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落悲哀的閉上眼睛,自己沒有死在精神失常下,反是被羅剎掏空五臟,她已然想到公交車站牌后面的石壁上,她的認尸啟事被貼上。
她不要這樣死,她不要被弄成被分尸的樣子,她不要她的五臟六腑被這骯臟的穢鬼吃掉,她不要沐榕和男人看著她的一堆碎尸!這種死太殘忍,太惡心。
也不知這時哪來的勇氣,也不覺得害怕,猛地睜開雙目,愣住。
羅剎挖了她的心,沒有急于吃下去,而是呆呆的瞪著那顆“撲咚,撲咚“跳動的心臟。那顆要掉出的眼球,猝然地射出幽冷的光,嫌棄道:“這不是你的心,也不是顆完整的心!”
他此時沙啞的男聲中夾雜著清脆的女聲,嘴唇不動,話語就像是從腹中而出。
不是她的心?不完整的心?她心都被挖掉了,竟然沒死?
沐雨落傻愣愣地盯著她手里那顆紅得似火,砰砰躍動的心臟,也不知道是去搶奪回來還是任它在怪物手中?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飄飄渺渺地從迢遙的天籟中傳了過來,打破了雪地死沉沉的寂靜,聲音越笑越近,到了頭頂戛然而止,一句清冽嬌俏的聲音,“雪剎,別以為我不在冥界了,你就可以作威做福,四處殺人!”
四個青衣女婢,輕盈的跟隨著一頂小轎旋轉(zhuǎn)著,緩緩在不遠處落下。轎簾一掀,一個束著金冠,蒙著面紗的女子,腳不落地的飄了出來。她雙眼盈盈,身材嬌小,腰肢纖細,一身金絲銀線織就的五彩衣裙隨風飛舞,她氣質(zhì)超凡脫俗,就算淺笑嗔言也是半絲情感不帶,全身自上面下的散發(fā)出一種強大的震懾力,壓迫得人都抬不起頭來跟她對視。輕風過處,一股奇怪的香味迎面而襲,漸漸向四面八方擴散。耳鼓處聽到冰破的刺裂聲音,有水流奔涌,雪原一分為二,中間她剛才被拖著走的地方迅速變成了一條長河,那望不到際的雪原變成了蔥蔥郁郁的密林,鳥啼陣陣,花香撲鼻,與河這面的雪原荒冷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些行尸走肉聞到女人帶來的異香,突然就齊刷刷轉(zhuǎn)了方向,步伐一致地朝女人集去,不一會兒就站到了女人的身后,身體五官瞬間恢復成了活著時的樣子。
沐雨落眼睛都看直了,沒想到這些行尸走肉居然不聽雪剎指揮,在蒙紗女人輕輕一揮之間,消失在雪原這面,立馬又倏現(xiàn)在對岸河邊,頭也不回的齊齊走入林中。
趁著雪剎發(fā)愣,她迅速搶過自己的心臟,想都沒想就往自己胸膛塞了進去,那心臟進了她的身體,她破損的胸腔即速就恢復如初。沐雨落被身體的顯著的修復變化嚇了一跳,感受到心臟的部位,那顆被摘掉的心又強壯有力的搏動起來,提到嗓子眼的恐懼才稍稍放松。下一秒,她又一陣茫然地盯著自己的手發(fā)呆,把心準確放回位置的舉動,怎么這么熟練?就像曾經(jīng)做過一樣。
“鳶兒,你還不想過來嗎?”
鳶兒?誰是鳶兒?沐雨落一臉懵。
那女人搖著把扇子,吃吃笑著,纖纖玉手緩緩指向她。
我姓沐!她想這樣說,卻陡然間發(fā)現(xiàn)自從被掏了心后,她嘴里居然吐不出一個字來。
這是什么夢?疼,她能感覺到,冷,也能感受到,甚至身邊雪剎撲哧粗重的呼吸聲,她也聽到。如今這喉嚨里倒像是有一塊鉛在堵著,讓她辯駁不出半聲。
女人手指指過來,沐雨落的身體就不由地被一股大力吸了出去。
可沒等她飛到女人身旁,雪剎像鳥像蛇一樣的手臂就從地上攀延拉長,把沐她扯了回來。
雪剎竟然把她捆了個嚴實,那長長惡心的東西就在她面前蠢蠢欲動的不時地拂擦著她的鼻腔,黏乎乎的液體順著她嘴角一滴一滴的滑進她衣服里,沐雨落忍著胃里一陣翻滾。
她如今是砧板上的魚肉,動都不敢動。那虎視眈眈的黏須看著非常堅硬有力,立馬就能從她嘴里捅進她肚子了,給她來個開膛破肚。
“你不是雪剎!”女人面紗下看不出她的表情,但眼睛里即刻就射出兩道森冷的寒光,“你是誰?你身上為什么有雪剎和夢魘的氣息?我就說這雪剎和夢魘是我手下最忠心的侍從,千年以前我把管理羅剎的權(quán)力給了他們,可我如今回府,所有羅剎招喚不回,雪剎、夢魘居然也不聽我號令,原來,他們?nèi)荒愠粤耍 ?
羅剎會吃羅剎?沐雨落驚恐不已縮著身子,她只是個凡人,這個怪物要吃起她來就像捻死一只螞蟻容易。
怪物又丑又臭,她就算是要下地獄,也想,像周星和楊秀秀一樣跟著漂亮女人走。她哀哀切切的目光懇求的投向女人,專心致志盯著她時,覺得她那雙眼睛有些熟悉。
怪物突然發(fā)出了女人的笑聲,沐雨落驚恐地轉(zhuǎn)過頭,又一怔,怪物剎那間變成個白衣女子,貌美如花,身段婀娜,除了全身浮游出一團黑氣,堪稱是絕色佳人。
她扼著沐雨落像鳥爪像蛇須的手臂已經(jīng)變成了修長的手指,黑紫色的指甲上淬著暗色的光芒。
蒙紗女子眼神愕然,視線轉(zhuǎn)到白衣女人的指尖,輕搖手中一直握著的蒲扇,飄然而來,“素葵,果真是你!你有什么沖我來,不要傷及無辜,放了鳶兒。”
“你再走近一步,信不信我像千年前一樣再殺她一次!她現(xiàn)在沒有一魂一魄,我要是殺了她,她就真的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了。”
沐雨落聽得一頭霧水,蒙紗女人一直叫她鳶兒,而素葵又說千年前殺了她,還說她沒有一魂一魄?等等,她是不是前幾天在家里穿越劇看多了,做夢都夢到穿越?
她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臉,沒有疼痛感,她的確是在做夢,這個夢做得恐怖又真實,她真希望趕緊蘇醒,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蒙紗女子周身陡然間籠出渺渺霧氣,雙目凌厲森冷泛出殺機,嬌叱,“呸,就憑你!你就算殺她千次萬次,我一樣能修補回她的靈魂。至于她的一魂一魄,等我拿回噬魂鏡,自然會還她。”
“花梨白,別這么高尚!當年不是你吃了她的心,收了她的魂,她何至于每世都受顛狂之苦?你以為你把她送到南方藏起,我就拿她和你兒子沒辦法了嗎?我剛才審視過,她的那顆心是你兒子分了一半給她的,如果我吃了這顆心.....這妖仙結(jié)合的魔心,不知道吃起來比她那顆妖心味道如何?你兒子少了一半的心,會不會立馬就死掉呢?”
花梨白?她果真是花梨白?
沐雨落快要發(fā)狂,這個夢怎么這么蹊蹺,連一面之緣的花梨白都扯進來了?
凌越,你在哪?快把我喚醒!
眼看著素葵的手指猛的又變成剛才掏她心的模樣,她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胸部,身體陡然間迸出一團白霧,把素葵的鳥爪彈開。
素葵大吃一驚,面上狐疑。
趁她愣神之際,花梨白蒲扇輕輕一揮,沐雨落瞬間移動就站到了她身邊。
“花梨白,你好歹毒,居然提前在她身上下了布防!”
素葵驀地變成一只全身純白的大鳥,頭頂鮮紅,頸和尾部覆蓋著黑色的羽毛,嘴角尖銳細長,兩只纖長優(yōu)美的長腿往地上一蹬,騰空撲翅,狠厲地向她們抓來。
這......這不是像鄉(xiāng)下奶奶家貼在墻上松鶴圖上的仙鶴嗎?小時候,奶奶說,仙鶴是神鳥,家里掛松柏仙鶴,老人會長壽。她奶奶活到了九十,一生無病無痛,的確長壽。可她的智商也太跟不上她的腦回路了吧,夢里都能看到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的仙鶴?可這仙鶴,現(xiàn)實里真有這么兇嗎?
媽呀!
沐雨落身形被一陣急勁的風吹得身體都浮起來了。這又是怎么回來?她有這么輕?眼看雙腳離開地面,身子一會倒著一會正著轉(zhuǎn)得她大腦眩暈,感覺一股疾風從她臉上撲來,她睜開眼,那金黃的厲爪直直往下朝她臉上抓來。
沐雨落立覺面上一陣劇痛,雙眼被殷殷流下的鮮血浸濕,頓時什么都看不清楚,嘴里情不自禁的大叫,“凌越,凌越,救我!”
兩個對戰(zhàn)的女人“咦”了一聲。
一股馨香飄然而至,一只柔軟纖長的小手托住了她陡然直墜的身軀,把她輕輕放到地上,她知道,那是花梨白。
因為素葵把她臉皮全抓走了,她痛得在地上打滾,又想著她現(xiàn)在毀了容,心也不完整,只怕男人從此不再識她,心中悲憤交加,嗚嗚大哭。
兩個女人好像不再動手,警惕對峙著,
半晌,素葵突然嗤笑,“花梨白,就算你現(xiàn)在做了冥界的王又如何?千年前,你被師兄拋棄,千年后你被兒子拋棄,你看你兒子把他的仙身煉化,做成一副金剛盔甲,護住她的半顆心和二魂六魄,就是怕你再吃了她的心,收了她的魂魄,讓她灰飛煙滅。現(xiàn)在她沖破你兒子設(shè)得禁錮,身上的半顆心又是仙心,那我吃了她,就能找到你那個仙、魔、妖都不容的兒子,再吃了他,哈哈哈.......,從此你就不會是我的對手了!哈哈哈......”她放聲大笑,“花梨白,你算計來算計去,沒算到會變成一個孤家寡人吧?!你看看你,你現(xiàn)在既沒了心,又沒了情,眾叛親離,淪回到世上的冥王若是知道你在冥界,一定會回來再殺你一次,到時你和師兄一起煉出的噬魂鏡再把你反噬,不用我動手,你都會變成一嘬飛灰。至于師兄,”她眼神里的一絲猶豫被陡然冒出的狠毒湮滅,“我好人做到底,一起送他陪你灰飛!”
“就憑你!”花梨白冰涼的眸子里滿是輕蔑,浮著綠幽幽的光“千年前你殺不了我,千年后你也殺不了我,你再修煉萬年、十萬年,百萬年,你還是殺不死我,我是誰?我可是地獄,我可是冥界,我死了,整個人間再沒一個活人,他們,”她指著頭頂,“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嗎?”
“只要我拿到你的噬魂鏡,煉化了它,我就是新一界的冥界主宰,”素葵頓了一下,“雖然我知道它是你和師兄一同煉化出來,你一怒之下獻出了你的心,與師兄決裂,嫁與冥王。我只要去到里面萬魂之地找到你的心,燒了它,再找到師兄,求得煉心之法,我就是新的冥界,新的地獄之主。至于你,就算你不會魂飛魄散,我也會像冥王一樣把你囚在地獄最底的萬魔窟,讓你生生世世都受身體撕碎之苦。”
花梨白變綠的眸子里一片詭異,“嘶”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嘴角掛起一抹嘲弄,淡淡道,“這幾百年你一直追查我的下落,就想得到我的噬魂鏡,稱霸一方吧?我本不想理你,過我的逍遙日子,若不是這冥界被你攪得烏煙瘴氣,冥王迫不得已求到我,我才懶得跟你有口舌之爭。噬魂鏡是我血肉鑄造,得我魂髓,豈是你能覬覦得了的......再說,它在你師兄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師兄要呢?你看.....”她雙手一攤,“沒在我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