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問傘
- 曾記芳草
- 橘燈里
- 2477字
- 2018-11-20 20:00:00
“那……”惜竹剛想開口問骨傘一事,卻見蕭沉桑輕輕將門拉開:“姑娘若是有話,且進來說吧?!?
惜竹望著那肅靜的院落,又回頭瞥了眼正無所事事的白硯之,抬足踏入府門。
候府并不大,只是曲盡回廊,庭院幽深,一路上僅僅遇到兩個埋頭打掃的婢女,氣氛靜得詭譎。
三人走到一涼亭處,一灰藍色樸素衣袍正整理著地上的席子,蕭沉桑拂著厚重的衣袍落座,極其有禮地伸手示意:“二位坐吧。”
惜竹望著矮木桌上的茶盞,便開門見山道:“我來此,是為了尋一把傘,那把傘,傘柄是骨頭做的,傘柄架子至傘面皆是雪白之色,與尋常的傘略略有些不同……”
說著抬眸打量著這個同華容山君一般俊逸容貌的男子:“聽聞那把傘在你這里?!?
他面容蒼白,嘴唇亦無血色,但是眼神中卻看不出半分的憔悴疲憊之態,像是生來便是這般偏白的模樣。
惜竹望著蕭沉桑,蕭沉桑垂眸盯著杯中茶盞,良久,才道:“姑娘問的,可是一柄骨傘?”
“對對對……”惜竹兩眼放光:“就是那柄骨傘!那是我阿娘之物……”
“那柄傘……”蕭沉桑說著像是陷入了一場回憶:“亦是我出生的那一天,侍女在我母親生產的屋門口撿到的?!?
惜竹眉微微一動,這華容,度個劫竟還將她的傘一并刮到人世間來,真是叫她好找……
“母親信神靈,覺得那是天降祥瑞,這傘留在我身邊已是多年?!?
惜竹擰眉,這個人該不會是舍不得這把好傘,所以不想還給她吧:“那……那傘現在在哪?”
“在我這里?!笔挸辽F妨艘豢诓?,便垂眸盯著茶盞,一時無話。
“……”惜竹瞧他這樣,好像一點都沒有要歸還的意思,于是將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白硯之,這廝正若無其事地將一塊芝麻酥塞入口中,感受到惜竹的目光,眉一擰,與之對視。
惜竹眨了眨眼睛,口型示意道:他不還我傘,怎么辦?
白硯之也眨了眨眼睛,突然開口道:“你眼睛進沙子了?”
“……”
蕭沉桑沒有抬眸,只是輕輕開口:“曾有一位老道人在我幼時同我母親說,這傘乃不屬于我,日后會有一位姑娘來取,我母親當時只當他是胡說八道,沒想到竟是真的……”
“所以……”快還給我吧。
“這傘陪伴我這么多年,不知姑娘可否讓我帶著這傘去祭一祭母親的墳墓,三日后我便還給姑娘。”
惜竹眉頭微擰,眼神直直望向蕭沉桑:“你該不會是要拿著我的傘逃跑吧?我跟你講,那傘不過一把普通的傘,還長得太精致,不實用的,也不值錢……”
白硯之張著嘴,一塊糕點塞到一半,竟是目瞪口呆:“……”
惜竹瞥了眼白硯之,立馬拽上他的袖子,白硯之一個措不及防,糕點落到了地上,正可憐兮兮地瞅著地上的糕點,就聽耳旁有人道:“這道士還欠我錢,侯爺要多少錢盡管開口,那把傘,真的不值錢的!”
“……”
“姑娘說笑了。”蕭沉桑極輕的一聲笑:“三日后,定當歸還姑娘,為了表示謝意,這三日,你們可隨意居于我府中休息?!?
惜竹靜靜望著蕭沉桑,他心里什么也沒想,面色上亦沒有顯示出慌亂,倒也不像是在說謊,正半信半疑,卻見那白硯之忽然咀嚼著糕點道:“如此甚好,那就多謝侯爺美意了,貧道正愁虞州城物價太高,怕住不起客棧呢。”
“……”
待蕭沉桑離去,惜竹站起了身,雙手插著腰,俯視著正在喝著美酒的白硯之:“喂,你要臉不?”
“貧道這么帥,自然是要的?!卑壮幹朴迫环畔戮票?。
“你……!”惜竹真不知道人世間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他說三日后還你,那么三日后自然會還給你,急什么,好不容易進了侯爺府被當成客人,那就該吃吃,該喝喝唄……”白硯之唇角帶笑,說得倒是漫不經心。
可自從他說他知道她有通靈之性的那一刻起,惜竹便覺得這道士不那么簡單了。若說她是來尋傘的,那這道士一路跟過來又是來做什么的呢?
難不成是覬覦郡主美色?想棄道入贅候府做女婿?還是說,是貪慕候府的財產?如果這些都不是,那他一修行之人……噫!惜竹睜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是也想要得到我的骨傘吧?”
白硯之回頭,眼神有若觀摩智障:“那貧道自己來偷不就好了,還帶你來做什么?”
“也對哦?!?
“……”
……
入夜微涼,惜竹凝著窗外的月色,想不到她這才下山不久,就找到了她的傘和一只花靈,雖然那道士是有點討厭,但也多虧了他。
想著那小花靈,也就是候府郡主,這么多年一直陪伴著蕭沉桑,也算是了了一樁生前心愿吧。
只是……惜竹望著窗外,總是感覺到眼前有一些細碎又重疊的影子,像是很多個幻影重疊在一起,映著小院的花草樹木,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這侯爺府,自進府的這一刻,她便覺得寒涼異常,府中下人皆沉默寡言,似乎深深埋藏著一個什么秘密一般。
惜竹忽然抬頭,似想明白了什么。
那臭道士,難道感受到了這里的陰寒之氣,以為這里有妖邪之物,所以借機會來此降妖除魔?還是說他在打探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正想著,窗外有一人影閃過,惜竹順著那個方向望去,只見那抹白色的身影正朝著燈火較暗的方向靜悄悄地走去。
是那道士……!?
看來他果然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惜連忙起身,悄悄地跟了過去,還好那道士走得不快,惜竹輕快的步伐,恰巧能跟上。
拐了幾個彎,來到一極其隱秘之處,惜竹望著眼前的一排簡陋的矮屋,皺了眉頭,這里難不成埋著寶藏?還是住著什么妖怪?
白硯之站在矮屋門口,目光一掃周圍,惜竹站在黑暗角落里,心下了然,這左顧右盼的模樣是做賊沒錯了。
這廝真是大膽,竟敢在侯爺府中亂來,就不怕被抓進官府么?在傘沒拿到手之前,可不要連累她啊,她堂堂一上仙可不能坐牢。
想到這里,便大義凜然地沖了過去,“吱呀——”一聲,推開那虛掩著的門:“你在干什么???”
白硯之身形一滯。
惜竹疑神疑鬼地瞅著他,只見這廝手放于腰間,好像正要解著褲腰帶,莫非是偷了什么東西,要藏在衣袍里:“這里是侯爺府,可沒有小村鎮里偷雞摸狗那般容易,你休要胡來!”
白硯之額角一跳,頓覺尿意全無,手一嘞便系上腰帶,揮下白袍子,黑著臉轉過身來,嘴角直抽。
惜竹怔愣著望著他的臉色如此難看,有些錯愕,要說這道士臉皮這么厚,就算做賊被抓包也不至于惱羞成怒成這樣吧?
“我……”惜竹咳了聲,見他臉色難看至此,也不想繼續打擊他的自尊心,弱了聲息:“你要沒銀子了可以打劫山匪嘛,這侯爺府的東西還是不要偷盜為好……”
白硯之指撫上額頭:“你見哪個山匪來茅廁偷竊,???”
惜竹吸了吸鼻子,茅廁?好像是有些異味……待會過神來,白硯之已經拂袖而去。
好像,凡人,的確需要如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