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撐著暈眩的頭，眼前像是罩了一層雨霧，模模糊糊，看了許久，才分辨出一個小孩，眼睛亮晶晶的，翹著嘴，像是在笑。

“你笑什么？”

突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面前站著一個陌生的人，一個人正常反應不是問你是誰，就是問這是什么地方，她倒好，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奇怪人笑什么。

小孩的確是在笑，聽到她的問話，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姐姐！”他喚道。

“姐姐！姐姐！”

見她沒應聲，小孩又換了幾遍。

她終于想起來了，是那個被太監圍著打罵的小可憐啊。

“你還沒死啊。”

這話說的，似是咒人死一樣，尋常人聽了，不說把人揍一頓，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小可憐倒是依舊很開心，看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對啊，我又沒死呢。”

他撓了撓頭，看著傻兮兮的。

誰想到那一向冷清的小花園會來人，來的還是宮里都說最善良的貴妃娘娘，不管真善良還是假善良，卻是實在的救了他，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大概他是有福氣的吧，至少比他娘有福氣，在宮里沒人護著，卻多次死里逃生，磕磕絆絆也活了下去。

接著，小孩一拍腦袋，“呀，姐姐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拿吃的！”

說完，就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她這才開始打量周圍，整個房子顯得破敗不堪，感覺來個大點的風就能被吹走，連最底層的奴才房都不如，院子里荒草叢生，不像是宮里的，倒像是外面的貧民窟。

受不住頭暈，漸漸的，她再次合上了眼。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沒有看見那個小孩，也不知道有沒有回來，別說產生什么類似擔憂的情緒，她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全副心神應付即將到來的地獄冥火。

因為，今日正是十五月圓之日。

此時，窗外，隨著最后一片陰云散開，一輪圓月碧空照，萬頃銀河金浪煌，瑩白的月光灑入窗內，顯得整個房子更加的老舊。

她蜷縮在床上，整個身體變得透明，若隱若現的，就像是放在風口跳動的燭火，微弱的，就在被熄滅的邊緣，讓人擔心下一秒就會消失，每每都讓人看得心驚膽破，其間有不詳的暗紅色光芒閃現，光芒里似乎有嘶鳴悲泣之聲，聞者心生絕望。

過了似有百年之久，直到她聽到有人的聲音，好像在叫她。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中看見一張熟悉的稚嫩的臉，耳邊不斷的聲音漸漸清晰。

“姐姐！”

“姐姐！”

“姐姐！吃飯了！”

小孩取出一直抱在懷里的東西，是兩個包子。

他走上前，走路一拐一拐的，然后把包子遞到她嘴邊，“姐姐，吃包子，里面有肉哦！”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大概是笑著的吧。

以小孩在宮里的處境，自己活著就要花光所有的力氣，卻還要去救別人，該說他善良還是傻呢。

不是說宮里的人都最無情冷漠的嗎！連血緣親情都可以舍棄！他在宮里這么久，還學不會冷漠算計嗎！

“怎么這么傻！”

脫口而出之后，她就聽見了自己難聽的像是用小刀劃玻璃的聲音，而且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聲帶撕裂的劇痛。

小孩聞言，愣了下，“我不傻的，我娘還說過我聰明呢。”

她動了動嘴，才發現嘴邊的肉包子一直沒動，小孩只有一只手，就撐著著一只手一直沒放下。

嗯，不傻，是蠢。

她轉過頭，“我不吃包子。”

“不行，餓了會很難受很難受，吃了包子就不餓了，是肉包子！”小孩再次把包子移到她嘴邊。

她又轉頭，避過嘴邊的包子，“我不餓！”

“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就吃一口好不好？這個肉包子干凈的，很香的！”

眼看小孩又想把包子塞向她嘴里，她皺起眉，目光沉沉地看著他，“我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