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壬倔強地不抬頭，賭氣道：“主子言重了，屬下不敢。”

“不敢？沒看出來，你知道我的脾氣，說吧，有什么不痛快就說出來。”

陸壬抬頭，強壓情緒，甕聲甕氣道：“主子今日為何如此反常？明明計劃好的，卻臨時變卦。”

沈寧軒眼底晦暗不明，面色古井無波，淡淡道：“有點意外，上穴三老不能留。”

“可是我們布局那么久，為的不就是讓斥云那邊忌憚不再敢輕易在大楚攪風攪雨么？如今知情的人全部都死了，斥云那邊必定會再派人過來……”

“就算把那女子放回去了，你覺得斥云就不會再派人來攪風攪雨？”

“可至少他們知道了主子是出自云渺，不會再一門心思跟主子作對了。”

“陸壬，不管你如何心有不甘，若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命你殺了那女子，我說過，上穴三老不能留。”

“主子，這一切難道是為了元姑娘？”

沈寧軒一挑眉，面色沉了沉，雙眼射出了危險的光：“何出此言？你知道我避女子如蛇蝎。”

岳林：“……”

主子好像忘了，那條蛇蝎是他抱著回來的……

陸壬不語，可是表情明顯不相信。

沈寧軒冷冷道：“怎么？不服氣？要不和我出去打一架？”

多多一聽，再也忍不住了，高聲嚷嚷：“主子啊，您這是什么話啊，您是什么身份啊，堂堂國師怎么能與陸侍衛長打作一團啊？給人瞧見了還以為咱們這里是市井呢！使不得，使不得呀……”

岳林：“……”

多多總管多慮了，你家國師主子可不會和別人打作一團，他憋泡尿的時間內，兩招就把上穴三老中的孿生子給打得五臟爆裂，死于非命，連遺言都沒有機會說。

陸壬顯然沒想到沈寧軒會這么提議，他忽的就回憶起當初在山上，沈寧軒也是這口氣說了這么一句，后來，后來自己躺了三個月。

驚覺自己逾越太多，陸壬心里那股子邪火頓時熄滅得連煙都不冒了，連忙單膝跪下：“主子責罰，是屬下愚昧。”

沈寧軒這時面色才稍有緩和：“罷了，有些事我未言明，也不能全怪你，不過，日后謹記你下山時說過的話，若想反悔，我也不怪你，你回山就是了。”

“請主子責罰，陸壬不敢忘記當日的誓言，此生都要跟隨主子，請主子不要趕陸壬回山。”

“起來吧，喝茶。”

沈寧軒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主子，元姑娘醒了。”

……

這一次，元姝是在舒適的床鋪上醒來的，腦子還迷糊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睜開眼就有一個小丫鬟笑嘻嘻的候在床邊，脆生脆氣地說道：“元姑娘，你醒了？奴婢伺候你洗漱穿衣。”

小丫鬟乖巧地伺候著元姝，元姝有些不習慣，但鑒于身體剛剛恢復，渾身頹力，她也就任小丫鬟打整了。

半柱香的功夫，元姝已經換洗好，小丫鬟給她換上了一身鵝黃色的紗裙，簡單的梳了一個發髻，發髻上斜插一根碧玉簪子，更顯得元姝嬌嫩可人。

裝扮一番之后，小丫鬟眼中流露出一抹驚艷，對待元姝笑得更甜了：“元姑娘，你長得真美，怪不得主子那么看重你。”

元姝有些詫異，可看小丫鬟這話說得由衷，也不好反駁她，只是心里一個勁兒的腹誹：那是你沒見你家主子怎么站在沉江上奚落我。

這時推門進來另一個小丫鬟，恭敬道：“元姑娘，主子已經在飯廳等候了，請隨奴婢來。”

元姝被小丫鬟這么一說，才發現自己肚子早就餓了，于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小丫鬟身后朝飯廳走去。

元姝跨入飯廳的時候，沈寧軒確實已經落座在主位了，他身后站著一個白面秀氣的少年，少年好奇地上下不停大量元姝，那灼灼的目光讓元姝有些許不自在，感覺自己特別像一個移動的展覽品，走到哪里，那少年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怎么說元姝也與沈寧軒生死與共過了，這點革命友情還是有的，所以白面少年的無理她也就視而不見了，好歹還是要給沈寧軒一點面子的，過分計較的話，誰知道妖孽會不會乘機譏諷自己小家子氣。

你要看，就給你看個夠，元姝大大方方地招呼了沈寧軒一句：“沈公子。”

“坐，先吃飯。”沈寧軒還是一副清雋貴公子的模樣，淡淡的態度，疏離的口氣。

元姝也沒力氣跟他多寒暄，從善如流地落座，沈寧軒示意上菜，于是一列小丫鬟魚貫而入，一盤一盤香氣四溢的菜擺上了桌。

元姝聞著菜香，食指大動，口水也是不自覺地就分泌了好多，可是為了在妖孽面前保持形象，她動作輕微地把口水咽了一咽。

桌上擺了六菜一湯，涼拌筍絲、桂花蒸山藥、玉帶蝦仁、荷葉粉蒸肉、白汁圓菜，花攬桂魚，天麻枸杞雞湯。

沈寧軒提起筷子道：“吃吧。”

元姝也不客氣，接過小丫鬟呈上來的飯，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雖然算不上狼吞虎咽，可扒飯的速度還是讓候在一旁的小丫鬟們偷偷捂嘴輕笑。

沈寧軒吃得不快，他總是夾一筷子菜就要看元姝一眼，見元姝更喜歡涼拌筍絲和白汁圓菜，于是偏頭看了多多總管一眼，多多總管立即會意，吩咐道：“給元姑娘布菜，魚刺記得仔細挑干凈。”

一個小丫鬟領命，抬著一個小碟子，開始給元姝夾蝦仁和粉蒸肉，然后夾了一塊桂魚，細心的把不能吃的都挑出來，剩下的細嫩魚肉也夾到了元姝的碗里。

元姝兩輩子也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在她看來這不算待遇，算是一種矯情，吃飯嘛搞那么多花樣，本來被一群人看著吃就挺別扭的，現在還伺候到了嘴邊，再進一步那就是嚼好了喂她……

打住，想的有點多，扯得有點遠，元姝客氣地朝伺候她的小丫鬟笑了笑，然后望向沈寧軒說道：“沈公子，我出身平凡人家，這樣子吃飯我有些不習慣，要不你讓她們不用管我，我自己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