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領命
- 步步為謀:皇妃傾天下!
- 趙玉枝
- 4096字
- 2018-10-05 10:17:04
“是,碧影姐姐。”那幾名小宮女慌忙領命而去。
而此時的我早已帶著丹碧溜出了皇宮,正換了一身男裝瀟灑地走在大街上,搖扇輕笑:“這會兒,碧影丫頭該發現人不在宮里頭了罷。”
丹碧神色局促,并不若我這般的輕松自在,忙扯一扯我的衣角。小聲道:“主子,咱們還是早些回去罷。若教皇后娘娘發現了,奴婢的小命只怕就要丟了。”
我瞪她一眼,“你怕什么?有什么事,自有我替你擔待著。若我擔待不了,不還有另一位大人物在嗎?”
而后轉首朝身旁的男子眨眼笑了笑,“哦,夜帝,你說是也不是?”
不錯,帶著我偷溜出宮的“幫兇”中,夜帝赫然是至關重要的一名。方才我帶著令牌正與城門口侍衛糾纏之際,正巧碰上經過的夜帝,他認出了我,遂出面替我打發了那些侍衛。因著擔心我的安危,也因了想與我多加親近的私心,他就找了個保護我安全的理由冠冕堂皇地跟著我出來了。我情知他是為了我好,但仍是忍不住抗拒他的接近。
長發束冠,一身尋常的青蓮長衫,身無點綴,愈發顯得他長身如玉。不想脫下龍袍玉帶,僅著一身尋常衣衫的夜帝,依舊氣宇非凡,渾身透著一股帝王獨有的霸氣,“丹碧姑娘不必擔心,既是朕帶你們出來的,回去后若有懲處,自有朕替你們擔著。不過出門在外,為著方便,墨遲還是喚朕……喚我的名字罷。我叫秦珩。”
我的目光流連在各色新奇的小攤上,不假思索地點頭,爽快地喊:“好,秦珩。我有些餓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行么?”
秦珩仰頭大笑,心情甚好,“你說的,我自是無不應允。”
大街上人潮擁擠,摩肩擦踵,我一名弱女子,行走其中不免會被人磕著碰著。秦珩無聲地站在我的身后,伸臂在我左右替我擋去了洶涌的人流,卻不靠近我半分。見我抬頭望他,亦只是淡淡一笑。
我垂下頭去,心底不由斂了幾分對他的反感,微微地感動著。
突然,前方人群起了一陣騷動,個個皆拼命地探頭向前擠去。有敲鑼打鼓,放鞭炮的聲音遙遙入耳。也不知人群里誰大喊了一聲,老百姓們頓時炸開了鍋。
“大家快看哪,狀元郎騎著白馬來了。”
像是不聽使喚般,我怔怔上前,推開人群使勁向前擠著,不覺便越出了秦珩的保護范圍。
那個狀元郎,才華橫溢,被父皇和母后夸得那般好,天上有地上無的。說實話,我的心里并非全然無動于衷。至少,是有一絲好奇的。想一睹他的真容,看是否他真如母后所說的那般俊秀絕倫。
“墨遲,回來。”
身后是秦珩焦急的呼喊,不知怎的,我腳下步子愈急,此刻竟生出一股逆反心理,就是不愿聽他的話回頭。可在日后無數的日日夜夜,我卻那般深深地懊悔著自己的莽撞,為何不在那一刻止步,為何不肯回頭,為何要讓自己狼狽地落到一個退無可退的凄慘田地?
許是我的神情太過偏狂,身側的人竟紛紛避開,任我沖出了層層人海,走到大街中央。耳畔響起駿馬的嘶鳴聲,我方怔然抬首,入目的是受了驚嚇的白駒揚起雙蹄和漫天的塵灰。不知是被嚇還是嗆的,我惶然后退,捂嘴咳個不停。
有護衛迅速圍過來,執槍指向我,喝斥道:“什么人!竟敢當街攔狀元郎的馬?不要命了?”
一人的尖槍無意間挑落我的帽子,如瀑的青絲如月光皎潔般流瀉而下,女子驚怔的眉眼,美得天地俱靜。
“不要傷了那位姑娘。”有人大喊。
那日的情景,眾人看得分明,是無法言喻的驚嘆。
紅衣似火的驚鴻掠影,越過幾名護衛,一把抱起女子在空中轉了幾個圈,風中交纏的青絲,兩兩相望間,彷佛時間已靜止。
危難之際,那個從天而降的清雅男子,微笑如沐春風的臉龐,關切的話語,這一切的一切竟再次在眼前重現。
沈沐昕望著我怔松的臉龐,只道我是受了過度的驚嚇,語氣愈發低柔:“你沒事吧?”
我在男子溫柔似水的眸底醒來,不禁退開幾步,臉頰迅速紅透,拼命搖首,“我,我沒事。”
那幾名護衛這才回過神來,沖過來道:“狀元郎,這名女子當街攔馬,罪當……”
“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只是這樣輕輕一句,就擋掉了所有的言語。
護衛們忙拱手,歉然道:“方才不知姑娘是狀元郎的朋友,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
不知怎的,大驚過后,我竟有閑情笑出聲來。從來只有別人因了我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而向我卑躬屈膝,求我恕罪,從來沒有一次,別人會因了我是另一個人的朋友而向我致歉。那種感覺,陌生而溫暖。
我見那幾名護衛一臉莫名狀,忙斂了笑,道:“沒事沒事,反正我并沒有傷著,幾位大哥也是盡忠職守。”
此時有人將白駒牽來,恭敬道:“狀元郎,快上馬罷,莫誤了進宮面圣的時辰。”
沈沐昕點頭,躍上馬背,俯身朝我伸出纖長如玉的五指,含笑問:“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陽光下,他微笑的臉如蓮清雅,熠熠生輝。我心念一動,來不及思考,亦沒有絲毫遲疑的,我就將手交付到了他的手心。
只輕輕一提,我就坐在了他的身前。沈沐昕的懷抱,寬厚而溫暖,靠得那樣近,我甚至能聽清他如擂鼓的心跳聲。男子特有的陽剛氣息拂耳而過,我聽見他的低語:“墨遲,我為你而來。”
那一瞬,幸福的感覺劈天蓋地而來,如潮水般迅速將我湮沒。
池水清湛,映著藍天白云,宛若美玉上的紋路。池面上的芙蓉花開得極妍艷,花顏娉婷綻放在翠綠的葉上,風動花舞,有淡香襲來。
我趴在窗前,眸光恍惚,顯然心思并不在眼前的美景上,卻也不知是飄去了何處,只不時輕笑幾聲,臉蛋兒浮著淡淡的紅暈,倒有幾分像是著魔了。
丹碧奉茶近前,見我這般似已習慣,無奈搖頭。將茶放下,她忽然起了捉弄之心,貼近我耳畔輕喚:“公主,狀元郎求見。”
彷佛是受了刺激般,我如彈簧般驚跳而起,水眸亮若星鉆,既驚且喜:“沈公子來了?”
丹碧笑嘻嘻道:“沒有。”
我不由剜她一眼,眼中光彩頓失,人彷佛蔫了一般重新趴回窗沿,“他沒來,你唬我做什么?”
丹碧忙笑著將茶遞給我,“瞧公主這反應,莫不是喜歡那位狀元郎?”
聽了丹碧的無心之語,不知是心虛還是別的,剛?進嘴里的茶水竟鬼差神錯地嗆在喉嚨間,我捂嘴咳嗽個不停,嚇得丹碧忙為我拍背順氣。
略略好受些后,我回頭怒瞪她,臉頰卻布滿可疑的紅暈,輕斥道:“瞎說什么呢?”
丹碧想笑卻不敢笑,只得忍住道:“是是是,奴婢瞎說了。不過那位狀元郎可當真是受歡迎呢,聽聞咱們宮里好幾位公主和郡主們都為他著迷得不行,天天尋著機會去接近他。有些,據說還打算去求了皇上指婚呢。不過……”
我不由沉下了臉,捏著茶杯,悶悶問:“不過什么?”
丹碧強忍住笑,接著道:“不過那日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見公主您與狀元郎共騎一騎進宮,一來猜不透公主與狀元郎之間的關系,二來也摸不準公主您是個什么心意。若這狀元郎是公主您的心上人,給她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跟您搶,更搶不過啊!這不,她們明著不敢來問您,暗里里這幾日可有不少人上門來詢問奴婢和碧影您的意思呢。我說公主,您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狀元郎啊?給句實在話,奴婢也好去回了人家。”
我起身將茶杯重重擲在地上,碎裂當場,鐵青著臉走了出去。
丹碧似乎沒有料到我會是這般大的反應,一時嚇得怔住,而后方大步追上去,“公主,公主您這是要去哪兒?等等奴婢啊。”
見我氣沖沖地出來,宮人們紛紛行禮,碧影上前問:“公主這是要去哪兒?”
我狠狠揮袖,“本宮去哪兒你們別管,都別跟著就行。誰若敢不聽話,本宮就將她打發到暴室去。”
暴室是專門對犯錯的宮人行刑的地方,據說進去的人從來沒有能活著出來的。我一時發狠說出了這番話,倒著實震住了一干宮人,只得任我大步流星走出了紫宸宮,無人敢上前勸阻,亦無人敢跟從。
我直接去了父皇平日議事的儀元殿。因為我知道父皇極賞識沈沐昕,是以留他在宮中小住作伴。這會兒,他必定陪著父皇在儀元殿。
守門的侍衛見我來了,紛紛行禮:“屬下參見七公主,公主吉祥。”
我揮袖示意他們平身,沉聲問:“沈沐昕可在里頭?”
侍衛忙答:“回公主的話,狀元郎正陪著皇上在里頭對弈。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哎,公主……”
我推開侍衛,徑直闖入,目光一掃,已看到一身白衣勝雪的男子坐在榻上,當下什么也不顧地大喊:“沈沐昕,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
太液湖波光瀲滟,湖畔垂柳如絲,彩蝶穿插其間,舞姿妙曼,美景天成。
我和沈沐昕并肩立在湖畔,風無聲揚起我們的衣角,望著遠處的青山綠水,我們只是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開口;而我,卻不知該如何啟齒。方才的勇氣在他答應隨我一同離開時,彷佛一瞬就從我心里消失不見,只剩下緊張和無措。自從那日在馬上聽見他說了那句“墨池,我為你而來”起,我就開始對他避而不見,心里偶爾酸酸的甜甜的,有些忐忑,又有幾分莫名的歡喜。摸不清自己對他究竟是個什么感覺,更不敢確定他的心意。若不是今日聽了丹碧的話,我想,短時間內,我不會有這樣大的勇氣來找他。找他,要一句話,要一個答案。
可沒成想,見著了人,我卻緊張得說不出話,只知道低頭用手指絞著衣帶。
沈沐昕收回遠眺的目光,略略側首,陽光下女子的臉如暖玉般白皙溫瑩,嘴角彎起時,兩靨梨渦淺淺。肩若削成,腰若約素,一襲月白色如意云紋流仙裙,清麗華貴,越發襯出女子姿容絕世。這個女子,一顰一笑,光華照人,真正當得起“傾國傾城”四字。
似乎有所察覺,我抬頭,正好撞上沈沐昕來不及收回的目光,不由雙頰一燙,心頭小鹿亂撞,如吃了蜜般美滋滋的。這樣的目光,從小到大,于我是不陌生的。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喜歡的男子也會這般癡癡地注視著我。沈沐昕,他心里應該多少是有些喜歡我的吧?
被我撞破他的失態,沈沐昕的俊顏亦染上些許紅暈,輕咳兩聲,強自鎮定道:“公主喚沐昕來,不是說了有話要說么?”
我低頭吃吃地笑了笑,而后抬頭,眸光亮晶晶的,輕快道:“原先有的,現在沒有了。”
“公主要走了?”
我停下腳步,回眸微笑,“以后無人時,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我喚你沐昕,你喚我墨遲罷。”
沈沐昕不自覺點頭應允下來,上前道:“可我還有事沒告訴公主?”
我問:“什么事?”
停頓片刻,沈沐昕道:“今日皇上問我,說紫宸宮還差一名禁衛軍首領,問我可愿意。”
我心頭一喜,忙問:“那你答應了么?”
才華橫溢的狀元郎,派去給我護衛宮殿,分明是大材小用了。想必,是父皇的有意為之,想增進我與沈沐昕之間的感情吧。
沈沐昕沒有說話,深深望我,眸中似有許多狀似深情的光芒,他輕聲問:“該是我問公主,公主愿意么?”
我怔了一下,隨即笑顏如花兒般絢爛,“我等著你來。”
說著,我已自顧跑開。這一次,沈沐昕沒有喊住我,亦沒有追來,只是望著我離去的背影,安靜微笑。而后,當我的身影漸漸看不到時,他唇邊的笑一分分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