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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界河
  • 吳寶民
  • 3002字
  • 2019-01-03 12:00:52

23

田駒剛到村,簽訂合同的事立馬在村里傳開。田大友聽后嚇出一身冷汗,他撒開兩條長退朝固主任家跑去。固主任家的大門敞著,大友快步走進院子小聲問道:“固……主任在家嗎?”孫紅妹走出來,見是大友,忙說:“兔子呀,發生啥事了?你大叔在村委會,去那里找他吧。”

大友目呆呆地站了一會,沒有走的意思,眨了眨眼皮,幾乎耳語道:“固大嬸,我剛從村委會來,鐵將軍把門。現在的村干部不是都在家公干嗎?”

“都說你是老實人,咋凈說瞎話。”孫紅妹不高興了。

大友一急,有點結巴了:“田駒、蘆花去省城推銷編織品,兩村合伙簽訂了一個合同。剛回村,說不定麻煩大了!我真擔心……”

“兔子,胡謅什么兩村合伙?”固主任拖拉著鞋從房間里走出來。

“固……我先前說得都是真的,是蚊子親口告訴我的。田家村和蘆花村合伙簽訂了兩萬件編織合同。俺恐怕亂子鬧大了,特……向您匯報!”

固主任聽后頭腦轟轟響,像是被誰用棍子狠狠砸了一下。心想,完了。田駒這小子怎么能干出這等蠢事?讓他到學校教書,倒放任了他,幫著蘆花村編織廠去尋求銷路,還連到了一塊!

越想越氣,便順手摔了一個煙缸。

這時泥鰍慌慌地來找固主任,急切地說:“田駒和蘆花牽手了?!?/p>

“放屁,什么牽手了?泥鰍,你用哪只狗眼看的?”固主任剛說消點氣,一肚子氣又往上竄,血往頭上涌,心跳加快。

兔子嚇得掉頭跑了。泥鰍一愣,娘們著腔說:“在城里車站我看清了,田駒、蘆花、胖嫂背著大大小小的編織品說是從南方來,你說怪不怪?”

固主任好一會不言語,眉心擰成個疙瘩。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急忙提上拖拉著的鞋向村委會走去,他接二連三地干咳著。

泥鰍緊跟其后。這時,田家村一些村民涌向村委會,在辦公室里爭爭吵吵。

固主任先是一臉嚴肅地聽,一邊自言自語:“兩村一個合同……”

人越聚越多,大家越吵越激烈,就差屋帽沒頂起來。

固主任氣得臉色發紫,嘴里罵罵唧唧:“兩村一個合同……問我?我還要問呢!”就轟著大家到院子里聽田駒解釋。

單二像受驚的公牛,甩著那條空袖管在人群里竄來竄去,聲嘶力竭地喊叫:“這個村莊太瘋狂了,貓給狗做伴娘了?!?/p>

不少人激動地大呼大叫,隨聲附和:“俺們不干,偷偷摸摸就簽了,這里邊肯定有見不得咱田家村人的事,把狗屁合同撕了。”

“狗屁合同,撕了,撕了。要干不是人!”泥鰍娘們著腔尖聲叫道。

“誰干誰是婊子養的!”疙瘩翹起大嘴巴子一邊接茬,一邊鼓動。

季響跳上他的破拖拉機,可著高嗓門蓋過亂嚷嚷的嘈雜聲:“二萬件編織品合同,兩萬件呀!這是多么大的一筆財富,為什么撕毀不干?為什么?”

面對兩萬件編織工藝出品合同,屋里屋外的人群一陣陣騷動,聲浪前浪推后浪,有反對的,有支持的,有驚喜的,有擔心害怕的,有哭的有笑的,有叫罵的……

春旺在人群里一蹦老高,趁機說:“季響問得好。說真心話,我們田家村編織技術早落人家屁股后面了,更比不上蘆花村,應該搶抓時機,培訓我們的人員,和蘆花村一爭高下?!?/p>

張浪帶著幾分酒意,搖頭晃腦地說:“這個合同簽得好,等于白饅頭送到嘴頭上,不吃白不吃。再說,能掙好多酒錢,憨熊才不干!”

蚊子高調跟著幫腔,在人群里穿來穿去:“干,好好干,要論功行賞!”

單二氣惱地甩起空袖管,聲嘶力竭地罵道:“你兩個熊孩子算啥東西?兩只狗除了吃就知道喝,下三爛一個。蘆花村是你哪門子親戚,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不知羞恥二字?!?/p>

“單二叔要揍人?!蔽米芋@叫道。

“揍人,老子是揍的壞熊!”單二說著便掄起獨臂向蚊子、春旺、張浪撲打過去。

泥鰍、疙瘩也罵罵咧咧參合進來掄拳踢腳。

“嘩”地一聲,一陣喝喊,人群吆喝著便閃出一圈空地。

六個人便走馬燈似的混打在一起,一時拳頭飛舞,腿踢腳蹬,砰砰啪啪,橫豎一片皮肉聲響。

單二、春旺、蚊子、張浪、泥鰍、疙瘩幾個人打累了,也被田駒、季響一些人勸停了。

田駒跳上一個板凳,亮起磁性的嗓音說:“鄉親們,眼下你們打架、罵架、鬧矛盾都是為這份合同,是嗎?告訴大家,合同本身沒啥矛盾,就如同界河兩岸的莊稼、蘆葦一樣,它們本身沒有啥矛盾。矛盾是人為的,是人造成的。今天,我們要敢于面對矛盾,要敞開胸襟化解矛盾。合同本來是一件好事,是兩個村共同發展的優勢,是造福兩個村的民眾。大家所謂的怨憤、氣惱,是歷史造成兩個村的怨結與不和。社會發展到今天,才有了這新的轉機。這百載難逢的機遇,我們不干嗎?”

屋內屋外突然靜止了,大家相互看著,好像在說:田駒說的是個道理呀!

“別拿幾句臭理論蒙人了,我只知道蘆花村希望我們田家村往死里去,怎么能化解怨結?怎么會合作好?是你田駒一廂情愿,腦子出了毛病?!眴味偠紫麓跉?,又舞著那只空袖管跳起來。

“咱才不買蘆花村那個賬,混球才買。你田駒才腦子進水?!蹦圉q狠狠踹了一腳田駒站的凳子,凳子晃蕩了一下。

田駒把雙腿叉開,掃了大家一眼,亮著嗓門繼續說:“鄉親們,我們田家村的編織,誰心里都明白,要說傳統技術現在還剩幾個人,要說現代工藝又有幾人能拿得出手?就算我腦子進水,也知道哪頭輕哪頭重。蘆花村能跟我們田家村在編織方面聯手簽合同,這說明什么?大度、誠意,還有愛心!”

晏埂副主任從村辦公室里吼喊出來:“大度,誠意,愛心?我看他們心里有鬼,是別有用心。就他多少有點名氣的編織廠,跟我們早已散了架的編織業聯合,合簽一份兩萬件編織出口合同,有誰能信?沒有鬼才怪哩。”

“是呀是呀,這里邊肯定有鬼!”不少人隨聲附和。

“有鬼,有鬼!”聲音轟然四起。

“告訴大家,要不是蘆花助理爭取,錢經理支持,人家還不跟咱合簽來!”

“什么蘆花柳花的,我們不同意……”人群里有接連的反對聲,單二、泥鰍、疙瘩聲音最響。

“我們不同意。還是晏埂副主任分析得有道理。這里邊有鬼,肯定有鬼!”村委院子里不少人又一陣騷亂。

“我贊成晏埂副主任的話,既然有鬼,我們就把那狗屁合同撕了!”單二跳著腳說。

“撕了,撕了……”

田兔子給固主任搬出來一個凳子。固主任蹲在上面,眉頭擰成了疙瘩,按說這件事他不能容忍,又不便當眾給田駒多大難堪,畢竟是他的主任助理,更重要的是正在說合他做未來的女婿。翻來覆去想了一陣子,暗啞著聲音說:“大家都回去吧,讓我再好好想想這事該怎么辦?!?/p>

院子里的人漸漸走光了,固主任猛吸了幾口煙,又一連用力吐出去。煙霧幻化出好多圖案,慢慢地散開去。在平時他愛看這種煙霧的升騰變化,這會他沒有了情緒,從凳子上跳下來,猛地把凳子踢翻。一邊在院子里轉圈子,一邊自語道:“田駒呀田駒,不好好和荷花在一起教書,讓我跟著你擦屁股。守主任這老東西把個蘆花放出來和田駒攪和在一起,為什么?怎么會突然兩個村合簽一個合同,是誠意和愛心?是蘆花想和田駒走近乎?還是他老守想扒俺家的豁子,離散田駒與荷花的親事?不然又是為什么呢?固主任頭腦里一連出現好多問號。不論咋說,老鼠給貓拜年不會安啥好心。也別怪我老固不給你守主任情面,其實也沒啥情面可講,你那小九九能騙住我老固?笑話。是該讓你死了這份心的時候了,我主任不支持這件事,看你們拿什么去落實。這合同不撕不還是一張廢紙嗎?”

固主任丟了一院子煙頭,外面天色已上了夜影,便關了辦公室的門往家走,半路突然想到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荷花和田駒的事要抓緊定了。男人嗎,娶了媳婦才算有了家,才能安下心來,扎下根來?!崩瞎滔氲竭@里,便轉身向簍子家走去。這時,他發現離自己不遠處,有兩個人影一閃不見了。這身影有點熟悉,他在努力回憶著,回憶著……

“你不能這樣做……”突然,一個近乎哀嚎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在傍晚的田家村上空回蕩。

固主任心里一驚,不僅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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