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是費鹿鳴許多年沒去過的地方。雖然嘴上說著谷水市小的就像一粒谷子一樣，實際上住在這個市的人都像是在自己呆的那一片扎了根一樣，城南人絕不往城北去，城東人也懶得往城西跑。

但是他對那家開在城西的咖啡店印象頗深，原因是那家店剛開業的時候在谷水的大街小巷都張貼了廣告，打開社交軟件時也會時不時彈出來那句費鹿鳴至今都覺得很土的廣告標語——一入米館，一見鐘情。這是一家起著莫名其妙名字的咖啡店，而費鹿鳴原先還以為這是家糧油店（“我就說怎么賣米的還要打這么多的廣告。”）。

“為什么會把地方定在那里？”費鹿鳴和方頁羽在路上走著。

方頁羽也無解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可能是她喜歡？”

林應現的電話也打了過來：“費哥你還有多久？”

“快了快了，幾步路...”費鹿鳴把電話利索的掛掉，露出來的手被風吹得發紅。

他和方頁羽拐了個街角，看見眼前就是那家傳聞已久的米館。和大多數咖啡館一樣，走在外邊的人透過透明的玻璃櫥窗就能看見里面人的一舉一動，繁雜而富有風格的裝飾物掛在墻壁上。費鹿鳴看見靠里的一張黑色小圓桌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夾著微卷黑發穿著棕色大衣的林應現。

“誒，應現在那里...”方頁羽眼尖的指了出來，拉著費鹿鳴往店門口里走。

穿著制服的女服務員走到他們倆的面前，臉上掛著笑：“歡迎光臨。”

方頁羽沒搭理她，直沖沖走了過去。費鹿鳴跟在他后邊有些抱歉的跟服務員說了句不好意思，得到服務員小姐頗為習慣的微笑回應表示沒事時又跟了上去。

“你們倆一起到的？”林應現看著同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兩個男生，有些驚訝。她的身邊坐著的不出意料就是那位委托人，是一個個子瘦小的女性，看樣子比林應現的體型還要小一些。

“我搭的他的順風車。”費鹿鳴沒多解釋，挑了個位置坐下來。方頁羽也應和了一聲，坐到了林應現的旁邊。

委托的女生有些遲疑的看向林應現：“這二位是...？”

“啊，他們倆是我的幫手，”林應現笑瞇瞇的跟她解釋著，“你想呀，畢竟這么大一個事兒，我一個人也跑不過來。“

“也對，你一個女孩子太難弄了。”委托人也很靦腆的笑了起來。

費鹿鳴看著她樣子也并不像是那種行動力強到會整理這么多件案件的人，好奇道：“那么多東西都是你寫的嗎？”

“啊，對。”她顯然也有些不善言辭，回話之前都會想一下，“但是也不是全部是我寫的，還有一部分要歸功于我的朋友的幫忙...”

費鹿鳴哦的一聲。

林應現拿出來自己的小本本，翻看了一下自己預備的問題，先問了一句：“那我們就開始了？”

“啊，請便...”

“你寫這些東西，是因為你自己也經歷過這樣子的事情嗎？”

“很大一部分是，但肯定不會全都是。故事的原型都是我。”

“不全都是？那那些是你從哪里搜集來的東西呢？”

“搜集？不不，”她回答搜集兩個字時語氣有些不一樣了，夾帶著疑問和一些不滿，“當然是我自己寫的了。”

自己寫的？

林應現很有默契的和費鹿鳴對視了一眼。費鹿鳴看的出來她現在的心情肯定比自己還疑惑，他知道林應現是個較真的人，尤其是這種一點都容不得紕漏的事情。

“你自己寫的，好吧...那我先問一下后面的問題，”林應現看了眼下面寫著的東西，坐在她對面的委托人心情已經有點不快了，“你都認識里面事件的主人公嗎？”

“哈？認識？我只負責把他們都寫出來啊，”她瘦的凸出骨頭的手緊緊的握住面前白色的小瓷杯，里面裝著四分之三滿的咖啡，“如果你要說這種形式是認識的話，那我不僅認識，還很熟。”

聽起來像是有人負責告訴她這些事情，而她只是個記錄者。費鹿鳴皺著眉聽完她們倆的問答，默默的把手機掏出來，按出來費末邪的聊天框。

林應現沒管他們兩個在做什么，很認真且抱著懷疑的把她的回答記錄了下來，然后問出了第三個問題：“那你寫了這些東西交給我們的目的是什么呢？”

“...”低著頭的委托人看著自己面前的這杯只喝了兩口的咖啡，忽然不講話了。

林應現看她忽然啞巴了，也不好開口催促，只能無言的朝坐在邊上看熱鬧的兩個人投去疑惑的眼神。

費鹿鳴正給費末邪發著消息，告訴他今天這個委托人看樣子有些奇怪。費末邪回復他的倒是很快，問他那個人是不是中邪或者被附體了。

費鹿鳴偷偷抬眼朝那個委托人看去，對方也低著頭把臉對著自己的杯子，讓人只看得見她看上去需要修剪的劉海和高挺的鼻子。他還沒那個看鼻子能看出來中邪的本事。

看不見，她低著頭。費鹿鳴這樣回復過去。

林應現等得有些不耐煩，開口問道：“可以回答一下嗎？”

“回答...明知故問有意思嗎？”她抬起臉看著林應現，表情有些憤怒，“我寫這些當然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啊。這些都是我的心血...我寫了很久的。”

三個人都聽得出來她在壓著嗓子說話，都不知道她哪來這么大的火氣。

“不是那個意思，我們知道肯定寫這個東西會花很久...”林應現解釋著，希望能讓她別那么激動，“我也是第一次見這么詳細的委托，很少見的。”

“委托？”本來憋著一腔怒火的她忽然臉上也浮現出疑惑，有些不安的看了他們三個人一人一眼，“這個也算委托嗎？”

費鹿鳴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插了句話：“我們本來就只接委托啊。”

“不是，不是讓我過來簽合同的嗎？”她的膚色有些蠟黃，現在卻臉漲得通紅，“你們在說什么委托？”

“合同？”林應現瞪大眼睛，“什么合同？”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鎮定下來之后勉強開了口：“我，王衣年，被你們約到這里來簽約我最近的作品啊！不是都說的好好的嗎，怎么現在還變卦了？耍我？你們就這么...”

“停，停，”林應現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什么我約你，明明是你定的這個地方。”

“你還狡辯！我馬上翻記錄...”王衣年神情激動，馬上從包里掏出來手機。翻著翻著，她的手指就不動了。

“給我看看？”林應現有些不太高興的看著她。

“算，算了...”她收拾東西想匆忙離開這里。

“怎么能算了？”林應現站起身來，很是強硬的看著她，“總要搞清楚為什么吧？我的時間又不是多得很，沒工夫陪你玩。你倒是給我看看啊。”

事情不對頭啊。費鹿鳴看她們倆一個想要逃走一個想要把人強留下，連忙也站了起來，同時還推了推一直沒講話的方頁羽的胳膊。

“你們是接什么委托的...”王衣年的聲音比起剛才小了許多，整個人也弱勢了下來。

“接靈異案件的啊！”林應現越看她越來氣，又不能把氣撒她身上，只能憋著。

“那到底是誰，把我們倆約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