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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氣氛突然變得詭異,他筆直的坐在旁邊,沐榕憤憤不平,也不想理他。

楊峰直接把車開到了“沐府”的大門口。沐榕開車門,凌越叫住她,從錢夾里抽出一疊錢,沐榕拿著錢疑惑的看他,以為是要叫她買什么東西回來。

他牽著唇角,溫和的看著她說:“這是我給女兒的零花錢!以后,每天都給你!這張卡你拿著,想買什么就去買,凌家的女兒一定要比別家的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哥哥朋友多,他愛玩,我讓他帶上你,讓你也跟他一樣到處去玩。”

沐榕看著手中的錢和卡,又看看他,眼眶慢慢潮濕了低下頭,深深給他鞠躬,凌越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希望你有一天,能放下對我的成見,不是喊‘叔’,而是喊‘爸’!”

沐榕哽咽著道了聲再見,轉身進“沐府”,看著他車緩緩開走,終于忍不住眼淚嘩嘩直流。

白曉光是她的生父,可自從他結婚后,來看自己都是偷偷摸摸的,給她的錢也少得可憐,她幾乎是靠沐雨落一個人養(yǎng)大。凌越又是給車,又是跟她推心置腹的談話,還給她零花錢、卡,還怕她在海城沒朋友......什么都為她著想。凌霆的事上,他似乎有難言之隱。想到蘇陌說的商界曾經(jīng)是如何看不起凌霆,他大概也不希望再出一次家族丑聞,再多出一個像凌霆那樣的可憐孩子吧!

蘇陌也是天天念叨凌霆不適合她,聽說她要去跟凌霆約會,幾天都沒來找她。要不是沐雨落被警察抓走,她六神無主,打電話跟她哭訴,蘇陌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理她!

凌霆從民政局門口跑了后,就沒打過電話來,她打過去,他是關機狀態(tài),看樣子,他也是想放棄?

沐榕承認自己就是受不得人的恩惠,更何況這個人已經(jīng)跟母親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成了她的新父親。

所以,她跟凌霆要斷嗎?

凌家老宅,五六個安保早就接到命令,把司機小章、護工王麗潔、廚房王嫂全抓在客廳里,等著凌越來。

老爺子腿上搭著塊毛毯,壁爐里火燒得旺旺,他面無表情,坐在那里烤火。

王嫂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些什么事?他們幾個人十幾天前,就被凌越下令不準出門了!食品都是凌越的安保送來,每天都有人輪流監(jiān)視著他們。

小章和王麗潔有事瞞著她,好像是闖了什么禍,一直跟老爺子嘀嘀咕咕。今早,她還在忙著老爺子的早餐,安保就進來,請她去客廳,說是凌總來了。

凌越坐在沙發(fā)上,陰冷的掃了他們一眼,臉黑得像鍋底。

“你們誰先說?”

王麗潔和小章對看了一眼,一言不發(fā)。

楊峰把電腦接上大屏幕,上面顯示出酒宴當晚的情形。杯觥交錯中,沐雨落一個人走到食物區(qū),拿著個小碟子正在裝食物,王麗潔遞了杯酒給她,還跟她碰杯,看她喝下去了,才走開。下一秒,沐雨落身形就晃了晃,突然就把手中的食物放回碟中,端著酒向楊笠堂走去......

“在我的酒宴上放催‘情’藥,你是想進監(jiān)獄吧!”凌越聲音陰森森的,安保們的眼睛刷地看過來,氣氛緊張。

王麗潔臉煞白,腿一軟,“撲通”跪到凌越面前,“我說,我說......這藥是小章給我的......“

小章就才二十出頭,長得鼻高眼大,身板結實,是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毛頭小伙。安保們把他從地上提起來,直接拖到凌越腳下,他到有些膽量,聲音有幾分抖,“......凌總,您大人有大量,請原諒我這一回!”

凌越伸手捏著他的下巴,沉著眉頭,瞇著眼睛,冷哼,“原諒你?你知道你私自購買禁藥,是多大的罪嗎?來人,把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送去刑警隊阮隊長那里,讓他好好查查,說不定楊曼如的死也跟他們脫不了關系!”

一聽說自己跟命案都牽扯上了,小章跟王麗潔嚇壞了,跑去抱住凌福德的腿,直喊老爺子救命。

老爺子無動于衷。

兩個人又爬到凌越面前,王麗潔哭著說:“藥是小章要我放到沐小姐酒里的,后面的事我不清楚......”

小章忙說:“藥是老爺子交給我的,我不知道這是什么藥?老爺子讓我拿給王麗潔,務必要看著沐小姐喝下去!還有,這個,”小章跑進老爺子的房間里,抱出個首飾盒出來,“這些,也是老爺子讓我跟著寧姐拿回來的!”

凌越打開看,目光一凜,里面赫然放著沐雨落當晚佩戴著的可可的首飾。他憤然大怒,把首飾盒使勁摔到地上,項鏈斷了,珠子滾得遍地。他用腳拔了拔地上的飾品,眼睛里精光四射,一把揪起小章衣領,“還有一樣呢?”

“沒了,就這些!我就拿到這包東西!”他眼神驚恐,腳手抖得厲害。

在進這個家前,他就聽說凌越脾氣火爆,生起氣來什么人都打。

看章天朗的表情,也的確是不知鳶尾發(fā)夾在哪?他當時把它丟在電梯門口的垃圾桶里,跟這堆首飾并沒放在一起,應該是被保潔阿姨打掃衛(wèi)生時倒走了吧。

凌越突然就有點焦慮,撫著額頭在想:要是鳶尾發(fā)夾還在,那可可就會一直上沐雨落的身!沐雨落本就是疑神疑鬼,精神不穩(wěn)的人,要是知道有個鬼頻繁上她的身,驚嚇過度有可能神智盡毀!

他不敢想像她像個傻子樣坐在他身邊自言自語。

楊峰出去不一會兒就帶著一男一女進來。

“你們兩個把手上的工作,交給他們......”

凌越從錢包里抽出錢,丟在腳下,“c滾!“王麗潔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自己的工錢撿起,擦著眼淚出去。章天朗家境本來就不好,父親還有病,媽早就過世了,有個弟弟因為父親的病要用大量的錢都已綴學,全家的生活指望著他一人。因為他是寧夏天介紹進“雷霆”的,公司開給他的條件十分優(yōu)越,所有的保險都買齊全,工資也比一般員工的高。楊峰跟他說,只要他在老宅干滿三個月,就轉為公司正式員工,參加公司各種職業(yè)資格培訓合格后就能長期留在雷霆,享受公司各種優(yōu)渥福利。

“雷霆”的正式員工,薪金高、假期多、隔三岔五都有出國深造的機會,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現(xiàn)在,他勉強高中畢業(yè)的學歷,去哪再找這么好的工作?

況且,父親每天都要吃的藥錢,怎么好因此就斷掉?

“凌總,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是老爺子給我下的命令,我也不敢不遵從!”他“撲通”跪了下來。

凌越本想一腳踢開他,楊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他眸光微微縮了一下,仔細看了一眼章天朗,“你是章澤云的大兒子?”

章天朗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是。”

凌越沉吟半晌,說:“老宅你是不能留了!碧水灣那缺個花工,平時還要打雜,晚上可以不住在哪,但得24小時待命,工資減半,你可愿意?”

工資減半,還得24小時待命?章天朗臉上有些猶豫。凌越不耐煩,冷聲道:“不想干的話,拿著你的錢,滾!”

“不,凌總,我愿意!我現(xiàn)在就去碧水灣。”

章天朗抬腳就要往外走。凌越叫住他,瞇著眼看他半天,又說:“你要想好,進了我手里,可是不能再犯錯的!也不是想走就走得了的!”

章天朗點頭。

只要不解雇他,不辜負送他進來的人,工資少點就少點,大不了他再多去打幾趟拳。楊峰送他到門口,他感激地沖他一抱拳,“楊哥,不知道您跟凌總說了什么?我都謝謝您!”

楊峰拍拍他的肩膀,眸光悠遠,“我只是說你還在地下拳莊打拳給你父親掙醫(yī)藥費。”其時,他還跟凌越說了兩個字,“小姐!”。

凌越的心思,楊峰最懂,眼下沐雨落母女出行安全是他的憂慮。

章天朗躊躇,那這拳,他還打不打?現(xiàn)在工資減半,拳莊再不去的話,他根本無法負擔家庭的開支。

楊峰看出他的心思,說:“既然凌總都讓你外住了,那就是沒禁止你去拳莊。不過,你得謹慎些,別把麻煩惹到凌總這兒!至于你弟弟,西區(qū)的學校年過后就開始營運,我跟凌總說說,讓你弟弟跟著水生一起去那邊讀,學費、生活費、住宿費全免!”

章天朗一聽,感恩得又想跪。楊峰扯起他,意味深長的說:“男子漢不要動不動就下跪,要想出人頭地,把吩咐你的事做好,自然就會有你想要的.....“

章天朗點點頭。

事情跟王嫂無關,王嫂下去了,凌越擺手讓安保出去,只留下楊峰。

他在客廳里踱來踱去,越想越惱火,狠狠地把凌可可的首飾全踏碎掉。

聽著“畢畢剝剝”跺碎的聲音,凌老爺子終于把輪椅轉過來面對他了。喉嚨動了幾下,還是忍下去,沒吭聲。

凌越彎下腰,眼神冷冷的,“可可在哪?”

凌老爺子猛的抬頭看他,也沒想到他能看到可可。

“我知道你看得見可可!我也知道,她不達目的,是不會走的!她就算再恨楊笠堂,也不該把無辜的沐雨落牽扯進來!而你,你更不該,想讓她永遠占據(jù)沐雨落的身體還陽!”

凌老爺子瞳孔驀的放大,他怎么會知道他想讓可可復活?

“你以為我沒住在老宅,我就不知道你做的事嗎?你請的那個大師,恰好就是給我點引魂燈的人!是他告訴我,讓我修建廟宇,重塑佛身,才能不被陰鬼纏繞,家宅安寧!他委婉的提醒我!還告訴我,陰人還陽,會擾亂陽間秩序,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趁早收手,不管你想盡方法,用盡手段,死了就死了,可可永遠都活轉不回來!”

楊峰這下才明白,凌越為什么在陽城時,會花費巨資重建觀音寺?這凌越失魂的詭異,他是親身體會,沒想到老宅還藏著個凌可可的鬼魂!他抬頭看了眼樓梯方向,那里幽暗得像有雙眼睛在注視。

“沐雨落曾經(jīng)萬念俱灰、尋過短見,加上自己跟可可生辰一樣,所以可可才能趁虛而入!可她畢竟沒什么道行,沒辦法長時占據(jù)沐雨落的身體。沐雨落到海城后,你知道可可能上她的身,以為可以找大師幫可可引魂進去,霸占沐雨落的身體......哪知道沐雨落沒有原來那么軟弱了,她意志轉變,有了生的希望,陽氣一重,可可都沒法近身。可可控制不了沐雨落,求你用她生前執(zhí)念最深的信物來上沐雨落的身去報仇.....我不知道你臨時又有什么主意,竟然想通過下藥,把楊笠堂引到床上,伺機行事!我猜錯了沒有?!”他一口氣說完,額頭青筋鼓起,臉變得猙獰起來,手一把抓住凌老爺子胸前的衣服。

楊峰看他憤怒得要失去理智,驚慌地上前扯了他一把。

凌越甩開他手的同時,也放下了抓著老爺子衣服的手,仍是彎著腰,那高深得宛如看不的潭似的眼睛帶著警告的意味,“二十五年前,你讓我失去我的母親,二十五年后,你還想奪走我愛的女人嗎?”

聽他說“愛的女人”,凌老爺子身形一震。

凌越走了幾步,回來踱到他面前,又說:“你告訴可可,沐雨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她的嫂子,我們昨天結婚了!她要是還想打她嫂子的主意,就別怪我不講兄妹情誼!到時她魂飛魄散,就不要說我心狠手!......楊笠堂我自有主意!陽間不是她呆的地方,她該去哪就去哪,老是糾纏在這里,對活著的人不好。”

他“蹬蹬蹬”上樓,環(huán)顧了眼凌可可的房間。這里的一桌一椅都還跟二十年前一樣,沒有半絲改變。紫色的窗幔被微風吹動,拂到他臉上,他意識有些模糊,想起第一次在樓下路過,看到可可站在窗前整理校服,笑容明朗,就像海城四月溫暖的晴空。如今二十五年過去了,伊人已逝,他也已過了懷春少年的年紀。他嘆了口氣,望了一眼過了花期的鳶尾,它們新分了幾盆出來,一個露臺都被密密匝匝的綠油油的葉片籠得陰森森的。

他撫過床沿,就在這張床上,他被陷害!而他的父親,在這里將他暴打,趕出了家。這個一開始的悲劇是凌福德造成的。要不是他貪戀可可母親家在司法界的權勢,拋棄凌越母子,導致他們母子十六年流落在外,他也不至于會喜歡上自己的異母妹妹!

凌福德成勢后,可可外婆家敗落,他把凌越母子接了回來。三年時間,可可的母親是正室,凌越的母親成了小妾。可可的母親把他們視如眼中盯,肉中刺,非常耍心計的折辱他和母親,母親不知被冤枉的挨了幾次打!他曾求母親跟他一起離開凌家,可母親摸著剛被凌福德打得淤青的臂,說為了他的將來,她不走。

想起往事,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痛苦。又想起往后余生,沐雨落將會是他的全部!他目光一凜,沉聲道:“可可,你的事我已經(jīng)都知道了,小霆那,我會找時間跟他談,你的心愿我會替你了的!你嫂子身子弱,你不要再去打擾她!你是已經(jīng)死去的人,不應該在停留世間,去輪回吧!”

屋子靜悄悄的,甚至連風都不吹。

“來人!”凌越厲喝。

“把這屋子的東西都給我搬空,連露臺上花,一件不留,全給我扔出去!”

老爺子的輪椅順著滑道自己上來,急得濁淚長流,手顫抖的想去抓凌越衣角,凌越拂袖,讓護工把老爺子推回房間。

楊峰沒想到凌越會這么心狠,想勸他兩句,又怕更惹他生氣。聽他剛才的話,凌可可是一直上沐雨落的身,把凌越惹惱了。

凌可可的東西收得半卡車,凌越吩咐運去最遠的垃圾場,新來的護工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說凌老爺子暈過去了。

凌越嘴角抽搐了幾下,恨恨的跺腳。

凌霆回家看到母親房間已經(jīng)搬空,王嫂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把聽到的告訴他,他呼吸窒住。沒想到死了二十年的母親居然還魂留老宅?難怪宴席上,沐雨落會溫柔的摸他的頭,原來那是他的母親!他房間里留有凌可可的照片,撫摸著鏡框后她的笑容甜美的臉,心里雖然有點恨凌越為沐雨落把母親所有東西丟棄,可又想到人鬼殊途,若是沐榕知道是他母親在陷害沐雨落,依她的性子也是會鬧得個天翻地覆!到時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凌越真讓母親魂飛魄散,反到不好!

可是,他又太想見到母親,這愿望只有沐雨落能幫他達成。他拉開床頭柜,里面的鳶尾發(fā)夾露了出來。

這是祖父幾天前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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