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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狐朋狗友

  • 滄海月明
  • 拾紫
  • 3097字
  • 2019-01-08 17:21:20

“先生,先生。”小廚房的門被敲響,門外的男人似乎是有急事。

林克己叫了聲“進”,一個穿著粗呢西裝的年輕男人就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廖婉玗,又看了看林克己,見林克己沒有讓她回避的意思,也就大大方方地說了。

“英租界那邊工人抗議,捕房那邊人手不夠了,戴剛電話求上門,想叫我們幫忙出面鎮(zhèn)壓。”

廖婉玗安安靜靜地聽著,目光轉(zhuǎn)去看窗戶外面,但心里頭還是忍不住奇怪,鬧罷工怎么還能找個大學(xué)先生去幫著鎮(zhèn)壓。難道是要叫他去講演嗎?

林克己當(dāng)然知道英租界為什么會有上萬人集會,畢竟前幾日,有個英國人同車夫起了爭執(zhí),英租界的捕房不問青紅皂白,就將那車夫給打死了,這件事情當(dāng)時鬧得沸沸揚揚,群情激奮,今日他們自己兜不住了,倒是想起他林克己了。

林克己將手在白圍裙上擦了兩下,將刀子放回了砧板上,“廖小姐怎么看?”

廖婉玗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側(cè)著頭看他,“不懂,不好做評價。”

林克己聳聳肩,“無非就是我們自己人被欺負(fù)了,倒也不難懂。”

廖婉玗輕輕地點了兩下頭,“我阿媽一直叫我做人要和氣,可我后來發(fā)現(xiàn),一味的和氣,不過就是自己吃虧罷了。”

林克己也贊同她的觀點,“對和氣的人和氣就足夠了。”他在水池邊用香胰子仔仔細(xì)細(xì)地洗了手,然后將圍裙系帶解開,抱歉地對廖婉玗說:“不好意思,今天不能請你吃飯了。”

廖婉玗根本也不在意這件事,只讓他有事就去辦,自己是可以回家的。但林克己表示不放心,還是安排了人送她回家。

要說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或許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廖婉玗站在家門口的時候,面對那樣的場景,要是沒有早前來通知林克己游行事件的小顧先生,她還真是不知要如何處理。

綠色的房門因為年久,油漆看起來已經(jīng)不艷麗了,此刻它歪在走廊里,放佛在訴說自己剛剛經(jīng)過了多么粗暴的對待。

她站在門口,目所及之處,無一不是亂七八糟的,就連茶壺也被倒扣過來,仿佛里頭能藏著什么東西似得。

小顧先生繞過廖婉玗,將整個屋子都檢查了一遍,“廖姑娘,你要不要檢查一下貴重物品?”

廖婉玗經(jīng)由他提醒,仿佛才回了神,她往自己臥室里頭跑,在對開門的木頭柜子里找到了一個小布包,那里頭是尤小妹僅剩的一點東西,還有就是甄顧當(dāng)初借給她的錢。

“東西沒丟。”

小顧先生從開著的柜子門后探出頭來,因為屋子里飄散的灰塵,他用白手絹掩著口鼻,“你得罪什么人了?”

廖婉玗起初是想搖頭的,可她頭才微微一動,又僵住了。白秀珍算不算?拒絕了陳秉譯又算不算?

她這樣想完,自己也給否定了,真是他們兩個,也不至于用這么激烈又齷齪的方式。

“你這家里不能住了,還有去處嗎?”小顧先生似乎是氣管不太好,一只在斷斷續(xù)續(xù)的輕咳。

廖婉玗搖搖頭,目光緩緩地看了一圈被翻找的亂七八糟的室內(nèi),“我得等我弟弟回來,到時候在做打算。不行,可以先去住旅店。”

小顧先生不太贊同她的主意,他用空出的一只手指了指地上,“他們找什么你知道嗎?我要是你,現(xiàn)在就去學(xué)堂接你弟弟放學(xué),然后到林先生家來避一避,等到查明了原因,才能安心。”

“林先生?”廖婉玗擺擺手,“林先生每日還要去教課,我不能讓這樣的麻煩打擾到他。”

小顧先生這才知道,廖婉玗不曉得林克己是做什么的,還當(dāng)他真就是個在鷺州大學(xué)教英文的先生,但,既然林克己沒有說,他一個做小的,自然也就不能說。

“家澍小姐一定是歡迎你來的,你是小姐的朋友,林先生總不會坐視不理。他的朋友很多,總有人能幫你解決了這件事情。或者……廖小姐有更好,更安全的選擇?”

小顧先生在“更安全”三個字上加了重音,他雖然年輕,但跟在林克己身邊七八年,也算是閱人無數(shù),他看得出來,她并沒有什么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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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澹如這幾日覺得自己頭暈眼花,天天晚上在在姜知荷面前哭訴自己疲勞過度,整日里不是陪未婚妻買東西,就是陪未婚妻買東西,已經(jīng)嚴(yán)重到需要吃幾顆老人參滋補的地步。

姜知荷曉得他是裝的,也不理他,“亂講,她能買多少東西。人家的嫁妝可都是在歐洲采辦的,咱們家要不是有皇上御賜的東西撐門面,少不得也要跑趟西洋東洋。現(xiàn)在叫你陪她買東西,那是為了提前培養(yǎng)感情。你個傻小子。”

謝澹如想著那個女孩子形式做派都是極其舊式的,結(jié)婚的一應(yīng)假裝卻要去歐洲采辦,心里頭總覺得有那么點無趣,“我跟她沒什么共同語言。”

姜知荷假啐了他一口,“她說的話你聽不懂啊,還是怎么了?持家過日子才是正經(jīng)事。你不要覺得自己讀過幾天書,就叫思想進步,她雖然并不曾上過什么學(xué),但我看得出來,人是很好的。”

謝澹如在心里頭暗暗地翻了個白眼,反正娶誰也不是他說的算,好在這位模樣還不錯,目前看起來性格也溫和,應(yīng)該是個安分的,等到成了親,他到保定去,天高皇帝遠(yuǎn)的,可就誰都管不著他了。

對于混日子這件事情,謝澹如還是很在行的,他起初確實陪著鄭佩蘭在鷺州逛了逛,后來就干脆假托朋友有事,干脆不見她了。

鷺州沒有什么新人成婚之前不能相見的習(xí)俗,謝澹如倒是覺得給他添了不少麻煩。這一日終于逃脫了,立刻喚了幾個好友,要尋個地方熱鬧一下。

章延翰和謝澹如是娃娃仔時就認(rèn)識的,兩個人除了他上水師學(xué)堂那幾年沒黏在一起,也就是這幾天沒有見面了,他一看見謝澹如,第一件事就是嘲笑他,嘲笑他同自己一樣,家里頭也要有個小腳的無知婦人了。

但他嘲笑歸嘲笑,有消遣的好地方,倒也沒有忘記謝澹如。他帶著謝澹如和幾個朋友一起,到了鷺江道,也就是萬春里,說是新開了一家妓寮,跟往常不一樣,能表演些新奇的玩意。

一聽說新奇,謝澹如和朋友們頓時來了精神,但他答應(yīng)了母親,結(jié)婚之前不能鬧出什么太過分的事情,讓鄭家折損顏面,所以還是有些顧及,一時間也就沒有那么熱烈響應(yīng)。

章延翰等人一看他那個神情,就知道他是有顧及,于是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鼓動他,很快,他就忘了過幾日要進門的那位新婚太太。

鷺江道是“萬春里”的一部分,這條道上多是日本籍民,因受日本領(lǐng)事館保護,享有治外法權(quán)的重重好處,故而多是做些掛羊頭賣狗肉的事情。那街道上掛著的“某某日本洋行”或者“大日本籍民某某公寓”都是暗地里開車妓寮、煙館和賭場的地方。

做買賣倒也沒什么,更過分的是,他們既不注冊,也就不要納稅,公然的走私販煙,或是做些其他骯臟勾當(dāng),巡捕房是完全不能干預(yù)的。

一干預(yù),立刻變成重大外交事件,便會引得日本領(lǐng)事招來軍艦,反正事情最后總會不了了之。久了,也就完全沒人管了。

謝澹如平日里不愛到這里消遣,主要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花掉的錢對本地一點好處都沒有,就連那些日妓,連個樂戶印花稅都不交,所收銀錢全都自己吞下去了。

更有甚者,長年混跡在鷺江道的日本浪人們,還時常會對富貴人家實行搶劫綁票之事,所以說,到鷺江道來消遣,實在是有很大風(fēng)險的。

但,人總是奇怪的,愈是覺得風(fēng)險大,愈是刺激。所以每天往來鷺江道的,仍舊是絡(luò)繹不絕。

謝澹如被朋友們連嘲帶諷地激起了叛逆心理,最后也覺得反正都要變成有婦之夫了,來點新奇的也不算過分。

事實證明,謝澹如還是太天真了,他以為的新奇,和朋友說的新奇,完全不是一回事。這哪里是新奇,簡直就是變態(tài)。

他的酒喝到一半,已經(jīng)興致全無,別說興致,看著那個被捆綁起來的女子,他連喝酒的胃口都沒有了。如果他沒看錯,那根本不是什么日妓,而是被下了藥的,不知道從哪里綁來的鷺州良家女。

這間妓寮的后院,被改建成了枯山水,細(xì)白的小石子被做成不同的流向,模仿水流的樣子,中間錯落地擺著幾個大石頭,假裝是山。

謝澹如一直覺得小日本挺有意思的,自己的國家地方不大,山水景色不多,就只能在后院里假模假式地自我陶醉。

他在枯山水前走了一個來回,忽然聽見一陣壓抑的呻吟之聲,兩個人都是講日本話的,謝澹如聽不懂,也沒有興趣做聽房的齷齪事,正準(zhǔn)備走,那聲音忽然就戛然而止,借著是木門被拉開的聲音,一個矮個子日本男人,他不著寸縷,手里頭提著槍。

那人大約以為謝澹如是偷聽他講話的,舉著槍直奔謝澹如就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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