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不能給
書名: 解語歌:宿命緣劫,浮生何歸作者名: 流瑩離本章字數: 3877字更新時間: 2019-09-05 15:57:35
眾人已悉數遷移至新的隱秘院落,一入院,夏家影衛各司其職,嚴密把手院落四處,不大的院子中央,頃刻只剩幾人。
南宮祤游神,想著今夜種種,她明明已經撐傘離去,怎會突然良心發現折返,還說擔心他淋雨要送他。
怕他淋雨是假,護送是真。
棄瑕輕步上前,面色微異道:“二哥,不是我不信關玲瓏,我們一路向來隱秘,唯獨二哥見了她之后,便又招來那些人,不懷疑她還能懷疑誰。”
“在晉國,我們本就處弱勢,稍有不對,極可能暴露行蹤,再說,若真是嫂……”茱萸覺得說嫂嫂兩字略有歧義,改口道:“若真是玲瓏嫂嫂,為何不在酒樓動手,非要等到四哥回來?”
花忍默然認同茱萸的話。
棄瑕不滿:“茱萸,你何時向著外人說話了,作為半個兄長,我好心勸你離她遠一些,她那人心思最多,你單純得對人沒點防備,最易受騙。”
茱萸郁悶,自己曾在王宮作天作地,好歹在宮人眼中是個霸道不好惹的主,在棄瑕眼里,怎就變成了單純。
不管這些,茱萸較真道:“我明辨是非的能力強著呢,哪像你,固執己見,恩怨不分,你與四哥鬧了矛盾,四哥罰你為卒,讓你護送玲瓏嫂嫂入宮,那一路你不教嫂嫂待見,心有怨氣,你不怨四哥,反倒怪起玲瓏嫂嫂來了。”
“我是看她不怎順眼,但跟這事沒關系,我就是覺得,她很古怪得很。”棄瑕說不上來為什么,護送關玲瓏那一路,經常一言不合,互看不順,每次他都說不過關玲瓏,只能干瞪眼生悶氣。
總之那女人奇奇怪怪的,比如為何入宮半路要逃?為何會知道清河官銀被劫?為何能暗中派她師父去助他追回官銀?為何她能撞見隱匿多年的端王并繪出畫像?為何闖了禁宮能安然無恙?又為何劫獄來龍海?
一個鄉野女子,怎可能有這么多不尋常,太多的奇怪,說不清,他甚至一度想過會不會是哪個人特意安插過來的細作……
“二哥,你不覺得她奇怪?”
花忍瞧著自己爺,不知爺怎么想,反正花忍是已經見怪不怪。
說到古怪,茱萸覺得四哥比嫂嫂更古怪,明明四哥他……
四哥,是知道些什么的。
“眼下要緊之事,是接回天無,晉王雖答應放人,但我心中還是不踏實,棄瑕,明日你還是多帶幾人前去接應,以防變故。”南宮祤吩咐了聲。
棄瑕應聲:“好。”
“明早動身,你不必前來辭行。”南宮祤加重語氣:“這一路,務必小心。”
“我一定把三哥安然帶回來,二哥,我知道有些話你不大愛聽,但是關玲瓏,還是得小心為上。”
南宮祤頷首,卻不多說什么。
棄瑕不好再說什么:“二哥,我先下去安排人手,有事再喚我。”轉身退離。
“花忍,跟我過來。”
聽及這一句,花忍便跟了上去。
陳憫知見兩人似乎有秘事要談,若有所思,正想舉步隨上,哪知,茱萸手臂一橫,拉住了她,茱萸笑的友好:“嫂嫂,咱們房間在那邊。”
陳憫知面色不定。
她與茱萸不是太熟,畢竟身份擺在那里,茱萸對她有幾分尊敬,不會在她面前太過肆意。
可茱萸與那關玲瓏……
倒是玩得很好!
她不免心底嗤諷,大底也就只有棄瑕那些把茱萸真當妹妹看的人,才會覺得茱萸單純,在她看來,茱萸看似跋扈嬌縱,實則卻比誰都聰明。
夏晟王以前子嗣多,茱萸小小年紀,與誰都處不合,偏的只認南宮祤,順便結交了他身邊眾多兄友。
為了擺脫夏晟王后宮女人的紛爭,七歲的茱萸毅然請辭離宮前往萬安寺修佛,后來南宮祤掌權,一躍成為當紅公主,風風光光的接回來。
在王宮,南宮祤,棄瑕,夏天無那些人哪一個不是寵著由著茱萸,連原本該由茱萸去高驪和親的事,都被棄瑕夏天無阻止,最終說服高驪王,由姚蘊藍頂了去。
要知道,高驪王原先定的是茱萸!
雖然和親事不如意,但也不妨礙高驪夏朝兩國利益,和親原本便只是交扣的紐帶,誰去都一樣。
屋內,花忍端詳著手中的令牌。
夏天無冒險闖晉國大將軍府,被晉王當場抓獲,一直被囚于晉國。
所以,夏家以及夏家影衛一干事,只能暫找人代管,他這人向來追求獨身,瀟灑怪了,并不太愛管事,硬著頭皮接了這活。
哪知,這一年來,沒一件事能讓他省心的。
這次出行,所有安排隨身待命的影衛,他都有印象,每一個人的底細他大致清楚,至于這個令牌……
“此人名為何元,清河人氏,四年前與夏家簽立生死契,正式收編為影衛,至于其他的交際關系,需細查才能知曉,要往下查么?”
“查。”南宮祤沉聲道:“你再備一份隨我出行的所有影衛名單,每個人,照例詢問。”
花忍有些疑惑:“如此徹查,爺是懷疑夏家殺人?”
南宮祤斂了眉色:“此事并不像夏家人所為,大部分影衛隨去了長興山,山莊防備減弱,只要有人刻意,并且武功不低,都可以入莊殺人。”
花忍點頭:“的確如此,行兇之人是刻意挑防備最弱的時候。”可花忍又有點不明白了:“既然爺認為不是夏家,為何還要往下細查,難道是想給玲瓏姑娘一個交代?”
南宮祤說不上來什么,關玲瓏執著的讓他查這名夏家影衛,一定是這影衛有問題,但她也許刻意隱瞞了什么,是信不過他嗎?不能讓他知道?
“夏家的箭呢?查的如何?”
花忍道:“那支箭,的確出自夏家,影衛所配的箭頭會因等級不同而有所差異,能用上這種箭頭的影衛很多,那夜我們撤離太急,有十多名影衛斷后死守,所以這支箭到底屬于誰,無法知曉,不過,何元的級別與箭頭完全匹配。”
“可這個何元,有什么理由這么做?”南宮祤若有所思:“這幾日,你讓人重點查一下何元生前行為蹤跡。”
“好,我會著手去查。”花忍點頭,低首靜默片刻,緩緩說道:“還有,今夜埋伏爺的那些人,會不會是……”
話說到一半,忽覺房外有人。
很快敲門聲響起。
陳憫知端著一盅夜粥,赫然站在門邊,看著來給她開門的人,一陣輕音:“是我,我讓廚房給你備了宵夜。”
他略有不耐:“你沒必要做這些。”
“若換作是是關玲瓏,你會將她拒之門外么?”
“這與她毫無關系。”他聲音冷淡。
“我有時想,她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會讓你無法拒絕,我熬的紅豆粥也許沒她的好,你喝不喝無所謂,我心意已至。”
進了屋子,她將粥置于案臺上。
回過頭,先看那花忍一眼,花忍不為所動,沒有要退出去的意思。
她涼聲問:“今夜那批人,你是不是懷疑我?”
他冷著眉:“你在說什么?”
“你就是懷疑我,因為你知道,我與他……”她故意咬住了沒往下說。
他忽的眼色驟變。
“花忍,你先下去!”
帶著心中疑惑,花忍退出,關門。
她清冷而笑,那件事,他沒有與任何人說起,即便是他身邊親近之人。
她步步走近他,很坦然的說:“不論你信不信,今夜這件事,不是我,也不是南宮顥。”
提起這個名字,他眸色冷冽。
他隱隱壓著青筋:“你與他,是不是還有聯系?你這一路來晉國,能找到我,是靠他幫忙么?”
他一向平穩如水,甚少會對她發怒,而現在,三番幾次的顯出他心底的忍耐和怒意。
他是在乎她,還是在乎顏面?
她似乎很喜歡看他焦怒易燥拿她沒有辦法的樣子,她忍了這么多年,他對她的敷衍,她的委屈和不甘,終于見到他不再平靜,她心中竟還有絲雀躍。
半久,她不忘在他的薄怒之上,再輕輕補上一句:“是又如何?”
如風卷過,手腕已被人鎖住。
來不及反應,他太過用力,掌心之中傳來痛感,她輕嘶一聲。
她的手上,有幾條極細的微紅痕跡,新傷未好,他沒在意。
是啊,他不會在意的。
他死死抓著她,不僅弄疼了她,他驟縮的眸火,應該也想把她弄死。
她早就該死了。
可是他還留著她,大概是顧念一點祖父的情分吧。
“你與那個人來往,必然很歡喜吧,可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放出這句話:“你若再如此和那個人糾纏,我不介意,成全你們做對亡命鴛鴦!”
她聽著這些,心中隱隱發涼。
那次她醉酒,她曾問他,為何不能對她好些。
他說:“孤也想問你,孤虧待過你什么?你為王后,哪一人敢對你不恭敬,你宮中吃穿用度可有少過?你與太后不合,孤維護的是你,無論你犯什么小錯,孤都忽略不計……孤想不明白,你到底還想要什么?還想怎樣?”
他說的很誠意,該做的都做了,身份地位,能給的也給了,不論她摔碎多少東西,使過什么小伎倆,他也僅當閉一只眼,不會與她斤斤計較。
可遠遠不夠,少了一樣對她來說不可或缺的東西,他的這種不在乎,才讓她心中不平。
很多年前,他對她說了一句話:“唯有情字,我不能給。”
這句話,一直在她心底記著,大底,就是讓她這般著魔瘋狂的原因。
他還說:“不是我沒有對你好,是你不知足,以前的你,不會這樣。”
不知足?
天底下哪個女子會因為這一點點好而知足,至少,她是貪得無厭的,要一個人,就得要他的全部。
以前……以前,是什么時候?
她覺得自己以前很傻,賢良淑德便會入他的眼么?不爭不搶便能讓他看見她的好嗎?不會!他一眼都不會看,那便怨不得她會做些什么讓他入眼!
唯有情字,他不能給。
可惜,情字,做了那么一件可恥的事情,她還有資格么?他待她,表面上不說什么,可心底,只怕除了憤怒,還有厭惡,輕蔑……她無法容忍,自己在他心中,已然成了這個樣子。
既然不能挽回,那就誰也別想好過!
如若得不到,那便,毀了也罷!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幾條痕紋很刺目,人是會變的,他也變了。
她涼涼出聲:“王上,你以前口口聲聲說,除了阮以素,不會再對其他人動情,那如今,關玲瓏算什么?”
花忍立在門外,屋里有摔碗的動靜。
以前爺與王后言語不和,自己還能站旁邊觀摩,如今,竟然要被趕出來。什么事不能讓他知道?這個'他'又是指誰?
他嘆了口氣,明明以前他就是個單純的打手,該出手就出手,可以適當耍一耍威風,不用問什么,不用思考什么,不用知道什么,哪像現在?
這種查案應該是夏大公子的活。
他終于明白夏天無為何總是一臉深謀遠慮,做起事情來八面玲瓏。
一來要面對夏家族中長輩,無論要做些什么,首先有事沒事得跟長輩一頓扯皮,上下通路。
二來,要面對夏家底下的影衛,年年月月需要整頓收編考察,若是影衛稍有差錯就得被人怪罪,賣命的活從來不會好做。
三來,還要常揣摩君王心思,能與君王討論謀慮。
如今,他只希望棄瑕能順順利利的將夏天無給接回來,他好將夏家的擔子給丟掉。
握著影衛令牌,不再管屋中如何,花忍很快離去著手安排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