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曰：風(fēng)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小畜卦的《大象傳》提出一個很重要的觀念，即“文德”，就是不動武，不搞軍事沖突，反面就是“武備”。“文德”二字貫徹在比卦、小畜卦之中，希望國際間發(fā)生利益沖突時，能夠和平解決。要達到這個目標(biāo)，就得修文德，不然，就停留在師卦的窮兵黷武，迷信武力可以解決紛爭，于是大力購置軍備，以擴充武裝對抗力量。小畜卦強調(diào)“懿文德”，“懿”就是“修”。那么修武備的剛好就是小畜卦的錯卦——六爻全變的豫卦，“豫”就是備戰(zhàn)，“利建侯行師”，這也是《易經(jīng)》錯綜復(fù)雜的卦際關(guān)系的精妙處，兩個徹底相反。豫卦預(yù)測到形勢險惡，很可能引發(fā)沖突，為了保護自己，于是添購武備，做好預(yù)防措施。所以豫卦就是保持戰(zhàn)備的象。小畜卦是它的錯卦，偃武修文，希望能以“修文德”來解決問題，斗智不斗力。小畜卦的上卦是巽為風(fēng)，風(fēng)行于乾卦的天道之上，風(fēng)吹云行，希望能下雨，和平解決國際紛爭。

“小畜”的象是“風(fēng)行天上”，那么君子就要“以懿文德”。《論語?季氏篇》說：“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一個大國，如果遇到“遠人不服”，偏遠小國不愿意加入大國所建構(gòu)的國際安全體系，該怎么辦呢？一般就會用師卦的方式解決，但是，就像美國對伊拉克用武，問題卻越來越嚴重。所以以力服人這種霸道的做法永遠不如以心服人、以德服人的王道文化。孔子主張“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修文德”就是要修和平解決問題的能耐。“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修文德”，遠人愿意來，就要好好照顧他，“則安之”，建立國際安全體系，大家可以平起平坐、互助合作，這才是大國風(fēng)范。總的來說，“既來之”，已經(jīng)發(fā)揮招徠的效果，但接下來還要兌現(xiàn)承諾，“則安之”，一定要給他安頓，保障他的安全。

下面我們重點分析一下“懿”這個字。“懿”是動詞。“和平”，通常都是柔軟的、溫和的，像坤卦般具有厚德載物的包容性。“懿”雖然也是“修”，但卻是很高的修為境界，有別于普通的修。“懿”通常是一種柔性的，可以至柔克至剛的修為，像舊社會的皇太后，她們的旨意通常叫懿旨。以前那些大戶人家的老太太，都用“懿”字來形容，因為“懿”有以母德、坤德正天下、正家風(fēng)之意。可見，“懿”是修到了坤卦的最高境界，可使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所以，“以懿文德”才是天下共主真正能促成國際和平的修煉方式。

“懿”的造字也很美，“壹次心”，心為什么能夠那么柔軟、那么包容、那么慈祥？因為懂得調(diào)和其心，用心專一；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壹”就是專注，“次心”，就是把心安頓。“壹次心”就是把心安頓在“壹”的狀態(tài)，如此，文德就練成了。我們平時讀那么多佛經(jīng)，請老佛降伏我們的心，使我們得到安頓，這也是“壹次心”。練氣功的人強調(diào)以意導(dǎo)氣，就是以意念主宰體內(nèi)的真氣流行。孟子曾說：“夫志至焉，氣次焉。”我的主張、我的志向到哪里，我的氣就跟著到哪里安頓下來，完全聽從意念的指揮。“至”不能解釋成“最高”，“次”也不能解釋成“次要”。所以說一個人的志向到哪里，所有的生命力量——氣就跟著到哪里；就像以乾領(lǐng)坤、以禮導(dǎo)事、以志率氣。

總之，文德要修，才能以柔克剛，碰到“密云不雨”的時候，才不會暴跳如雷、敗事有余。只有“以懿文德”，把文德修到一個絕高的境界，才能處理“密云不雨”這樣一個紛攘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