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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前往龍海

次日,兩人照常趕路,公玉鄂拖指著前頭一座高山,說翻越這座山,便是晉國酆都。

酆都離帝都遠,曾是藩王領地,內有個七八個大郡,是以天高皇帝遠,若是在此處占地為王再養些兵卒,也沒人能管的著,封王的本意是方便帝王管轄天下,不至于事事都要皇帝操心,可若藩王有異心,也是一塊心病,不過自從四王之亂皇帝削藩奪回兵權后,晉國已加強了對此處的管轄,還整合成立了南酆軍。

只可惜,這南酆軍后來掌權的大將,是夏朝潛伏的密探,以至于在晉國夏朝一次交戰時,南酆軍的精英部隊飛虎營,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公玉鄂拖說起這事時,頗有感慨,還說若是飛虎營的那些將士都還活著,被自己的上將這么背叛,一定親手再捅他個十七八刀,還同她說道,她作為一個朝政中心的執掌人,親手處死一個叛者,本就是應當而為。

她沒說話,公玉鄂拖雖痛恨晉國,可對飛虎營那些晉國將士卻不免惋惜,他也曾是為將之人,最見不得背叛之事,戰場都是拼血廝殺,本就無情,若是連并肩作戰的兄弟都不能信任,甚至領著自己人走向死亡,這該有多殘忍。

她在夏朝時,一直混水摸魚,能過一日便是一日,偶爾搞些娛樂賺點錢打發時間,什么殺手,什么景公子,什么玄鐵冰書,甚至自己身份,她一點都不在乎,能含糊就含糊,能隱瞞就隱瞞,明知事事蹊蹺,也沒刻意打算去弄清什么所謂的真相。

如今聽到這些,她不免會問自己,她這事不關己的態度是不是自私了點?有些事,即便忘了,不代表沒有發生。可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是繼續弄清楚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好好規劃規劃下一步?或者弄清楚夏天凡的死因幫他報個仇?又或者,什么都不做。

可她什么都不做,夏王就會輕易放過她么?

不會。

許是她這般出逃的行徑激怒了夏王,也讓夏王意識到她這逃離的路線顯然是要回晉國,他怎可能允許她回去,她只知后面的追兵更多了些,日夜死纏不休,她與公玉鄂拖騎馬一路跑到那座山半腰時,被一隊人追上,包圍。

這隊人的首領放話,準確來說,是帶著夏王的話:對死囚逃犯殺無赦,而活捉她,賞金千兩。

身處這群官卒的圍攻爭亂之中,她有些可笑,笑的不是夏王憤怒至極要殺她師父,而是自己竟然只值千兩,身價太少了些。

這一次,白衣女子待到她與公玉鄂拖敵不過對方時,才悠悠現身拖住這隊人,她這才趁機再次逃離,她看得出來,白衣女子似乎是嫌她走的太慢,有意也讓他倆吃點苦頭,也順帶告訴她,她與夏王只有宿仇,哪怕她是被迫劫獄被人威脅,他也根本不會顧她死活。

這幾日,兩人終于翻山越嶺入了晉國后,一路再往東而去,她在心底嘆氣,寒冰烈火在藏寶地,玄鐵冰書又是藏寶地的鑰匙,可那鑰匙又被高驪的人奪了去,這會兒,她上哪兒去找劍?也不曉得這兩柄劍有什么大秘密,更不知那些人為何一定要她去取,難道除了她沒人能拿得到?

白衣女子那些人想要寒冰烈火這兩柄劍,而藏這兩劍的具體地點也沒人清楚,公玉鄂拖既然說是在龍海某一處,那她也只能去龍海試一試,興許有什么發現。

既然要去龍海,她自然得好好規劃路線,此刻兩人已在晉國偏南邊的鎮子里,且臨近最大的運河渡口,若是沿著大運河順流而下,不出半月便可到達龍海地界,問了問公玉鄂拖,他雖面色微異,但也沒反對。于是托人打點,準備妥當,上了一艘貨船。

船緩緩啟動,玲瓏在船上四處溜達了一圈,順便找一找白衣女子的蹤跡,船頂船頭船尾找了個遍,哪怕是水底她都探出去半個身子瞄了一眼,也沒發現人,奇怪,難道那女子沒有上船么?

正當她冒出這個想法時,一轉身,便見白衣女子立在旁側欄桿邊,女子似乎知道她在尋自己,也不多言,隨手一拋轉給玲瓏一個小瓷瓶。

玲瓏利索的接過,知道這小瓷瓶中是公玉鄂拖的解藥,每隔七日必須服用,否則會毒發身亡,玲瓏又看著白衣女子,這女子冷冷冰冰的,怎么看都不是好相處的人,她試著與女子說話道:“你一直跟著我,總該讓我知道你名字吧?”

白衣女子吝嗇的給了兩字:“姓龍。”不多言其他,女子回了其中一間艙房。玲瓏有點意外,她還以為這女子會睡船頂,哪知人家定的艙房比她還好,不過一想也是,這船至少要在大河上飄大半個月,有病才會選擇船頂。

她拿著瓷瓶回了艙房,一推開門,便有些驚嚇,只見公玉鄂拖一動不敢動,死死抓著床角,她還以為他是毒發死了身體發僵,連忙過去抓著他,卻探到他體溫正常,只是身子有些微微顫抖。

剛巧這時船遇到水波,傾斜微蕩,他把那床角拽得更緊。

她看出些端倪,瞇了瞇眼眸:“師父,這大運河景色不錯,你要不要出去瞧一眼?”

“不,不用。”他輕顫著音,拒絕。

她繼續說:“我聽聞龍海東側是無邊無際的大海,海浪洶涌波濤,師父,你肯定沒見過大海吧,待我們到了龍海,有機會帶你去瞧一瞧。”

他音色更抖:“……也沒什么好看的。”

這時,又一個水浪翻起,船身翹的老高,他忽的被嚇到,以為船要沉了,更是死命抓著床角不放手。

她面色輕凝:“你沒事吧?”

他穩定住身子,搖首:“你不用操心我,我待在屋里就好。”

她沉吟許久,由此得出一個結論:“你該不會是……恐船?”

他看著她,他以前深居奴桑,騎馬打獵樣樣在行,但唯獨對深水和船有那么一丁點的懼怕,他發出了一個長長的嗯字,斷續道:“……有,有點。”

總之,在顛蕩的船上看那么深的水底,那種恐懼真的是一言難盡,他非常拒絕出去,怕自己腿軟。

她心底默默吐槽,這何止是有點,明明是怕得要命啊。

于是她開導他道:“你不用這么緊張,首先船是不會沉的,即便是有意外發生,也可以游到對岸,其次,你可以把晃動當作是一種美妙的享受,蕩習慣就好了,就像嬰孩靜靜的躺在搖籃里,母親會一邊搖晃一邊哼曲,要不要我給你哼一曲?”

他白了她一眼,鬼才信她的鬼話,當他不知道這運河有多大多廣?若真有意外,便是耗盡體力能游到一半就不錯了,這河底的孤魂野鬼只多不少。船一蕩一蕩的,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享受,只覺得隨時都可能會翻船。再說,她想占他便宜扮演母親這角色是不可能的,他很堅定說道:“你放過我吧,我母親壓根不會哼歌,也不會這么搖我。”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把小瓷瓶擱在他側邊坐臺上,囑咐道:“別忘了吃。”便離了去,回了自己艙房。

一夜無話。

待次日晨起,玲瓏伸了懶腰,想去弄點吃的時,一開門,便見到門外頭站著一位綠衣女子,這女子和和氣氣容光滿面堆滿盈盈笑意的看著她,還帶著親切的稱呼:“嫂嫂,早啊。”

她差點沒站穩腳跟,良久,尷尬而又不失禮貌:“早,是挺早……也挺巧。”邊說著,還邊望了望四周,看看有沒有其他人。

茱萸看出她的意圖,懶懶道:“別看了,四哥不在。”

那就好。

夏王國事繁忙,壓根不會來晉國。

玲瓏遂放心大膽的去了廚房,茱萸一路跟著,玲瓏一邊找吃的,一邊問跟著她的茱萸:“你怎么在這?難不成你這又是逃婚?”

她記得,當初第一次與茱萸見面時,茱萸便是不想嫁去高驪,才拉著冥棧容出逃,哪成想,意外碰到了接送她的棄瑕。

“才不是,這說來話長。”茱萸靠在窗臺邊:“四哥說我與司徒璋婚期將至,希望我倆培養培養感情,所以給了司徒璋兩月期假,讓他陪我出來走走。”

玲瓏抓了個饅頭,啃了啃:“你怎知我在這船上?”尤其竟還專門在她門口堵她,不是有備而來她都不信。

茱萸不說,卻笑著道:“嫂嫂,你要去龍海,早說嘛,那地我最熟。”

玲瓏心里默然白了她一眼,對,你最熟,冥棧容沒少帶你去他老家。

再且,一個夏朝公主,在晉國來去自如,到底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人管一管的?再看她這晉國公主當的,回夏朝是找死,來晉國也是找罪,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玲瓏又多拿了一個饅頭,決定不給自己找虐,準備回艙房,茱萸繼續跟著,陪著她一起坐在桌邊,嘮叨道:“其實,我真的只是來晉國玩玩,沒想到會碰到嫂嫂你。”

玲瓏一嗤:“你編,我聽著呢。”

“我沒騙你。”

茱萸眨著真誠的眼。

玲瓏好不容易把一個饅頭啃完,才對茱萸道:“司徒璋是不是也在船上?你把他叫過來,我有話問他。”她就不信司徒璋真會陪著茱萸。

茱萸略有猶豫:“這會兒,他忙不開,沒法過來。”

玲瓏疑惑:“在這船上,他能忙什么?”

茱萸忽的撐下頜,笑瞇瞇的,非常愜意的:“招呼你師父啊。”

玲瓏此刻不免一噎,想到公玉鄂拖可是夏朝重點逮捕的對象,司徒璋又是夏朝一員大將,敵人見面分外眼紅啊,這恐怕是要打起來的節奏,而公玉鄂拖又怕船,只怕不是對手。

靠!

饅頭也不吃了,玲瓏哧溜的一聲,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公玉鄂拖那艙房,房門是打開的,她一進去,略略吃驚,公玉鄂拖在船上果然沒什么戰斗力。

看到自己師父這么輕易被人給五花大綁了,實在是又丟臉面。

玲瓏面色微微不善。

司徒璋察覺身后有微微的氣息,以為這人還有別的什么同伙,回頭正想出招制服,卻見是玲瓏,頓了半頓。明妃劫獄出逃,他也是知道的,但沒想過竟會在這船上相見,他猶豫著,自己到底是抓呢還是不抓?

想了片刻,司徒璋收回手,歉意道:“不知是娘娘,多有得罪。”

玲瓏收回驚詫的表情,轉為一臉和氣:“司徒將軍如此對我的人動手,我不免得問一句,我這師父怎么得罪你了?竟讓你這般大動干戈?”

司徒璋解釋道:“此人乃是死牢逃犯,卑職職責所在。”

玲瓏道:“抓逃犯確實是大事,即是你職責所在,我也不便插手,可我聽茱萸說,王上已恩準你休沐兩月,那么在這兩月之內,你無職無責,這抓捕逃犯的大事,也就不歸你管了吧?”

“娘娘所言差矣,身為囯之將,自是時刻為國為民而有所為,職責所在,不分時期,便是普通老百姓,見到死牢逃犯,也有抓捕舉報之責。”司徒璋一番辯駁。

玲瓏對他這話頗有贊賞,但仍不免嘖了一聲:“行,那你抓吧,我瞧瞧你怎么把這逃犯從晉國給弄回夏朝去。”

“這……”司徒璋一頓,這才反應過來,此處是晉國,即是隱瞞身份前行,便不該惹是生非。若是這明妃把自己與茱萸的身份暴露,只怕多少有些麻煩。

且在晉國抓人這事,也干不來。

茱萸這時候不忙不亂的走進來,瞧了眼那被捆綁半死不活的公玉鄂拖,又看著玲瓏,發話道:“在晉國的地盤上動手抓人,確實不好,既然嫂嫂都這么說了,你便把這賊子給放了吧。”

司徒璋看了眼茱萸,說要抓人的是她,如今說要放人的也是她,這么做,意義何在?但他不敢有為,而玲瓏已先他一步過去給公玉鄂拖松綁,他只好又儲在原地。

公玉鄂拖氣色不定,原本他就怕船,連尋常走幾步都不敢,方才與司徒璋硬過了幾招,又被打了幾掌,此刻胸口微悶,有些撐不住。

玲瓏見狀,忙扶了扶他,輕道:“你可還好?”

公玉鄂拖不太想給她添麻煩,在這船上,他也幫不了她什么,再且這些夏朝有身份有臉面的人,能不招惹便不惹為好,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茱萸眉色微皺,她與公玉鄂拖有兩次交集,一次在春紅樓,他劫走紀思爾還打暈司徒璋,這事她記著呢,第二次在白水鎮,當時與他過招不敵,她也記著呢,更不論這個人還闖宮傷人,她也勸過嫂嫂明哲保身離他遠一些,可不想嫂嫂竟還為了他與四哥鬧翻劫獄出逃,說實話,若這人不是嫂嫂想護著,她此刻一定搓手好好教訓他一頓。

如此一想,四哥極度不喜這人也是有道理的,此刻見玲瓏關懷備至,茱萸更不滿道:“嫂嫂,他又沒缺胳膊少腿的,你這么關心他,難怪四哥生你氣。”

玲瓏瞟了茱萸一眼,得,她算是明白茱萸找公玉鄂拖麻煩的原因了,原來是為南宮祤出氣,莫名其妙,這姑娘好玩的心真是一刻不停。

自然,她只能讓公玉鄂拖好好休息,同時又安撫茱萸,盡量平衡平衡,不讓這兩方人再次一言不合動手。

夜色下,趁茱萸不在,玲瓏見司徒璋一人從艙房里出來,于是便上前友好和藹的聊了幾句:“司徒公子,你同茱萸出來散心,怎的來了晉國?你們乘船去龍海又是要做什么?”

“龍海?”提及這兩字,司徒璋面有異色,過了良久才問她道:“你是說,這船,是去龍海?”

“不錯。”玲瓏應答道,容色微斂:“你不知道?”

“我是第一次來晉國,對這些線路不太清楚,我以為只是公主一時玩心才會上這船。沒想到……”司徒璋沒有說下去。盡管,誰都知道,龍海是冥棧容的老家。

難道茱萸當真是無意碰見自己?茱萸來龍海也是無意?

眼見司徒璋面色微異,玲瓏心底已有盤算,這兩人的事,她也不敢再多問,不過可以確定,司徒璋的確是個不知情的人,他一向聽從茱萸慣了,即是茱萸讓他往東他也絕不會往西去。

船行了幾日,除了每日的口舌之爭,一路相安無事。

這日,玲瓏立在船頭,看著遠處山山水水,想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眼眸流連,茱萸又突然從她身后躥出來,笑瞇瞇道:“嫂嫂在想四哥么?”

玲瓏驚魂甫定,回過神來,果斷道:“不是。”這么多事壓著她,哪有空去想別人。

茱萸不信:“說謊。”

玲瓏輕笑,饒有深意的瞄著茱萸:“我一直很奇怪,你為何總把我與你四哥扯一塊。”

“因為……”茱萸轉了轉眼珠,吐了幾個字:“你很好玩。”

玲瓏再是一笑:“你不可能不知道,他有多討厭我。”

茱萸小臉微皺,背靠欄桿,認真想了一想:“可我覺得,他不討厭你,是你對他有偏見。”茱萸微一長嘆:“我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覺得四哥對你不同于別人。”

“哪里不同?”

“嫂嫂,你莫裝傻。”茱萸不緊不慢道:“惠妃表姐犯了一點小錯,四哥便不顧太后面子讓她出宮修行,可無論嫂嫂你做了多么離譜的事,四哥從來都是容著你,我不信嫂嫂察覺不出來。”

玲瓏淡了音:“那又如何?”

茱萸低了嗓音,輕道:“四哥對素姐姐的感情難以割舍,這么多年他都不肯納妃,連子嗣這事他都不考慮,可自從嫂嫂出現,四哥有些變了,我是覺得,嫂嫂可以幫四哥走出心結。”

玲瓏略有皺眉:“什么心結?”

“嫂嫂,你還是很關心他的。”茱萸輕笑,嘖了一聲,繼續說道:“素姐姐負氣出走,四哥嘴上不說,其實心里是很愧疚的,嫂嫂,忘記舊愛的辦法那便是另結新歡,我希望四哥下輩子可以膝下承歡,而不是一人孤獨。”

“我明白了。”玲瓏點了點頭:“你認為他對我特別,一定會聽我的話,我能幫他放下心中執念,更甚者,我還可以勸他多納妃子綿延子嗣?”

茱萸旋身,看著水面,去年太后所謂的挑選民間女子,四哥原本也是不上心的,一直想找機會打發太后,而唯獨看到了關玲瓏,他卻忽然改了主意。可見,這個人,對他來說,有些份量。

茱萸緊抿唇,明知宮中謠言,明知玲瓏身子如何,明知在四哥面前建義納妃的人都沒啥好下場,明知這個要求對玲瓏來說也許很殘忍,誰會希望自己夫君容納別的女子呢,可是……茱萸仍舊咬了幾字道:“你可以這樣認為。”

玲瓏卻沒有太大情緒,甚至覺得這個挺合情合理,為了安撫茱萸這顆不定時給她刺激洗腦的心,遂表情嚴肅鄭重答應道:“若我還能與他再見,會勸一勸他的。”

不過,她心中卻是另一種想法,千萬千萬不要再見,她怕自己真一提出來這建議,恐怕他會在殺無赦之上再加句不留全尸。

茱萸見她輕易應允,眉頭一皺,還想說什么,這時卻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只肉嘟嘟的鴿子,飛撲著翅膀停穩在欄桿上,小腦袋還四處張望。

玲瓏略疑惑,這船上有人養鴿子?

忽的,她見到鴿子腳處綁著的銅圈,她記得之前去容府時,看見冥棧容院子里養了鴿子,那些鴿子腳圈與這無異,難道……

念頭一起,又見茱萸不為所動,玲瓏只得自己去抓了鴿子,把信紙拆下來,卷開,玲瓏輕儒念道:“在何處,可安否。”

茱萸眼皮眨了眨,沒說什么。

玲瓏略有猜測,茱萸這次出來,南宮祤雖是允許,但茱萸這姑娘一向傲嬌得很,肯定吩咐司徒璋不得向任何人透漏自己行蹤,是以,才會有人擔心。

“這應當是冥棧容給你的,看起來,他也很關心你。”玲瓏將信紙交與茱萸:“你可要回信?”

茱萸沒接,神色微變,輕凝了語氣:“他與我非親非故,我在哪兒,是不是安好,何必要告訴他,這信卷,嫂嫂看著處理吧。”不再多言,茱萸轉身回了艙房。

玲瓏摸著懷里的鴿子,淡聲苦笑,把信卷丟到了河水里,又拍了拍鴿子,將其放飛,念道:“找你主人去吧。”

晚膳。

茱萸想起那只鴿子,只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抬頭,卻見司徒璋也沒動快箸,她問道:“你怎不吃?”

司徒璋答道:“我不餓。”良久,他似是鼓起很大勇氣,溫聲道:“公主,我……”

茱萸打斷他:“我名字對你來說,真的有這么難念?”

“不是……”他搖頭,想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從小稱呼公主習慣了,也從未叫過她名字,一時難以改口,但這理由說出來,只怕她又會不高興。

他不得不躍過念她名字的階段,溫了音道:“我有一事,一直想問你。”

“問吧。”茱萸挑了挑菜,這船上的食物真是越來越不合胃口了。

司徒璋再次把嗓音放的純良一些:“你真的……真的愿意嫁給我么?”

“愿意。”她看著他,他問的直白,她也回答得極其果斷且不拖泥帶水,同樣,她也問他:“那你呢,是真心要娶我,還是王命難違?”

司徒璋臉色又好了些,難得有一抹笑容:“能得公主,三生有幸。”

茱萸又挑了挑食:“你情我愿,那挺好的。”

司徒璋看了她許久,一想起這船是去龍海,便想再說些什么,可有些話一到嘴邊總難以啟齒,或許有些事,本就不該說不該問。她同冥棧容之間,也許,沒什么吧。

只是……

只是她這回答,哪怕愿意兩字說的再鏗鏘有力,他覺得是隨意的敷衍。自從賜婚旨意下來,她對他的態度變了些許,不會像從前一樣再對他頤指氣使,也不會有氣往他身上撒,似乎一時間,客客氣氣了許多。

他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多日后,船只到達終點渡口,幾人便在此處依次下了船。

公玉鄂拖不止恐船還暈船,這十多天都是在天暈地轉中度過,日日痛苦煎熬,這會兒得以落地,感覺世界恢復正常,再也忍不住,抱著旁邊的樹狂吐不止。

茱萸嚴重懷疑這賊子是想博嫂嫂同情,不免暗切一聲:“一個大男人,坐個船把自己搞的病怏怏的,有這么嬌弱么?”

司徒璋也知這人她不喜,這些天,一直明里暗里言語中對付,但此刻他也不免為這人說兩句:“有些人,確實不能坐船,你不能對他這么苛刻。”

茱萸臉色一差,氣道:“你這胳膊肘不能往我這邊拐么?你再幫這賊子說情,就不要跟著我了。”

司徒璋沒話說。

玲瓏自然也聽到了身后的怨聲載道,看了眼神色不定的公玉鄂拖,起身,遂與茱萸司徒璋同道:“你們即是出來散心,自然該好好玩,我師父在這只會給你們徒增煩惱,不如我們就此分開別過。”

茱萸面色輕凝:“我是看這賊頭不順眼,可嫂嫂,你莫想甩開我。”

玲瓏已是皺眉:“茱萸,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與師父有要事在身,不宜與你們同路。”

茱萸道:“這賊子是夏朝逃犯,嫂嫂跟這么個賊子待在一塊,我不放心。”遂又對司徒璋道:“這個人,你給我好好看著,免得他做什么非分之事。”

公玉鄂拖心底一嗤,敢情他已是他們重點提防對象,真是何德何能。不過也隨他們去,愛怎怎樣,反正在晉國,夏朝人也搞不出什么花來。

司徒璋聽著茱萸的吩咐,面有猶豫,左右為難。一邊是茱萸,他不能不聽,另一邊是玲瓏,要真是時時刻刻監視她師父,那肯定是找死不要命,她連劫獄出逃這事都能做的出來,他可不敢保證她還會做些什么更離譜的事,畢竟是在別國地盤,還是事事小心為好。依他愚見,最好都不得罪,默然不作聲。

玲瓏勸不動,心中盤算著,看來得找個時間把這兩人甩掉才是,不然這一路遲早會打起來。

只是,當她念頭一起,側邊便傳來一句戲謔的話。

“兩位姑娘不用爭了,不如都跟我走吧。”

玲瓏與茱萸皆是一愣。

離了運河渡口,一行人被客客氣氣的給請到了一座莊子里,哦不,準確來說是被迫的,因為,打不過。進入莊子后,玲瓏打量幾分,此山莊極為普通,卻又在半山腰上有些隱秘,四處還有許多看守,看來是費了心思的。

茱萸一直板著臉,恨不得把這莊子給拆了,再把面前這人給大卸八塊,可礙于自己武力低微,面前人也不會聽她的話,這種念頭,她也只能想想。

司徒璋沒多大反應。

公玉鄂拖頗為疑惑,卻也沒多言。

玲瓏則是暗暗思忖,這夏王的探子是不是遍布天下?這樣的莊子在晉國是不是有很多?仔細思來極恐。

終于,一個小廝在那人面前耳語一番,這人開始發話:“接下來,得委屈各位在此住上幾日,若有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各位的房間已收拾妥當,天色已晚,請各位回房好生歇息。”

玲瓏笑了一聲,除了沒有五花大綁,該招待的都招待了。夏王的貼身護衛,還是有幾下子的。玲瓏客氣道:“哪里,花少俠如此盛情款待,我卻之不恭,正巧我與我師父愁著沒地去,在這住幾日又何妨。”

茱萸氣的牙癢癢,哼了一聲:“臭花忍,你給我等著,我要告訴四哥你欺負我。”

玲瓏咳了聲,打不過就打不過,很丟臉知不知道,叫你四哥有個什么用啊,難道你四哥打的過花忍么?

花忍無所謂:“茱萸姑娘,請。”

茱萸跺了跺腳,一臉怨氣的被領著離了堂廳。司徒璋則是跟著而去。

玲瓏正要與公玉鄂拖一道離去,忽卻聽到背后花忍喝道:“等等。”

她一回頭,不待多余反應,只見花忍直接朝公玉鄂拖出手而去,公玉鄂拖根本無力還手,身上各處被連點數下后,一下軟倒在地,連連咳嗽。

“師父!”

她略微驚詫,不曾想到夏王會這么不饒人,居然直接讓花忍動手殺人。過去扶住公玉鄂拖,玲瓏冷冷質問道:“你做什么?”

花忍收回手,微退幾步,哼聲道:“以防萬一,封了他幾處穴位,不會死人,最多無法用武,提不起重物。”

花忍也知這人是逃犯,在王宮干了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只可惜當時他不在夏朝,沒法親眼目睹,不然憑這兩人進了王宮禁地,還能安然無恙出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花少俠的功夫又增進了幾分,在江湖上,恐怕早就無人能敵,又何必以強欺弱,提防他一個中毒之人。”玲瓏嗤了一聲。

無人能敵?

若是別人說出這話來,花忍一定嗤之以鼻,可換作玲瓏說出來,他就覺得這是諷刺,一定是諷刺,一定!

誰不知道她身后有個白衣女子,誰不知道那白衣女子無法無天,指不定就在這莊子的某角落冷眼瞧著。

天牢層層守衛,她竟然能劫獄出逃,只怕這莊子守衛再強也困不住她,他自然要未雨綢繆。他沒法對她下手,只能用她這個所謂的師父來牽制了。

他可不管這人中沒中毒。

“玲瓏姑娘,我防的是你,不是他。”花忍冷著音道:“他若行動不便,量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招。玲瓏姑娘若無其他事,便回放歇息吧。”

夜下,房間。

一入房,公玉鄂拖便面色發青,身上看似中毒極深,玲瓏看到窗臺上遺落得小瓷瓶,想來是白衣女子放下的,便取過來倒出解藥,給他服用。

玲瓏不知該說什么,明明是想救他,卻總感覺自己在害他,天牢之中他受了獄刑,好不容易出來又給喂了毒藥,這會兒,更是被人特意針對,所有人都不喜歡。

她不禁想起那些死去的人,想不明白,難道與她扯上關系的人,都沒什么好下場么?

自己如今唯一親近的人,也真的只有這一個叫了這么久的師父了。其他人,江懷彥是君子之交,穆玄留是合作伙伴,茱萸純粹是好奇好玩,順帶幫她四哥挑一個滿意的嫂嫂。

至于夏王,宿仇國恨,猜忌懷疑……

良久良久,她背過身,忽的道:“師父,我會盡快找到他們要的東西,替你解毒后,你也別跟著我了。”

公玉鄂拖怔了片刻。

這是給他下了驅逐令。

他想起以前,她總表現得那么無情無義,生人勿近,哪怕別人拿她重要的東西威脅,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直到現在……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竟然也會成為別人的軟肋。而這個別人,竟然還是她。

他終于明白,她那樣的處境,是最不需要也不能有軟肋的。

末久,他應了聲:“好。”許是覺得自己這般直接有點太傷人心,好歹他跟了她幾年,她能毫無芥蒂的喚他師父,雖然他一度覺得自己有愧于這個稱呼,怎么著也得表現出一點不舍之情,緊接著補了句:“但你若需要,我隨時都在。”

她輕低雙眸,略有所思,也沒應答,緩步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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