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之“嗯”了一聲后,看著吃得正歡的白敬道:“你和那位季司丞有什么交情嗎?”
“交情?”白敬把雞腿骨扔掉,“雖說他是右司丞,我是左司丞,可我在朝中并無實權,很少跟他打交道,不過據我看來,季司丞雖然辦事效率高,但他人卻不怎么樣,很少跟其他朝臣共同交流,反而覺得他很有心計,很狡猾似的。”
“狡猾?”何笑之疑惑道,“此言何意?”
“你不知道?”白敬又拿起一個雞腿,“季司丞剛來那年,有位地方官來宮里面圣,順便參了季司丞一本,季司丞表面上沒說什么,可是后來他居然在暗地里打壓那位地方官,過了不久,那位地方官實在是受不了季司丞的打壓,便辭官回鄉了,所以我才覺得他很有心計,很狡猾。”
“不對,”何笑之眉頭頓時緊鎖起來,“你說他很狡猾很有心計,連你一個平時不太接觸宮里事務的人都知道他很狡猾,他又何嘗不知別人以為他很狡猾,所以他不一定會按照我的計劃那般,他還有別的選擇!”
剛驚訝完,勾子成就回來了,說是季陽因為身體不舒服,回府休息去了,他也不太好阻攔,便讓其回去了。
何笑之此時的心緒突然緊張起來,如若真是他想的那樣,那季陽定不會因為身體不舒服就出宮去了,他要干嘛,除非他發現了異常,所以現在急忙著想要出城!
他大叫一聲“不好”,立馬找到勾子志,立即吩咐道:“你馬上帶人去東門,把東門封鎖起來,見到季陽立即抓起來,不得有誤!”
勾子志先是愣了一下,不過馬上隨即出宮去了。勾子成見何笑之如此火急火燎,頓時感覺是出了什么意外了,便急急忙忙的問他出了什么事。
“我來不及多說了,”何笑之幾近瘋狂的說道,“你馬上帶上能帶上的侍衛,立馬趕到北門,剩下的我就不用說了!”
隨即轉頭向一旁一臉茫然的唐雖說:“唐雖,你立馬去南門通知白統領,讓他處理完那邊的事后,馬上趕到東門和北門巡視!快點!”
唐雖被這么一吼也馬上起身去南門了,等何笑之再轉過身來,旁邊就只剩下表情木然的白敬了。
白敬吞吞吐吐的說:“大,大哥,你這是做什么……”
面對白敬的問題,何笑之突然間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了,他只知道,季陽肯定不會按照他計劃中的那樣來,季陽還有選擇,他現在四個城門都有可能出去,對了,為什么現在他四個城門都有可能出去呢?他有什么理由還可以在西門和北門之間選擇呢?
對了!他兒子季鷹還在越北!季陽肯定會選擇走北門出去,他事先應該通知過季鷹了,如若發生異常,便在北門集合一起撤退,但身在越北的季鷹該如何知曉這城中的變化的呢?
除非季鷹在城外接應,否則單憑季陽的力量很難突破北門,對,就是這樣,何笑之緊張的心情又隨之放下,幸好白敬在途中無意提醒了他一下,否則自己根本想不到季陽還會來這么一手!
見何笑之久久不說話,白敬便小聲的問了一句:“你不要緊吧大哥?要我做點什么嗎?”
做點什么?對,是該做點什么,既然季鷹在城外接應,那么季陽心里早就盤算好了走北門出去之后的退路,季鷹和季陽里外夾擊,北門怕是很難守住,況且還不知道勾子成能否及時趕到并阻止季陽外逃,這個時候確實該做點什么。
何笑之想了想,便對白敬說:“你馬上到西門通知勾子文將軍,讓他留下部分兵力防守西門,然后帶人出城繞到北門,阻止季陽和季鷹逃跑。”
白敬不敢多言,領命后起身狂奔而去。此時的何笑之只求不再有什么變數才好,因為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能力了,沒有人會聽從他的話,也沒有人去傳達他的命令,更沒有士兵供他調派,他現在能做的,只是在這啃著雞腿坐等消息罷了……
…………
話說季陽找了何借口出宮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府中,此時府中已經集結了大約五十來人,都是季陽的死黨,現在正亂哄哄不知在爭吵什么。
季陽自己換了身平民的服裝,走出屋子后,看著這亂糟糟的場面,死得大叫:“吵什么吵什么!都不想活命了是吧!”
“大人,”人群中一個下屬有點害怕的說道,“王上已經把南門和西門封鎖了,看來是準備對我們動手了,我們,怎,怎么辦啊大人!”
這人一害怕起來,所有人就都有點害怕起來了,唯獨只有季陽的一個貼身隨從鎮定道:“別吵了!大人能在這會稽城中爭得一席之地,怎么可能會沒有辦法?爾等再吵,我就殺了他!”
頓時場面被控制下來,沒人再吵,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主子能夠想個辦法出來,帶他們出城。
“穰福穰貴!”季陽沖著人群大聲喝道,“你們倆出來!”
這時人群中走出兩個模樣相仿的壯漢,來到季陽的面前跪下道:“穰福穰貴在此!請大人吩咐!”
“穰福,我命你帶領部分人馬走南門,如若你能從南門出去,我們海山匯合,”季陽吩咐道,“穰貴,你帶著你的人馬走西門,如若你也能破門而出,你就直接撤到吳國,去找關庸,聽清楚了嗎?”
穰福穰貴磕頭領命,帶著各自的人馬出府去了。
“大人,您為何讓穰福穰貴走南門和西門,咱們的原計劃不是要走北門和季公子匯合嗎?”季陽身邊的侍衛說道。
“我們人太多,容易引起注意,”季陽面無表情道,“讓穰福穰貴走南門和西門,能夠為我們分散一點注意,這樣一來,王上肯定不知道我們到底要走哪個城門,走吧,我們去北門。”
季陽一行二十余人這時已經到了北長街,距離北門不過百米遠,何笑之讓勾子成趕到北門來,看來勾子成還沒趕到,眼看北門就只有十幾個守軍,出了北門外面就有季鷹接應,一行人自然是有點激動。
“大人,直接攻過去嗎?”屬下問。
“不急,”季陽一邊走一邊說,“再近點,方保萬無一失!”
季陽等人離北門越來越近,一個個都露出了兇狠的一面,把手都搭在刀柄上,只等季陽一聲令下,馬上沖上去把那幾個守軍殺死,出了北門,他們就自由了。
“動手!”季陽突然喝道。
二十幾個人紛紛寒光一閃,掏出了自己的武器,沖上去和守軍廝殺在一起,正當季陽還在心里嘲笑勾子成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了馬蹄聲。
“頂住!不要放他出去!”季陽轉身一看,竟然是越王勾子成帶著宮里的侍衛趕了過來,季陽心里大叫不好,急忙跑到城門那里,讓自己的屬下保護自己。
勾子成帶來的侍衛差不多也有二十余人,與季陽的屬下打起來竟然略遜一籌,也是,宮里的侍衛久經不練,怎么能與季陽的江湖流士相比較呢,只不過靠著人多暫時和季陽的人打成平手罷了。
在旁邊看著的勾子成甚是心急,自己宮里的侍衛居然只能和季陽的人打成平手,這是怎么概念,氣的勾子成破口大罵:“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打開城門!”
可是季陽已經讓人打開城門了,雖然有幾個侍衛想前去阻止,不過都被季陽的隨從擋下了,季陽使勁打開城門,可他打開城門那一瞬間,他傻眼了,原本以為他的兒子就在城門外接應他,可讓他想不到的是,在城門外接應的不是他兒子季鷹,而是勾子文!
“給我拿下!”勾子文大喝一聲,兩個衛兵立馬上前去把季陽押住,剩下的衛兵也沖進城門,不一會兒季陽的人就都被殺光了。
季陽被人扣住,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突然間大叫起來,一邊叫他兒子的名字一邊將頭到處巡視,似乎是在找他而已季鷹。
“季大人不必擔心,”勾子文騎著馬看著季陽道,“季公子已經被我請到宮中做客去了,一會兒季大人就能見著他了。”
季陽的眼睛瞪得很大,聽到自己的兒子已經被擒,頓時面如死灰,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自拔……
勾子成從城門里跑了出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季陽,又看了看騎著馬的勾子文,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過頭去看季陽。
勾子文下了馬,站到勾子成的旁邊:“大哥,怎么樣,我來得及時吧?”
“不是,你……”勾子成一邊想一邊吞吞吐吐的說,“你不是在西門嗎?怎么跑到北門的外面去了?”
勾子文笑了笑說:“哦,剛才白敬跑到西門告訴我,說是笑之讓我留一部分人把手西門,然后讓我帶人繞到北門外面,看到季鷹就抓起來,果不其然,季鷹就在這城門外準備接應他老子,不過季鷹現在已經被我抓到宮里去了。”
“好險,”勾子成松了口氣,“要不是笑之突然叫我帶人趕到北門,我現在或許還不知道季陽居然要走北門,真是太險了!對了,季陽怎么回事,你把他打倒在地的?”
“不是我,是他自己聽說季鷹被抓,自己倒下去的,”勾子文說,“再說了,他那副身子骨,我一腳下去他還不散架啊。”
這邊剛剛結束,勾子志和白言也趕了過來,白言下馬,見到倒在地上的季陽道:“他這是怎么了,誰把他打成這樣的?”
“我沒打!”勾子文辯解道,“是他自己倒下去的,怎么誰見了他都說是被人打得倒下的,是他自己倒下的好不好?”
勾子成笑了笑問白言:“叔伯,你不是在南門防守嗎,怎么也到北門來了,難道又是笑之告訴你過來的?”
“笑之告訴的?”白言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是公主跑過來說讓我去東門和北門巡視一下,她又沒告訴我是笑之讓她來的,現在看來,多半是笑之讓她來找我的。”
對于這些旁人在這交談,倒在地上的季陽心神不寧,瞪著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這時何笑之也騎馬趕到了,何笑之下馬后,看到倒在地上的季陽,先是過去蹲在地上看了看季陽,見他精神模糊,便問:“誰把他打成這樣的?”
勾子文這下徹底無語了……
白言讓人把季陽帶到宮里去了,幾個人進了城,騎著馬一邊走一邊交談,途中勾子成問何笑之是怎么知道季陽要走北門的,何笑之笑了笑說:“這個啊,是白敬無意中跟我講了關于季陽的一些小事,然后我就推斷出來季陽要走北門了。”
“現如今,”何笑之繼續說,“季陽他自己用行動告訴了我們,他通敵叛國,雖然他嘴上不說,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回去好好審一下,錄個證詞給朝臣們看就好了。”
“季陽大搖大擺的被我們抓了,”白言擔心道,“吳國會不會知道?”
“當然會知道,”何笑之說,“只不過會知道得慢一點罷了,季陽在來之前曾派人到吳國給吳王送信,不過被我派人給殺了,現在我們捉了季陽,吳王他最起碼得有個十幾天才會知曉此事,等他知道,也晚了。”
“那季陽和他兒子怎么辦?”勾子成道,“通敵叛國本就是死罪,還審他干什么?”
何笑之停下來,突然冷冷的說:“做誘餌,把他關在宮里,會有人來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