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齊力破聲刃
- 至尊劍客
- 行歌無邪
- 5552字
- 2018-10-25 07:25:58
她手里的鐵劍是她剛才跳舞的那把銀色的短劍,只是徒有其表,花里胡哨,別說什么威力,恐怕連殺雞都費力,她竟然還想用它來殺銀梧坊主。
她踉踉蹌蹌的沖過來,差點跌倒:“少俠,銀梧坊主想要你的劍,你仔細別被她奪走了,若是沒有你這把寶劍,我們所有人都走不出這艘船。”
梁少頊險險的扶住她,手里更握緊了劍,眼下銀梧坊主還沒有任何動作,但是一個能用音波聲刃殺死船上這么多人,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善類。
舞劍女說:“少俠,郁清音確實已經(jīng)不在銀梧坊,這一點我可以證明,因為那天正是我?guī)椭逡籼幼叩模F(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京城。”
“你當(dāng)真?”梁少頊陡然感到欣喜無比,一個是因為聽到郁樂沒事的消息,另一個是因為這個消息是一個很美的女子告訴他的。
“不敢有半句謊言,我與郁清音還約定了牡丹之約,明年的四月相約回到洛陽。”
說著,她扯出脖子上的一根掛繩,上面系著一塊羊脂白玉,正是郁樂的東西,想必郁樂此番出來,還帶了不少這種獲取美人心的小家什。
梁少頊不禁搖頭,這回完全信了,嘖嘖,郁樂還真的是這種到哪里都會沾惹桃花的性格,在山莊的時候,就是城中眾多姑娘的夢中情人。如今到了江湖,就憑他美少年的容貌和天籟的歌喉,再加上他處處留情的風(fēng)騷性子,還不得成為萬人折。
聽到她幫了郁樂,梁少頊不禁對這個跳劍器舞的美女有了好感,“姑娘俠肝義膽,愿恭聽芳名。”
舞劍女落下她的面紗,挑明身份:“我就是你們剛才議論的象王妃,龍依依。也正是因為你們議論,被銀梧坊主聽到了,識破了我的身份,才大開殺戒。”
梁少頊只看了一眼龍依依的臉,就被她楚楚可憐的尖下巴,煙熏妝染的雙眼勾得移不開眼,這就是龍泉劍俠的獨生女,比想象中的還美。
但是此時不是欣賞她的容貌的時候,那銀梧坊主瞅著他們分神的當(dāng)口,轉(zhuǎn)身去取了一把洞蕉琵琶在手上,已經(jīng)作好了下一步音波攻擊。
她抱著琵琶,五根手指利爪一樣張開,嘈嘈切切掃著琴弦,嘴里發(fā)出的聲音也是驚詫人心的尖叫,被著刺耳的聲音波及,船舫里的一切物體開始震動,包括他們幾個的血肉之軀。
就連船舫外的洛水河,都被她的聲波震得波浪翻滾,聲波傳到岸上,聽到的人也紛紛捂住耳朵,銀梧坊留在岸邊的人,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里的變故,開始調(diào)船想辦法靠過去。
“少俠當(dāng)心,快用你的劍,斬斷她的聲波。”龍依依大喊,她自己手中的銀劍也在空氣里亂砍,但普通的劍器對這種無形的聲波毫無作用。
銀梧坊主這次的發(fā)功更為加大,在她的身后,幾個樂坊琴師侍女也幫她推波助瀾,刺耳的音波撕心裂肺,片刻便震得船舫的門窗一頓關(guān)開,幾下便整個脫離了門框,帷幔飛出窗外,像有一雙手扯著,紛紛爭脫,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飛向高空,掉入洛河。
諱凈道長趕緊從背篋里找到一個鈴鐺,對著聲波方向猛烈的搖,叮鈴鈴,叮鈴鈴,鈴聲突兀,急促,又凌亂,破壞了原本琵琶曲的節(jié)奏和音律。
“快!”龍依依催促,“用你的劍劈開她的聲波。”
諱凈道長也催促:“快,速戰(zhàn)速決!”
梁少頊此時已經(jīng)感到頭痛欲裂,茅村小伍只能捂著耳朵自保。
梁少頊握著劍,凝聚身上的內(nèi)力,將所有力氣匯聚丹田,然后推到雙臂上,掄了一圈大的,朝著銀梧坊主手中的琵琶砍去。
紅光一閃,錚的一聲,琵琶弦斷了一根,琴聲戛然而止,一切不正常的躁動都跟著停止。
然而只是暫停,梁少頊剛換了口氣,琴聲卻又響了起來,只剩下三根線的琵琶彈得更激烈,比原先更急促。整艘船開始搖晃起來,船舫里的設(shè)施著了魔的亂滾,連銀梧坊主身后的侍女也感到了不適。
銀梧坊主彈的是十面埋伏,琵琶是蕭殺的樂曲,彈奏出來的曲子也如同兵刃碰撞,更令人聽著心驚,聞之喪膽。那歌女適才只是清歌雅唱,現(xiàn)在銀梧坊主是聲嘶力竭的獅子吼,斷了一根弦的琴聲更加崢嶸,如萬箭齊發(fā)。
梁少頊頓時半跪在地上,銀梧坊主的聲音太過刺耳,琵琶聲也不說曲調(diào),更像是胡亂彈的噪音,卻使人聽著心律失常。
再看這個龍依依,已經(jīng)有鮮血從嘴角溢出。又看到諱凈,作為道士,對付音波聲刃,能用的方式也只有同樣制造響聲,以毒攻毒。
他低頭看著手上的纓絡(luò)劍,不知道是因為手抖還是因為受到音波的攻擊,微微的顫動著,未曾沾染血跡,已經(jīng)發(fā)出奪目的紅光,然而他此時內(nèi)力銳減,根本無法駕馭這把本身自帶殺氣的寶劍,平時練劍雖勤,卻內(nèi)力不足,遇到這種情況,心中徒有恨,奈何沒有余力。
龍依依似乎看出來了,憂心道,“少俠,你的內(nèi)力尚且難以駕馭這把寶劍,這樣下去會被劍氣反傷的。”說罷,她停止了抵抗,快步退到梁少頊的背后,全力將自己的本就菲薄的內(nèi)力傾注到梁少頊的身上。
“少俠,龍依依愿助你一臂之力。”
諱凈道長也放棄了自保,換了一個陣勢,氣聚丹田,雙手扶著梁少頊的肩上,“貧道也盡一份力。”
梁少頊感到背后升起了一股比火爐還熱的能量,一雙手,兩雙手,就連茅村小伍也連接在一起,齊心協(xié)力,積少成多,第三雙手撐在他背上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力量注入他的經(jīng)脈,在他的肺腑五臟里如雷躥動,逐漸洶涌成火山爆發(fā),身體也被融融的托起。
屏息運功,默念口訣,引導(dǎo)這股力量全都聚集在丹田,上行至心肺,雙手擎著纓絡(luò),掄出最大的弧線,同時這股內(nèi)力隨著寶劍的運動軌跡,全部朝那聲源劈斬過去。
只聽到“咤咤咤”三聲,仿佛枯木折斷的聲音,梁少頊費力的朝船舫中間看去,銀梧坊主手中的琵琶攔腰折斷,剩余的三根琴弦猛地萎縮,琴面上一片血紅,銀梧坊主已經(jīng)五官扭曲,血肉模糊。
斷弦纏在她的脖子上,然而她還沒死,從她的喉嚨里,還能發(fā)出一絲微弱的聲音,“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何……”
話還沒說全,就再沒了聲息。
梁少頊全力使出這一劍后,背后的內(nèi)力也突然消失,身體重重的向后跌去,身后那合力的七個人,也全都倒在地上,被梁少頊毫不客氣的壓在身體下。
原本勢如洪荒的琴音聲刃一下子散去,恢復(fù)了秋高氣爽的舒適,此時用不著內(nèi)功抵御,放松下來只覺得困意沉沉。
但現(xiàn)在還不是睡覺的時候,梁少頊胡亂的用袖子抹掉唇邊的血,扶起躺在他懷里的龍依依,“你沒事吧?”
龍依依搖搖頭,支撐著爬起來,“快把船上這些都料理了,被岸上的銀梧坊的人發(fā)現(xiàn)就不好了。”
梁少頊心生感慨,這姑娘多好啊,自己受傷了還能想到這么多,女人就是比較心細。
他想起剛才摔在她身上的不雅姿勢,抱歉著說,“對不起,如果我的劍法再精湛一些,內(nèi)力再渾厚一些,我就能駕馭這把劍,也不會害你們成這樣。”
龍依依搖頭,還想說什么,終于體力不支,昏在了他的懷里,蒼白的臉上嘴角一抹鮮紅的血跡,看著戚戚可憐,梁少頊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
被墊在身下的五個人推了一把,張濤鼻孔里掛著兩條奇異的鼻血,“梁兄,你要不然到旁邊去抱,我們想出去喘口氣,你壓著我們……”
梁少頊忙從他們身上爬起來,“不好意思啊,我沒看到你們。對了,謝謝你們五個人齊心把內(nèi)力合起來幫我,不然我真的打不過那怪物一樣的女人。”
張濤艱難的坐起來,“梁兄,你在說什么呢,我們幾個都只會一些蠻力,沒練習(xí)過什么內(nèi)功心法,剛才是別人幫你,我們幾個連站都站不起來。”
梁少頊奇怪,“我以為是你們幾個合力呢,那不是你們,又是誰幫我?”
張濤想了想說:“梁兄,如果我說我看見了一個鬼一樣黑乎乎的東西幫你,你信不信。”
梁少頊聽著覺得有點不吉利,呸了一口,“你瞎說什么鬼,到底看沒看見是什么人。”
張濤最終搖頭,“那會子我眼睛也睜不大開。”
梁少頊有點不想追究這個問題了,“那你現(xiàn)在能看見吧,可以起來了吧,快幫忙清理船。”
他將龍依依抱到一邊的空位上,此時船舫里的桌子椅子全都翻倒一片,他扶起一張長椅把龍依依放上去,站在船邊,從敞開的雕窗看出去,適才的琵琶聲也傳到了岸上,此時岸上的人肯定也察覺到了異樣,河埠上立著密密麻麻的人,船舫隨著水流慣性往岸邊靠。
諱凈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他搖了搖鈴鐺,“可憐啊,可惜啊,貧道已經(jīng)入了道家,不能為你們超度。”鈴鈴再搖了幾下,然后收起鈴鐺,過去清理“戰(zhàn)場”。
梁少頊出了船艙,看到還有一個撐船的船夫縮在船艙里,只的受了輕傷,他死死的盯著梁少頊,目光驚悚。
梁少頊一把抓起來,見他連反抗都忘記了,只是瞪著眼睛看他。
梁少頊用劍鞘敲了敲他面前的地板,“識相的知道該怎么做了吧。”
那船老大誒了一聲,自己跳了下去,這個船上誰也不會駕船,梁少頊勉為其難的撐著船,轉(zhuǎn)變方向,把船駛離河岸,往伊洛河下游的黃河口駛?cè)ァ?
張濤帶著茅村小伍默默的把船艙里的尸體全都扔下河去,剛剛還罵別人慘無人道,不想這一刻他們也在做這種慘無人道的事。
梁少頊檢查這艘船舫,除了一些樂器,一些瓜果和酒水,也就沒有其他物品了,無意中踢翻一只坐凳,卻從里面掉出來一匣東西,滿滿的全都是金銀和錢票,還有從剛才死掉的客人身上搜的值錢物。
張濤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白光閃閃,找了個布袋大把大把的往里裝,“哈哈,我們也當(dāng)‘一把火’劫富濟貧一回。”
唐星馬上贊同,“濤哥,你劫富是劫富了,濟貧還沒有呢。”
柳拓用手肘懟了他一把,“你難道是擔(dān)心咱哥會獨吞,咱們茅村小伍什么時候都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shù)摹!?
張濤笑,“嘿嘿嘿,瞧你們財迷樣,哥什么時候少了你們。”
全裝進布袋里了,他回頭請示的看著梁少頊,梁少頊原本想罵,突然想,出門在外,行走江湖,處處要用到錢,在上船的時候就感到窮了,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寸步難行,反正這錢也是銀梧坊主謀財害命得來的,權(quán)當(dāng)是替那二十四個無辜的男人報仇,就當(dāng)是報酬。
“收起來,這筆錢本來也是不義之財。”
驀地有些感慨,想這一次“弄”死了不止一個人,卻反倒比在袁家馬場殺人的時候更平靜,他回頭看了看諱凈說:“銀梧坊主害死一船二十四條人命,我們現(xiàn)在殺了她,還有她的手下和船工,也算是為民除害吧。”
那道士正在查看昏迷的龍姑娘,聽到梁少頊說的,起身擺著標(biāo)準(zhǔn)的道士姿勢回答,“你說的沒錯,你是劍客,怎么能因為殺了幾個禍害而內(nèi)疚,至少你替那二十四個人報了仇,他們理應(yīng)感謝你。額……無量天尊”
梁少頊的心稍稍平和下來,看著船上的尸體都已經(jīng)盡數(shù)丟進洛水,夜里河水漆黑,誰都沒有看見發(fā)生在船上的事情,還以為伊洛河依舊風(fēng)景旖旎,不曉得里面沉了多少具尸體。
梁少頊打開船舷一側(cè)的雕窗,讓寒風(fēng)灌進船舫,吹散廂內(nèi)血腥味濃重的氣息。看到遠處的河埠口,銀梧坊的剩余幾個人還看著船舫漂流的地方,他們還不知道船舫此時已近易主,他們的坊主已經(jīng)變成尸體丟進了河里。
大船很快駛出了洛水,再過不遠的渡口,到達黃河。從洛陽到汴州,從伊洛河沿著黃河,走水路不走旱路更快。
龍依依已經(jīng)醒了,望著翻滾的黃河突然說,“你的出現(xiàn),破壞了我的計劃,也成全了我的命運。”
梁少頊生硬的掌舵,看著大船在水中不受控制有些感到為力,恨不得長出尾巴跳下去推著船走,聽到龍依依的話問,“什么意思?”
龍依依苦笑,“原本,我是想通過銀梧坊,進入皇宮,刺殺昏君。可是你的出現(xiàn),讓我這條路斷了。”
梁少頊笑了笑,沒有回答,龍依依說:“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梁少頊在龍依依旁邊坐下來,“當(dāng)然想聽。如果你愿意說的話。”
“我一年前嫁給象王,一年后象王一家慘死,江湖上有很多傳聞,說是象王風(fēng)流,我受不了寂寞殺了象王,就因為我有一個武藝高強的爹,她們就覺得我也是武藝高強,可你剛才也看到了,我的武功徒有外表,沒有實料。”
她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懊惱,又在情形,又似乎很痛苦的回憶,“只有我知道真相,象王是被昏君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并且是暗害,派人在飯菜里下毒,是那種慢性的毒,挨到半夜才會發(fā)作。”
“我因為懷孕,胃口不好只是少吃了些,結(jié)果我沒死,但是孩子掉了,朝廷也知道這件事,之所以留著我,就是想把罪責(zé)都推給我,讓世人認(rèn)為是我不守婦道,害死了丈夫。從此我到處躲躲藏藏,無家可歸。”
梁少頊同情的看著她:“所以你隱藏身份進入銀梧坊,是想進宮弒君,。”
龍依依點頭,苦笑道,“我原本隱藏得很好,只待此番去京城以舞女的身份進宮,卻沒想到你一來,就徹底毀了我的計劃。”
說著,龍依依突然伸手撫摩梁少頊的纓絡(luò)劍,“這把劍有一股很強的殺氣,一進來便引起了銀梧坊主的察覺,她以為是我的劍氣,再加上你們又在后面議論,銀梧坊主擅長音功,那是和獅吼功同宗的武功,練到高層,聽力也能變強。她肯定聽見了,才會識破我的身份,繼而猜到了我的意圖,所以突然發(fā)功。”
她看著梁少頊的劍,已經(jīng)收回劍鞘中,但隔著劍鞘也能感受到它的森森的殺氣,靜默了良久,才低聲道:“銀梧坊主是為了殺我,船上那些人的死,其實也有我的原因。”
梁少頊忙寬慰:“是我的原因,我的內(nèi)力沒能壓制好這把劍,和龍姑娘沒有關(guān)系。你說的沒錯,也是我破壞了你的計劃,可是姑娘剛才說我又成全了你的命運,是什么意思?”
龍依依拿起她那把銀色的秀劍,跑在舞臺中間使了一個落英繽紛的招式,臉色有點蒼白,但氣韻還不錯,“我看到我的的將來,我有了新的目標(biāo),我終于明白為什么父親一生行俠仗義,方才我拼內(nèi)力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種向往,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就想要再經(jīng)歷一次。”
“一直以來我都是委屈求全,適才我與那銀梧坊主斗內(nèi)力,才發(fā)覺我其實很有天賦,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我心潮澎湃,我既然有這一身天賦,何不繼承我父親的事業(yè),去當(dāng)一個俠女。”
龍依依說著,又自嘲的笑了起來,“你也許沒有想到過,一代龍泉劍俠的獨生女,竟然只會一些花里胡哨的劍舞,空遺傳了父母的精髓,卻荒廢了二十多年的武功,連一只雞都沒有殺過。”
龍依依轉(zhuǎn)身看著梁少頊,眉宇已經(jīng)沒了跳舞時候的嬌柔嫵媚,只有俠女的颯爽英氣:“雖然想要混入皇宮的計劃失敗了,但我不會放棄這個目標(biāo),世界上方法多的事,總有一種可以達成我的愿望。”
梁少頊肅然起敬:“你是龍泉大俠之后,也一定會成為一代俠女,我相信你有什么愿望,一定能成功的。”
他突然想到自己,自己的愿望又是何等的遙遠,難比登天,別說結(jié)局是否成功,過程是否順利,就算只是擦邊路過,都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就連找個表弟,都波折跌宕,不但至今沒找到,反而自己也到了離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到江湖才知道江湖之大,人海茫茫,又該往哪里去找人。
嘆了口氣,想再確認(rèn)一下,“郁樂,就是郁清音,有沒有跟你說他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