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后,樓梯間昏黃的路燈也自動熄滅,大氣都不敢喘地田甜畏手畏腳地打通了胡蘇晚的電話。
不久電話那頭便響起清冽的人聲。
“喂?”
田甜小聲地吸了一口氣,盡管很著急,但她不敢弄出大動靜,雙腳像是牢牢地粘在了地上。
“胡蘇晚,不好了!”田甜下意識抬頭向上望去,“你家好像進賊了!”
電話那頭發出一聲驚訝的回答。
“你確定?”
“我……”田甜語塞,門里有沒有小偷她不能確定,但門縫里露出的光確實真真實實,如果不是賊的話還能是什么呢?轉念一想,田甜的思緒便飄到了靈異的世界,她猛地搖晃起頭讓自己保持清醒,她可是接受了馬克思主義教育的人??!
“你上來!”
“啊?”田甜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走上來!”但電話那頭又用十分堅定的語氣重復了一遍。
田甜仰起腦袋向上望去,這才發現原本門縫里透露出來的微光正在逐漸變大。她心里害怕著,腿鬼使神差般地邁開步子。
一瞬間,三樓的路燈突然神奇般地亮了起來。
田甜傻愣愣地站在樓梯間,望著胡蘇晚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拿著換下來的燈泡從容不迫地從板凳上跳下來。
“你怎么在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完全聚焦在他身上,他自信又頑皮似地笑著,好像是故意給她制造了一個“驚喜”!
田甜回想著從上一次見面后,他們便沒有再聯系過。即使留了手機號,可也不代表打開了新局面,他們挺多算是舊熟的陌生人。
分別后的第二天,她都在微信上默默地等待著他的回音,按一個正常人的思維邏輯,都知道微信號綁定的是手機號,如此倒推,胡蘇晚肯定能順著手機號查找到她的微信,那就證明他還有想和她“再見”的念頭,可是一天過去……一夜過去,即使煩躁地把手機刷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有任何有關他的消息出現。
難道是他太忙了沒有顧得上這件事?還是他記憶力不好忘了?這不可能……一個讀醫的高材生記性一定很好才是!田甜一面給自己找托理由,一面又否定自己。如此的顛倒反復,她感覺自己都快把自己折磨瘋了?;叵胫翘煲娒鎯扇酥蟮恼勗拑热?,大多都是無關緊要、不痛不癢地話,很多問題她都想問,但是礙于某種情感,她不敢觸及到跟深層次的話題。正因為喜歡,她小心翼翼地對待著他們之間的關系。
五年,他們之間隔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田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從樓梯上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眼睛中流露出期待、渴望的光芒。閃亮的聚光燈照在王子的身上,她的王子比她夢中所想的還要帥氣,即使她也曾經在心里擔心過他會不會長殘了?所以不敢來見自己了?但現在看來這樣的擔心根本是多此一舉,王子依舊瀟灑自如,渾身越發充滿著一種成熟穩重的氣質,她綻開鮮花一般的笑容,穿著魅力四射的晚禮服,因為王子終于拿著水晶鞋來迎接他的公主了。
“笨蛋,你在干嘛?”
胡蘇晚的一聲冷喝擊中她的腦殼,她恍然回神,一個激靈才發現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胡蘇晚根本沒有走下來迎接“公主”,他一動未動地站在原地正用一種看稀有動物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她立馬縮回了自己伸出去的右手。又再做無聊的想象!田甜懊惱不已。
在胡蘇晚不耐煩地催促下,她緩緩上樓。他這種不耐煩的樣子,倒是讓田甜感到無比熟悉,甚至一度讓她感覺穿越回了過去,以前無數個與他一起共度新年的樣子。
看到胡蘇晚出現田甜已經感到萬分詫異,然而再聽到他說今晚要在老房子里睡更是讓人震驚萬分!
“這么大霉味你怎么睡呀?”田甜一邊扇著鼻子旁邊的空氣,一邊環顧著四周。
他們家在搬家的時候就沒帶走什么東西,所以很多家具依舊完好的擺放在原來的位置。每一件家具上都蓋著一塊白布,除了客廳的沙發,應該是胡蘇晚回來的時候掀開的。
“你怎么突然在這個時候回來?”剛才的問題胡蘇晚都沒有回答,田甜緊接著又拋出一個問題。
“難道你是離家出走?”她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胡蘇晚疑惑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雖然聽起來她是用懷疑的口氣問著,但仔細看她卻是一臉擔憂的神情。他有些欣慰,看來是沒有枉費開車兩個小時來找她。
田甜看著胡蘇晚瞥了她一眼后又繼續埋頭整理行李箱,根本不搭理她。她走到胡蘇晚旁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輕聲詢問著,“難道是我們上次見面后,云阿姨對你說了什么嗎?”
胡蘇晚的目光直視著田甜,眼前的女孩梳著兩個低矮的馬尾辮,長發一直延伸到鎖骨處,穿著一件粉色草莓毛茸茸家居外套,五年的時光根本沒有帶給她成熟的氣質,面龐依舊稚嫩,還是她原來可愛的鄰家小妹的樣子。
胡蘇晚放下手里的衣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解釋起來:“第一,我今晚確實要睡在這;第二,我沒有離家出走;第三,我媽沒跟我說什么?!?
“那第四呢?”田甜聳著肩問道。
“什么第四?”
“你為什么突然回來?”
此時,屋子里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兩人四目相對。
因為想見你……胡蘇晚自然是決不會吐露出自己真正的心聲,他站起身避開田甜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明天我要去醫院實習,住這離醫院近些?!?
田甜沒有懷疑地“喔”了一聲,她撓了撓頭,看著灰蒙蒙的家,“可是這里都沒有整理,怎么住人啊?!?
胡蘇晚料定田甜不會太執著于他的謊話,暗自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沒事,將就將就吧?!?
田甜思索著,跟著胡蘇晚走到他的房間,幫著他把衣櫥里的棉花拿下來。展開被子沒多久,霉味就跟著飄了出來。
胡蘇晚也沒想到這霉味居然如此之大,他連忙捂住鼻子。
田甜捏著鼻子,不敢置信地嘟囔著,“這味道也太大了,要不然今晚你去我家睡吧?!彼J真道。
胡蘇晚搖了搖頭,“沒事,忍忍就好了?!?
今天他本是已經和爸媽一起回鄉下的爺爺奶奶家過年了,吃完年夜飯,看著家里一群比他年紀小的孩子們嬉鬧著,溫馨熱鬧,然而他們的樣子不就和當年的他一樣嗎?不自覺地想起以前與某人一起過新年,現實與回憶重疊,突然讓他有些傷感,莫名地開始想念她,想念著以前的日子,而她此時此刻又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和自己一樣覺得今年的春晚又難看了不少,如果可以見到她就好了!就憑著這一股沖動,他拎上行李和爸媽打了招呼就開車出來了。來的時候就預估到老房子里破舊的一切,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還好,想見的人好像和他也有心靈感應似的,看到來電顯示是她,他覺得如此沖動是值得的。
“這個被子要想正常使用,還是明天拿出去曬曬吧?!焙K晚的拒絕沒有讓田甜感到不快,她很快想到了辦法:“我回家給你拿床我家的被子吧?!?
胡蘇晚點頭,這個提議比讓他去她家睡來的中肯。
回家的時候,爸媽還沒有回來,田甜大力地從衣柜里搬出兩床大棉被。
胡蘇晚一面打掃著舊家里的衛生,一面觀察著田小妞幫他鋪被子。胡蘇晚漸漸發現,自己沒有陪伴她的五年,她確實增長了不少自理能力,即使樣貌沒有多少變化,但她心里對自己的感情依舊存在嗎?他不敢確定……
“好了!大功告成。”田甜得意地向胡蘇晚展示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胡蘇晚靠在門邊,對她伸出大拇指。兩人不約而同地傻笑起來。
片刻后,田甜懷疑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太開心了,她收斂回笑容。現在好像也沒有什么事要她做了,是不是就該離開了……
“時候也不早了,你也要休息了,我……”她吞吞吐吐道。
“嗯,”胡蘇晚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不過……”
田甜期待地看著他。
“明天我可能還要麻煩你幫我曬一下被子?!?
田甜望著被他們拋棄在沙發一角的一團棉花,她苦笑起來。
“明天我估計等不到太陽出來就要去醫院報道了,所以……”
田甜點了點頭,比了“OK”的手勢。
此時,仿佛已過零點,樓外的炸響的鞭炮聲到達頂峰,一此消彼長,此時是最吵鬧的時候,屋里的人如果不扯著嗓子說話是根本聽不清的。
田甜估計爸媽也快要回來了,可不能被他們發現自己不在家,和胡蘇晚道完晚安后,她便回了家。
關上燈,田甜躺在自己的床上安靜地聆聽著外面的鞭炮聲,再想到胡蘇晚,從他搬家到現在算算都有七年之久了,過了這么久的房子,主人突然回來住了,想必房子都有些不適應吧,當然不適應的也有她。
胡蘇晚說會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可是一段時間會有多久呢?田甜不知道,他們會回到以前一樣的日子嗎?估計是不可能了吧……畢竟他們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