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jié)到了。

10月1日這一天家里迎來兩個客人，姨夫和珍。

那天本來就說好我和爺爺奶奶過父母親那去吃午飯。到了父母住的安居新村后沒多久，珍父女倆就到了。

原來珍今年的高考沒考好，姨夫想著讓珍在鎮(zhèn)上找個活，珍死活不依，說如果要做事就到姚城來。最后姨夫沒辦法，就帶她來我們這先打量打量。說是打量，珍卻已經(jīng)把行李都帶來了，看起來是鐵定了心留在姚城。

飯間母親問珍自己有什么想法，珍說想學(xué)裁縫。這讓我想起了幾年前大家一起講理想的時候。真快啊，轉(zhuǎn)眼已經(jīng)快三年過去了。我正一邊扒拉飯粒一邊神游，這邊母親已經(jīng)在叫我：”云霓，阿珍這幾天就和你一起住奶奶家里，你好好招呼啊。”

雖然小小的空間又要被分割，但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閨蜜，我自然高興地答應(yīng)。

因為家里人也沒有現(xiàn)成的關(guān)系，所以只能等幾天再說。

吃好飯，弟弟拉我和阿珍看他收藏的郵票。好嘛，好大兩本。我不懂郵票，只覺花花綠綠有些好看罷了，弟弟在一邊卻已自得地指點開了：“這是五年前的，那是十一年前的……””這年份有啥關(guān)系?”我不解。“越早越值錢唄。”珍應(yīng)得快。“還是阿珍姐姐懂行。”弟弟越發(fā)笑得開心。這小子，不知遺傳了誰的基因，從小就有經(jīng)濟頭腦。去年從涼鎮(zhèn)轉(zhuǎn)到姚城讀初二后，這頭腦更是顯露無疑，這不，一開始似乎是搗鼓所謂的古董，把外婆家的瓶瓶罐罐摸了個遍，這段時間又搗鼓上郵票了。

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所以拉著阿珍到陽臺聊天。

因為家里經(jīng)濟不寬裕，而且老家的房子又賣不了多少錢，所以父母買安居新村的房子的時候只能選小選高。那時候小區(qū)都沒有電梯房，一般最高是六層，我們家就在六樓。不過我倒挺喜歡這份高的。站在六樓的南陽臺，前面一覽無遺，而且一抬頭，感覺與天與云也很近，人心一下子曠達了許多。

這時我與阿珍站在陽臺上眺望。因為是多云天氣，陽光薄薄一層，倒也不覺得熱。還有一陣風(fēng)吹來，只覺無比舒爽。

“阿云，你和劉南在通信嗎？”珍忽然問。

”他寫來過一封。”我想那窗臺上的應(yīng)該不算吧。

“你回了嗎?”

“沒回。”

沉默了一會兒。

“我給他寫過好幾封，他都沒回。”我想不到阿珍對我說得這么直接。我有點后悔自己剛才說的“沒回”。

她說完把頭朝向我，看著我。我不知道怎么說，怎么安慰她，說他可能很忙，說他可能沒收到信，似乎說不出口，正猶疑間，又聽珍說：“我覺得他喜歡你。上次正月里在一起玩的時候，他似乎事事都依著你。”有嗎？我條件反射般的回應(yīng)，話也脫口而出。“有的，只是可能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不好再爭辯什么，實則在內(nèi)心深處，我是相信的。不然，他怎么會一夜間匆匆來去，只為給我加油？可平時是自己悄悄感覺，今日是同伴明言指點，畢竟感覺有些不同，雖說面對同樣對劉南有好感的珍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的的確確心里是甜蜜蜜的。

幾天后，母親聯(lián)系到一個她做姑娘時的好姐妹，那阿姨恰恰在姚城開了家小小的裁縫店，而且離奶奶家還挺近，便帶了珍去做徒弟。

因為裁縫店老板娘自己家離店有些遠，正為要照看衣料，怕賊光顧不得不住店而煩惱，這徒弟一來倒解了她的難題，就讓阿珍幫她管店。這樣阿珍就不再和我同住。

因為店離我這邊近，她走不開，我便去會她。而且等我放學(xué)去時，老板娘一般都已回家，我們講話啥的就無所避忌。這樣一來，我那偶爾升起的煩惱情緒也在與阿珍的嘻嘻哈哈中被拂去了。

也不知是誰先聯(lián)系的誰，張琦慢慢也成了小店的常客。有時候我前腳剛進，他后腳就來了。還會帶些小吃的來。那時候買點小吃還是有點奢侈的事，阿珍歡迎，我這個客自然隨主便。再說張琦這人著實不壞，雖然小學(xué)時他真的很讓人煩，但后來的作為都算得上是夠朋友的。有的時候我從奶奶家?guī)c小菜去，阿珍的巧手一侍弄就是幾個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我們吃飯了張琦不走，自然不好意思下逐客令，他順理成章也成了桌邊一客。

不過在看到我頻繁光顧阿珍的小店后，母親開始提醒我：珍惜時間。確實，看在大人眼里花在學(xué)習(xí)上的時間少了很多，因為本來下課回家就窩小房間，中間除了吃飯似乎都沒有閑掉過。而去阿珍那，如果吃過晚飯回奶奶這就已經(jīng)七點左右了。可事實上，只有我自己知道孰好孰壞。以前我雖然時刻在小房間里，但很多時候我會走神，有百分之五十的時間完全用在學(xué)習(xí)上已經(jīng)算足了，而現(xiàn)在雖然我們會聊天，但聊完之后心無旁騖地學(xué)，覺得整個精神都是會聚的。而且有時候在等阿珍的美味時我和張琦會一起寫點作業(yè)，碰到數(shù)學(xué)問題，正好有現(xiàn)成的數(shù)學(xué)家教可以請教。這樣我真心覺得來阿珍這兒我只有收獲沒有失去。

但母親不這么想，一直在家里享有權(quán)威的母親見我不聽勸，甚至去委婉說了阿珍。

于是之后我再去，阿珍就很為難，因為想我去又不想我母親生氣。最后還是張琦出主意解決了問題。就是跟家人說我在學(xué)校上晚自習(xí)，晚飯跟同學(xué)一起在學(xué)校吃。不過這樣一來母親這兒是蒙過了，但有個問題衍生出來，本來蹭飯只是偶爾，現(xiàn)在變成每天了，而既然說在學(xué)校吃自然不好從奶奶家順小菜，那么都要阿珍準(zhǔn)備就太不好意思了。所以我就想著把我每個禮拜小小的零花錢（因為學(xué)校吃晚飯母親給我加了一點）拿出來當(dāng)飯費。可阿珍堅決不要。最后我就把錢給了張琦，讓他快手快腳隔三差五跑一下菜場。張琦把我的錢要退給我，我堅持一定要給，并說如果不拿我索性就不來吃了，他才收下來。幸好三個人都不挑，兩三菜一湯就吃得很開心，這餐飯倒也不難打發(fā)。

從10月底到12月底，兩個月左右的日子過得很快。大概是因為這段日子過得不再糟心，甚至可以說是挺開心的。數(shù)學(xué)在張琦的輔導(dǎo)下也有了自己能感覺到的進步。本來其它課就沒啥大問題，這樣一來，學(xué)習(xí)上自然順風(fēng)順?biāo)饋怼?

說到輔導(dǎo)，我開始也有些別扭，唯恐自己嘴巴有什么味道，不過平時基本上都是張琦講我聽，開始有點不自在，時間一長我也就不去多想了。

平時吃飯，阿珍自不必說，張琦我也把他當(dāng)自己兄弟，該講講，該笑笑，根本把什么什么已經(jīng)忘在九霄云外。

不過味道有時候大概還是有的。有幾次與阿珍湊到一處講什么，阿珍就會奇怪地問我，你是不是喝了牛奶，或是你是不是喝了酒。牛奶，酒？這些就是我的味道，如果真是這樣，倒不是臭，而是香了。回頭又一想，是不是只是阿珍委婉的說法呢？不過我仗著自己是妹妹，并不太在意，一副不管你嫌不嫌棄，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的賴皮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