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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同學(xué)會

車出了城,往北行駛半小時后,向西拐上條鄉(xiāng)間柏油大道。

陽城城里雖然小,建設(shè)落后,可這城外的景色卻很迷人。相比海城,道路不是這么平坦,所謂的高原反應(yīng),不知是不是凌越現(xiàn)在是幻體的緣故,一點(diǎn)難受的感覺都沒有。穿行在密林匝道的二級公路上,幾乎沒幾輛對頭車來,寂靜的山野,灌木叢立,擎天的古樹鱗次櫛比,密密層層的。偶見低凹開闊處,有幾戶人家,炊煙裊裊。靈巧的松鼠三兩結(jié)群、看到車來,追逐打鬧的從路的一頭疾速穿行到另一頭;不知名的穿著彩衣的鳥在樹枝間鳴唱?dú)g叫;一群長著五彩斑斕的野雞從他們車前掠過;紅松樹下,站立著朵朵色彩鮮艷的魔菇。

陽城是個安靜的城,人口少,幾乎沒什么污染,空氣清新,動植物資源豐富,雖然光照強(qiáng)了些,比起海城,更適宜人居住。

“落落,等你我都老了,我們回陽城養(yǎng)老。”他低頭看沐雨落,沐雨落頭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他把自己的手穿進(jìn)她放在座位上的手里,十指緊扣,嗅著她專屬的味道,在她額間輕輕一吻。

她眉頭微鎖,朝他的方向擠了擠,偎進(jìn)了他的懷里,看著平坦筆直的路,他多希望這車能一直開到天的盡頭,忘了她的曾經(jīng),忘了他的過去,忘了蟄伏在各自心中的傷口,忘了他們不再年輕,讓他們能像少年少女一樣毫無顧忌的去愛,能永遠(yuǎn)陪伴在彼此的身邊。

此情此景,凌越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很久都沒怎么想海城的家人了。每天一睜開眼,都是在跟沐雨落同吃同住,每一天對她的心都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改變,當(dāng)沐雨落能感覺他,看著他時,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他,跟她不在一個階層!如果不是她撿到的鳶尾發(fā)夾,不是可可海中相救,他們一生絕不會遇見。

倏爾想起魏神婆驚恐跌坐在地的那三個字“鬼為媒!”!可可一定是看他二十年里一直活在自責(zé)中,不能救贖,才把落了單想拼命掙扎活下去的沐雨落送到他身邊。

為什么是她?為什么不是別人?就因?yàn)榭煽筛揭粯樱渴篱g落了單的女人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比沐雨落命運(yùn)悲慘的更是不計(jì)其數(shù),怎么就選了她?一定沒有那么簡單,可可到底是什么意思?

“雨落!”班長回頭叫醒沐雨落。

車子停在一片臨時空地上,沐雨落開車門,跳下去,迎面一股清涼,城里入夏的【燥】熱到了梨山都消失殆盡。出門的時候就想著梨山山高樹密,氣溫要比城里低,抓了件外套,現(xiàn)在到還用不上,太陽落山一定會冷。

隔著空地十多米處就是同學(xué)聚會的山莊,沒有名字,只有木樁搭起來的幾丈高的莊門,沒有圍墻,一圈花圃接著莊門的兩邊蜿蜒而去,好像主人就是要以圃來做院。花圃里的花,花形碩大,嬌艷欲滴,顏色各異,一株接著一株,凌越認(rèn)出花形碩大,開始凋零的是洛陽牡丹,開得正艷,帶有香味的是玫瑰。

班長不是說人幾乎都到了嗎?是看見外面停著十多輛車,可山莊門口卻人都不見一個。

山莊的主人是個長有雙狐貍眼的女人,三四十歲年紀(jì),寶藍(lán)色旗袍,高挑身材,皮膚就像陽城里大多數(shù)人一樣,偏黃。

見到他們進(jìn)門,迎了出去。

“小花,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班長問。

“羊肉已經(jīng)快煮熟,別的小菜也都準(zhǔn)備差不多,局長,您們是不是還有個什么活動?我就想問問您,您們那活動要多長時間,我好估量著上菜。”

“呵”敢情穿得不起眼的班長還有點(diǎn)來頭,看那女人挽胳膊牽手直拋媚眼的阿諛奉承樣,官還有點(diǎn)不輕。

班長瞟了眼嗤鼻哼了聲從他身邊走過的沐雨落,趕緊甩了女人的手,說,“小花,好好說。”

小花看他的眼色,笑著沖沐雨落道:“喲,您也是局長的同學(xué)?看著不像!倒像是局......同學(xué)們的妹妹。”

“別瞎說!雨落的確跟我是一個班的,只是她是班里年紀(jì)最小的,也沒吃過什么苦,所以看著要年輕些。”

小花咯咯笑道:“難怪!我看您們同學(xué)啊,個個都一臉滄桑,就小落同學(xué),還嫩生著呢。”

沐雨落朝她笑笑。

“喲,這個帥哥也不錯,也是您同學(xué)?”

“我是來混飯吃的。”

張自立兩步并一步,跟沐雨落并排走,低聲問,“沐姐,你真打算裝不認(rèn)識我?”

沐雨落頓了下,往旁邊讓開幾步,說,“沒有啊,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再說,你是班長的客人。”

班長追上來,看著兩個有點(diǎn)奇怪,說:“你們說什么?”

“沒說什么。”沐雨落答。

這兩人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凌越一把抓住沐雨落胳膊,厲聲道:“沐雨落,我警告你,別讓我再知道你骯臟的過去,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沐雨落突然就收住腳,看著自己的胳膊,凌亂起來。

魏神婆不是說那個生魂走了嗎?為什么今天會感覺他在?難道是沒燒回魂咒,他又回來找她了?

班長看她不走,以為她在猜疑山莊里怎么沒同學(xué),撂了撂快禿頂?shù)念^發(fā),說:“全在里面!呶,就是前面竹樓,都在一樓做活動著呢。這邊是住宿區(qū),晚上篝火晚會后,都在這住。”

張自立早聽到一樓的歡歌笑語聲,畢竟年輕些,愛熱鬧,就一個小城的人,雖然沒打過招呼,彼此都臉熟。

凌越跟著進(jìn)去,竹樓遠(yuǎn)看不起眼,內(nèi)里卻很寬敞。窗沿下邊清一色兩排原木長桌,長桌兩邊是長凳,屋梁下墜滿新掛的燈籠,很是喜慶,地上撒著新鮮的松毛,三四十個不惑之年的男男女【女】分坐在長桌兩邊,正中一個粗短身材、圓臉的男人正拿著話筒在做自我介紹,看到一行三人進(jìn)來,說不出話了。

人群里一陣騷亂。

“班長來了?”

“那個男的是誰?難道是東旺?不是說東旺殘了,怎么好好的?”

“呸,哪是東旺?!那是陽城中學(xué)的老師,叫張自立,以前教過我兒子的。”

“咦,沐雨落?那是沐雨落?!二十年前她長這樣,二十年后她還是這樣?!她怎么保養(yǎng)的?”

“是啊,我們都是老太婆了,她怎么還能這樣?等會問問她,她用的是哪個牌子的化妝品?”

“她用的化妝品,你們用不起!知道嗎,她用的是‘采陽補(bǔ)陰’!離婚,就是因?yàn)樗谧瞿鞘拢凰瞎?dāng)場抓到......“

一陣猥鎖的笑聲從一邊傳出,大家下意識的望過去,幾個人趕緊正襟危坐,裝做不是他們發(fā)出來的聲音,大家又轉(zhuǎn)過身看孟希發(fā)言。

何玫一直沒吭聲,聽他們在調(diào)侃沐雨落,低聲說:”你們別亂說!她前夫白曉光跟我老公在一個單位,有一次上面來人搞接待,白曉光喝醉了,一邊打電話給沐雨落,一邊跪著磕頭,說他錯了,他再也不出【軌】了,求著沐雨落跟他復(fù)婚呢。”

“還有這檔子事?不是傳言是她出的軌嗎?怎么會是她老公出【軌】?”有人不信。

“小聲點(diǎn),她過來了。”

看著沐雨落在一邊落座了,何玫又說:“白曉光現(xiàn)在的老婆,是沐雨落曾經(jīng)最好的閨蜜,兩個人沒離婚前,白曉光跟閨蜜去酒店開房,被我鄰居,呶,就是那個,張自立撞到好幾次呢,沒多久,就聽說她離婚了。”

有同學(xué)大聲說了句,“孟希,你是不是看到沐雨落來了,緊張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下面人哄堂大笑。

凌越聽對座的人說話,才知道臺上那個叫孟希的就是何玫口中的外號叫“小丑”的男人。他搖搖頭,在沐雨落耳根悄悄說:“你身邊是些什么人啊,凈給你配些不入流的!”他又瞄了幾眼鄰桌幾個一直瞧著沐雨落,目光猥鎖,竊竊私語的男男女【女】說,”沐雨落,你人品是有多差,我敢肯定,那幾個人一定在說你壞話!”

“那我們請沐雨落同學(xué)上臺來給大家說說她這十年的生活,好不好?”班長拿著話筒叫她。

沐雨落笑吟吟的,也不拘謹(jǐn),接過話筒,鞠了躬,把臉前面的頭發(fā)理到耳根后,露出了大圓圈亮閃閃的耳環(huán)。

凌越一旁看她的嫵媚,底下幾個他看著就硌眼的老男人亮著眼睛望她,生氣說:“沐雨落,以后你膽敢在男人面前做這個動作,我鐵定不讓你出門!”

“我是沐雨落,很多同學(xué)應(yīng)該都知道我在陽城開了個小店,快十六年了吧,我有個女兒在海城。”

她就這兩句,說完就準(zhǔn)備下來。

“太少了吧!沐雨落,以前在學(xué)校里你可是活躍份子,怎么現(xiàn)在話這么少?不行,重來!”

沐雨落想了下,又拿起話筒說:“同學(xué)們想知道我什么事呢?好,我爽快些,我現(xiàn)在是一個人生活,十年了,可能有一些同學(xué)聽到過一些傳言,我不想解釋,我就是所有人想的那樣!還有呢,我喜歡我現(xiàn)在的生活......“她把話筒壓低,大笑著說,“別想著要給我做什么媒啊。”

“哎,何玫,你不覺得沐雨落現(xiàn)在變化很大嗎?以前遇事只知道哭,膽小得要命,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直接?”

別桌的人跑了過來,聽她們在議論沐雨落,插嘴道:“她這里有病!”她指指頭說,“受了刺激,離婚那陣神智不清呢?”

“什么?精神病嗎?”

幾個腦袋湊得近近的,凌越跟著沐雨落下來,聽到她們又嘀嘀咕咕的,反感至極,“落落,你別跟這幫人在一起,老娘們些,凈是些說三道四的。”

陽城好像是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宰羊殺雞,凌越到是喜歡陽城的羊肉,煮的時候都加了特殊材料,羊肉肉質(zhì)細(xì)膩,湯汁鮮香濃郁,沒有膻味,沐雨落好像是故意的,一個人坐在最里,離窗上留了點(diǎn)距離,這樣倒方便了凌越,不用被那些前來敬酒的人擠得沒坐處。

同學(xué)中有個開酒坊的,席上高粱酒說是才新烤的,沐雨飲酒的時候,凌越感到那酒聞著清香,入口辛辣,片刻返甜。熙熙攘攘的走了一群又來一群,不一會兒沐雨落就有點(diǎn)兩眼泛花,目光迷離。

凌越北方大漢,酒量一向都好,又喜歡新酒的味道,可看著沐雨落搖搖晃晃的樣子,又擔(dān)心她會醉倒。

班長和何玫過來敬酒,何玫笑道:“雨落,酒量不錯啊。”

沐雨落意識還算清楚,可能是酒勁來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些,端著杯子跟何玫碰杯,大笑道:“該玩的時候我會放空所有去玩,只要不出格.....“

何玫把一旁站著的孟希往沐雨落身上一推,眾人哄笑。

“你們大家說,沐雨落是不是可以跟孟希湊一對了!”

張自立不知什么時候鉆了出來,把沐雨落往身后一擋,“大家別再開我沐姐的玩笑了,我沐姐膽子小,等下,把她弄哭到不好了。聽說外面唱歌的臺子都搭好了,我們唱歌去!”

眾人往庭院里去,班長擠過來,關(guān)切的問:“雨落,你沒事吧?”

“還行!”

凌越看她眼圈又像那晚在家喝酒時一樣紅,想著:她不是那種酒一到位,就哭哭啼啼的人吧!

幾個人最后出去,看到篝火已經(jīng)升起,先出去的同學(xué)都已圍成圈跳腳,一個個醉態(tài)萌萌,還算規(guī)距。

孟希離著沐雨落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大聲說:“沐雨落,先唱一首吧!”

眾人皆知,她歌聲好,讀書時又是班里文娛委員,推著她上臺。

沐雨落酒意正濃,挺開心的,大大方方的拿過話筒,點(diǎn)了喜歡的歌,開唱。

沐雨落的聲音低沉有磁性,選的歌曲又是最近流行的,如訴如泣的聲音博得滿堂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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