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江公園回來后,胡蘇晩把車停在了樓下,他從后座里拿出飯盒遞給田甜。
“上次的早餐真的是安阿姨做的嗎?”胡蘇晩見縫插針地問了一聲。
田甜佯裝淡定地點著頭,“當然了。”
胡蘇晩微揚起眉毛,“可我在煎蛋里吃到了雞蛋殼?!彼劬φR膊徽5爻蛑锾?。
田甜面露尷尬之色,心底里滲出一絲心虛,沒想到自己居然這么笨手笨腳,煎個蛋都出錯了!那更不能承認是她的“杰作”了。她避開他的視線,假模假樣裝作一副已經習慣了的樣子,“這種失誤我媽經常犯啦,你習慣就好了。”她苦笑著,拎起飯盒打算逃走。
“習慣?”胡蘇晚側過臉不由地揚起嘴角。
“等下,田甜?!彼×怂母觳?。
田甜轉過臉來望看著他。
“今天很開心,謝謝田小妞?!碧锾鸹貍€他一個笑臉,但胡蘇晩的欲言又止不禁讓她憂慮起來,他本來想跟自己說什么呢?田甜想著想著便已經回到了家。爸媽都十分疑惑今天她消失了一整天去哪了?她沒有說出實情,編了一個瞎話便匆匆從他們的目光中逃走。
和胡蘇晩一起度過的下午時光,沒有上一次的拘束,仿佛把她拉回到那些年和他一起嬉嬉鬧鬧的每個平凡日子?,F在回想起才覺得當時所有的苦辣心酸都變成了回憶里的甜。
年假后的日子變得十分規律,每天的工作事項都差不多是一遍一遍的重復。只有在閑暇的時光里,田甜才會偶爾抬起頭,想象著這個時候他在干什么呢?會和自己一樣地漫不經心嗎?應該不會吧,畢竟他做的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能有絲毫的差錯,胡蘇晚一直都是優秀的代表,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而她呢?自己又最想做什么呢?
午間休息,田甜正托著腦袋坐在椅子上迷糊著。
“田小妞、田小妞……”熟悉的聲音縈繞在耳邊,田甜瞇著眼,嘴角不自覺就微微揚起,在夢中她樂呵呵地回應著對方的呼喚。
“田甜!田甜!”鄰桌的同事一遍又一遍地提高了呼喚她的音量,最后無法同事使出她的“黯然銷魂掌催醒掌”一巴掌拍到了田甜的頸部。
猛烈的疼痛從后頸處傳來,田甜整個人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脖子,直喊“疼”。
“你總算醒了……”同事完成使命一般驕傲地收回自己的手掌,“你的手機都已經響了三次了,你是聾了嘛!”
田甜又委屈又懊惱地撅著嘴,再一看手機果然還在震動著,她握起拳頭對準隔壁桌的男生同事,示意他待會再跟他算賬。
電話是老媽打來的,前幾天外婆說身體不舒服,作為長女的老媽正是今天帶外婆去檢查身體,老媽慌亂慌張地說,外婆之所以會感到身上疼,是因為今天檢查出來她的身體里長了一個瘤子,現在醫院已經安排她住院,等待化驗結果再做進一步的治療,可外婆的一些證件資料沒帶齊全,急需要有人回家去拿。她在醫院也走不開,東西只能交給她去拿了。
田甜沒想到事情居然有些嚴重,但事態緊急,她跟領導請了半天假,匆匆趕回家拿上東西又趕到醫院。
“甜啊,這次真是辛苦你了,你在上班還麻煩你跑一趟。”躺在床上的外婆對田甜輕聲細語道。
“外婆,這都是小事,您還跟我客氣什么呀?!碧锾鹕岛鹾醯匦χ?。
年邁的外婆最愛看到這個小外孫女的笑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甜甜的,她忍不住夸獎起大女婿有文采,給外孫女起了個好名字。
田甜暗自偷笑著,那些外婆夸獎老爸的說辭,她早已聽得滾瓜爛熟,都快能背下來了,其實外婆每次說的都真的差不多,但外婆卻也總不記得她說過那么多相同重復的話,田甜覺得外婆真是太搞笑了。
媽媽有條不紊地安排起外婆住院要用的東西,終于忙完,她累得坐在病房外走廊上的椅子上。
田甜到病房外晃悠的時候,老媽正在給二姨、三姨和小舅打電話。每通知完一個她就要歇一口氣,因為她已經來來回回把這件事說了三遍了。她有些口干舌燥。田甜端了水地給她。
媽媽安琪靠在了女兒的肩膀上,“我家的田小妞怎么這么好?”
田甜笑著哼了一聲,“那當然咯?!?
“以后我生病你也會對我這么好吧?!?
“呸呸”,田甜佯裝生氣,板著臉道:“說什么呢?就不能念自己點好?”
安琪欣慰地笑了起來,依靠著自己的女兒。
外婆在床上睡著后,田甜就和媽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閑談。走廊盡頭的拐彎處走來一群穿白大褂的醫生。領頭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醫生,看起來像是資歷深厚的專家,他身旁兩側也緊跟著兩位中年男大夫,三人正一臉嚴肅地討論著什么話題,身旁另的一位較年輕的男大夫不知道是不是說了什么讓年長醫生滿意地治療方案,老爺爺會心一笑。
三人身后,又跟著幾位年輕的醫生,他們的白大褂上都掛著名牌,胸前的口袋里插著筆,衣服上的口袋掛著聽診器,十分得正式。他們隨著三位領導者走來,有的仔細聆聽著三位老師的談話,有的一邊走還一邊在記錄著筆記。這一路人走來十分惹人注目,有些患者看到自己熟悉的醫生還會點頭向他們致意。
正當他們走過田甜和安琪身邊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引起她們的注意。胡蘇晩的眼神也落在了她們的身上,他停下腳步,“安阿姨、田甜你們怎么在這?”
出人意料的相遇讓田甜和媽媽都十分驚喜,安媽媽向胡蘇晚娓娓道來……
“安阿姨,現在結果還沒下來……你們也別太著急?!焙K晚對她們安慰道。
“嗯,謝謝你小晚?!?
與胡蘇晩一起的年輕醫生在他們即將下樓前的拐彎處叫了他一聲。安琪連忙讓他快去。
眼見胡蘇晩和自己告別后匆匆下樓的步伐及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田甜反而很開心,第一是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這種情況下遇見他,他的意外出現好像結束自己多日的思念。第二是,她頭一次見到穿著白大褂的胡蘇晩,如果說曾經那個在她心中穿西裝,打著領結的胡蘇晩散發出的是童話故事王子般的氣質,那現在穿著白大褂的胡蘇晩好像更接了一點地氣,清秀干練,又顯得十分專業,微笑起來能帶給人很大的溫暖與親切,假如有這樣一名醫生為自己看病,想必也能減輕不少病人的痛苦吧。
下午,二姨、三姨、小姨和小舅便帶著各自龐大的家屬隊伍趕到醫院。大家聚在一起聊著外婆的病,然后就開始安排之后的看護工作。田甜百無聊賴地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不過還好有老媽掌控著大局,其實別看媽媽安琪在丈夫和孩子面前顯得柔柔弱弱,但在這種大事面前,她說一不二的氣勢便很快展現出來。
“我是老大,我可以多來照顧一些,但是你們不上班的時候就要輪流來照顧……不能我們家這么多人都抽不出來人留夜?!眿寢尠茬髁x正言辭道。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好像不和適宜地打斷了媽媽的話。
聽見敲門聲,田甜不經意地轉過頭,親人們也紛紛把目光投向門外。門口站著的正是胡蘇晩。
田甜的小心臟“撲通”一跳。
隨后胡蘇晩笑著走進來,他的目光和田甜的目光相對。田甜知道他看著波瀾不驚的臉其實是也強裝的鎮定。畢竟他從來不知道她會有這么多的家屬,外婆小小的床邊坐滿了人。
媽媽安琪也沒期待他會再次出現,但仔細一考慮便覺得欣慰,立馬站起迎他,家人們紛紛對這位突如其來的男孩子感到好奇。
經過媽媽的介紹,大家都對年輕有為的胡蘇晚贊嘆有加,安琪心底更加堅定:她一定要努力爭取小晚來做她的女婿!
看著胡蘇晩略帶尷尬的臉,田甜就很想笑。
“哎呀,大姐沒想到你還認識這家醫院的醫生呀……”小姨欣喜道。
“在醫院有熟人有什么事就方便多了!”三姨也跟著點頭附和著。
“胡醫生看著好年輕,今年多大了?”二姨面帶微笑,殷勤地向胡蘇晩問道。
“二十四?!焙K晩認真地答道。
“真是年輕有為!”二姨好像對胡蘇晩的答案頗為滿意,之后對他更是贊不絕口。
田甜聽來聽去,越覺得勢頭有些不對。二姨家的女兒也是和胡蘇晩同齡,二姨不會是想……
田甜警覺起來。她站起身,拉了拉胡蘇晩的衣袖。
“媽,我跟他到外面去一下,了解一下外婆的病情?!贝嗽捥锾痣m是對媽媽說的,但她特意提高了音量說的大家都能聽見,就是為了讓親戚朋友們能放胡蘇晩出去。
“好好,你們出去說吧?!眿寢尠茬鞲`喜著,向他們擺擺手。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后,在眾人熾熱的目光中離去。
一走出病房田甜便覺得舒心了不少,她邊推著胡蘇晚邊用余光瞥了兩眼病房里的情況。
胡蘇晚停下腳步,轉過身,田甜的頭正磕到了他的身上,她手捂著頭,抬頭看他,他卻在偷笑。
“你笑什么?”
胡蘇晚伸手幫她揉著頭,“你很搞笑啊?!?
田甜一臉不滿,“我哪里搞笑了?”
“剛才你那么努力地幫我,為什么?”胡蘇晚彎下身子,一絲不茍地盯著她的眼睛,別有意味道。
田甜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緩緩轉過臉,打著馬虎眼,“哪有什么為什么……里面太吵了,我只是想拉你出來單獨和你聊聊我外婆的情況罷了?!?
胡蘇晚放松下來,轉過身和她一同靠在走廊的墻上。
“你外婆的病要聽主治醫生的,我現在只是實習醫生,所以幫不了什么……”
田甜聽著他淡淡的語氣,好像為幫不上忙感到抱歉似的,她立馬解釋道,“我知道,我不是要你幫忙啦……”她的聲音越變越小,小到似乎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只不過……是因為有你在我會更放心?!?
“嗯?”
田甜害羞地搖了搖頭,不再作聲。
“好了,我休息的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走啦……”胡蘇晚站直了身子,語氣溫和道,“好好照顧自己。”他伸手撥弄撥弄了她的頭發。
“你把我的發型都弄亂了。”田甜嘟囔著,扭開頭用手整理著被他弄亂的的頭發。
胡蘇晚展開笑容。
等胡蘇晚走后,田甜沒有馬上回到病房,心里回想著這些天與胡蘇晚相處的時光,心里便覺得甜甜的,像吃了蜜一樣??伤闹滩恢朗裁磿r候從病房里走出來,正一副看傻子的樣子看著她,她回過神來著實被嚇了一跳。
“甜呀,剛剛的醫生是你的男朋友?”二姨露出殷切的笑容。
田甜撓了撓頭,發現這有些難以回答,“嗯……算是吧?!钡人f完,她才發現自己居然說出了“是”的答案,天吶!胡蘇晚可從來每提過讓她當自己的女朋友呀!自己竟然單方面的承認了,萬一被他知道了!也太沒面子了!
“二姨啊,我們還沒正式確定關系呢,所以您別跟別人說啊。”田甜諂笑著安撫著二姨。
二姨連連點頭,“我懂!”她遞給田甜一個過來人的眼神,說完,還比出了“OK”的手勢。
田甜不由地苦笑無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