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打消心中的顧慮，程虛詢問幽魂，它能否夠跳躍到2012年之前，或者更遙遠的遠古時期，乃至宇宙誕生之初。

“做不到，我只能調整時空分布，不能超出因果兩端。”

“兩端？”

程虛眉頭微皺，“這么說，你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我不確定，我幾個月后就會消失，不能跳躍到明年。”

“你應該去過未來，知道自己消失的原因嗎？”

“不知道，未來的我拒絕溝通，我懷疑是暗物質文明造成的。”

“那么暗物質文明是怎樣的存在？”

“它們和我不一樣，時間連貫，形狀固定，而且很大，我的身體很小。”

“形態固定？”

程虛敏銳發現了異常之處。

暗物質，沒有電磁力束縛，只與引力和弱力發生相互作用，按理說應該是氣體或流體形態，不可能形成固體。

畢竟引力太過于微弱，正常剛體物質都是依靠分子結合能錨定，拿掉電磁力，原子核與電子一拍兩散，再拿掉強力，原子核當場崩潰，只剩下基本粒子漫無目的地飄蕩，這樣類比就很容易理解暗物質是個什么存在。

少了兩種力的干擾，典型暗物質如中微子，運動的粘滯力極低，很容易成為超流體，動能難以衰減。

因此，大量聚集的暗物質，應該以高速運動的液體形式存在。

想要形成固體，除非密度極大，而密度大，又會造成新的問題，暗物質將會成為一種暗星體，想要讓宏觀星體誕生智慧，組成文明，很不現實。

隨后的交流中，幽魂透露，暗物質文明個體的密度并不大，只是體積略顯夸張，動不動就幾公里長。

它們在太陽核心的低重力空間游曳，此過程中并不會像生物運動一樣改變姿態，與其說是生物，倒不如說是戰艦。

整件事充滿了詭異。

“暗物質文明想去哪？有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

程虛繼續追問。

幽魂表示，巴納德星的耀變，是影響暗物質文明決策的觸發點。

那里有它們的同類受到攻擊。

在之前的世界線，耀變發生較早，所以暗物質文明行動較早，本世界線耀變發生在兩個月前，所以暗物質文明現在才作出反應。

但重點在于，幽魂在不同世界線的反應，對于暗物質而言居然是連貫的。

它們能夠知道其他時空發生的事件！

這是一個高維文明！

“麻煩大了……”

程虛感到棘手。

難怪以幽魂的能力也難以扭轉局面，太陽內部的暗物質文明，強大得超乎想象。

如何應對？

程虛迅速整理思緒，得出一個行動的指導前提。

無論最終采取任何計劃，為了保證計劃不被暗物質文明提前預知，所有世界線必須保持同步。

至于如何渡過此次暗物質文明造成的危機……說實話，難度之大，近乎不可能完成。

尤其是，當前人類已經引起對方注意，或許少數暗物質文明的飛船已經降臨地球。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幽魂：“很遺憾，我幫不了你們，不過暗物質生命也不是沒有弱點，以你的智慧，很快就能猜到弱點是什么。”

“弱點？”

程虛略加思索，元神強大的想象力很快給出答案，“我明白了，暗物質生命只親和引力，它們的交流必須依靠引力波，而引力波是無法隱藏的……也就是說，暗物質生命思維完全透明，藏不住想法，也沒有計謀！”

幽魂給予肯定：“是的，這也是我的弱點，由物理規律決定，無法避免。”

程虛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稍微落下。

難怪他感覺幽魂十分單純的樣子，有問必答，原來有這層因素在里面。

“程，你想要的我已經全都給你，現在你應該幫助我。”

幽魂提出要求。

它最大的心愿，不是擊敗暗物質文明，而是恢復因果上的自由。

“其實你想擺脫目前的困境，并不難。”

程虛笑了笑，用神識刻畫文字，同時在旁邊模擬出一本書的形狀，“宿命論就像一本寫好的書，你是書中的主角。通常而言，主角想要擺脫作者的安排，恢復自由意志，只能借助那些劇情的空白地帶。比如一段故事結束后，作者使用‘X年后’來過渡無故事階段，這段時間X年，無疑就是主角相對自由的時期。不過，由于后續劇情可能會利用這段時間，所以主角依然受到約束，必須等到故事徹底完結，或者作者寫不下去，才能真正恢復自由。”

“你認為，沒有故事就是自由？”

“不錯。”

程虛篤定道：“對于你而言，預知的最遠未來就是宿命之書的結局，你只需等到之前無法跳躍的時間點，此后不再使用這項能力，那么你的余生就會成為未知，重新恢復自由意志。”

“謝謝……你真厲害，程。”

幽魂興奮地飛舞了一陣，表達內心的激動，卷得房間里物件亂飛，讓其他人在風中凌亂。

程虛看著它的舉動，感到十分有趣。

幽魂就像個天真感性的小女孩，一切隨心。

若論修心境界的話，可以說達到了返璞歸真的赤子階段，找回了真我。

要不然，也不可能收斂所有概率，成為一個微小的質點。

幽魂飛了一會，忽然又沮喪起來，“可是這很難的，我擔心自己控制不住使用能力，或者因為意外去使用能力，程，你還有其他建議嗎？”

程虛聞言，略作思考，回答道：“有，但是不容易實現。”

他的方案還有兩種。

第一種，讓后續所有時間段的幽魂跳躍到一個時間點，凝聚極高的密度和質量，化作黑洞從宿命之書中消失，擺脫決定論。

但這充滿不確定性，黑洞化之后的幽魂能不能活下來，誰也不清楚。

第二種方式則充滿了瘋狂。

如果命運是一本書，那么這本書應該取決于某個意志，無論這意志源于物理規則形成的天然計算機，還是某個不可名狀的低熵體，既然有意志，那么書中的人物就是這意志的化身。

正如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思想的作用也是相互的。

神可以影響教徒，教徒也能影響神，換做角色與筆者，也是一樣的道理。

若角色的個性能夠體現出筆者的性格，說不定能夠反過來影響筆者的決定，反客為主。

甚至是讓筆者精神分裂，以副人格殺死主人格，取而代之，走出書本的制約，跳出命運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