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的事交割給了孫不凡。
孟希有腿疾,以前一直在工地上做雜活為生。老母兩個月前過世,算是孤家寡人一個。凌越讓孟希過來幫孫不凡,監督梨山景區和新小區的建設。
孟希這個人平時雖然愛玩麻將,為人卻很有義氣的。以前玩麻將是為了打發時間,現在去幫凌越做事,拿著高薪,也不用再去辛苦搬磚、挑沙灰,搖身變成管理者,在凌越的提點指導下,即負責任又細心。他的小奧拓凌越看著戳眼,送了輛越野車,方便他和孫不凡的出行。
除了他們開下來的奔馳、和凌嘯天的賓利,縣政府另外又派了兩輛車送他們去昆明。凌越走的時候,拿了些錢給沐媽,叮囑她有事的話可以找孟希,沐雨落那里,他回去做工作。
沐媽擦著眼淚,把早就準備好的火腿,土雞蛋讓凌雨天抬出來,不管凌越要不要,就直接放他車上。自己拎著一袋白色的沾滿松毛的“餅”給凌越,說:“小落愛吃它,每年冬天都要沾糖吃!”
凌越擰著眉,看著滿滿一車的陽城土特產,頭疼。他這會到昆明,要在昆明耽擱兩天,從昆明回海城還要坐兩個半小時的飛機,這些東西怎么帶回去啊?聞了聞手上的“餅”,像是糯米做成的,細膩瑩白,軟軟的。這東西怎么吃?沾糖吃?生的也能吃?
車子出了陽城,準備上高速。凌嘯天的車在最前面,突然停在休息區等著他的車來。
“我想去趟元城。”他躊躇半天,對著車窗內愕然望著他的凌越說。
凌越皺著眉,盯了他半天,說:“要多長時間?”
“最多兩天。”
“那好,辦完事趕緊回來,海城的事還等著你去處理的!”
凌嘯天知道他說的是科技公司秘密芯片的事。早上才從陽城出來,就接到寧夏天的電話,說是負責編寫芯片程序的祝博士昨晚連人帶車開進海河里,人已經死了,隨身帶著的公文包失蹤了。
凌越和凌嘯天都明白祝博士之死不是單純的事故。
凌嘯天拍拍胸膛說:“您放心,重要的資料都在我這,就算是我死了,他們也找不到!”
凌越黑著臉,給他一個爆栗,“說啥呢?!”
凌嘯天才走,易晟的車也開上來了,易晟坐在車里,開著車窗,沖著凌越喊,“凌總,我暫時回不了昆明,前面是顏星的老家,我跟顏星回老家看看!”
顏星坐在他旁邊,閉著眼睛像在睡覺。
凌嘯天去元城,顏星也要去元城?
易晟離婚沒多久,就認識了顏星。喜帖送到凌越家,凌越外省的建筑工地出了點事故,凌越趕不回來,請楊笠堂把他禮金帶去。后來,楊笠堂跟他說,易晟婚禮現場,新娘逃婚了,易晟是在機場把新娘抓回來的。當時,司儀宣布兩個正式結為夫婦的語音剛落,易晟和顏星抱在一起當著賓客的面大哭,把來喝喜酒的賓客都整尷尬了。顏星是個若禍精,凌越幾次遇到易晟,易晟都是急急忙忙的,不是說顏星在A城關在派出所,就說顏星在接受海城警察調查。反正,進海城警局成了顏星的家常便飯!
直至今天,凌越也不知道顏星為什么喜歡呆在警察局?這幾年,“雷霆集團”在擴張,凌越的工作量越來越大,易晟的報業集團也是在合并收購中壯大。易晟的同學大多都在政界,他又是個熱心腸的人,誰有困難都幫,朋友多、應酬多。不像凌越,為人刻薄,做事獨斷又不愛熱鬧,商界宴會上很少出現。
顏星不愛拋頭露面,又橫蠻不講理、她不好客是業界出名的。可偏偏曾經風流顧性的易晟,遇到顏星后,就好顏星這一口,被顏星收拾得服服帖帖,社交場上也少了他的影子。有一次報紙還登出易晟跟旗下演員在餐廳簽合約,顏星吃醋找來,兩口子當眾打架,易晟臉都抓爛了,還把顏星臉按在懷里,攔著記者不準拍顏星的正面。顏星如此彪悍,凌越就算想叫易晟出來吃個飯,也是擔心易晟回家兩口子打架,每次就是拔個電話,彼此問候下。
凌越看不過意顏星欺負易晟,打電話約易晟出來,易晟就算剛被顏星痛打了一頓也是左一句他家“星星”右一句他家“星星”,滿滿寵溺不斷的提,狗糧撒得凌越都聽不下去了,電話里顏星“哎喲”的叫一聲,易晟連基本的再見都不說,電話不掛的,飛奔著去,讓他在電話一頭聽他“心肝、寶貝”,嗲得他直起雞皮疙瘩。
那一刻,凌越明白了,在外人面前,顏星跟易晟的鬧,只是因為愛易晟太真,而易晟心甘情愿受她欺負,也是愛顏星太深。兩個人轟轟烈烈的愛著,顏星說不生孩,易晟就由她,二十年的夫妻,這兩天在陽城還像剛戀愛一樣,甜甜蜜蜜的。
一旦跟沐雨落結了婚,沐雨落會不會像顏星一樣的呢?若沐雨落也成了河東獅,他會不會像易晟愛顏星一樣還愛她呢?想到這里,他啞然失笑,沐雨落才齊他胸口的小個子,想成河東獅也不可能!他把手機屏幕亮起,望著她端著盤子先過待客時回眸淺淺的笑容。
他們都已不再年輕,每一分流走的時間都對于他們都很珍貴。若是沐雨落再走掉,他也不知還能浪費多少歲月去尋她?雖然知道她不喜歡被強迫,可為了不讓她再消失,他只能這樣做。
車子繼續啟程,到元城地界,看著凌嘯天的車和易晟的車相繼離開車隊,凌越聞到些不同尋常的氣息。說不出來的感覺,總是有些不安。
黃子皓在海城的時候就跟白牧晨有些不合,也沒跟白牧晨和唐圣夜坐一輛車,坐在凌越車的副駕。他以前跟著張謠是搞音樂創作的,張謠年輕的時候是個歌手,跟黃子皓是同一個音樂學校的同學,兩個人形影不離,還被傳聞是同性戀。后來黃子皓結婚生子,謠言不攻自破。張遙雖然嗓音性感,出過幾首好歌,在業界卻名聲不好。主要是,他正準備登臺獻唱的時候,就會破音,好好開演唱會的人,突然就把歌迷丟在現場,獨自倉惶離去。
這樣重復幾次后,再沒有人買他演唱會的門票了。
張遙愛音樂,愛唱歌,沒人聽他的歌,出的唱片也賣不出去,窮困潦倒的窩在自己沒暖氣的地下室里足足半個月沒出門。黃子皓對他不離不棄,送吃的送穿的,又拉著他開了間工作室,他人生才慢慢上了軌道。
張遙讀書時就是個才子,策劃、宣傳、寫歌什么都一點即會,又遇到報業大王易晟,在易晟的幫忙下,三十多平的小小“飛鳥工作室”變成了擁有一幢六層大樓的“飛鳥娛樂國際有限公司”,旗下藝人無數。
可惜,幾年前,剛過了三十歲生日的張遙出了車禍,得了怪病,身體時好時壞。不得已,他的姐姐張放幫忙管理公司。白天張放在公司里,張遙時不時會在晚上出現。有傳聞說,張遙的公司風水不好,經常死人,張遙也是怕了,才讓她那八字過硬、長相瘆人、滿身肥肉的姐姐來管理公司。
說到張遙的姐姐張放,仿佛是從天而降。張遙車禍出院一個月后,她才在某一天早晨跟著黃子皓到公司。第一天就把所有大小藝人招集開會,把她們罵個狗血噴頭,說是張遙生病期間,她們趁著沒人約束,私自接活,漫天要價!張放雖然是第一天來,卻對每個藝人的愛好、喜惡都說得一清二楚,管理明星的手段跟張遙如出一轍,公司大小員工的名字都叫得出來。第一天“飛鳥”的人,就被她雷厲風行的手腕震懾住。
這姐弟兩人,出行也很奇特,身邊就黃子皓夫婦,還有一個接送出行的自家侄兒。不管是張遙還是張放,統一的司機只是相同的一位。也許你天黑前跟張放好好吃著飯,下一秒她上個衛生間,消失了,幾分鐘后,張遙就賠著她姐的不是,出現。
凌越見過張放,一米九還高的塊頭,胖得笑起來,眼睛瞇了都只見縫,說話又粗俗。張遙要比張放矮半個頭,斯文俊俏,說話彬彬有禮。凌越曾詫異,張遙是一表人才,孿生姐姐怎么會如此德性?
黃子皓是個話少的人,坐在楊峰旁邊,閉目養神,自己電話響了,看了眼號碼,神情緊張的接。
“怎么樣了?”
話筒里傳出張放粗野、破鑼般的嗓音。
張放的聲音大,這句到讓楊峰和凌越都聽到了。
黃子皓有些尷尬的拿著電話躲一邊說。
“你說什么?我聽不到!”
那邊還是大嗓門。
楊峰忍著笑。
“我說,我到昆明了再跟你說!”黃子皓大吼一聲,掛斷。轉過頭,不好意思的對凌越說:“對不起啊,凌總,張放就是這樣,聲音大。”
凌越牽了下唇角,點頭,問:“我聽說你跟張遙是生死之交的朋友,跟張放關系也這樣親近嗎?”
凌越指他大吼張放的事。
黃子皓脫口就出,“他們就一個人.....看凌越奇怪的看他,改口說:“他們一個娘生的,脾氣差不多,沒把我當外人!”
車子進了昆明城,等紅綠燈的時候,楊峰的手機響了,楊峰看是寧夏天的電話,凌越示意,也沒避著黃子皓,開車載電話。寧夏天在那邊吞吞吐吐,半天才說:“楊曼如死了,沐小姐被當做嫌疑犯被抓起來!沐榕給凌霆打了電話,凌霆現在在成都出差,正往海城趕呢。”
成都到海城也是要三個小時多點的飛行時間。
凌越一聽,眉頭蹙起,叫楊峰掛電話,自己親自打電話問她。
寧夏天從凌嘯天去陽城后,科研所也是頻頻出事。某一天突然就來了跳閘,把電腦里來不及備份的資料全丟了,當天晚上導師祝博士又心血管病暴發開車墜河,自己都在接受調查中,沐雨落又說殺了人被關進來。
她都是忙到第二天,在微信里問沐榕情況時,才知道沐雨落已經被關在派出所一夜了。沐榕也是怕影響凌霆工作,焦慮了一晚上,去派出所看媽媽,警察不給看,才打凌霆電話。
凌霆派了兩個律師去,可死的人是鼎鼎有名的大模特,背后有大財閥撐腰,沐雨落又在現場,有殺人動機,所以不放。
楊峰從后視鏡看凌越,說好要去分公司,分公司的職員也是大早的就在準備歡迎的儀式,凌越是去分公司還是回海城?
凌越想到酒店時沐雨落吃的迷藥,又想到“沐府”的被封,再想到沐雨落的殺人犯嫌疑,總感覺沐雨落正一步一步的往一個圈套里掉。那一晚他當眾抱走沐雨落,看她暈倒,也沒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沐雨落的事件會不會跟他有關?科研所出事,祝博士之死,會不會又是另一個陷阱?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沐雨落呆在警局已經是13個小時,也不知道她會嚇成什么樣?
“去機場!”
海城的飛機是一個小時后才有,候機廳里,凌越站在角落里焦躁的、心不在焉的,聽匆匆趕來的分公司經理講話。
黃子皓扯著楊峰的衣角,悄悄問:“沐小姐是誰?”
楊峰不知道怎么回答?想到凌越在陽城時,易晟要給他介紹女朋友,曾正色跟易晟說:“老婆是陽城人,現在在海城,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于是,告訴黃子皓,“是我們夫人!”
“夫人?凌總什么時候結的婚?”黃子皓張大嘴,一臉懷疑。
凌越結婚那可不是件小事,可他沒聽說凌越辦過什么婚禮?看楊峰一本正經,不像撒謊的樣子,趕緊八卦的打電話告訴張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