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的重新舉辦，讓宮人都忙碌了起來，幸好之前沒有把所有都收拾了個干凈，不然要重新布置，三天是遠遠不夠的。

了塵可以說是宮里最閑，最無憂無慮的人了。他倒也沒這么多限制，可以到御花園的地方走走……除了宮妃的宮殿。

走在繁花似錦的御花園，了塵心中感慨萬千。看這一朵朵綻放得燦爛的花兒，果真是萬物皆有其美。

“這不是凈水寺來的那位大師么？”如百靈鳥般婉轉好聽的聲音從花叢那邊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讓人不禁想象到這說話的人是多么美麗。

一個身穿桃紅色紗裙，頭佩玉簪花步搖，面若桃花的女人從花墻處轉出來。她身邊跟隨著幾個宮女，女人的手輕輕搭在身旁的宮女手臂上。

這個女人是誰？

自來到這宮里，了塵見到的不過數人。后宮佳麗三千，他又怎么全認識呢？但人家好歹也和他打了個招呼，雖心有疑惑，他還是行了個禮，回道：“阿彌陀佛，貧僧正是從凈水寺來，不過只是一個尚在修行的小僧罷了，擔不上大師一稱。”

女子沒有反駁他的話，權當他是謙虛了。她繼續說道：“大師好雅興，這御花園的美景，可是外頭看不到的呢。”

了塵應和道：“確實是。”

女子繼續說：“其實這皇宮一草一木，外邊哪能看得到呢？繁華的，璀璨的，雕欄玉砌，可是皇宮才有的。四季都有四季的景兒，也就只有皇宮才這么有雅興地去修了。”她頓了頓，嘆了口氣，接著說：“像是金佛，那可是請人打造的呢，再請一百零八位高僧誦經加持……外頭哪里有這么好的地兒呢？”

了塵對她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前面說的都是夸皇宮的，可后來越聽，怎么就越覺得有一種不對味的感覺，至于哪里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了塵一直在應和，并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苻羽對他說過，這皇宮不似外頭，在這里說話可是要仔細斟酌，若是說錯了什么，惹惱了什么人，到時候怎么死也不知道了。他自認為嘴笨，便很少說話。

女子倒也不在意，像是找到了說話的對象，一直說著。從花花草草，說道飛鳥魚蟲，全是圍繞著這皇宮里的。

“大師，你可知皇宮里最好看的是什么？”女子問道。

了塵想了想，回答道：“貧僧確實不知…貧僧一來到皇宮不足七日，所看到的景甚少，二來您所描述的都如此美麗，這讓貧僧不知如何定奪。”

女子睜大的眼睛，笑道：“是后宮的三千人，個個人比花嬌呢。”

了塵啞然，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

見到了塵無語的模樣，女子掩嘴，呵呵一笑，像是小孩子捉摸成功一般。她張了張口，正想說什么，身旁的宮女低聲打斷了她的話：

“娘娘，是時候去拜見太后娘娘了。”

女子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輕輕地“啊”了一聲，隨后抱歉地對了塵說道：“今天聽大師一席話，本宮甚是有收獲，只是不能和大師再交流一番，本宮這次是要去拜見太后的，去晚了，怕是會怪罪。”說罷，便行了個禮，匆匆離去了。

了塵摸了摸后腦勺，只覺得莫名其妙。他也沒說什么啊，真是個奇怪的人，或者說皇宮里的人都很奇怪。

有了這么一個經歷，了塵是再也無心觀賞景色，他轉身，想回自己的寢室。卻沒走兩步，就被一公公叫住了。

“大師，皇上有請。”公公諂媚地笑著，彎著腰，畢恭畢敬的模樣。

了塵覺得不好意思，便讓他不要這么客氣，但任了塵怎么說，公公還是把自己放在伏地的位置。無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了。

公公帶領了塵去到御書房，他敲了敲門，說了一聲：“了塵大師到了。”隨后在一聲“進來”傳來之后，便推開了門。

了塵走了進去，公公卻止步在門口。公公關上門，御書房里只有了塵還有坐在椅子上的皇帝。

了塵上前，行了個禮，說道：“貧僧參見皇上。”

皇帝“嗯”了一聲，他抬起頭，說道：“大師請坐。”

皇帝聲音沙啞，猶如鐵鍬摩擦沙子的聲音。他看了塵坐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位置上，便低下頭，繼續看著奏折。了塵趁著皇帝低頭，偷偷打量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去打量皇帝，皇帝很消瘦，面頰沒多少肉，眼窩凹了進去，顴骨高高凸起。再看他的手，可以說是骨瘦如柴，勉強撐起寬大的龍袍。頭發和胡子干燥分叉，夾雜了一些銀絲。縱使如此，還是有帝王的威嚴，不怒自威。只是配上了這么個模樣，就少了往日那種威武，反而像是嚇人的妖怪。

皇帝突然說道：“大師對金佛一事怎么看？”

了塵反應過來，趕緊把目光放到別的地方去。他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興許是上天的一些指引吧。”

“興許？”皇帝挑出了他話里的兩個字，冷笑了一聲。嚇得了塵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趕緊起身請罪。

但皇帝并不在意，他擺了擺手，說道：“起來罷，朕不會怪罪你的……大師有什么就說什么便是了。”

了塵戰戰兢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懸著。

接下來皇帝還會問什么？他又該怎么回答呢？

皇帝又說：“明日的宴會，還請大師準時參加。”

了塵松了口氣，回答道：“皇上宴請，貧僧又怎么會不參加呢。”

皇帝點了點頭，便讓了塵回去。了塵雖然不理解此行的目的，但還是快步離開了這里。他實在是不擅長應對，或許他只適合呆在寺廟里誦經。

傍晚時分，苻羽又來到了了塵的寢室，這次來，她是告知了塵做好準備，明日便離開皇宮。

“不知你對比武有沒有興趣，半月后便是武林大賽，屆時天下武功高手都會聚集一堂。”苻羽說道。

其實比武不比武什么的，苻羽不感興趣，只是聽說似乎是有聽水珠的下落。

如今羽國內部情況復雜，她沒有太多的時間耗在這里，倒不如先去找別的，最后再回頭來尋這兩樣東西。

靈夢果和雪錦草，總不會長腿跑掉的。

了塵搖了搖頭，總覺得比武什么的太過血腥了。

苻羽又說：“武林里有三大門派，是最為人所知，也是高手最多的，分別是攬星樓，尋花門，極夜山。雖說這三門派的掌門實力高強，但排名卻都在一個人之下，那個人……”苻羽拉長了尾音，故意不說。

了塵有些著急，他問道：“是誰？”

苻羽嘴角一勾，又說了別的，皆是武林綠林好漢的事跡，讓了塵對比武有了些好奇。

“其實這比武么，都是點到即止的。”苻羽說，“比武三年一次，目的是重新排名武林實力的位置，順帶還有別的目的，比如上一回舉行的是為了選取武林盟主，這一回據說是武林盟主要給他的女兒招親。”

了塵想了想，又問道：“比武的地點離這里遠么？”

苻羽說：“不遠，在水國和羽國的交界，明天出發，可以在比武開始前趕到。”

得到了了塵的同意，苻羽當下就決定了明日啟程，在此之前她還需要解決靈夢果和雪錦草的事情。

苻羽想了一下，看還有什么要囑咐他的。突然，她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情，便問了一句：“我今天看到皇帝叫你去御書房了，他和你聊了什么？”

了塵把御書房發生的事情和她說了一遍，順便把自己對皇帝的想法對她說了，竟惹得苻羽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了塵覺得莫名其妙的。

“你竟然說一個皇帝像妖怪，哈哈哈!”苻羽笑得直不起腰，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形容。不過他說的倒也沒錯，自從玉貴妃來了之后，皇帝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早就沒了之前的威武霸氣了，哪還有壯年的模樣？若是他再繼續這么寵愛著玉貴妃，不久之后駕鶴西去也說不定。

了塵皺眉，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這是我的心里話，出家人不打誑語……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小心被別人聽到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苻羽收了笑，她咳了一聲，平靜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你記得收拾好東西，明天宴會一結束，我就帶你離開。”苻羽說道。

了塵點了點頭，回答道：“我知道了。”