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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陰差

  • 鳳飛三求凰
  • 魯彎彎
  • 3193字
  • 2018-11-23 23:20:15

大殿前的賓客終是沒等來百鳥朝鳳的慶陽公主,一場壽宴在荒唐中開始,又在荒唐中結束,眾人都覺莫名其妙,陶文琳許是覺得白白給人做出臉,到底沒見著世面,也有些郁郁的提不起興頭來,陶文姜倒是無可無不可的,反覺得見著了公主才麻煩,又要磕頭又要違心扯出吉祥話來賀她。

四人三輛車轎來的,回時也還是黃氏一輛,陶文姜莊秀一輛,陶文琳一輛,文姜那輛車馬紅木寶蓋,還是陶國襄親招了能工巧匠所制,舒適寬敞,再有拂塵跟車服侍也不覺得逼仄。車馬行了不多時卻停了,文姜疑惑掀起簾子來看,就見含山郡主高頭大馬一身騎裝正低了頭湊在窗口與母親說話。含山郡主前些日子陷在官司里,結了官司又不好立時出來見人,閉了門裝出十分傷心的樣子給旁人看,如今想是風頭已過便耐不得出了來。

陶文姜回頭笑著對莊秀道:“是含山郡主!”說著就要沖下車去,一把叫莊秀給抓住了,將人摁在繡座上,虎著臉道:“這還在大街上呢,她是不怕的,你怎能就這樣大咧咧出去了。”

陶文姜不樂,拿眼瞟了莊秀,只她說的有理,便耐了性子等了,嘴里嘟囔著:“這里又不是說話的地兒,做什么磨蹭這許久,不如一起家去了再講。”

莊秀不理她,也掀起簾子看了,見含山又是滿臉堆笑又是拱手忙個不停,眉頭輕皺了起來。果然又過了一時,含山敲開了她們的車窗,對著文姜一努嘴:“還不快下來,你母親允你今日跟我郡主府去。”

陶文姜喜道:“當真?”

郡主府里本就連個長輩都沒有,現下里也沒了儀賓,可不任由她們做耍?

含山郡主得意道:“我知道你們今日從這條路上回,專程來劫你的!”

母親那里寶珠已送來了帷帽,吩咐了幾句:“姑娘陪著郡主松快一天,明兒過了午時家里人來接。”

陶文姜興沖沖的,卻又猶疑的看了眼莊秀,央了她同去,莊秀冷冷淡淡:“我想明日回家看看母親,卻是不能作陪了。”

她向來看不上含山恣意做派,白招惹了多少口舌去,含山也看不上她孤高的才女架子,凡人都要奉著禮儀規制做事,活著有甚個意頭。

她們兩看相厭,倒難為了文姜,想了一時,到底玩心尚重,拋了莊秀一人在車上。含山郡主一眼看到低頭看鞋面的拂塵,指了她說:“你抬起頭來。”

莊秀還要攔著,含山一聲冷笑:“怎的,這是你莊家的丫鬟不成,我使喚不得?”

這話不好回,又戳著莊秀“寄人籬下”的肺管子,拂塵不想莊秀尷尬,忙抬起頭道:“郡主萬安。”

含山冷哼一聲,又細細打量她,自言自語道:“上次在玉翠山也是,總覺得哪里見過你也似。”

一句話說的莊秀魂飛魄散,認真想起來,前年在杭州府可不見著了一回,只那時拂塵還不是拂塵罷了。

莊秀怕含山再想起什么來,故意陰沉臉色道:“郡主高樂也記得分寸,文姜還未出閣呢,恣意不得,明兒午后咱們一準接了她回來。”

含山嘴里也冷言一句:“還真當自己是人家正經的姑娘,正頭的姐姐了!”說著也不管莊秀臉色如何,扔了車簾子,策馬離開,含山郡主向來講究的是打人要打臉,罵人要揭短。

那廂里陶文姜已跟黃氏告別,又得了許多囑咐才上了含山準備好的車轎,含山一甩馬鞭,馬,轎,侍衛齊齊出發,將陶家眾人拋在了后面。

莊秀吃了含山一頓明貶,紅了眼圈要淌眼淚,拂塵急得沒法兒,莊秀姐姐是再和善不過的人,今日惹惱了含山還是因著要給自己遮掩之故,抓耳撓腮的想著勸慰之詞,后面馬車上的陶文琳卻下了自己的馬車,過來掀了一角簾子,一眼瞧見了,笑問:“不過就是跟郡主住上兩天,嬸娘都還沒什么,你倒舍不得了?”

莊秀忙拿帕子擦了眼角,回道:“哪里是舍不得,昨兒沒睡好今兒又起了大早,實在是困覺,打了個哈欠泛淚花呢,偏讓你撞見了。”

陶文琳笑笑,也不戳穿她,只道一人車轎中坐著寂寞,想著來陪莊秀說說話兒,莊秀自然不推諉,也省的一人悶在車中又想起傷心事來,倒讓拂塵不安。

拂塵雖不慣常服侍,到底在文姜身前耳濡目染,此時自發從車中梨木雕花矮桌中抽出茶盤來,置在螺鈿朱漆小幾之上,擺了兩只白瓷冰紋小碗,倒了甜水,又拿了細巧果子來給她們吃。陶文琳嘖嘖道:“二妹妹果然會享受,不過出門吃席車上也備得如此周全。”

莊秀自家還在傷心處,聽了還忙著維護文姜:“她哪里在意這些,還是黃姨愛寵,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場,就越發緊張她一時渴了餓了。”

陶文琳拿了茶碗抿甜水喝,一笑便過了,放下茶碗擦了擦嘴角就嘆氣:“可惜了今天沒見著慶陽公主出來,姐姐覺得可不奇怪。”

皇室難以捉摸,這慶陽公主一時好一時遭更沒個定準,她匪夷所思的事兒多了,大家反而見怪不怪了,旁的不說,哪有公主將自己貼身嬤嬤俱都打發了出去的,身邊沒個掌事嬤嬤,這筵席哪個不在心里嘲笑她沒個體統。莊秀也感慨道:“老話說的好三代穿衣,四代吃飯,公主鋪展了八兩銀子的酒席,茶果俱都普通,若說公主窮了我是不信的,八成還是身邊沒個得用的人,讓人將辦事銀子都誑了去了,可恨她為人,竟沒個人提醒,由著人糟蹋。”

陶文琳默了半晌,道:“可公主還有外家呢,承恩公府竟也隨這些人去?”

莊秀一聲冷笑:“保不齊坑瞞公主的就有承恩公府的人呢,所以說心不齊外人欺,他們這樣才是抱團兒更往下下乘去了。”

陶文琳咬了唇,忍了一時終道:“我看也未必,咱們不也見過承恩公府家的二公子嗎?看著也是個方正能干的子弟,斷不會行此事......吧。”

莊秀想了幾想,才憶起來趙廣彥其人,她剛想說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見對面陶文琳粉面含羞的樣子,猛地福臨心至,便笑道:“要不人都說歹竹出好筍呢。”

不得這句話還好,得了這句話陶文琳猶如暑熱天得了杯冰鎮水,頭發絲兒都透著舒爽歡快,偏還強撐著面上不顯,眼中的笑紋已一圈圈蕩了開。

莊秀心中覺得好笑,陶文琳素日里再端莊不過,身為陶家嫡長女,架子從來端的高高的,從不輕易示弱失禮與人的,細想想她幾次露行倒還真都與承恩公府有關,小女兒家心思藏得深,也不知道幾時起得,旁人竟都未發覺,哪里像陶文姜,恨不得昭告天下,許子揚是她一人的,憑白受了多少委屈。又想到承恩公府的門第,再落魄也斷不會娶一個六品官家的女兒,怕這樣一個嫻雅聰慧的女孩情路更要波折,卻不知怎的能讓她想通此間關節,趁著情根未曾深中好罷了這些想頭。

她們兩個坐著吃果子,卻好比一個春,一個秋,懷春的秀目含情,傷秋的輕愁憂容,端的是各懷心思,都不好與人說上二三。突的聽到一陣哭鬧吵罵聲,馬車又停了,莊秀掀了窗簾,往外一看卻是到了紫藤胡同,這胡同里多居住些商戶平民,只穿過了這鬧市才能走上正經大街,她見黃氏車前已圍了許多人,心下擔憂著,就有一個隨車的婆子過來稟報:“橫叉子跑出一個漢子來,趕車的沒注意將人撞了,那漢子的兄弟正理論呢,二奶奶讓姑娘們安生坐在車里。”

見莊秀和陶文琳點了點頭,那婆子說了這一句就走了,莊秀等了一時還不見開動,給他們趕車的李寶家的小子也擠到前頭看了,就對拂塵道:“你下去看看,別是讓人賴著了。”

拂塵點點頭,跳下車也擠到黃氏車前看,見黃氏車窗緊閉,跟著的婆子在和那漢子的家人理論,李寶家的小子抄著手在一旁幫腔,管事的又拿出錠銀子來,貧民下戶成串的銅錢都少見,更何況是亮閃閃的大銀錠子,是以吵鬧聲兒都小了,拂塵又見那漢子雖抱著大腿嚎,中氣十足不像個重傷的樣子,放下心來,按著黃氏的性子,名號都不必報,幾兩銀子也就能了事了。

想著便要回轉到馬車上,突的住了腳,看了看前面爭論著的陶家眾人,又回頭看了看陶文姜的馬車,呆愣了半刻。

“我是個累贅,早該離了陶家的,何不就此去了?含山郡主見了我不過疑惑了一聲,莊秀姐姐就嚇得那樣兒,若真個被認出來,豈不是害了大家?”

她打定了主意,頭一轉朝著側面的小胡同走了進去,七拐八拐離紫藤胡同漸遠了,眼角卻泛出熱淚來,不知道陶文姜見他如此知情識趣,會不會得了一聲好?

李寶家的小子罵罵咧咧回了,一屁股坐在車頭,揚起馬鞭,想著給里面人道一聲:“姑娘們,咱們這就走了。”

里面一個聲響也無,他皺起眉頭,姑娘不出聲,怎的小丫頭也不吭氣,便又喊了聲:“前面郭媽媽給了人五兩銀子,那些人也就都散了。”

車內靜悄悄的。

李寶家的小子咽了一口唾沫,大著膽子掀了車簾眼往里一瞟,頓時駭了個半死,顫抖著扯了嗓子喊:“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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