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您的咖啡。”

辦公室門外走進來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短發女人，神色恭敬的雙手把裝著咖啡的瓷杯放在深紅色的辦公桌上。桌子上面擺放著一疊文件，一臺樣式復古的電話，一個黑色的手提包，緊挨著墻邊的桌角擺放著一個照片面朝桌面的白色相框，還有兩盆葉子邊泛著紫紅的多肉，而這個位置的主人正在翻閱自己手里邊剛好巴掌大的小記事本，封面印著一條裸露著上半身的人魚。

林應玨看了眼她，禮貌的微微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被禮節性道謝的女子緊張的摩挲了下剛剛觸碰到杯壁的手指，朝坐在那里的林應玨小幅度鞠了個躬后退出了辦公室。

這個記事本被她寫了一小半的張數，還剩下一大半可以寫——這是她換的第三本還是第四本替換內頁了，連她自己都有些記不清楚用了多久它。外表還是跟當年接到手里時一模一樣，連邊角都沒有半點磨損。

包含谷水市在內的這片區域的妖怪問題由她接管已經四年了。時間不算長，但是這幾個市的靈師都知道林應玨的名號，甚至在她從父母手里接管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林家的這任神使是個女孩，而且實力不輸給任何一個同齡的靈師。在她手里被凈化的妖怪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些數目有一半還是在她剛剛上任第一年里創造出來的。而在那之后幾年的數量驟減，原因是敢在她眼皮子下邊造勢的妖怪再也沒那么多了。

“第五具被發現的尸體了，而且又是男人。”她移開記事本，露出擺在下面的幾張拍攝的尸體照片，仔仔細細的對比著看了一圈，尸體的共同點在于性別和脛骨缺失，還有他們衰竭的面容。

她腦子里浮現出來很多妖怪的模樣和名字，還有最近的普通市民反映的怪異現象。已經到冬天了，許多喜寒冷的妖怪都會選在這個時節出沒伺機對人類或者靈師下手。林應現對于出現命案這種極壞情況一點不意外，令她意外的是涉及到的死亡人數的數目，太多了。接連五起全都發生在谷水市區里，甚至連尸體被確定的死亡時間都如此靠近——他們全部都死于凌晨或者夜晚，凌晨時死亡的尸體往往在一些人流稀少的街道里被人發現，而夜晚死去的尸體都在平日里不會路過超過十個人的偏僻小道里，被偶爾路過的行人在很久之后發現。

原定最大的嫌疑在那幾只最近跑來谷水的黑貓身上。去年林應玨就發現了他們幾個，看在對方并沒有害人之心的份上放過了他們，沒想到今年就鬧出來了這么大的亂子。“你還在等什么時機，現在就快去下命令加強巡邏！”被叫回家時，主事的奶奶冷著臉把她好好的訓了一頓，這是她隔了這么多年來挨的第一次訓，“你別對那些下屬太寬容了！不嚴格是沒用的，這不是兒戲，學學你父親當年吧。”

要怎樣才能被她認可？林應玨面無表情的把涼了些的咖啡端到嘴邊，輕輕吮了一口，發現有些冰了之后又放了回去，叫門外的助理拿去換了一杯。

熱氣騰騰的咖啡又拿了過來，放在她的桌子上。助理還沒來得及離開，林應玨出聲叫住了她。

“阿米，你給警官那邊打個電話，接到我這邊。”

“啊，好。”被叫做阿米的女人連連點頭，然后快速的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桌子上的電話機響起來悅耳響亮的鈴聲，林應玨一把接起來：“是王警官嗎？”

“我想拜托一件事，在這周內能不能...”

這邊的林應玨在商量著自己的計劃，而費鹿鳴這邊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紅燈區？你確定嗎？”他一臉復雜的看著跟沒事人一樣的費末邪，滿眼都是不愿意。

“飛緣魔是和色欲業障掛鉤的妖怪，在現在這個年代，應該就混跡于紅燈區了吧？”費末邪抱著煤球躺在店里新買來的椅子上，整個身子都陷在軟趴趴的墊子里，“你要是想快點抓到飛緣魔，就今晚上去碰碰運氣。”

費鹿鳴難受的抓了抓頭發，心情有些煩躁：“你確定在那里？”

“確定這事我不保證，這妖怪我也沒見過真面孔。本來我就不是抓妖的，雖然零零散散的記得一些，但也不能說明什么問題。“

“那我要是去了沒抓到怎么辦？”

費末邪挑眉看向他：“怎么，你去了還吃虧？”

“我可不想去那種地方...”費鹿鳴急忙表明立場，“我又不喜歡那種地方。”

“我也一樣。”他摸了摸煤球的腦袋，“以前被侯爺邀請去怡歡樓的頂座上聽琴娘彈曲詠歌，看他們都喝的痛痛快快的，一人懷里抱著個擦了脂粉的二八姑娘，靠著柱子落座的我桌前連個酒盅都沒有。風月之地，最是難算之處啊。”

費鹿鳴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如果我要去的話，你能同我一起嗎？”

費末邪干脆的開口：“不能。”

“那我萬一真碰見飛緣魔了死了怎么辦啊！”原本以為好歹能陪自己下個油鍋，沒想到費末邪拒絕的這么干脆，連帶著他都覺得委屈起來了。

“她殺人是吸精血，你不輕舉妄動沒一點問題。”費末邪有點嫌棄他那副委屈樣，“你可別給我丟臉。”

“你不陪我去，就別想看見我回來了。”費鹿鳴眼神堅定道。

“...行行。”費末邪嫌棄的更直接了，“看把你給嚇得。”

“一個人去太奇怪了，你不懂的。”費鹿鳴努力的解釋著。

“你當是女孩子上廁所嗎，還成群結隊的。這種事情就得一個人才正常。”費末邪冷哼一聲。煤球看著對面的費鹿鳴，眨巴了幾下眼睛。

“我就不一個人去！”他惱羞成怒的說著。

“行行行，不一個人去。”費末邪有些受不了他這副鬧脾氣的樣子，舉起手把耳朵給捂住了。

最終他們倆定下來時間，今晚上九點就去離早上發現的那具尸體最近的紅燈區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