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想過安于憲會是因為失去了喜愛的人才那么憂傷，她居然還天真地以為那么容易就能讓他快樂起來，雖然她從來沒有失去過任何重要的人，但是她可以想象那種感覺，雖然肯定沒有親身體會那么強烈。才六歲就經歷那種事情，任誰都會有陰影。如今，知道了他憂傷的原因，她還是無能為力，她什么都做不了，反倒是只會給他添麻煩。

不過，做了蠢事之后，我才發現，我也是一個可以去追尋愛情的小女生而已，為什么我以前總把自己當成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我以前也只是因為怕被傷害所以才迷失，也不愿意去接受誰，只交了管怡一個朋友。還覺得常伊娜于一優她們喜歡安于憲，很膚淺，但是她們似乎不是只喜歡他的優秀，管怡喜歡向東，我覺得那就是普通的戀愛，我沒必要嘗試，還覺得情書女喜歡姚夏書，居然還用情書，而且還是讓我拿給他，有話直說不就好了，現在我才明白，那些話要說出口可沒那么容易，特別是在說出口之后，會改變很多東西，有了這些顧慮，就更難說出來了。

見她沒有反應，柯婷師抱著貓用它的前爪在鄧旭莎面前晃悠了幾下，口中還念著她的名字。

“阿姨，我媽有沒有告訴您我在煩惱什么？我既喜歡姚夏書又喜歡安于憲，而且還做了件很可笑的事情，我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他們了。呵呵，跟我媽一樣了，喜歡上了兩個人，”鄧旭莎說著又補上了一句，“您把我當做是您的病人，我告訴你的話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啊。不過也沒什么了，因為姚夏好像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這么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如果你愛上了兩個人，選第二個，因為如果你真的愛第一個，你就不會再愛上別的，我覺得挺有道理的。不過旭莎，你在我面前說你同時喜歡上了我的兒子和侄子，實在很不應該啊。”

鄧旭莎不懂她說的不應該是指不應該說，還是不應該喜歡。

告別了柯婷師，鄧旭莎走出了她家。

一出門她就感受到了冬天肆虐的寒風，她只穿著一件長袖體恤還有一件大衣，寒冷讓她頭腦清醒了很多。她突然想起了姚夏書送的被她掛在衣架上的圍巾。

下午她走路去了學校，一進入校園，她便裝出了一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裝作她沒有喜歡上任何人，沒有因為衛李巖的話逃課，沒有做任何蠢事。

不管同學們是問話還是安慰，鄧旭莎都不承認自己是因為心里難受才請假不來。她并不是突然有了勇氣來面對一切，她只是不想再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她告訴自己，不管別人說什么，都瀟灑地回答，跟以前一樣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開口把鞏弋找出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開口問她跟安于憲的事的進展的，她覺得做著一切的人似乎不是她，只是她的身體在做著未完成的必須完成的事情而已。

她只記得，鞏弋說，她主動跟安于憲提出了復合，但是他拒絕了她，沒有告訴她理由。她想，或許有理由，只是他不告訴她罷了，或許他告訴她了，只是她不告訴她罷了。

她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松一口氣了，因為安于憲依然單身，但是她沒有覺得一絲更好受，一絲欣慰，因為她不知道接下來她跟他會不會見面，見了面該說些什么，她改用什么語氣，什么表情。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告白，況且是現在知道了一切的情況，她知道自己不適合他，盡管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她不想改變自己，不想穿裙子，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很惹人喜歡，不想放著頭發讓自己看起來更可人，所以盡管她想象過安于憲答應跟自己交往的情景，她還是很害怕，她害怕改變自己，她怕自己必須改變。她在擔心著，她怕姚夏書告白，一句話，會改變別人很多，心情，對他的態度，她怕關系改變，然而不管是答應在一起了還是拒絕了，一切都會改變。雖然他在游戲中已經告白過了，但是覺得那應該不算，因為自己沒有任何表示。她想起了柯婷師說的話，“選第二個”。

第二個？我先喜歡上的是誰我都不知道吧？我是不是應該先問一下，愛跟喜歡的定義是什么呢？因為就我自己的而言，對姚夏書的是喜歡，對安于憲的，恐怕是叫愛。事情都一團糟了，我居然還在這里亂定義，我連愛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會這樣不慚地用著。

鄧旭莎開始覺得好討厭這樣的自己，總想著要展現出與眾不同，沒有戀愛過就自以為是地為它下定義，現在鬧出了笑話。

幾天后她回到了學校，鞏弋正在她教室門口等她。

她遠遠地就看到了，冷風中她微微發抖，發絲隨風飄動著，這樣的畫面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心疼，她是這般地完美，而自己依然這么可笑。

她裝作沒看到，想低著頭走回教室。

鞏弋叫了她的名字，滿臉笑容，這是鄧旭莎此刻最不想看到的。

“旭莎，謝謝你！阿憲跟我復合了！”

這是她原來想聽到的，但是跟她原本想的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她以為自己會跟她一起笑，然后祝福他們，慶幸自己能夠為安于憲做件好事。

她強迫自己做出微笑的樣子，“是嗎？太好了。”

學期結束了，在剩下的幾個星期里，鄧旭莎偽裝得很好，完全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對勁，除了盡量避免跟安于憲見面之外。

第二學期開始的第一天，陶虹馨宣布了鄧旭莎轉學的消息。

寒假中，鄧旭莎隨便挑了李先蓮回家的一天，告訴她她想轉學，轉到離這里最遠的城市的另一邊的學校，她有什么條件都可以，只要能答應她。

“女兒，你沒有一個非要轉學的理由吧？好端端的轉學干嘛？”李先蓮停下了拿水果的手，縮了回來。她看著鄧旭莎的表情，覺得她變得很陌生。

“這幾個星期你不知道我是怎么過來的，我受不了了，不能轉學的話，我以后也不去學校了。”鄧旭莎語氣平淡，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情，但是她心中覺得很失落，因為她以為這一次李先蓮還是會像以前一樣隨自己所欲，她覺得這件事很普通很簡單，可是她卻問自己要理由。

李先蓮有點心驚，她以為鄧旭莎應該早就放下那些了，畢竟她一直都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不會這么優柔寡斷，可是她居然被這事影響到想轉學，“還是那件事情嗎？你怎么那么……膽小了？那種事對你的影響那么大嗎？你不是已經放下了嗎？”

“那種事，不止，還有你不知道的一些事，很多很多，我沒有告訴過你的，你不懂，你跟我爸商量一下吧，我已經做好接受你們拒絕的準備了，但是我也已經下定了決心，從未如此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