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槐在琢磨著賈環，賈環卻在琢磨著妙玉師徒兩人。

按照公開的說法，妙玉和她師父慧園，是從蘇州來到京城，托庇于賈府門下。

慧園雖然是出家人，但是卻會先天神數。

作為一個精通五術之人，賈歡還是第一次聽到先天神數這個說法。

算命方法有很多種，神數就是一種方法。

這種方法是把卦象，八字等元素轉換為數字，用算盤計算，最后提取數字，按照數字對應的詞條上的內容，來推測吉兇禍福等人生信息。

神數方法比較有名的，有鐵版神數、邵子神數、太乙神數、南極神數等。

先天神數，賈環以前還真就沒聽說過。

不過，也許是某個神數的一種別名。

不管怎么樣，慧園會算命是一定的。作為慧園的徒弟，妙玉是否會算命呢？

妙玉是帶發修行，算是半個出家人。

但是她有兩個嬤嬤和兩個丫鬟，平常的用具也很高檔，這就跟她出家修行的身份很不般配。

慧園師太是佛家子弟，佛家其實是不提倡算命的。

但她偏偏會算命，這也跟她的身份有些不相吻合。

不僅這師徒兩人的身份令人懷疑，剛才賈環到了水月寺，也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是一種直覺，是作為一個風水師的直覺。

賈環勒馬回頭。

“錢槐，我們回水月寺”。

也不等錢槐說什么，賈環就拍馬向水月寺方向奔去。

這回他沒有進水月寺，而是從寺院旁邊的一條小路，去往水月寺的后方。

水月寺的后方，是一座小山包，這座小山包，跟賈府后方的一系列小山包屬于一個整體。

“錢槐，你在這里等候”。

“三爺，你要去哪里”？

“我到山上去看看”。

這個小山包，說是山，其實只是個小丘陵。沒有多高，賈環很快就到了山頂。

之所以到這里，就是為了從高處查看水月寺的風水格局。

有些風水格局，只從平面看，就有局限性，看不到全局。

從不同的角度看，山水的格局也不相同。

從山頂一看，果然就發現了水月寺的奧妙。

原來水月寺的上方，正被一圈隱約可見的水汽籠罩著。

這圈圓形的水汽，在風水上叫做太極暈。只有精通風水的人，才能看得出來是否有太極暈。

一個地方有太極暈，是個好事。對于風水來說，是一種吉象。

凡是有太極暈的地方，就是龍脈結穴之地。也就是龍氣積聚，靈氣最旺盛的地方。

無論是陽宅還是陰宅，建在這樣的地方，就算是風水寶地了。

水月寺屬于賈府的附屬建筑，屬于賈府這個大風水格局中的一部分。應該把它跟賈府的格局聯系起來看。

左邊就是寧榮二府的廣闊宅院，賈環一看過去，立刻就覺得不對勁兒。

不會吧，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從榮寧二府和周邊的山水形勢來看，水月寺的位置，正是賈府龍脈的結穴之處。

也就是說，水月寺這里才是賈府風水大格局中，靈氣最旺盛的地方。

按照風水原理，即使是一個剛入門的風水師，如果建造賈府，都會把賈府最核心的建筑，選在水月寺這里。

以早年的角度來說，水月寺這個地方，就應該是賈府一家之主的宅院所在的地方。

只有這樣，賈府才能充分吸收和利用這個龍脈精華，讓賈府興旺發達。

現在的局勢是，賈府不僅沒有占據這個精華之地，這里反而建立了一座寺院。

一座寺院占據了龍脈精華，這就有些意味深長。

原來賈環以為，水月寺和清虛觀等只是跟賈府爭奪風水資源。

現在看來，他原來的想法，還是太簡單。

水月寺現在的作用，不僅僅是爭奪風水資源那么簡單，它也是鎮壓賈府風水的。

對于賈府來說，水月寺就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利劍。

敕造寧國府、敕造榮國府，這里的“敕造”，指的是奉皇帝的詔令建造的。

如果兩府的格局是按照朝廷提供的規劃建造的，這里面就有些令人揣摩之處。

很可能就是朝廷有意地安排了這種格局，從風水上，就開始削弱賈家。

開國皇帝打下了江山之后，就開始鏟除開國功臣，是許多皇帝慣用的手段。

寧國公和榮國府作為大德皇朝的開國功臣，皇家即使不好意思公開鏟除他們，想些辦法削弱他們，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賈環現在沒有什么證據，這也只是他的推測而已。

另一個可能的原因，就是當初建造兩府的時候，找的風水師是個庸師，根本就不懂風水，才出現了這樣的錯誤。

賈府找人看風水，自然要找名師。

風水師有名師和明師之說。

名師有名氣，但有名氣的，不一定都真正懂得風水。

名氣可以通過炒作和吹捧得到。

明師不一定有名氣，但是真正明白風水。

賈府出現這種風水錯誤，如果不是皇家有意為之，就一定是當初找了一個雖然有名氣，但實際不懂風水的人設計了這個風水局。

風水龍脈的主脈被壓制，賈府只能吸收一點支脈的余氣，也就難怪賈府一代不如一代了。

第一代創業，寧國公和榮國公位列四王八公之列，尊榮一時。

第二代的“代”字輩守成，襲了國公爵位。第二代寧國公賈代化還擔任京營節度使職位。

第三代“文”字輩，就已經開始衰落。

賈敬淡出官場，棄世修道。賈赦沒有官職，只是個富貴閑人。

只有賈政當個工部員外郎，一個五品官而已。

第四代“玉”字輩的賈珍、賈璉、寶玉、賈環、沒有一個成器的，都是紈绔子弟。

第五代“草”字輩的賈蓉更是如此。

族中其他草字輩子弟，外戰外行，內戰內行，已經開始自相殘殺了。

風水作用于人，人再反作用于風水，賈府就處于這種惡性循環之中。

賈環嘆息一聲，走下小山包。

在水月寺的后院，他停住了。

水月寺后院的一棵老槐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老槐樹很多，長安城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

但是這棵老槐樹與眾不同。

因為在老槐樹上，纏繞著一條大蛇。

一條隱形大蛇，一般人肉眼看不見，只要賈環這樣具有陰陽眼的術士，才能看見的通靈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