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的幾人神情震驚,這凌大總裁在媒體、在公司,一向嚴謹。兇神惡煞、冷酷無情、陰險狡詐、高不可攀、彎的,是無人否認的代言。可如今,這女人竟然敢動手打他,他還一副樂于享受的淡定表情,當她們這些外人的面把這走入人海就掩映不見的普通婦人奉為至寶,真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所謂的各花入各眼,凌總裁各花都不愛,偏撿根草當寶,這也是那女人好命了。
沐雨落只是一瞬間的豪情,等著她們在她臉上涂涂畫畫,換上助理從車上拿來的禮服,收拾妥當地被她們簇擁著下樓來時,又畏畏縮縮地想逃回屋子里了。
“夫人,您看,總裁都失神了.....“
她聽到耳邊有人這樣說,露起勇氣,慢慢把指縫移開。
男人瞇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安娜送來的禮服是淡粉色抹胸蓬裙禮服,考慮到沐雨落個子不高,在腰間做了收納,側腰放了一朵米色的帶褶皺的大花,擋住了她半邊腰身,前面裙角及膝,后面小擺尾剛把腳踝蓋上,邊上綴著同色系的花朵。配的珠寶也是他挑選的粉鉆。
她烏亮的長發高高的盤在頂上,淡雅甜美的妝容跟身上衣裙相適,兩縷彎卷的細發分垂額頭兩側,顯得她臉小而尖。名貴的珍寶、高檔的衣裙、精致的五官,疏離淡漠的笑容,這氣質簡直是不得了了,比在老爺子晚宴時都還吸引人眼球。連沐雨落看著鏡中那個亭亭玉立、高貴脫俗的自己都嚇了一跳。再聽化妝師說,她今天這身行頭近百萬,由衷的謂嘆:有錢人的世界真是了不起,美麗啊,高貴啊,氣質啊一用錢來鋪墊就什么都出來.....
男人已經換上了黑色禮服,雙目熠熠生輝的盯著她款款向他走來,她穿著8.5厘米的高跟,瞳仁流轉之間嫵媚畢現,跟他站在一起,都快及他肩了。
“來。”
他語調輕柔得讓周圍穿高跟的女人們差點就崴了腳。
他打開一個珠寶盒,里面靜靜的躺著一對閃著炫光的鉆戒,這是另一個助理等在機場十萬火急送過來的。
他小心的把其中一枚套進她手里,炫耀地伸出自己的纖長逎勁的手指,“這枚,你把我戴上。”
沐雨落撇了撇嘴,嫌棄地瞪了瞪自己短粗沒做過任何保養修飾的小胖手。心中腹誹幾句,抬目觸到他似笑非笑,繾【綣】得就像看不到底的潭底快把她淹死的眼眸,立刻就遲疑的退后了一步。
給他戴戒指?這,這是不是像電視里求婚的情節一樣,許下愛的誓言了?她有些慌張,那么多人見證,緊張得手都抖得不像自己的。
男人不說話,就伸著自己的手指,靜靜的看著她。
旁邊的女人吃驚的看著她在連連后退,巴不得沖上前去把那戒指套到凌越手上。
她咬著唇,地抬起臉時,又汪起了一眼的淚。
她跟白曉光結婚的時候,白曉光太窮,從她家到婚禮現場要走二十分鐘,她是走著去婚禮現場的,連婚紗都沒租,就一套盤扣紅裙,更別說買什么結婚戒指了。
可現在,跟這個男人的所有,好像都很正式,就像他臉上的表情一樣,嚴肅得不容褻瀆。
“這是我們的婚戒,戴上它了,我們就夫婦一體......落落,我再也不會丟下你。嗯?”
雖然他又一次說了“再”,沐雨落卻沒心思去深究。看著他深情真摯的眼眸,讓她再也忍不住地哽咽著奔向他,膽大地踮起腳,夠著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留下一吻,把戒指套進了他的手上。
誰說她壞的那一面就不好了,有時間,她任性妄為聽他的話邪邪地沖著他笑時,還是令他很滿意的。
凌越出門一向興師動眾。加上是第一次帶沐雨落出現在公眾場合,座駕換成了邁巴赫62s,前后三輛安保,十多個人,浩浩蕩蕩就向“海景大酒店”出發。
車門恰一拉開,凌越把沐雨落牽出來時,刺目的鎂光燈就閃得沐雨落眼睛都睜不開,門兩邊不知何時出現的記者蜂涌而至,無數話筒就杵了過來,沐雨落耳邊全是嘈雜的人聲,嗡嗡嗡讓人窒息,倏地就嚇得全身手腳發抖,小腿抽搐僵硬得邁不開步,要不是凌越架著她,她幾乎要癱在倒地。
路上凌越很淡定的通知她,宴廳門口可能會有幾個記者,讓她保持微笑,臉仰高就行。
這叫幾個嗎?恐怕全海城的媒體都聚在這了!
這根本不是讓她來參加宴會,簡直是讓她奔赴刑場參加砍頭的。
“別怕!有我呢!”凌越摟緊她往下墜的腰,她像一只驚嚇過度的猴般,兩腳兩手把他攀著,腳尖根本就不落地。
凌越也沒想到安娜會整這么大的陣仗出來,沐雨落雖然個頭不大,力氣倒挺大,滿臉惶恐,一臉哀怨的瞪著他。他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沐雨落,你要是還想像從前一樣當一個懦弱無能,任人欺凌,只會尋死逃避的女人,我們現在就回去!”
她臉色一滯,驚懼的望了他一眼,他保持著紳士的風度,對她耳語,“你今天要是又選擇逃,那以后就別想再出碧水灣一步!到時,你連床都下不了。”
他目光里一絲邪惡稍縱既逝,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沐雨落腦子還停頓在他說的前一句話上。他居然知道她死過?難道跟她結婚前,他調查過她?沐雨落全身細胞的呼吸都屏住了,這個消息比她站在記者面前還惴惴不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都不希望別人窺到不光彩的過去,凌越口吻里似乎都知道她的曾經,他非常清楚她是個遇到難題就會逃跑的人,那白曉光、張自立、趙哥、班長甚至是胡鐵軍、霍一,他都應該知道了!也是,他豪門貴胄,怎么會娶一個連底細都不了解的女人。
一瞬間她既憤怒又羞恥,突然就感到自己在他面前這久的羞赧或許在他眼里已成了矯情。原來,自己一直是什么衣服都沒穿樣的被他赤【裸裸】看著!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底,痛苦難堪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凌越依然提著她的腰,勾著唇角,“如果你今天表現得像我的太太,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而且也會放你出碧水灣做你喜歡做的事!可如果你要做只膽小如鼠的蝸牛藏在你自己的世界里,那我就讓你永無天日的藏著。”
沒辦法了,她眼底的狼狽已經越來越深,膽小得轉著腳尖想跑,他只能用這個殺手锏。
沐雨落不敢正視自己的過去,她越是逃避,她的心理疾病就會越重。
她是個追求靈魂完美的人,可她遺棄的那個自己仍是她。她越是把遺棄的自己藏得深,就越容易自閉,會質疑所有的善意,到最后身邊就只會剩下她自己。他得一點一點的讓她學會面對,學會放下,學會原諒不堪的曾經,好的她,壞的她,他都要讓她學著去接受。
凌越諱莫如深的眼底浮出一絲隱隱的警示,手滑下去,扣紫她的腰。沐雨落身上神經瞬間崩緊,立馬明白他說藏著的意思。
一個人自覺形穢的這塊遮羞布被赫然扯掉時,反到有了無所謂的勇氣,好吧,想怎么壞就怎么壞吧!
她深吸了口氣,緩緩抬起頭注視著他,他眸里一片坦然,看不出絲豪惡意,相反,滿溢著鼓勵,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好像在說:勇敢些,我在!。
她咬著唇,陡然覺得腳上有些力了,笑是裝不出來的,依他車上說的,抬高下巴,目不斜視的隨著他的步子走。
可惜......
一個話筒沖過千軍萬馬猛地伸到她唇前,“凌夫人,請問您跟我們海城萬千少女夢寐以求集財富和智慧為一身的‘雷霆’總裁結婚,有什么感想?有人說,你出身窮苦,用了旁門左道才逼著凌總娶你的?你是不是人們口中說的‘花蛇'?請你回答一下。”
沐雨落猝不及防的嚇了一挑,腳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凌越勾著她才穩住身形。等她聽到他不懷好意的詰問時,惶恐得不知如何答。
全場一片寂靜,每個人都在等她回復,凌越也抿著唇,不吭一聲。
“凌夫人,請你回答一下我剛才的提問,你是不是如人所言,用了不正當的手斷......“提問的人禿了頂,臉型很長,綠豆眼里堆滿了譏諷。
凌越攬著她腰,手上輕輕用力。
這種事情,她早晚都得應對。
她想起他說過“天大的事,有我!”心中油然生出些底氣。她是出身貧苦,但旁門左道的帽子,不正當的手斷,怎么也不能扣到她頭上!況且“花蛇”又是什么意思?沐雨落猜想一定不是什么好話。凌越看她把腳抬起來,手去摸鞋,看樣子是憤怒得想脫下鞋子打人,不能繼續由她任性,按住她的手,壓低聲音,“這是公眾場合,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的!”
她惱怒的柳眉一挑,圓睜杏目,“誰抵毀我誰就得死!”
“好,依你!”他嗤笑,眾目睽睽下,低下頭在就她唇瓣輕輕一啄,轉過臉,剛才還柔情似水的臉立馬就陰云密布,低沉著嗓音,對提問的記者說:“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你這是誹謗!我太太的確不是什么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她也沒耍什么手段,是我死皮賴臉追著她跑。至于‘花蛇’,我想,我才是那條纏著她不放的‘花蛇’!”
凌越神情鄭重,眾人以為他要說什么嚴肅的話,卻聽他自嘲說自己是花蛇,全場一愣,哄堂大笑。
那記者不死心的提問,“據說凌夫人是二婚?夫人不覺得配我們沒結過婚的凌總很慚愧嗎?”
凌越額頭青筋一跳,帶頭的安保明白,悄悄潛了過去。
沐雨落是二婚,這是眾人沒預想到的,現場驀然地鴉雀無聲。輕蔑、嘲笑、奚落、譏諷、忿忿不平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密捕她而來。看著一雙雙滿含惡意、鄙視的眼睛,她頓覺身上剛才生出的勇氣消失殆盡。身上漂亮的衣裙仿佛一件一件地正在從她身上剝離,臉刷的白了,膽怯的想把手從凌越手中抽回。
凌越緊緊握住,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她不敢抬頭望他,他擎住她的下巴,把它往上高傲的一仰,她畏縮的眸光里水霧濛濛。凌越勾著唇角,搖搖頭,伸手把她眼角滲出的淚拭掉,把她拉近懷里。
他的眼眸里波瀾未起,平靜得就像這些都不是什么事。她突然莫名的覺得他是在撐著她的腰,任由她自由發揮。
沐雨落頓然間生出些斗志,挺起脊柱,冷笑一聲,“沒錯,我是二婚,那又怎樣?你家沒離婚的?你肯定你將來不會離婚?甚至你孩子也不會離婚?離婚是大逆不道,見不得人的事嗎?”
她又露出她在迪廳跟男人打架時的趾高氣揚,凌越看她都彎著腰解鞋帶了,好笑的把她拎起來,“我太太說的沒錯,她是二婚,不過,我就是喜歡她!我與太太相識在日本,第一眼我就迷上了她。各位知道我有一段日子沒在海城露面,那是我在下死勁的追我太太。她也是顧忌她離婚的身份,不答應呢,我是想盡辦法才把她追到手。各位若是祝福我們夫妻不易,就不要再提我太太過去的事。凌越寵妻,太太不高興的話,我會比她更生氣!”
沐雨落呆愣愣的聽他一板一拍胡謅,他慢條斯理說完,倏地,蹲下來替她把鞋絆扣好,眾人沒想到是凌越追求的沐雨落,又看他親自伏身給妻子穿鞋,唏噓不已,鎂光燈比剛才閃得更厲害了。
“凌總裁!”后面有人疾步而至。
凌越一看,是海城的副市長和他的秘書到了。他不緊不忙的把沐雨落鞋絆扣好,抬著她的腳,試試穩了沒有,才站起身。
市長好好的看他弄完一切,訝異的瞅了一眼沐雨落。
兩家住兩對門,平時很少來往。他日理萬機。只聽說對門凌家多了兩個女人,卻無緣一睹。早上聽陳娟一直在說凌越的新妻子,倒有幾分好奇。
此時看她,個頭嬌小,眉目里沒有小女孩的清澀可人,又少了婦人的滄桑世故,眸光流轉之間,風情萬種,嬌羞可愛,撅著張燦如櫻桃的薄唇,神情似嗔似怒,小鳥依人般的靠在凌越胸前。而凌越眸光里溫情脈脈,正小心翼翼的覷著她的臉色。
住在碧水灣近十年的時間里,他很少見到凌越。凌越幾乎是早出晚歸,很少在家。大部分見到的場合都是他在應酬,脾氣也是相當古怪,是有名的拼命三郎。
有了女人,他身上的戾氣倒減了不少。
“凌夫人,您好。終于能見到您了!凌總裁可把您藏得死死的,看來真的是很疼夫人啊!”
“海城市長,住我們家對門。”凌越低語。
市長?沐雨落受寵若驚的伸手握住那等待了幾秒的大掌。“您好。”這是什么奇遇啊,她居然能跟一市之長握手?她見過最高的長官,就是陽城的縣長,還是電視上看的,現實里見都沒見過。
凌越瞥她是聞寵若驚,抓著人家的手就不知道放,無奈的扶額輕嘆,手一勾就把她帶到身后,眸光幽暗的掃了她一眼。
市長笑吟吟的,只覺得沐雨落沒有架子,很親切。
他和凌越平時遇見就只是點頭頜首,很少像這樣走到一起,相視著默契進去。。
“閻市長,今天怎么有空得來?難道政府有什么項目要跟‘意爾’合作?”
閻市長搖頭,“我是以個人身份來的。家父與‘意爾’的詹姆斯有合作。前段時間突然就聯系不上他,很多等著敲板的事只能擱置下來。我是來探聽下他的消息。”
詹姆斯看樣子也是失蹤了。可這個詹姆斯不是只是個大學教授嗎,怎么也在參與‘意爾’的經營?
“詹姆斯?”
閻市長一臉焦躁,點頭道:“我家是做文具用品這塊的,有自己的工廠。我從小對生意不感興趣,一直是我弟弟在經營。前幾年我弟弟死了,還沒成家,我爸年紀大,我就只能摻合進來,有時間就去工廠看看。詹姆斯學校跟我們有合作,他自己在‘意爾’也有股份,就以‘意爾’的名義從我這低價拿進,高價賣給學校。可現在聯系不上他,生產出來的產品也不知道往哪送,所以......廠里幾百人都是老員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