就是后者。所幸他并不是一個嗜酒的人,才得以“留一手”。誰讓屠鐵滄是個孝子,一個人如果是個孝子,即使他再多么的窮兇極惡,總是不能使人把他恨透了的,也難怪劉一手會心軟。

劉一手多喝兩杯的情況絕對是罕見的,心軟的時候更是僅有三次,一次是屠鐵滄,一次是“玉面琵琶”,還有一次,他至今還懷念著那令人惆悵的簫聲。

屠鐵滄的老朋友是劉一手,但劉一手的老朋友并不是屠鐵滄,而是那簫聲斗笠。

劉一手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行腳郎中,靠著祖上傳下來的《神仙遺論》,與人醫病抓藥,倒也混得些名氣,衣食保暖無憂。但是,韃子的鐵騎踏碎了他的這一切,也差點兒要了他的性命。

他現在依然記得清清楚楚,那晚的火光把天邊都燒出了窟窿,韃子們的刀光在黑夜里猶如一道道閃電,撕裂了一個又一個手無寸鐵的鄉親,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嘶吼,雞鴨的撲翅,還有他快要跑斷的雙腿。

兩條腿自然是跑不過四條腿的,何況是馬兒的四條腿。所以,在他的兩條腿快要跑斷之前,明晃晃的彎刀就朝著他的臉面劈了下來。就在他閉上雙眼等待自己的頭顱凌空時,他聽到了簫聲,然后是韃子們的慘叫。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斗笠,戴斗笠的男人,那是劉一手第一次遇見他。

而第二次遇見他時已是半年之后,他的斗笠已經不見了,胸口布滿了血跡,劉一手扒開他的衣服才看見,他的身上到處是刀口、劍痕、槍傷、箭疤,而他竟然還能活著,雖然看著也已離死不遠。

那是劉一手第一次看見他的眼睛,滄桑憂郁的眼睛,那時,他已胡茬滿面。

他只用顫顫巍巍的右手遞了一本破書給劉一手,說了“救我”兩個字之后便昏死過去。

劉一手接過破書,看著自己的恩人重傷所托的竟然是這么一本破書,當下明白此書必定非同小可,可是眼下救人要緊,已顧不上許多,當即便翻閱此書尋求救人之法。

書的封面寫著“藥王秘典”四個大字。書里密密麻麻記滿了文字,劉一手粗略地翻了個大概,發覺此書里面不僅包含了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里的諸多醫理瑰寶,更有許多醫術毒術的奇思妙想,特別是其中的“良醫之道,必先診脈處方,次即針灸,內外相扶,病必當愈”的論斷更是令劉一手深深折服,劉一手如獲至寶。

依靠這“藥王秘典”所記之法,劉一手救活了他。

也靠著這“藥王秘典”,劉一手成了江湖中人人深嘆的毒、醫雙絕劉一手。

且說那晚,劉一手看到此人活轉過來,雖還昏迷,但已無大礙,越發對這《藥王秘典》好奇不已,當下立馬翻書仔細研讀。

藥王秘典首頁記載了此書的來由,卻是藥王醫龍的故事:

一日孫醫出門,碰見一位穿白衣的少年,帶著許多隨從和馬匹,迎上前來拜謝孫醫,說道:“小弟承蒙道長相救,父母想見見您”。

孫醫救過的人很多,也不記在心上,聽到此話也不當一回事。那少年卻再次懇切拜謝邀請,孫醫只好上了他準備好的馬,和他并駕齊行。那馬如飛,一會兒就到了一處莊園,景色明媚,門庭氣派,望去儼然是王侯府第。

少年請孫醫入內,主人高高興興地上來迎接,嘴里謝道:“十分想念道長,所以派孩子來迎接。前不久,小兒偶然外出,突然被愚人傷害,全靠您脫衣救贖,保全性命,感激先生再生之恩,今天能面見道長,真是榮幸啊!”

主人言罷便領著孫醫進入內堂,只見一位中年婦女領著個穿青衣的小孩出來,再三地拜謝說:“我這孩子呆頭呆腦,偏偏又喜歡惹是生非,被人打傷,全仗道長救護才免了一死”。

孫醫這才想起自己曾經救活過一條小青蛇,不由疑問重重:這是什么地方?又見左右服侍的都是太監婢女,侍從呼戴白袷帽的為“君王“,稱乎中年婦女為“妃子“,心中十分詫異,便悄悄問身邊的人,“這是什么地方?”那人回答說:“這是涇陽水府”。

原來那“君王“,是涇陽的龍王!龍王請來賓客僚屬,排下酒席,奏起音樂,宴請孫醫。孫醫借故推辭,說自己正辟谷服氣,只能喝幾杯酒。

在水府流連了三天,龍王問孫醫想要點什么謝禮,孫醫回答說:“本人居住山野,只喜好修道,冥想仙真鍛煉形神,眼中雖看到各種物事,心中卻沒有什么欲求”。龍王把美麗的輕綃和珍貴的珠子、黃金送給他,孫醫堅決辭謝不肯接受,龍王說:“道長是不把它們當回事罷,可怎么報答您呢?”

于是命兒子取來秘藏在龍宮的藥方三十篇交給孫醫,說:“您是真正的有道之士,拿著它們可以濟世救人。”于是備好仆馬,送孫醫回到了所居住的山上。

孫醫對自己遇到的事十分驚異,試著用那三十篇醫方治病,效果都很神妙。孫醫驚喜不已,依靠此方行醫救人無數,被人尊稱為藥王。后來,他將龍宮之方編成了這《藥王秘典》。

劉一手看完,直呼奇書奇人!

待往下翻,又看到了一段記載:

藥王一日出外行醫,在杏林里遇到了金贊卡喉的傷虎伏跪求醫,藥王首創“虎撐”,治愈了傷虎金簪卡喉之疾,虎有靈性,從此不復危害人畜,也從此為藥王守護杏林,充當藥王的坐騎。后來藥王去世,老虎繞著藥王居所哀嘯三日,最后不知去向。

及閱完此故,劉一手涕泣不已,既感懷藥王的醫德為人,也感嘆野獸尚知報恩,縱觀當下,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中,江湖中那些個劍士刀客,卻只會在受苦受難的百姓身上再抽筋扒皮吸血,道不復矣!

至此,劉一手對江湖人士的態度變成了只憑自己的陰晴喜好。

等了兩日,那人才蘇醒過來,那人醒時,已是天黑,醒來也不多話,只是對劉一手淡淡地說:“我欠你一條命,以后會還你,那書予你,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幾年以后你必須演一場戲,至于什么戲,什么時候開場,到時我自會找你。”

說完,擠開了門,踉踉蹌蹌地走入黑夜中去。

劉一手萬萬沒想到,這一場戲整整讓他等了二十年,也沒想到,演這一場戲會讓他卷入另外一場更精彩的戲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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