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威
- 只有我重生的夏天
- 蘆葦一歌
- 4083字
- 2018-12-05 22:18:13
濕潤的空氣中,偵探社的房門陡然打開。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那狹窄的縫隙倏爾竄出,一把扣住君悠悠的腕子,繼而將她整個人拖進屋內。
伴隨砰然關門,君悠悠被期有岸扣著肩膀按到墻上。
他粗重的喘息,水池滴答的流水,甚至就連頭頂小小蜘蛛悄然的結網,她皆是納入耳廓。
期有岸籠下的影子遮掩她星辰般的眸子,冠玉的容顏掩抑著不可思議的惱火。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俯下身,五官就在她的眼前。
“幫你破案啊。”君悠悠和顏悅色地說著,忽地撅起唇,沖著他高挺的鼻尖啵了一聲。
期有岸被嚇壞了。
他狼狽地倒退,幾乎跌倒進那一堆堆的堆積成山的資料當中。
君悠悠更加確定,她已然掌握了他的軟肋。
期有岸簡直把她當成了洪水猛獸,避之不及地看也不看一眼。
君悠悠并不介意,只是坦然地舉起手中的塑料袋,笑意盈盈地道:
“我來幫你破案,順便送早餐……你是要我呢,要我呢,還是要我呢?“
“我想要早餐。”期有岸兩眼放光地盯著塑料袋里的包子。
中二病的男人好沒節操。
君悠悠嘆息地想。
期有岸解決早飯,君悠悠就在一旁收拾房間。
期有岸洗漱,君悠悠就及時遞毛巾。
期有岸上了別克,君悠悠第一時間就擠進了副駕駛室。
如果排除她女流氓的體質,期有岸覺得君悠悠會是個相當合格的好助手,既有著女人的細膩入微,又有著偵探的厚顏無恥。
兩人驅車趕到了警察局——不是之前君悠悠被懷疑殺人接受調查的那個分局——這里的總局位于高層之內,君悠悠尾隨期有岸坐上電梯。
她驚訝的發現,這里的警員竟然認識期有岸,一路上和他寒暄的警員不不絕。
偵探不是在搶警察的飯碗嗎?他們為什么會那么基情四射?
君悠悠不解。
警局內,纖塵不染,窗明幾凈。偶爾能瞧見三三倆倆的人圍聚在一起小聲議論什么。
少有人無端在走廊閑逛或者逗留,大家的腳步均是匆匆來往。
君悠悠欣賞著到處懸掛的標識語或者海報,不時似笑非笑地點點頭。
為了幫助姜云破案,期有岸找到了總局的一位大隊長。
期有岸稱呼其為李隊長。
李隊長是個腦袋大脖子粗的精壯男人,擁有獨立的辦公室。
想要見到他,期有岸頗費了些功夫。可是,李隊長并沒有那么平易近人,若非他自個兒走出辦公室被期有岸圍追堵截個正著,估計就是等上一天也不見得李隊長會搭理他們。
期有岸的解釋很簡短,李隊長的回答就更迅速:
“不行。”
李隊長說:“警察內部的資料怎么可以隨隨便便地告訴外人?”
雖然這是明擺著的事實道理,不過,君悠悠還是很不喜歡李隊長那副傲然的眼神。他的語氣中明顯包含著對期有岸的濃烈鄙薄。
別開玩笑了,她的人只有她能欺負,管你是大隊長還是小班長,君悠悠照虐不誤。
期有岸可不曉得小尾巴君悠悠的念頭。聽了李隊長的話,他心下微沉,卻又不能輕易放棄。
然而,期有岸慣常沉默寡言,不是能說會道的類型。他是實踐派,而非言論者。
因此,李隊長更不可能被他單調的三言兩語就說動。
李隊長披上警服,徑自掠過期有岸,多一眼也不予施舍。
清凜的光影中,期有岸的身形猶如墨染的伶仃。
可他未曾就此放棄,而是再度拔步緊隨,眼底閃爍著執著的神彩。
被忽略的君悠悠默默觀察著兩人的互動,突然作出了出人預料的決定——
她快行一步擋在李隊長面前,淡粉的唇瓣輕描淡寫地啟合:
“李隊長,還請你幫助我們。如若不然,我就要大喊你非禮我了。”
這回,不禁李隊長愣住了,期有岸也嚇呆了。
君悠悠一番無賴的效果不遜于恐怖分子跑進警局鬧事,結果放了一串鞭炮一樣。
期有岸被君悠悠氣笑了——
難不成這個女人以為用這種見不得光的齷齪手段可以制服所有人嗎?
他血氣翻涌,恨不得噴君悠悠一臉。
李隊長也笑了。
清寂的走廊中,回響李隊長樂不可支地爆笑:
“小丫頭,你當我是誰?”
李隊長撥開君悠悠,口吻戲謔地道:
“你還是趕快回家吧,我可告訴你,這個家伙絕對算不得好人。”
他粗短的食指確確實實指向了期有岸。
電梯噔的一聲拉開門扉,李隊長便大步流星地走進。
電梯里還有位年輕的女公務員,她按住了開門鍵,客客氣氣地等待期有岸和君悠悠。
期有岸和君悠悠相繼邁入電梯。她調整位置,將期有岸擠在電梯的角落。
期有岸不禁瞥向君悠悠,旋即哆嗦了一下。他發現,君悠悠的雙目熠熠發光,嘴角展露的弧度絕非是無理取鬧那么簡單。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期有岸心跳如鼓,默默地攏緊了衣領。
他小受的自衛姿態,君悠悠還未放在眼里。
她關注著另一邊的李隊長。
可能是君悠悠的視線不加掩飾,李隊長下意識地瞅了瞅她。
他輕蔑地笑了笑。
隨著電梯快速的下降,若有似無地一陣風在促狹的空間內回蕩。
君悠悠站在女公務員的斜后方,背影凝聚著一股難言的倔強。
驀地,她動了。
期有岸登時目瞪口呆!!!
就見電光火石之間,君悠悠毫無預警地抓了女公務員的屁股。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她又恢復兩手交疊于小腹的淑女動作。
前前后后不足兩秒的偷襲,赫然成功!
更可惡的是,身為罪魁禍首的君悠悠將眼光有意無意地睨向了李隊長,緊皺眉頭中的嫌惡明顯易懂。
女公務員按照方向感,先是扭頭瞪了瞪君悠悠,見其是個小姑娘,立馬主觀判斷了事件的真相。
當然,女公務員也不是沒有看見期有岸。只是,他的距離太遠,耍流氓的可能性近乎為零。
于是,女公務員前后反應時間不足十秒鐘,更不待李隊長辯解,她揚起手啪地甩了對方響亮的耳光。
“下流!”
女公務員罵了一句,走出了抵達一層的電梯。
一時之間,電梯內死一般的靜寂,誰也沒有移動。
“我現在要是大叫非禮的話,李隊長,你覺得會有什么結果?”
君悠悠含笑嫣然地道。
期有岸內心大喊魔鬼。
李隊長又氣又怒地咬牙切齒:
“……電梯里有監控能證明我的清白!小丫頭,你連我也敢戲弄,膽肥了你!!!”
面對李隊長幾欲具象化的怒火,君悠悠無所畏懼地豎起手指:
“一,你我離那位大姐姐很近,從監控的角度也不一定分不清究竟是誰的杰作;二,你提醒了我,那我還是到電梯外邊再喊非禮吧。”
李隊長身形晃了晃,如同風化。
他人生第一次,面對年紀不到他一半的小丫頭產生了無名的恐懼。
同樣恐懼的還有期有岸。
他知道她很無恥,就是沒想到她會這么無恥。
李隊長無可奈何地繳械投降,他著實沒有閑情雅致與女高中生糾纏。
但是,實際上,李隊長手頭中關于撞傷姜母肇事司機的資料也并不多,不比期有岸了解得多。
君悠悠很是失望。臨走前,她笑瞇瞇地對著李隊長啐了一口,堂而皇之地道:
“沒用。”
她揚長而去的背影快把李隊長逼瘋。
自此,期有岸徹底了悟君悠悠這個少女到底有多小心眼。防火防盜防悠悠的思想深刻地烙印在腦海。
她這樣的人即便不能成為朋友,也千萬不要當做敵人。
期有岸深有感觸,不敢再對她不理不睬。
下一步,他帶君悠悠來到負責交通管理的分局。
此處有期有岸的一位老朋友。
憑著交通警的幫忙,能夠看見抽調的交通監控。
從存檔可以確定,肇事司機在撞了人后,徑直開走。
“但是接下來就麻煩了。”期有岸的老朋友道:
”肇事司機可以從無數個分叉口逃走。目前,暫時根據現有監控判斷他應該逃離市區了,也不排除棄車的可能。由于事發到現在時間有限,只追蹤到這輛小面包奔往高鐵方向,至于是去往周邊的哪個城市,尚未可知啊……“
交通警伸展著懶腰,吃了一半的桶裝方便面還擱在一邊,早就涼透了。
“我為了這個案子三十六個小時沒睡了,看什么都是雙影……老期啊,我不行了,實在不行了。我可以把我的權限給你,你自己查吧。”
老妻?……背后靈一般的君悠悠掃視了期有岸一番。
期有岸不敢回頭,平白感覺妖氣襲身。
交通警沒有發覺”老期“的稱呼有何不妥,他一臉疲憊地站起身,腳步虛浮地往門外走,嘴里還不忘提醒道:
“這種案件每年全國范圍內至少發生上萬起。這個司機挺狡猾的,特別會往沒有監控錄像的地段躲。如果真要找到他,恐怕一個月不眠不休也看不完那么多視頻。”
期有岸頗有同感地附和,同時拉過椅子準備落座。
在這個設備簡陋的小房間里,君悠悠聞到了較為濃郁的霉味。墻壁的白漆干裂,處處昭顯著蕭條的氣息。
也許上一秒她還會責怪那么多警力為什么找不出一個肇事司機。眼下,她明白了,事情永遠沒有表面想象得那么簡單。
桌上放置的電腦也是老舊的臺式,笨重地矗立著,外表隱隱泛黃。
君悠悠一步踏前,一個手肘把還沒坐穩的隋胤棠擠了下去,害得他差點兒跌坐在地。
“你玩什么?”期有岸的面肌都抽搐了。
“玩我做擅長的。”
她將姜母出事后,肇事司機有可能潛逃的方向的視頻全部打開,繼而默默地戴上了耳機。
君悠悠熟練地操作著,這些和后期電影的處理上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她把視頻的速度放快了六十四倍,以最快的速度任憑畫面一閃而逝。
期有岸震驚得無以復加,剛要出門的交通警也折返回來。
兩人呆呆地站在君悠悠身后,欣賞她耍寶,認為她不可能在一幀幀重疊窗口的視頻中察覺什么。
尤其是,交通警后知后覺瞧見她根本沒有看向屏幕,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鍵盤,就更是斷定君悠悠在鬧著玩。
“小丫頭?”交通警伸出手拍拍她的肩。
君悠悠一動不動地聆聽著,絲毫不為所動。
交通警也是好脾氣,他僅是好奇地偏頭看向期有岸問道:
“這是誰家的孩子?你……那邊的?“
期有岸臉色一沉,垂首斂眉的答:“這是我的助理。”
交通警瞠目結舌。半晌,他恍惚反問:
“你都墮落到雇傭童工的地步了?”
“你才雇傭童工,你全家都雇傭童工……”期有岸以指抵唇,輕輕噓道:
“千萬別打擾她……”
交通警怔了怔,剛要開口,柔軟的女音就插了進來。
“找到了,最近一次出現時在與W市之間的高速公路上。”
君悠悠指著定格的視頻道:
“他從這個地方拐上了通往村野山區的路,也就是說,肇事司機必然會在半途棄車。“
她一邊簡短地總結,一邊旋轉座椅。
君悠悠迎上兩個大男人警察的眸光,一派快活笑道:
“怎么?崇拜我了么?”
期有岸大喜過望地朝她撲來,君悠悠得意挑起眉梢。
可是,下一刻,他殘忍地把她推開了。
期有岸占據了電腦前的座位,定凝視頻中小小的肇事車輛,詫異不已。
“你是怎么做到的?”期有岸不可思議地問。
身畔無人應答。
期有岸歪過頭,再度重復問她:
“這么短時間內,你怎么可能做到?”
君悠悠溫婉一笑:“你想知道嗎?”
期有岸鄭重頷首。
君悠悠揉了揉肩膀,佯做疲乏地道:“剛才是誰撞的我?我全身的骨頭都要碎了。“
期有岸的表情頓時變得五彩紛呈。
交通警倒是搶先按捺不住了。他屁顛顛上前,狗腿地替君悠悠按摩:
“小美女,你是怎么做到的?”
交通警暗忖:
他要是掌握了技巧,以后不得頻頻立功?!
“無他。”君悠悠的食指晃了晃:
“唯用耳爾。”
期有岸與交通警面面相覷,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