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平嘆氣,只得又安慰道:“師妹放心,你進御書閣偷看《百川經》的事,我會和少主解釋的,還有此次你未經允許偷溜下山的事,我也會幫你擔著,畢竟我是掌門的弟子,想來少主也不會重罰,所以,你就別擔心了。”
拾靈差異的抬頭看他,噫!這個便宜師兄真的挺不錯的呢!與折玉比起來,簡直好太多了!
拾靈雙手抱拳,夸獎的做了個江湖手禮:“多謝少俠!日后,還要仰仗少俠多罩著我些!小生在此有禮了。”
江千平被她這一架式唬的一愣,反應過來,卻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師妹這是從哪學來的?這次不過是初次下山,卻是哪個教的你?”
拾靈手一頓,呵呵一笑收了手,有些苦腦的抓抓頭發,她硬著頭皮說道:“這個……自然是陸風寧啦……那個,我不是喜歡他嗎?嗯,就是這樣,沒錯。”
拾靈邊說邊點頭,謊話說的太真,連自己都信了。
江千平聽完后,哦了一聲,然后便是一陣沉默。
幽黑的眸子仿佛漫上了一層水霧,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他轉過頭去,不再理會拾靈,月白色的衣袍被風鼓起,獵獵作響,后背上的白虎御火圖瑩瑩閃著光。
怪了,拾靈竟然從這個清瘦的少年背影中,看到了點點悲傷的意味,真是詭異。
茗山山脈隸屬千葉門所管轄地帶,距千葉門并不遠,御劍而行,不過三四個時辰,也就到了。
遠遠便看見那高聳入云的虎雕牌樓,千葉門三字恢宏虬勁,氣勢沖天。上雕白虎御火,下刻青龍踏云,朱雀銜環在檐角,玄武引水在柱沿。
山門處兩只十丈高的石虎威風凜凜,鼻孔朝天,兩只銅玲大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很有些萬物皆螻蟻的氣勢。
拾靈在山門前站了半晌,考慮脫離千葉門的可能性,江千平在山門內回轉頭來,奇道:“師妹,你這是做什么?還不快進來?”
拾靈后退一步,撓頭:“那個……你的玄純師叔,近日有沒有閉關?”
江千平搖頭:“此番下山十幾日,師叔他閉關與否,我自然不知,師妹回白露臺看看不就知道了?”
呵呵,白露臺?只怕是手術臺吧!
“快,我還得去望月樓,向少主稟明茗山派密室內發生的事件經過。你也不想因為拖延而害我被少主責罰吧?師妹?”
拾靈嘆氣,認命的走進了山門。
千葉門她還是熟悉的,畢竟以前沒少上門找茬,偶爾奉師命前來辦辦公務。
只是唯獨兩處尚未去過,一是凈心崖,二是白露臺。
今日,她就要把以前沒去過的兩處,一并給補齊了。
江千平在岔道上和她告別,尊少主令,馬不停蹄的奔望月樓去了。
拾靈思索良久,終究沒有膽量去白露臺直面變態的玄純子,腳步一轉,直奔凈心崖。
凈心崖在千葉峰山脈的尾峰,距離山門隔了大大小小十個山頭,若是以前,不過是眨眼的事。
如今……
拾靈不想說話。
她足足走了三個時辰,從陽光燦爛走到月上中天。
直到體力透支,趴在山路上一動不動。
江千平向少主詳細的稟明了事件經過后,出來找拾靈。
去白露臺找,沒有;去膳堂找,沒有;去禁閉室找,還是沒有。
咦?師妹莫不是被靈獸峰的斑斕大虎叼走了吧?他記得有只雄虎總喜歡盯著葉梧師妹看,赤裸裸的詮釋了什么叫虎視眈眈。
好吧,江千平氣喘吁吁的跑到靈獸峰,還有沒有!
這這這……
他那個如花似玉弱柳扶風如珠如寶手無縛雞之力的師妹呢?
江千平急了。
開始在各山頭亂竄,整個山脈都快轉遍了,終于,在月上中天的時候,他看到某條山路上趴著一個瘦弱的身影。
“師妹!”江千平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一把將拾靈抱在懷里,雙眼發紅:“師妹……師妹?”
拾靈虛弱的睜開眼睛,艱難的擺擺手,有氣無力道:“淡定,淡定,別再搖了,再搖要尸解升天了。”
江千平抿嘴,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啞聲道:“師妹,告訴師兄,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是本門弟子?還是別派的人?”
拾靈有些頭疼,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啊……沒有,你誤會了,我躺在這兒只是體力不支的緣故,并非他人所害。”
“體力不支?”江千平懵了:“你來這兒做什么?你不會是從山門處一路走過來的吧?”
“哈哈,是啊,很慘是不是?嗯,少主不是罰我禁閉三個月嗎?禁閉不是得去凈心崖嗎?我無法御劍,只能步行……”
江千平無語,這個師妹,自入門以來,很得玄純的喜愛,所以從未受過懲戒,不知道禁閉之處,情有可原,是他大意了,沒有提前告知。
“師妹,初級弟子關禁閉,是有禁閉室的,就在戒臺旁,是師兄疏忽了,還以為你知道。”
拾靈呆住:“也就是說,我這一下午,白走了?”
江千平點頭,有些無奈。
他起身,伸手扶她:“來,我先送你回白露臺,禁閉一事,明日再說吧。”
拾靈坐在地上,欲哭無淚:“千平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現在四肢無力,頭暈目眩,五臟隱有抽痛之感,你說,是不是體力透支的太過了?”
江千平:“……”
“師妹,你這是餓了,該進食了……”
老實說,當了十年的游魂,還真忘了怎么做人了。
................
白露臺位于千葉山脈背面,那兒是一個由白石堆成的天然高臺,原本是弟子們晨練之處,自打玄純子從人間回來后,就將其霸占。
白露臺上,怪石嶙峋,白石如金,野蠻生長的雜草隨風搖擺,幾人合抱的古樹繁枝沖天,鳥飛蟬鳴,禽飛獸走,一派閑然古樸之意。
山門處一塊巨大的山石屹立,上用金砂寫“白露臺”三字,金光熠熠中,隱有白芒隱隱,金砂是上好的金砂,這字嘛......
這字體橫斜歪扭,拾靈橫看豎看都覺得別扭的很,想那人間私塾里剛學寫大字的五歲稚兒,寫的都要比這端正許多。
此時已夜深,白露臺靜的詭異,毫無生氣。
江千平帶著拾靈走入山門,穿過一條狹窄的石道,繞過三塊巨大的白石,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開闊的高臺,腳步剛剛邁下,拾靈便腳底一個趔趄,差點摔個底朝天。
低頭一看,只見地面坑坑洼洼,大坑小坑密密麻麻,偌大一個平臺,竟無一處平坦之處。
原來這玄純子日常煉丹喜歡學古人煮白石而食,常常隨手就撿一塊,后來能撿的都撿完了,就開始挖。
這里挖一塊那里扣一塊,長此以往,年深日久,便把整個白露臺折騰的不像樣子了。
江千平倒是步履如常,想來平日里沒少來找這個師妹。
他熟門熟路的將拾靈帶到一個門前,壓低聲音道:“師妹,趁玄純師叔不在,你悄悄的回房休息吧,若是被他知道你回來了,又得被拉去煉丹啦。”
拾靈深以為是,點頭如搗蒜。
進了原主的房間,也沒心情仔細看,脫了外袍就趴在塌上睡死過去。
第二日起來一看,已是巳時,拾靈后知后覺得發現自己趴了一晚上,胸前不知什么東西咯的生疼。
伸手摸,掏出了那個銀質手圈。
拾靈一愣,伸出手指輕輕摩挲著圈上的竹葉紋,緩緩的轉了轉,側頭看手圈內側的刻字。
‘方塘’。
“方塘!”
拾靈雙眼大睜,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