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水沖下來時，俯瞰梯田參差錯落，黃波蕩漾，令人心曠神怡。我提議從田間穿過去，既近又趣。大家沒有異議。

因為是梯田，所以上下田都有落差，我們穿過時就是走一段田埂，再躍到下一層，走一段田埂……

田埂夠一人走，于是我們五人先后成線而行，張琦最前面，珍第二，弟弟第三，我第四，劉南最后。一路下來說說笑笑，好不開心。

正走著，發現前面要下的這個坎似乎特別高，張琦看了下，跳下去了，不過還是往前沖了兩步。弟弟看張琦跳下去了，也估摸了一下就往下跳，大概是個子小，他下去的姿勢倒頗輕盈。珍不敢直接跳，張琦讓她轉身手趴在坎上，腳先探下去點在坎壁上稍稍突出的地方，再往下跳。珍依樣下去了，但下去時沒站穩，一屁股坐在田埂上。雖然田埂上有雜草，沒有弄臟衣服，我還是直怨張琦不憐香惜玉扶著點。珍卻笑說：“想姐姐我可是泥地里滾大的，這點摔算什么?！敝笾钢采系奈艺Ｑ劬词种福骸翱茨懔??！蔽姨缴砜纯催@個高度，也有點犯怵，就想著也只能用珍的辦法試試了。正把手放在坎上，把腳往下踮時，聽得撲一聲，轉頭看，是劉南已經躍下去了。就剩我了，我穩了穩自己，然后把一只手放開，側轉身，下面四個人都盯著我，就在我腳下正前方的珍揮著手說：“快點，沒事的，我給你接著。我絕對不會讓你摔著的?！蔽也辉侏q豫，放開手跳了下去，砰——

我還是摔了，不過不是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一個人身上。照理我正下方是珍，應該要摔也是摔她身上，可事實是我摔在了劉南身上。或者準確地說，是我的沖勁太大，把來扶我的劉南也一起帶倒了，而且悲催的是帶倒在田里，不僅把兩人的衣服弄臟了，還把幾顆稻谷給壓扁了。幸好田里沒有水，只是沾了點泥，不然就狼狽了。我手忙腳亂撐著起來，直說不好意思。弟弟在一邊笑得不懷好意：“姐姐，我們下面四個人，你怎么盡往沒人的地方跳？而且還跳得那么猛！要不是劉南哥哥跑過來把你接著，你恐怕要摔慘了?！睕]有人的地方？忽想起我剛才側身而跳，我明白了。又想到弟弟說的劉南跑過來接我，我的臉無疑又紅了。

珍看著我們目光似乎有些疑惑。張琦笑著來打混：“老同學，要不是你跳的地方離我遠了點，不然我肯定會憐香惜玉來接你的。”

不管是珍的目光還是張琦的調笑，我都沒在意，我在意的是劉南身上沾的泥。剛才這一跌，把他白體恤的下擺和褲子都弄臟了。再看看我雖然沒劉南那么糟糕，裙子邊上也灰了一塊。我看看這離公路已不遠，便讓珍他們先去路上陰涼的地方等，我和劉南到附近的小溪去洗一下衣服上的污漬。

小溪的水是從潭中流下來的，也非常清冽。我自己搓了搓裙子，卻見陳南只是洗了洗手，并沒有擦污漬的打算，便問怎么不洗衣服上的泥。他看一眼我，轉頭望向潺潺的流水，似對我說又似自語：“很難洗干凈的?！蔽乙娝裆党?，不好接話。停了一會，想著說是來洗，卻依然如舊回去總不妥，便撩了點水往他下擺處沾濕，說：“我給你搓一下看看?！眲⒛峡纯茨瞧礉竦囊聰[，沒說話，我權當他同意了，就兩手并用搓了幾下，又撩一把水沖去搓出的污水，幾次下來，竟亮白起來，不由高興地抬頭叫：“你看，不干凈了嗎？”劉南正低頭看我搓洗，目光相接，我發現笑意也從他的眼角溢出來，我的心如花綻放。褲子因為是深色的，泥巴沾過的痕跡干的搓幾下就不分明了。這個事我沒有代勞，只在邊上指點了一下。

差不多了，我們向公路上走。兩人并肩而行，劉南忽然問：“你的理想也是當教師是嗎？”我驚道：“你怎么知道？”“阿峰寒假時候告訴我的?！庇质沁@個管不住嘴巴的弟弟，不知道還出賣了一些啥。我正糾結間，劉南又說：“我們的理想一樣，三年后我們可以一起報師范大學?！薄拔业某煽兏悴钸h了。”“只要努力，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彼Ｏ聛恚⑿χ斐鲂∧粗福骸澳銈兣皇亲钕矚g勾小拇指來約定嗎？我們也來勾一下?！泵鎸@樣的微笑我能說不嗎，我會說不嗎，我舍得說不嗎？當然不能，不會，不舍得。我伸出小拇指。“就這么約定了！三年后一起！”劉南說得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