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榕回公司上班了。
雖然她每天都會來公司報道,可她正眼都不瞧凌霆。
下班就像鬼一般,凌霆怎么圍、堵、截,都逮不到她。
公司里不敢明目張膽的,就算遇到想跟她說兩句話,她就當他是空氣,漠然而過。
生氣也該他生吧,反到像是他得罪了她!
想想她跟蘇以安說的那些扎他心口的話,她一句道歉都沒有,還這樣耍著脾氣燒他的心......
“重做,眼睛瞎了嗎,金額都寫多一個零了,你付啊?!”
“.......”
“報告一塌糊涂,你是不是政法學院畢業的?!基本的常識都會搞錯?!要是再錯,卷鋪蓋走人!”
“......“
“趕著投胎?字都打漏,你不用來秘書室上班了!”
“.......“
凌霆對公司員工是少見的好脾氣,這次卻把服侍他三年的秘書都攆走了。
“那個沐榕不錯,聰明,空出的秘書位,她來!”
“什么?她不來?非要她來的話,她就要辭職?她不來,你滾蛋!”
”砰“一地的碎玻璃渣。
整個公司上上下下人人居危,不知道為什么一向脾氣溫和的老板突然就乖張暴戾?動不動大發雷霆。
聽他指明要沐榕做秘書,被趕到辦公室打雜的秘書眼睛就像飛刀突襲,“咻咻咻”把沐榕秒扎成窟窿。
沐榕面無表情地復印著律師要的材料,人事部經理快要給她跪下了。“姑奶奶,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房子還在供貸,你要是不去的話,我一家老小就得流落街頭了!”
”啪“文件丟得一地都是,她握著拳頭,直接沖進他辦公室,想再掀翻他桌上的東西。他頭都不抬,看著電腦,手不停打著字,說,“欠的錢什么時候還清?嫌錢多的話,你隨意!......咖啡!”
他陰著臉,她握著拳頭出去,茶水間泡了杯濃濃的咖啡,放了幾大勺鹽,重重的往他桌上一擱,轉身出去。
凌霆看著電腦上文件,端杯呷了口,立馬吐了出來。
什么鬼?又苦又咸。
“沐榕!沐榕!沐榕,你給老子滾進來!”
爆粗了。
周一明在門口探頭探腦,說:“沐小姐剛才走了,說是身體不舒服,提前下班。”
提前下班?她是老板還是他是老板,竟然可以早退!凌霆氣得把手中的杯子摔出去。
外面的人又聽到凌霆辦公室里杯子破碎的聲音,個個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只管做著手上的事,到下班時間看他還沒走,也不敢走。
凌霆忙完手中的事,出門時皺著眉頭,掃了一眼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問周一明:“怎么回事?”
“您不下班,她們也.....”
“想加班,為公司做貢獻的留下,我歡迎。不過,別跟我要加班工資!”他沒好聲。
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大樓里人就走了個干凈。
他搖頭,嘆氣。吩咐周一明去沐榕的小區,路上打電話給沐榕,沐榕關機。
“沐小姐那,還去不去?”
周一明后視鏡里看他一臉黑線。
去找楊笠堂嗎?凌霆思忖。看周一明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事般。
“你有事?”
周一明說:“想去碧水灣看一下我媽,都一個月沒見了。”
碧水灣有凌越的住所,周一明的母親在凌越那做保姆。
凌越出院后,自己也沒去看過,又想到楊笠堂叫他抽時間回去陪陪凌越,想了想,說:“一起去吧。”
就算不常來碧水灣,守門的保安還是知道他是誰,小跑過來,移了車桿。大門密碼沒有變,下車叫周一明把車開去車庫,回頭看見院子里四五個熟面孔的安保滿眼警惕的四下巡邏。
他擰眉。“碧水灣”是“雷霆”早些年建的第一個高檔住宅區,住在里面的人都是海城有頭有臉、非富即貴的人,小區大門的安保要比別的同等小區嚴密,360度無死角的攝像頭到處可見,怎么凌越還在自己家里還加派了人手?
心里疑惑,在豪華的客廳里,卻沒見到一個人。廚房里有刀叉碰響的聲音,破天荒看見早就沒住在凌越家的楊峰穿著雙拖鞋在做飯。
李笑從冰箱里拿著塊肉,準備切。
“來了。”兩個人看見他和周一明進來,愣了愣。
“我媽呢?”
周一明找了一圈,沒見母親。
“早上就被老宅叫回去了,說是明天才回來。”
聽母親不在,周一明急著跟母親商議事情,先走。
李笑和楊峰鬼鬼祟祟的,凌霆更回疑竇叢生。
這個家里安靜得看不出有第三個人存在的痕跡。平時他來碧水灣,凌越就算不待見他,也是會在他眼前晃兩下的。他二樓裝著監控,誰來誰走,他一眼就能看到。按理他來了這么長時間,他最起碼會出來冷嘲熱諷兩句的,怎么面都不現?
李笑看他抬腳往樓上去,忙丟了手中的肉,跟著上樓。
書房空蕩蕩的。
沒在?!難道在臥室.....他心一沉。
還沒走到臥室門口,就嗅到一股濃郁的香紙氣息,他剛伸手,李笑攔住。
看他的神色緊張地咬著牙齒,凌霆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
“你爸出院這么多天了,沒露過面,隔壁的人說,沒見過你爸出過門,連院子里都沒出來過!會不會是被李笑軟【禁】了?”楊笠堂的聲音再度響起。
“讓開!”
他一把推開李笑,李笑趔趄,本想繼續阻止,他已經擰開了門。
凌越靜靜的躺在他的豪華大床上,脖子以下捂得嚴嚴實實,床的四角點著四盞油燈,床腳還放著個火盆,里面有燃燒過的紙灰。
房間里所有窗簾都被拉得嚴絲合縫,一點光都透不進來,房間里彌漫著濃郁的香火味,油燈上豆大的火苗“滋拉”的燃燒,整個屋子陰森森地涼。他進門力道大了些,拉長的火苗搖曳幾下,李笑輕步向前,用手隔風擋著燈火。
楊峰跟隨其后,看到燈火搖晃,趕緊把門小心的關上。
看他們神情如此小心緊張,他擰眉望向李笑。
待燈火不搖晃了,李笑才站起來,低低道:“就是怕你莽撞,所以才沒告訴你。”
“這些油燈是什么意思?”
楊峰看了一眼李笑,見他默許,說:“凌總手術后,有點不對勁。等他病情穩定了,我們就把他轉移回家里,請專業的醫生來家里治療。”
“......爸不在,公司亂成一團糟,怕他不好的傳聞流出,我只能帶他回家......”
“沒有專業的醫療,你是想害死他!”凌霆猛然就生氣得臉都扭曲了,掀開凌越的被子,怔住。
凌越的身子散發出濃烈的酒味,剛才還平靜如常的臉上一瞬間有了醉態。
他再往下看,他的左腳背上,露出三個被香深烙過傷疤。
愣神的功夫,李笑已經把凌越的被褥掩上了。
“......看到了吧,他很奇怪......”
“我和李笑秘密請了高僧來看,說凌總現在失了魂魄,只要在四周點上燈,燈不滅,時機了,他自然會回來。”
“封建迷信!”
鬼神之說,他歷來不信!
看他二人不動,他自己再次把手放凌越頸下,要把他抱起來。
“那你怎么解釋,這濃重的酒味?還有這疤痕,還有......這些!”
李笑一把拉開他,把他推到浴室,浴室垃圾蔞里,凌越的睡褲上明顯的一灘,再往下是他被火燒得大洞小眼的睡衣。
“我們也覺得玄乎其玄、匪夷所思!可,每一秒,他都在變化,我第一次發現時,他臉上莫名有貓抓過的痕跡!楊峰更早,他發現爸的眼眶被人打青了!”
“疑神疑鬼、天方夜潭!”他仍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可這都是事實!”
李笑奸滑,他的話可以不信。可楊峰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對凌家忠心,不可能合起伙來騙他!看楊峰都在頻頻點頭,眼神肯定,倒讓他想帶他回醫院治療的念頭有些不堅定了。轉念想到,剛還好好的凌越,就當著他的面變得渾身酒氣沖天,的確是有點奇怪。
“你要是還不相信的話,就在這多住幾天,你就會明白,我是不是在說謊!”李笑看他瞇著眼,蹙著眉,又說:“我跟楊峰兩個人,每天都輪流在家里照看他,怕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在哪里?會不會陷入什么危險?可是,就算他遇到險況,我們也沒辦法幫他!只能干著急!”
凌越手術時,幾次探望,病房門口,守備森嚴,他還心里嘲笑李笑是大題小做,生怕別人不知凌越錢多。
......原來是他身體異樣!
上次沐榕氣他,他去“雷霆”時,李笑一臉倦容,楊峰也就只打了個照面,他還氣他們對他輕視......
“我做好飯了,先吃飯吧。”楊峰打斷,眼睛定定的看著凌霆說:“......李笑說的都是真的!”
李笑最后又觀察了下凌越,輕手輕腳盯著油燈看了半天,才輕輕關門下去。
凌霆扒拉著飯,還在消化剛才的話。
這三人是多久都沒坐在一起了?李笑揀了塊肉放進凌霆碗里,凌霆頓了手指,皺眉盯了肉半天,揀起,丟還他。
他還是像小時候,一絲肥膩的都不沾。
“爸沒醒的事,誰都不能告訴!”李笑慎重地說。
“為什么?楊叔也不可以嗎?他是爸最好的朋友!”
“不行!”李笑聲音大了起來。
“別命令我!”凌霆放下碗。
楊峰張口想說,李笑搖頭。
聽到手機在響,李笑看了一眼,去書房接。
楊峰去叫安保吃飯,自己去院子里守。
要掩飾這個秘密,周媽又恰好不在,不敢請不認識的人來家里,楊峰只好充當廚師的工作。凌霆嘆了口氣,聽李笑說,凌越的身邊不能沒人,自己悄悄進了房間。
凌越臉色如常,嘴角掛著一絲神秘的笑容,就像在做一個很美的夢。
丟在衛生間里的東西不能流落出去,他抱著它們去院子,點火燒掉。
楊笠堂打電話來,他不假思索要接。楊峰按住他手,沉沉地望著他說:“不要跟楊笠堂提凌總的任何事!楊總做了對不起凌總的事,凌總醒不過來,跟他有莫大的關系。”
凌霆詢問的看向他。電話響了兩遍,沒人接,自己掛斷了。
“齊山,是他找來的!”楊峰沉吟,道:“前幾天西邊的火,也是他叫人來放的。”
“別亂冤枉人,證據呢?”
凌霆不相信楊笠堂會做出這種事。雖然審齊山時,他也在場,感覺的確是有人想害凌越,但這個人絕不可能是楊笠堂!兩家是世交,又是多年好友,他怎么可能會害凌越?
“齊山的嘴很緊,我們無奈之下,只好派人四處找尋他的妻兒,結果發現她們根本就沒有離開海城,只是被人看管起來了。我們把人救出來后,帶著他兒子去了監獄,告訴他實情,做為回報,他告訴了我們,是楊笠堂告訴他,他的妻兒拋棄了他,要是他能除去凌總,他會幫他把妻兒找回來。”
凌霆瞳孔倏地放大,手有些抖。
“西邊,我們秘密抓了一個人,從他手機和電腦上查到他常常跟一個叫‘馬夫人’的人聯系,這個‘馬夫人’不是女的,是楊笠堂的秘書,叫馬成義。
這個馬成義,凌霆認識,每次他跟楊笠堂出去,馬成義都會提前出現在要去的地方布置,對楊笠堂很忠心。
想到楊笠堂如此處心積慮的要害凌越,自己卻還一無所知,抱著最后一線希望,他問:“確定?”
楊峰點頭,想了想,說:“有一件事,很嚴重,與凌家有關!不過,這事,得等凌總醒后,來做決定。”
凌霆知道再問他,他也不會說出那件好奇的事!這個事情既然要等凌越醒了才決定,恐怕是事關重大。聽到書房方向有玻璃碎裂的聲響,引得吃飯的安保都神色緊張的出來看。他們抬臉朝上,李笑神情懊惱,把落地窗當成出氣筒,在狠命的踢。
楊峰知道李笑的電話是什么人打來的?看他憤怒的樣子,他秘密調查的情況不大樂觀。他拍了拍凌霆的肩膀,叮囑他,“千萬要小心楊笠堂!”。叫了安保一同去樓上收拾書房破碎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