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應猶記得昨晚偷聽到的對話,白澤顯然對裴珬有情,一個是一國皇子,手握兵權,一個是深閣美人,籍籍無名,這場戲說不好是郎情妾意還是癡心單付,而今自家小姐卻要將裴珬帶走,這不是自己把麻煩往身上攬嗎。
“小姐,裴珬此人,還是不要招惹為佳。”蘇應將昨晚偷聽的事細說了,耐心勸誡,“現在畢竟是在丹頤,咱們能不能順利回國還無定論,若還帶著裴珬,白澤大概不會放過我們。到時身份暴露,將軍也不好辦。”
蘇昑昱知道蘇應說的有理,她何曾沒有想過裴珬會給自己帶來的麻煩。可只要一想到要將裴珬留下任人欺凌,她就覺得不忍。
阿秀已表明態度,不會與裴珬離開,若自己再拋下她,她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雖不是君子,卻也該行君子之事。我已答應裴珬,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蘇應知曉她家小姐的脾氣,果然不再勸了,但總嘆氣,嘆的蘇昑昱心煩意亂。
“好應兒,我偷溜出來多不容易,你怎能總唉聲嘆氣呢。”
蘇應覺得她頗不講理,任性不說,還怪自己多嘆了兩口氣。
“小姐,那鳳凰閣是你愿待的,可賴不了我呀。”
蘇昑昱眼含淚花,楚楚可憐,癟著嘴捏了一把蘇應肉嘟嘟的臉。
“你也不心疼我了嗎?”
蘇應眼里也有淚水打轉兒,卻是給疼的。
“小姐,到底是誰不心疼誰啊。”
“疼了你就記住了。”蘇昑昱松了手,又心疼的摸了摸蘇應被自己掐紅的臉蛋,“我想帶裴珬走,不為別的,只因我敬她孤身一人在裴家,也憐她無所依托于世間。身為女子,我們已受了太多束縛,而現在她想要自由,有什么過錯呢?應兒,若有一日你也想去看看山海江河,我也會讓你走的。”
蘇應為她的話動容,臉上暖暖的,好似也沒那么疼了。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說丟下裴珬的話了。但我哪兒都不去,應兒一輩子跟著小姐。”
蘇昑昱心里感動,握住蘇應的手,“傻應兒,一輩子那么長,你以后還要嫁人的。”
“嫁人有什么要緊,不如一輩子跟著小姐,還不愁吃穿呢。”
蘇昑昱覺得若是此刻自己嘴里有一口茶,必然全噴在蘇應臉上。
這丫頭未免也太現實了吧!
“小姐,聽說丹頤的祀水節就快到了,我早晨出門時看見許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呢,咱們一起出去看看吧。”蘇應想起今早看見的金桂團子,那軟軟糯糯的一塊放進嘴里,不知多香甜呢。
但蘇昑昱很是煞風景,“今日外面盡是鳳凰閣的爪牙在找人,我可不能去。”
蘇應本想說大不了她自己去就是了,哪知道蘇昑昱又接著警告她。
“你那晚順利進入鳳凰閣是有人在暗中幫助,她大概早已看清你長相了,這幾日你最好在客棧里等二哥,別再露面,到時有什么需要置辦的,最好也讓二哥派人去。”
蘇昑昱話里說的“她”自然是指阿秀,如今阿秀的身份反倒比裴珬神秘了許多,蘇昑昱也不敢掉以輕心。
蘇應心里雖不情愿悶在客棧里,但她聽蘇昑昱的話,簡單答應了。蘇昑昱再吩咐了幾句話讓她帶給自家二哥,又歡歡喜喜的回鳳凰閣去。
裴珬醒來時已是晚上了,她感到眼皮異常的沉重,喉嚨也火燒似的,全身上下沒一點力氣,甚至連坐也坐不起來,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半點光亮也無。
“阿秀!阿秀!”
她幾乎是無意識的去喚這個名字,干澀的喉嚨像是被硬生生撕扯開,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
裴珬拼了命的往床下爬,面前忽然刮來一陣風,緊接著便是一雙溫暖的手握上她的。
陌生的屬于男子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裴珬一陣慌亂,使不出力氣掙脫,只能不知所措的揮舞手臂想推開那人。
來人見她恐懼更甚,干脆松了手,找著屋子里的火折子先點亮床邊兩盞燈。
“小珬,別怕,是我。”白澤的臉在昏黃的燭光里朝向裴珬,英氣的眉眼盡是溫柔。”
裴珬本就只穿了一層里衣,方才拉扯時已凌亂不堪,只能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現在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殿下,請恕草民無禮。”
“不,是我無禮了。”方才的情形實在容不得考慮,現在兩人靜下來面對彼此,白澤的俊臉爬上一抹緋紅,這樣的確是不合禮法。他轉過身,背對著裴珬解釋,“我方才在門外,聽見你呼救,以為又有刺客,才闖了進來,小珬不會怪我吧?”
“殿下言重了,是草民無能,不知殿下駕到,未能遠迎。還請殿下先到大堂上座,草民更衣梳洗后再向殿下請罪。”
本是歡歡喜喜來的白澤忽然愁容滿面,他索性在地上坐下,鋪了地毯的地面一點也不涼。
“小珬,你總是這樣對我客客氣氣的,我見你對那些販夫走卒都比對我好許多。”
“你是殿下,草民理應恭敬,殿下如何能將自己與販夫走卒比,自損身份呢。”
“可我也說過,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做我的妻子,與我比肩。”
裴珬沉默許久,幾乎在不透氣的被子里窒息。
“可草民不愿意。”她的聲音仍舊虛弱,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白澤背對著她無奈苦笑,“我會等到你愿意的,反正我不像大哥有皇位等著繼承,父皇不會管我。”
“可我聽說趙尚書前幾日才將女兒的畫像送到你府上,京城里不知還有多少女子待字閨中,只為你一眼青睞。殿下,這樣多的深情女子你都忍心辜負,何不舍了一個裴珬呢?”
白澤因她的話有些生氣,索性也不避嫌了,轉身盯著裴珬那張臉,嚇得裴珬又往被子里縮了縮,只露出發頂和眼睛。
“誰叫我先看上了你,別人怎么等與我有什么關系。何況她們等著要嫁的是二皇子,不是我白澤,難道我不娶,她們就一輩子不嫁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