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30分，四樓主控室。

隨著王院士一聲令下，儀器進入自檢和準備階段，冷卻系統(tǒng)開始發(fā)出嗡鳴。

為方便向記者演示，室內投射出了時空扭曲裝置的半透明畫面，可以直觀看到它內部的工作景象。

儀器內部零件極其復雜，整套流程機制也不是那么簡單。

首先將氘氣注入電離室，電離后篩選裝置分離電子，氘核進入冷卻管道，經過分級冷卻，使超低溫氘核氣體進入玻色子凝聚態(tài)。

凝聚態(tài)量子系統(tǒng)形成后，粒子的波函數(shù)同步到一個狀態(tài)，可以看做是單個粒子。

由于概率波是世界線的疊加，通過量子聚變裝置壓縮凝聚態(tài)系統(tǒng)的波動范圍，那么世界線就會收束，但又不像單個粒子那樣坍塌，于是表現(xiàn)為時空曲率增大。

類比于普通網游和云游戲，前者客戶端存儲在每個玩家的硬盤里，重復資源占據(jù)了大量存儲空間，而云游戲的客戶端放在公共的服務器中，信息重復度低得多。

把信息換成質量，重復度降低的倍率就是質量增大的倍率。

整個過程能耗很高，不過比起將粒子加速到亞光速，無疑要劃算太多。

演示進行過程中，數(shù)據(jù)中心傳來播報聲。

“電離室工作正常。”

“液冷室工作正常。”

“磁冷室工作正常。”

“激光冷卻管工作正常。”

“第一批次凝聚態(tài)制備完成，請求指示。”

“啟動量子聚變裝置，功率百分之一。”

王院士沉著下令。

“三，二，一，開機！”

隨著量子聚變裝置啟動，虛擬畫面中標注出了一個淡紅色的柱狀區(qū)域。

那是離子氣體分布的范圍。

程虛盯著旁邊的數(shù)據(jù)，凝聚態(tài)系統(tǒng)的質量正在以2的倍數(shù)往上躥升，大概一秒翻一倍。

十幾秒后，密度值達到水的級別，每立方厘米一克。

接著是千克級，噸級，遠遠超出正常元素范疇。

此時額外的引力已經開始產生，只是還很微弱，時空曲率的變化也幾乎為零。

氣體的本底質量太小，想要造成明顯的引力變化，修改時間流速和空間尺度，必須增加十幾個量級，達到每立方厘米上千億噸的密度才行。

矛盾在于，那樣恐怖的質量一旦出現(xiàn)，將會轟然墜向地心，而裝置遭到破壞，氣體又會立刻退出糾纏態(tài)，恢復原本的質量。

最終的結果，是概率膨脹，形成斥力爆炸。

沖擊波威力堪比熱核武器，會將整個景州市夷為平地，然后騰起一朵蘑菇云。

解決方法倒也簡單。

采用曲率飛行的方式，也即王院士所說的量子概率裂變技術，向下釋放反作用力，就能抵消重力而保持質量。

“預定功率已達成，正在進行穩(wěn)定性測試。”

“設備運行狀態(tài)良好，請求增大功率。”

“功率百分之五，繼續(xù)測試穩(wěn)定性。”

實驗按計劃推進，從十噸級開始，逐步往上加。

四十分鐘后，密度進入百噸級。

一個小時后，密度進入兩百噸級。

“還加嗎？”

奧利安教授露出了遲疑的表情，扭頭看向王院士。

量子裂變技術對能量的控制要求很高。

任何一絲不穩(wěn)定，都會使凝聚態(tài)氣體質量崩解，從而發(fā)生爆炸。

眼前這臺原型機，按照設計要求，極限是控制每立方厘米五百噸密度級的凝聚態(tài)氣體，正常運行的安全范圍在兩百噸級以內。

超過兩百噸級，超級計算機會進入高負荷狀態(tài)，風險驟然增加。

或許一次運算失誤，就會導致爆炸發(fā)生。

這種規(guī)模的爆炸不會釀成災難性事故，但精密的儀器必然報廢，十年心血造就的超級工程，化為一堆破銅爛鐵。

“目標三百噸級，繼續(xù)。”

王院士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發(fā)布指令。

在場其他人聞言，心臟一下子提了起來，現(xiàn)場氣氛剎那變得凝重。

只有程虛三人面不改色，始終平靜。

因為，程虛和趙宇清的神識一直在監(jiān)控儀器運行，必要時可以出手挽救。

隨著設備功率的積蓄增加，密度系數(shù)緩緩上漲，相關的數(shù)據(jù)收集和分析也在同步進行。

從兩百噸級到三百噸級，并未發(fā)生什么意外。

程虛見王院士還有往上加的意思，適時提出開展通訊實驗的要求，以免待會真的炸了，不好操作。

“嗯，正好停一停，觀察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性。”

王院士點了點頭，然后吩咐一旁的研究員，“小劉，打開通訊器，測試一下信號。”

“好的。”

劉博士取出一張秘鑰卡，插進主控室一臺設備中，通過內網啟動時空扭曲裝置內部的通訊器。

之所以采用實體設備，而非虛擬網絡，自然是為了排除信號干擾，提高實驗精度。

四周，一群人圍了上來，觀看顯示屏上面的畫面。

測試內容是一段頻譜電波，作為對比，上方還有同步的原始信號。

然而，傳輸效果很差，頻譜發(fā)生了較大的變形，顯然是儀器內部的強磁場造成了負面影響。

“干擾太大了，有線傳輸也不好使。”

劉博士指著屏幕的頻譜，對程虛無奈地說道。

“沒事，對通訊時延沒有影響就行，換我來操作吧。”

程虛走上前，操作鍵盤，切換第二套信號。

這次不再是頻譜圖，而是更為復雜的點陣圖，像素由20×20的白點組成，黑點勾勒出簡單的火柴人動畫，并循環(huán)播放。

對比原來的圖像和傳輸圖，最初兩者并未有任何區(qū)別，隨著循環(huán)播放次數(shù)的增加，可以看到下方的火柴人動作落后了一絲絲。

時間確實變慢了，不過這是預料之中的狀況，并未有人表現(xiàn)出興奮。

“程教授，請原諒我無法理解這個通訊實驗的意義。”

BBC那位喬治記者再次吐槽，“相對論效應大家都知道，在高曲率時空向低曲率時空通訊，信號當然會出現(xiàn)延遲，這是早已證實的東西，你為什么還要浪費時間在這里去重復？”

“因為現(xiàn)在只是信號測試，真正的實驗還沒開始。”

程虛敲擊著鍵盤，頭也不回地說道：“如果你對當下與未來的跨時間超距通訊感興趣，就請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