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夜探別院
- 解語歌:宿命緣劫,浮生何歸
- 流瑩離
- 6000字
- 2019-10-30 20:00:49
影衛還處在混亂局面沒有注意,玲瓏趁著薛小成和花忍離開,偷偷潛入南宮祤的房間。
她是從東側窗口翻身而入,剛走幾步,便聞到房中有一股沐浴熏香。
怔了片刻,她再進幾步,視線開闊,浴水中卻并沒有人。
她松了口氣,還以為會見到什么香艷的一幕。
顯然,是她想太多了。
只是怎么感覺,背后怎的隱隱有一種……涼涼的氣息?
回頭,紗簾下,站了一抹人。
他似乎只是隨手套了件衣衫,并未束緊,半攬微開,隱隱約約可見,心口處的起伏,肌膚上還有未干的水珠。
她盯著看了片刻,總覺得,他是不是明知她會來,故意如此誘惑?
這大晚上的,容易因此有些歪心思。
未免他覺得自己輕蕩,她旋即側了側首,看著另一處,自己臉上有層面具,更未免他不認識,被他當刺客,她柔然了的嗓音,說道:“是我?!?
“嗯?!?
南宮祤不用多想也知道,外頭那么亂,他聽到了薛小成的聲音,想必,昨夜別院大亂,她也摻了一份子。
不然,今夜她不會這般容易進來。
聽得他淡淡一聲應,沒有多余的話,玲瓏心中雖有異,但也不墨跡,開門見山道:“上次與你說的事,你可還記得?”
“記得?!?
她說,到了決谷,會再見面。
只是不曾想,要以這種方式。
“我想問問你是否有查到什么?”
“此事,我暫時無法給你結果。”
“暫時?”玲瓏心中頓緊,知道他許是查到了什么蛛絲馬跡,但礙于一些原因,不能告訴她,她眸色一暗道:“你是在敷衍我?”
他道:“還有些事情沒有弄清,待過段時間回了夏朝,我一定給你?!?
“回夏朝?”她咬了這三個字,聽他如此斷言,又好笑道:“趙公子,我是誰你不會不知道,若是我回夏朝,你說我該用什么身份?你和夏家還能容我么?”
她雖不記得什么,但卻至少知道她自己是誰,也知道,她有多少仇家。
他把她交給皇甫衍的那一刻,就該明白,他已承認她是冥解憂,她不可能再單純的做回關玲瓏,也不可能還會屈居于他的后宮。
終究,他道:“你還可以是關玲瓏?!?
她側了身,臉上面具有些微癢,她忽輕笑著面容,彎起唇邊,清晰吐道:“但我,不是?!?
不是?
南宮祤緩緩走近她,一步之隔,看著她的側顏,不知面具下的她是何神色,他抬起一只手,想去摘下她的面具。
她有所察覺,自然是不肯的,輕身旋繞,一下退后了好幾步。
但手腕,還是被他意外鎖住。
他不曾停手,提勁一拉,將她扯過來,扺向他身前。
在快要靠近他時,她一下出掌為刃,他微微避閃,反倒抓住她手,往后一鎖,一手快速攬住她腰間。
再鎖,她已是動彈不得。
忽然的這么被他摟住,面對面相看,玲瓏有所不適應,更別論,他穿的單薄,很容易……
玲瓏見他余出來的右手再次繼續伸向她的面具,真是不摘下不死心。
有意思嗎?
她并不太想與他打架,打架不好,可他偏的這么執著,她總不能不反抗。
在他那罪惡的手快要過來時,她往后大幅度彎腰,沒讓他碰到,她身段柔軟,雙手抵著沐桶,再使了一招神龍擺尾,甩掉了他的牽制。
她雖無內力,但卻會一些劍法和拳腳功夫,能逃脫不足為奇。
他仍未死心,還想要再過來。
玲瓏抬手阻止道:“我打不過你,我認輸,成不成?”
他輕輕兩字吐出:“不成。”
玲瓏心里頭暗罵,不成你個頭啊!
干嘛對她的面具情有獨鐘,也不知哪兒招他惹他了?
玲瓏急道:“趙公子,你若喜歡這面具,下回,我買幾個送你?”
“不需要!”
他人已經過來,她只能咬牙拼招數。
他絲毫不留情,一個錯手,就把她給丟近了沐浴大桶里頭。
玲瓏嘩的一聲站起來,帶起了一身水珠,都說了打不過,還非得同她打架,這個該死的南宮祤,王八蛋夏王,存心的是不是!
南宮祤站在浴桶外頭,見她濕漉漉的模樣,一下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玲瓏低首,吐了好幾口水,他再靠近她,她身在桶中,自然再無法反抗,他已毫不猶豫把她面具扯了下來。
她抹了把面容,再朝他怒極道:“這樣好玩嗎?”
他反復把玩著面具:“我只是想確認,你是你。”
你是你。
還是他認識的那個你,縱然帶著面具,也無法扮演另一個人的你。
她若帶著面具,他無法看出她的情緒和表情,摘下一看,和氣多了。
玲瓏翻出浴桶,伸手:“還給我。”
南宮祤轉了轉面具,并未歸還,似乎明白她的顧慮,說道:“你不必如此,夏家人,并不會傷害你。”
到底他還是夏朝君王,而夏家只不過是供王室驅策的臣子,哪怕夏家與她有天大的仇,無他命令,誰又敢動她一分。
這個道理,她該是明白的。
玲瓏卻又道:“包括夏天無嗎?”
南宮祤抬了眸子,心中微頓。
夏天無,確實是他唯一不能控制的變數,若是天無一時怒意,要殺她報仇解恨,他怕是攔都攔不住。
南宮祤面色微斂:“你怕夏天無認識你,所以才帶面具,不過,他不在?!?
玲瓏不解:“皇甫衍沒有放人?”
南宮祤道:“是他不愿回來。”
“你拿我性命威脅皇甫衍,用我去換他,忙活半天,敢情他還不領情?!毕肫痖L興山那些事,玲瓏只覺得可笑。
他面色一變:“你是這樣認為的?”
“不然呢?”
他不由得好笑,她變得對他如此敵意,說明她心底一直是在意那件事的,可那天晚上如何情形,她根本就不知道。
威脅?明明是皇甫衍威脅他才對!
他緩走近她幾步,輕了一聲:“那夜用你換人,是逼不得已?!?
玲瓏看他道:“讓皇甫衍以我名義發下毒誓,也是你逼不得已么?你可有想過,若他不放,毒誓應驗……”
想到什么,她又涼笑了一聲。
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把她命不久矣的事放在心上,也未告訴任何人,他千辛萬苦奪靈丹,來決谷,都只是為了要救另一個女子。
誓言雖毒,她能不能活到那時,都不一定,至于人死后,鬼魂之說是否存在,誰又知道呢。
這樣的誓言,除了她自己關心自己這條小命,又有誰會當真?
南宮祤面色淡然:“夏天無已被放歸,你也平安無事,這就是結果,若你非要計較過程,我無話可說?!?
房中熏香裊裊,玲瓏聽得他一句無話可說,心中更是一冷。
只要結果,不介意過程。
他有他的處事方式,對他來說,這便是最好的結果,在這件事情上,與他爭論對錯,是沒有意義的。
她只是心里有點介懷,他說過,不會棄她而去,可原來,她是他隨時都可以舍掉的人。
玲瓏很快平復情緒,自然沒忘記今夜前來的目的,才淡聲道:“你清查夏家,可有其他發現?”
南宮祤眉眼越發緊皺,其他發現?不單單是指那個影衛?還有別的?
“你爭對夏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知道一些事。”
他眉色一擰:“什么事?”
她靜然道:“一些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
她笑了笑,沒說話。
南宮祤亦是明白,她不是個一問必答的人,若沒有條件,她可能不會說夏家到底出了什么差錯。
玲瓏一步步朝他緩緩走去,半步之隔,她在他耳邊呼聲:“想知道?”
事關夏家,說他不想知道是假的。
只是她靠他這般近,身上又是濕的,曲線清晰可見,她聲音又故意如此柔柔軟軟,帶著幾分魅惑,說沒有歪心思,也是假的。
他退后一步,鎮定。
玲瓏很是不理解,剛才丟她的勁兒那么狠,這會兒,她一近身,倒是怕得后退,弄得好像他正經得不近女色似的。
實則,一旦不正經起來……
止住胡思亂想,她從懷里淘了個小盒子出來,遞給他:“打開看看?!?
盒子中,一卷皮,一卷紙。
他脫口而出:“易容術?!?
“有人冒充夏家影衛,殺了我師父,更想置我于死地。這人皮……”聽得他方才的話,她又改了個詞:“這易容術,據我所知,也出自夏家,而且,南宮顥的那個手下程不識,他也會?!?
南宮祤頓時又陷入了思考,她早知道那影衛并非是夏家人,而是由別人易容,她卻選擇不告訴他,依舊讓他去查。
借查那影衛的名義清查隨他而來的其他夏家影衛……她到底是何意?
她這樣一步步牽著他走,令他心情無由的煩悶,很想把她再丟一次水。
有點他倒是沒想到,南宮顥當年詐死失蹤,還把夏家易容術給偷了去,成為控制別人的手段。
他冷靜了道:“你是說,殺公玉鄂拖的,是南宮顥?”
“我不知道,但有這個可能,南宮顥與我師父,應該沒有仇怨。”
玲瓏忽想起一件事。
陳王后與南宮顥之間……
她曾經在醉風樓后街無意見他們私會過,那時南宮顥追至破廟,與她和師父動了手,又在春紅樓劫紀思爾動了手,難道,是在那時便結怨了么?
但南宮顥千方百計入山莊只為殺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怎么都有點說不通。
她繼續道:“這紙卷中,是那冒充夏家影衛之人的畫像?!?
他打開紙卷,眉頭一攆,把紙卷攤開在她面前展現:“你說這個?”
攤開的紙張,已經是一團緊湊的墨汁,哪里還有人像的影子。
玲瓏默默白了他一眼,誰讓他一時興起把她丟水里的!
墨水糊了能怪她?
“我再畫一張?!?
她妥協,頂著一身濕濕的衣裳,去到案桌前邊,這人皮與畫像都是皇甫衍給她的,關于這畫像她也只仔細看過一眼,此刻要重畫,不免得努力回想。
南宮祤看著她執筆描畫的模樣,心中有一種異樣。
待玲瓏畫完,他忽然道:“明日,不如你同我一道去決谷?!?
玲瓏微抬頭:“那是你師父,我去做什么?”
他拜謁他師父一事,看起來蠻重要,這大晚上的還齋戒沐浴,顯然他很重視禮節。
她若去,以什么身份?
再說,陳王后不也在這兒么?
南宮祤沒有再多言。
玲瓏沒考慮太多,想來他可能是隨口一句,當不得真。
她走過去把畫卷交給他:“我有些懷疑,此人是南宮顥的手下,盤山鹽礦,春紅樓,白水鎮賭坊曾是南宮顥據點,你也抓了不少人,碰碰運氣,也許有人認識他?!?
他接過來:“這件事,不回夏朝辦不了,你不隨我回去?”
玲瓏沒有回答,她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若不去夏朝,師父這事恐怕無法查清,可若回去,那地方,于她是龍潭虎穴。
她嘆息,淡然道:“看情況吧,我會隨時與你聯系?!?
南宮祤一聲好笑:“你這么說,似乎我得隨時待命,到底是你命令我,還是我太依著你?”
“你我只能算是互助,我需要查我師父死因,找出兇手,你需要找出南宮顥,不然,這樣的易容術,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想你也不愿自己隨時處于危險之中?!绷岘嚹ひ簟?
“明明該是你求著我辦事,卻被你說成了互助,你這樣的態度……”令他極為的不爽,丟她下水都算輕的了。
不過,易容術一事,確實得重視。
這不止關乎公玉鄂拖的死,還有夏家秘術,若真是南宮顥所為,他確實需得嚴查。
她走近他,輕聲道:“我能知道你行蹤,又讓你查夏家,我可是在幫你,趙公子,你若是對我態度好點,我還能告訴你更多。”
南宮祤隱隱皺眉。
她言語之中,顯然說的不止是一個南宮顥使用易容術將人混入夏家,而是別的人,也在滲透夏家!
花忍清查時,除了那個何元,并未發現有何異常,亦或是查的不夠徹底?
他不敢隨意斷定,但隱隱約約知道,夏家內,一定有什么內鬼……
能躲過層層篩選,蒙混進入夏家,又怎會是簡單的人!
難道是她背后那些……
梟鷹羽……當真是無處不在!
不對,南宮祤忽然又有些想不明白了,梟鷹羽是她的人,她如此提醒他,難道還有別的什么?
這些暗處勢力的較量,才是最令人頭疼的,夏家影衛可以化身潛伏各國,梟鷹羽亦是無所不在,想查都無從查起!
“花少俠,你回來了?!?
“王上如何?”
“在房中清浴,并無異常。”
玲瓏與南宮祤雙雙望向門口,她已無多余的話,看著還握在他手中的面具,她自知是拿不回來了。
花忍已經回來,她得趕快溜才是。
南宮祤見她利索到了窗邊,她正要翻身躍走,他的聲音傳去:“薛小成并非善類,你離他遠些?!?
她已離開,不知這話是否聽了進去。
不過照她不分善惡隨便結交的脾性,聽了也是當沒聽。
想起她提及的那個毒誓,他不由得心情郁結,他承認的確是讓皇甫衍以她名義發過那樣的毒誓。
當時她中了南宮顥的毒鏢,他一次次想奪解藥,但他受了傷體力不支根本打不過,南宮顥見到花忍過來,便跑了,他只能讓花忍去追。
后來,解藥到了皇甫衍手中。
官兵追趕,他們這群人個個負傷,他無法從皇甫衍手中去奪解藥,也根本無法突圍出去。
懷中人沉睡不醒,刀劍無眼,他怕無法顧及,便對皇甫衍說:“你若敢動手,她會跟著我一起死無葬身之地?!?
皇甫衍看她唇色發黑,面色很急,說只要交出人,就可以放他們安然下山。
他看著懷里人,她中了毒,昏睡不醒,命在旦夕,解藥又在皇甫衍手中,他亦是焦急萬分,他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若是再無解藥,只怕……
多耽誤一刻,她興許就真沒了命!
他知道,她是唯一可以與皇甫衍對等交談的籌碼,可是,為了保命把她交出去,這種事,他不可能做。
他說過,不會棄她……
“既然不能活,那便一起死,有她為伴,足夠了!”
包圍圈內,雙方一番僵持。
他手中有人,皇甫衍自不敢輕舉妄動,看只看,誰先忍不住,誰先妥協。
他身負重傷,重重圍困,幾乎抱了必死之心,絕不會親手把她交出去。
皇甫衍一度看她臉色蒼白,越等越急,最終妥協,把解藥拋給了他。
他給她服下,再看向她,脈搏雖弱,但已經略略好轉。
皇甫衍說:“夏王,你想死沒關系,但她若有分毫損傷,我必將百倍償還在夏天無身上,你為了一個女人,忍心置夏天無于不顧么?”
她其實可以好好活著,他其實也并不想讓她陪他一起死。
一番權衡下,他放棄了她。
他提出置換條件,用她換他們的離去和夏天無,否則,寧愿一起死在這兒。
皇甫衍不顧什么,當場應允。
他不信皇甫衍會這般爽快放人,便讓皇甫衍發毒誓,并且,以她的名義。
當他說出誓言內容時,皇甫衍已是青筋略顯,即便他也知道,這個誓言,歹毒陰狠,可如若不這么做,他怎能看出,皇甫衍的真心假意。
冥棧容曾說,皇甫衍對她很在乎,他其實不太信。
既然在乎,為何要把她的身體弄成這樣子,還故意允她至高無上的權力,干預朝政,替他清掃晉國朝堂政黨,令她受盡千夫所指,到頭來,卻一紙令下,不惜一切用謀逆之名把她背后的勢力龍海冥家給清剿干凈!
這樣對她,會是在乎嗎?
可如今他又不得不承認,她冥解憂是皇甫衍唯一的軟肋,此次接應夏天無回來,路上暢通無阻。
那樣的誓言,皇甫衍是當真的。
南宮祤看了眼手中的面具,只得放置一邊,稍微整理衣裳之后,出了門。
花忍在一旁候著,從他見到白衣女子時,便知別院有異,是以不會多問,南宮祤則看了眼夜色,有些擔憂:“棄瑕還未到?”
夜色,街頭,三更。
棄瑕帶著多名影衛快馬加鞭,只想著快些去別院與二哥匯合,在入了這小鎮子后,行了一段路,他忽覺有些異常。
輕一勒馬,抬頭。
屋頂上,清凌凌立著一抹白衣影子,晚風微揚,將她臉上的面紗,吹得半開又落下。
她不說話,便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凌絕之姿。
棄瑕抬手,示意讓身后的影衛停住,在此等候,他則快速下馬,施展輕功,上了屋頂。
幾月不見,他覺得,這也算是久別重逢了吧?
他看著她如雕塑般的側顏,心口有些激動,啞然輕喚了聲:“龍姑娘。”
她沒應。
他再道:“我一路過來,聽了些傳言,我記得你之前說,你想要寒冰劍,如今這柄劍已被人丟入斷腸崖底,你若需要,我可以幫忙去找?!?
她動了動,把目光撇向他,不帶一點感情,清涼涼的擠出了幾個字:“聽說,你喜歡我?”
棄瑕:“……”
聽誰說的?凈說實話!
但被她這一問,棄瑕有點懵。
這大半夜的,她特意在這等他,就是問這樣一個問題?
他咳了咳,大方承認:“是啊,怎么?”
不行嗎?
他總覺得不對勁,這樣的夜色,這樣的氣氛,如此表白心意,都沒給他一點準備的機會……是不是太隨便了?
他不免想了想三哥以往是如何撩漂亮女孩子的,帶她賞花看月?吟詩撫琴?喝酒聊天?
又看了眼她,他覺得,只有喝酒這一條才能與她搭上邊。
可此刻,他身上也沒酒。
龍姑娘依舊面無表情,冷冷清清的目光收回,淡然道了兩字:“無趣?!毖援?,轉身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還站在屋頂上的棄瑕:“……”
無趣?什么意思?是拒絕么?是對他沒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