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隨行
- 步步為謀:皇妃傾天下!
- 趙玉枝
- 4135字
- 2018-10-04 05:20:00
一時間,不止我隨行的宮人,連帶著上林苑瞧熱鬧的宮女太監們皆散落四處找尋方才斷線的那只紙鳶。
而我,趁著宮人們自顧不暇,攜了丹碧的手沿著小徑往湖畔的林蔭深處走去。
行到濃蔭遮天處,鳥語花香,人聲漸不聞。紫藤花架前,只見一名錦衣男子背對著我們負手而立,腰間懸著的玉佩色澤瑩瑩如水,彰顯出其身份的不一般。聽聞腳步聲,只見那名男子緩緩轉身,氣宇軒昂,赫然竟是此刻該在太液湖上與云墨嫵泛舟作樂的夜帝。
丹碧吃了一驚,“這……”
我朝夜帝點頭致意,揮揮手,“丹碧,到遠處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丹碧雖心有疑惑,卻極聽從我的命令,“是,公主。”
夜帝深深睇我,“你要朕做的,朕都做了。”
我微笑著搖首,“皇上此言差矣。這一切并非是墨遲讓皇上做的,而是皇上出于一個帝王的本心做的。不知皇上覺得墨遲說得可對?”
夜帝眼底并無一絲笑意,反透著幾分黯然,“朕與你之間,必須這般客套地說話么?宮中近日多是對你不利的謠言,你當真……不介意?”
我移近花架,信手拈下一朵花湊至鼻尖一嗅,“既然皇上也說了是謠言,那又何必將它放在心上?對了,四皇姐溫柔可人,想來與夜帝相處的定是極融洽了。”
“墨遲……”夜帝欲言又止。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丹碧出現在眼前,“公主,有人過來了。”
我蹙眉,“怎么不攔著?”
丹碧忙解釋:“瞧那人的衣著,似乎不是后宮中人,是以奴婢不敢貿然上前。”
我點點頭,回頭對夜帝道:“四皇姐端莊賢淑,日后定會是個好妻子、好皇后,皇上好好珍惜罷。”
說罷,我低頭任丹碧為我別上珍珠面簾,轉身離去。
身后夜帝狀似深情的呼喊如隔云端,朦朧而不真切,他說:“可朕心里愛著的人是你,墨遲,是你。”
我嗤聲一笑,愛,誰又能告訴我,什么是愛?如若真愛一個人,怎能這般輕言?
與丹碧沒走幾步,就聽一道溫和悅耳的嗓音從旁側傳來,帶著幾分莫名的熟悉,“兩位姑娘請留步。在下方才在道上拾到了一只風箏,不是可是兩位姑娘遺失的?”
我聞聲回頭,清風拂動我面上的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響,淡淡的花香縈繞在空氣中,眼眸不禁有些迷蒙起來。
樹隙灑下些許金燦,男子含笑立在那兒,光圈跳躍在他身上,白衣飄飄,眼角眉梢間愈添了幾分溫雅。他拿著手中的風箏,見我怔怔地不答話,復喊:“姑娘。”
我回過神來,伸手摘下面上的珠簾,微笑道:“沈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不錯,那個拾到我風箏的男子,正是那夜路過救了我的沈沐昕。
“是你……”沈沐昕錯愕相望,眸中似有一閃而過的驚喜。
我心下歡喜,兩頰梨渦淺現,“記得上次臨別時,沈公子曾說,有緣自會相見,今日我們再度遇上,可見是有緣的。”
此時沈沐昕已回過神來,單膝叩首,“草民沈沐昕見過七公主,公主殿下萬福。”
不知為何,聽他恭敬地下跪喊我公主,心里竟微微刺痛起來。投身帝王家,我自幼便知道自己注定會站得比別人高,比別人更冷清寂寞。只是,當喜歡的人因此與你疏離,心里卻是十般的難受滋味。
笑若梨花的臉略見黯淡,只一瞬,笑意復浮上臉龐,我揮手,丹碧無聲站到遠處。我喚他起來,勾唇微笑,緩緩走近他,抽去他手中的風箏,笑語盈盈:“原來本宮的風箏是教沈公子給拾去了,可教本宮好找。”
沈沐昕垂首,聲音溫和得聽不出悲喜,“既是如此,如今物歸原主,正是好極。”
我強掩笑意,嘆了聲氣,接著道:“想來,沈公子定是沒聽說過上京的又一習俗了。”
沈沐昕抬頭看我,眼眸亮得出奇,仿若冬夜里的寒星,“如公主愿意相告,沐昕愿聞其詳。”
我明*里想笑,面上卻裝作無比憂愁的樣子嘆了聲氣,再含了一絲幽怨睇他一眼,轉身不由偷笑,很是深沉道:“在我們上京,如若一個男子拾到一個女子的風箏,且將東西物歸原主的話,就表示一段姻緣的玉成。換句話說,沈公子該娶我為妻的。”
沈沐昕憋紅了臉,不敢抬頭看我,卻是低聲說了一句:“公主莫要拿沐昕玩笑了,上次燈會公主也曾說過類似的話,結果打聽之下,卻發現上京根本沒有贈燈訂親那樣的習俗。這次,想來也是公主的成心捉弄吧?”
聽他沉郁的語氣,倒像是有幾分受傷了。
我忙解釋:“沈公子,本宮只是與你玩笑,并無惡意的。”頓了頓,又道,“只是,你明知本宮實在捉弄你,為何方才不直接點破呢?”
沈沐昕望著我,卻是但笑不語。
我還欲再問,不想此刻丹碧與另一名宮女上前,我認得,那是昭陽殿的紫瞳。
紫瞳向我行禮,恭謹道:“公主,皇后娘娘有請公主到昭陽殿一趟。”
我眉心微顰,“可知道母后找本宮何事?”
紫瞳恭謹答:“奴婢不知。不過,皇上也在。”
我淡淡點頭,道:“你二人先到那頭等著,待本宮與這位公子說完幾句話,就隨你們過去,”
二人忙應諾:“是,公主。”
我望著沈沐昕微笑的臉,略顯失望道:“本宮要走了。”
沈沐昕微笑著寬慰我,“公主可再相信沐昕一次,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
“真的么?”我一掃愁容,露出歡喜的笑顏,將手中的風箏塞進他懷里,跑遠了才喊,“這個風箏送給你。再見。”
沈沐昕,他不會知道,上京沒有贈燈訂親的習俗,沒有拾風箏定情的習俗,可卻有女子給喜歡的男子贈風箏的習俗。
坐在轎里,丹碧目光閃爍,似有些坐立不安。我知她心中有疑問,不免出聲道:“有什么話,你就問罷。”
丹碧猶豫片刻,方附耳過來低聲問:“公主,夜帝不是約了四公主去泛舟么?那方才他怎么會……”
我勾勾嘴角,只回了一句:“是否約了她泛舟本宮不知,但數日前本宮便與他約好了在上林苑一見。”
丹碧一驚,“這么說來,四公主與云霞豈不是在說謊?四公主素來與您交好,她為什么要撒謊騙您呢?”
我淡淡睇她一眼,閉眸養神,深吐一口氣,“這個,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了。”
深宮之中,多的是不欲人知的秘密。而過度好奇打聽主子間的事,乃是宮中禁忌。丹碧是我身邊的老人兒了,自然也曉得這個道理。聞語頓時安穩地坐在一側,再不多言。
是的,我一早就知道了云墨嫵與她的宮女在撒謊。那一刻,當真是透心拔涼。我從來無心與她爭搶,還一直在暗中多番助她。反之,她卻這般處處提防著我,防著我與她爭搶心上人,差一點就要了我的性命。十幾年的姐妹,最后竟落到這般田地,怎不叫人傷心?
在大殿外,就聽見了父皇爽朗的笑聲,洪亮得震落檐上的幾許塵灰,“容兒,晉國可好久沒出過這等文武雙全的人才了,朕心里實在是高興啊!”
我不禁放輕腳步,斂去愁容,快步飛奔入內,笑道:“是什么樣的好事呀?竟讓父皇這般高興,不若也說給兒臣聽聽,也好陪著父皇一同高興高興。”
徐皇后一怔,隨即笑顏如花,寵溺地薄斥:“你這孩子,怎的這般沒有規矩?見了父皇母后也不知道要行禮的么?看來真是本宮和皇上把你給慣壞了。”
父皇望著我溫慈地笑:“哎,不要說她。朕就喜歡咱們的女兒這般無拘無束的,別讓這宮里頭的規矩拘束了她。”
我吐吐粉舌,笑得越發清甜,“兒臣給父皇請安,給母后請安,愿父皇母后萬福。”
福身草草行了一禮,不待召喚我便自己跑到香榻前坐下,扯著父皇的衣袖,撒嬌道:“父皇,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喜事?您也說給兒臣聽聽嘛。”
父皇滿目愛戀地輕撫著我的腦袋,關切問:“身子可好利落了?聽你母后說你這些時日身子不好,又不讓任何人去看你,可真是教朕揪心呀。”
我聞言起身,立時在他面前轉了幾個圈圈,回頭笑問:“依父皇看,兒臣可是好了?”
父皇撫須而笑,“你這鬼丫頭,快別轉了,過來坐下。”
我依言坐回去,撒嬌地喚:“父皇……”
晉文帝素來疼愛這個女兒,不由沒轍,只得道:“好好好,父皇告訴你。原本,喚你過來,就是要跟你商量這事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問:“父皇,莫非此事與兒臣有關?”
晉文帝與徐皇后對視一笑,而后道:“遲兒,父皇和母后給你擇一佳婿可好?”
我白了臉,立起身,堅決道:“父皇,兒臣不嫁夜帝!兒臣……兒臣已有心儀之人了。”
一語既出,倒是教晉文帝和徐皇后吃了不小的一驚。
“遲兒……”
我屈膝跪下,淚珠兒串串滑落香腮,哽聲道:“兒臣已有心儀之人,絕不能嫁給夜帝,求父皇母后憐惜。”
徐皇后哪曾見過我這般傷心的模樣,心疼不已,不由步下玉階扶我起來,嘆氣道:“傻孩子,父皇和母后自是疼你的。有什么話好好說就是,別哭哇。再說了,誰也從來沒有說過要將你許給夜帝的話。你和父皇和母后的心頭肉,怎舍得將你遠嫁異國?”
我怔怔地望著她,淚水不覺止住,愕然問:“可是父皇方才說要給兒臣擇一佳婿……”
晉文帝走過來,半是心疼半是好氣地笑:“怎見得夜帝就是朕心中的佳婿?夜帝固然貴為一國之君,相貌堂堂,然而卻用情不專,竟在朕的兩個女兒之間流連周旋,如此三心二意的男子,又怎配得上朕的愛女?”
我聽完禁不住笑了,抹一把眼淚,“原來不是他,那父皇心中屬意的是誰?”
晉文帝與許皇后深情對視一笑,齊聲道:“該是我們問你,心中屬意的男子是誰呀?”
我不由哽住,轉過身去,膚若流霞,跺腳喚:“父皇,母后。”
徐皇后繞到我面前,執起我的手心拍了拍,滿是欣慰,“皇上您瞧瞧,這丫頭居然害臊了。呵呵。”
晉文帝亦是呵呵直笑,“女兒家大了,有心儀的男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那人是誰,遲兒只管說出來,父皇定給你做主。”
我遲疑半響,卻道:“啟稟父皇,其實兒臣……兒臣并沒有心儀之人。”
斟酌再三,我仍是決定將此事隱瞞心中。畢竟,婚約大事,事關兩個人的終身幸福。怎么也不能因了我一個人的私心,就誤了沈沐昕的一生罷。如若如此,還不如留待些時日,待我確定了他的心意后,再行求父皇賜婚。
徐皇后不解,“遲兒,你方才不是說……”
“那不過是兒臣不愿嫁給夜帝找的托辭罷了,還請父皇母后恕兒臣欺瞞之罪。”
我還欲下跪,卻被晉文帝托住手扶起,他望著我,眼中溢滿父親的慈色,“既然如此,那么后天三甲進宮面圣的時候,遲兒去瞧瞧熱鬧罷。”
徐皇后亦在一旁幫腔,“是啊,這次的新科狀元可了不得呢。”
我倒也樂得轉移話題,遂裝得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歪頭問:“哦,是怎生個了不得法呢?”
“遲兒有所不知,我晉國自建國以來,向來文治武功,兩方各有所長。可卻從來沒有出過一個文武雙全的人才呀!”
我點頭,“莫非這次的文武狀元是同一個人不成?”
徐皇后含笑點頭,“正是。且這位新科狀元人氣橫溢不說,人亦是長得翩翩如玉,是個極難得的美男子呢。你父皇的意思是,你先去看看,若能屬意,倒是可玉成一段好姻緣。你的意思呢?”
兩天后
“公主,該起床了。”
碧影輕叩門扉,而后帶著幾名宮人推門入內,當掀開床幃發現里頭空無一人時,她頓時嚇得跌坐地上。帶著宮人在殿內四處搜尋,確定我真的不在后,不禁花容失色,轉首喊:“公主不見了,快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