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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長街相擁

酒樓。

他來之前,涼風略起,似有下雨的跡象,偏巧這一小會兒時光,外頭竟已下起了瓢潑大雨。

南宮祤走下樓,眼角視線,撇過一抹熟悉的水藍裙裾,她在酒樓門邊徘徊,直到飄雨打濕衣袂。

她怎么沒走?

是因為下雨?

她看見他下來,避開目光,回頭看向店家伙計:“小哥,你這兒可有多余的傘?”

伙計聽及,忙去找了找,回來后,略有愁眉:“兩位對不住,我這兒只備了一把傘,兩位……是一起么?“

“不是一起,傘給我。”她接過遞來的紙傘,掏了幾枚銅子給店家伙計。

“多謝姑娘。”伙計收下銅子,又略有抱歉的看著南宮祤,酒樓并不能留客過宿,也已過了打烊時辰,實在是不能再留著這兩人避雨,于是說道:“我看這雨來的急,去的也急,這位公子爺在檐下多候會兒,待雨一停,便可行路。”

好心說完,伙計很快從內關上門鋪,給酒樓落了鎖,熄了燈火。

酒樓門前屋檐下,只剩下一人。

她壓根沒有管他,撐開傘,獨自一人步入雨中,他想叫她,卻叫不出口。

此刻腦海中,盡是冥棧容那些話,她入夏王宮絕對不是偶然,一定有目的,也許她曾經是失憶了,也許有些時刻她意外記起了,也許,她正在慢慢變成冥解憂,他應該要提防小心她才是。

關玲瓏……

冥解憂……

她的背影,漸漸沒入朦朧的雨中,連頭都不回。

雨又大了些,這窄小的屋檐并不能遮雨,他往后靠了靠,面上表情肅然,內心卻是極度煎熬,不知道還要在這待多久,不知雨何時停,不知她今夜又會去何處。

他覺得今夜可能是他此生混的最悲慘的時候,被她威脅,被她丟下,還要被雨淋,對于她,他沒有半點能掌控的余地,他都快忘了出來見她是為了什么,但絕不會是這樣!

玲瓏撐著傘,一步步往前走,她不知道今夜要去哪兒,只是覺得這雨很討厭,不然,她隨便找個角落就能躺一躺。

拐過一個偏角,一抹淺紫色,映入她眼簾中,那紫衫人站在屋檐下避雨,目光相觸,他似乎有點被發現的狼狽。

玲瓏止不住震驚。

前面,是晉國皇帝。

后面,是夏朝君王。

她沒忘記,這里是晉國的地盤!

南宮祤心中波瀾不止,正當他沉浸在哀傷中時,只覺前方有異。

一抬頭,濕潤的視線中,是走了數步遠的關玲瓏突然折返回來,站在他正前方,她輕握著手中油傘,望著雨滴,也望著他,似乎皺了眉,似乎也在糾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屋檐下,細水長流。

良久之后,她還是踏步過來:“你今夜宿在何處?我送你一程。”

“不必。”

一想到她方才居然敢威脅他,他心口就有氣,休想用這種小恩小惠打動他。

他告誡自己,她一定是故意走,又故意回來的。

冥棧容形容她沒錯,她就是一個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人,最善用恩惠籠絡人心,不知有多少人吃了她這套,為她白白做事,最后又妄送了性命。

就如公玉鄂拖一個奴桑俘虜,一個逃犯,即便吃勁了牢獄重刑,也不肯多吐露她半個字,竟會如此對她死心塌地。

也許,這就是她為何執著非要為公玉鄂拖討一個公道的原因吧。

她看了他幾眼,見他拒絕,也沒多說什么,撐著傘,再次站在了屋檐下,眼中毫無波瀾般的目視前方,靜靜不言。

他不愿一起走,她便如此候在一旁,是準備陪他一起等雨停?

南宮祤看了眼她特意離他的距離,足有十步之隔,仍記得在長興山時,她還能溫然躺他懷里,可如今一別數日,她已與他生分至極,全身上下都寫著對他的拒絕。

這種感覺,令他很不悅,哪怕她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隔著天涯海角。

雨開始小了很多。

朦朧朧的細雨飄散開來,打在她手上,她眉頭一皺,他聽見她低聲吐槽:“這屋檐狹窄,一點都不好避雨,有傘都沒用。”

兩人隔著距離,一直沒再說話,他感受到,這里的氣氛詭異,她這種突然而來的陪伴太危險,她不僅拿別的女子威脅他,還要他查夏家,還處處知曉他行蹤!

叫他如何忍?

他冒著小雨走了出去。

此刻,他確實不太喜歡與她同處。

外面還下著小雨……

他腹處還有劍傷未愈……

出來時,花忍也未曾跟著他……

她似乎有點放心不下,下意識快步跟上他,不近不遠,在離他后面三步處緊緊跟著,過了兩條街后,許是她先忍不住,勸他:“你傷未愈,這樣淋雨會得病的。”

“身體是我的,跟你又沒關系。”

他走了幾步,她在后面寸步不離。

他回過頭:“關玲瓏,別再跟著我!”

她說:“路是我花錢修的,我愛走哪兒,跟你沒關系。”

“你修的?”

她輕吟:“嗯,我修的。”

他只覺好笑,她向來舉止無度,他不是不知道。

沒想到她厚顏無恥的本事已修煉到張口就來的地步,他心肝又一次被氣得巨疼,還有誰能比她跟蹤的更明顯更理直氣壯么?

可他確實不知道,這條繁陵長街以及周邊房屋,是她當年來汝陵拜謁魏家時,施發善心,為饑民流民有個住所出錢而修。

多年過去,這個偏僻一角,已不復當年窮苦臟落模樣,大街小巷,房樓筑起,酒肆客棧商賈遍布,外客往來,處處透著熱鬧非凡。

說這路是她修的,這個,她回答得沒問題。

但此刻他眼中怨氣頗重,根本不愿搭理她,自然認為她是隨口編謊,不屑輕聲一嗤后,繼續往前走。

她已快步跟上,湊過去,將油傘撐在在了他頭頂,嘆了口氣:“一起走吧。”

他頓步未動,看著頭上雨傘,又見她輕松坦然,沒有半分情緒,仿若方才在客棧那些咄咄威脅他的話,不是出自她口似的。

他眉色一斂,問:“為何跟著我?”

“是我約你出來,若你因此病了,我要負責任的。”她抬眸,眼中星粹。

他挑眉:“你擔心我?”

“你有擔心你的人,不差我。”

良久,他一直盯著她,默然不言。

她被他看的渾身不舒服,面色微異,解釋道:“我跟你沒別的意圖,真的,就只是想把你送回去,淋雨對你不好。”

他深深的看她幾許,很不容易從牙縫里擠了四個字:“雨早停了。”

“嗯,是嗎?”

她稍一抬傘,看了看半空中。

雨已停,來的快去的快,她一直在傘下,自然感覺不到,看起來比他遲鈍些許。

同時,他無情的戳穿了她這個怕淋雨才送他的蹩腳借口。

在酒樓她把他的行程說的那么清楚明白,他心中怎會沒有一點疑惑,她明知道,他會提防她,不會讓她明目跟著知道他蹤跡。

這一路他秘密來晉國,除去本來就在晉國活動待在山莊的那些護衛,其余的都是夏家影衛,他行蹤的泄露只能是出自夏家。

夏家一直以來都對他絕對忠誠,他自然信任夏家的人,絲毫不懷疑內部有異。

可世事變化無數,誰知道夏家收編外姓影衛的時候,會不會混進去幾個雜人,他們有自己的使命,默默隱藏其中,直到必要時刻,才發揮作用。

她說讓他查夏家,當是提個醒!

他又怎會不明白,只是……

她目光輕緩,許是再找不出理由尾隨,抿唇道:“雨已停,我便不送了,既然還會再見,辭別的話也不必多說。”隨后,她再溫聲補了句:“今夜,好夢。”

她轉身,他忍不住,鎖住她手腕。

傘從她手中心溜走,她面色微驚,再把她身子微旋過來,她瞳中再是疑色,傘已被奪入他手中,而再下一息,他猝不及防的張開另一只手臂將她給擁入懷中。

傘底下的兩人,似溫然若夢。

他抱緊了她。

仿若他早就想這么做,只是礙于面子上的隱忍,還有她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他也自然不肯對她表露什么。

她明明是擔心他,還要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甚至她很介意他身邊有擔心他的人。

她向來是個不太安分的人,真情和假戲有時候讓他也分辨不出來。

可他執著的認為,在長興山時,她那般安靜溫若的躺他懷中不是逢場作戲,她舍身為他擋暗鏢,也絕不是因為對方發偏,而是真的用命在換,還有她那淡淡然無謂在乎的一句‘傷的不是你,也好。’

一想起這些,他再是克制不住,明明才與她分離不過幾日,卻似過了好長好長,這一刻的擁有,才是真實。

她沒有掙扎,靜待良久,她許是覺得這樣不妥,語氣不善起來:“趙公子,你妻子還在等你回去。”

他心下一顫。

妻子……

她總會適當時候,提不該提的人,如挖他心口。

在她寫的男訓之中,條條證明,對妻子冷待,從不調和矛盾,錯在于他,他才是那個十惡不赦之人。

可她不知,不知……

他鎖得她更緊,忽的自嘲,話語在她耳邊如潤物溫聲:“你對我來說,也是危險,可我從不曾推開你。”

是啊,她很危險,特別危險。

可他卻一直把她放在身邊,還多次縱容她的肆意行為,他都快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有時很想問她,冥解憂啊冥解憂,你當初到底是為何李代桃僵入夏王宮,為何要混在他身邊,到底有何目的,明知被他拆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還是義無反顧。

難道,是想憑美色奪得他青睞?

那如今,是不是很成功?

也許當時的冥解憂只是借個身份接近他,根本沒想過要隱藏自己,可是她失憶了,忘記了要做什么,迷迷糊糊的與他相處。

而他呢,不拆穿,時而看她好戲,時而同她演戲,不知不覺間,釀成了如今局面。

從一開始,她有目的。

從一開始,他也試探。

她是何心思,他的心思,他亦是難以辯明白。

就如現下……該算什么?

他一直不肯放開,貪戀著這少許的溫情,停了片刻,緩了緩,低沉蘇軟的音傳出:“你說了三件事,那你可知,我想說什么嗎?”

“說什么?”她聲細如蚊。

感情之事,開玩笑的時候有多不在乎,認真的時候就有多害怕。

她這張緊繃著情緒的臉上,一直在變化,好像在寫著她挺罪惡的,挺十惡不赦的。

她是不是很害怕他會說出什么?

解憂……

她在酒樓那樣的咄咄逼人,那樣的字字算計,那樣的讓他受氣,讓他差點誤以為她是冥解憂,處處爭對夏朝,對他不留情面的冥解憂。

可是,她不是。

捫心自問,他不希望面對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說那些沒有意義的話。

他似乎察覺她身子有那么一瞬微僵冷硬,每次快要給她希望的時候,他都會念出這個名字,她是有所察覺的,卻只是輕輕掩過,從未多問。

久久沒有再說話,他漸漸松開她,把傘還給了她。

她握著傘柄,有些不自然。

當他的擁抱,又是逢場作戲吧。

他輕斂著面容,沉聲道:“不重要了,你不必再送,好夢。”

她果然沒有再明目張膽的跟著,但卻是偷偷尾隨,還以為他不會發現。

走近院落門口,他忽然察覺出另外的異常,他這個身份,又何嘗不是仇家很多呢。

他摸不透,是皇甫衍的人?還是自己那位三哥?又或者高麗燕流丹的人?

一進院子,茱萸等人便已迎上來,茱萸放下了擔憂的心,先道:“四哥,你終于回來了。”

“二哥。”棄瑕看了眼他身后。

他身后沒人,棄瑕大概是以為他會把關玲瓏帶回來。

陳憫知靜立一側,沒說什么。

他掃視環圈:“既然你們都在,收拾一下,連夜撤離,后面有人跟蹤,這庭院,不安全了。”

“啊。”茱萸驚訝:“這幾日行事隱秘,躲過好幾次晉兵的追蹤,才到此處不足半日,這么快被發現了?”

棄瑕皺眉:“二哥,你去見關玲瓏,這事除了我們幾個沒人知道,為何會被人跟蹤?難道是關玲瓏有什么問題?”

他辯解一句:“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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